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
好吧，是非常尴尬。
四人面面相觑，季姜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叶空青微勾嘴角幸灾乐祸，沈程川轻抿薄唇、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打破此刻这马上就要结冰的气氛。
而彭周，另外三人目光的中心，此刻左顾右盼想在这方寸之地自己动手抠一个地缝钻进去。
“小周……”
陈奶奶含糊迟缓的声音从彭周身后传来，转头一看，奶奶颤颤巍巍地杵着一根木棍一步一步走来。
彭周如蒙大赦，连忙前去扶住陈奶奶。
“奶奶怎么了，你怎么下床了？”
陈奶奶缓缓伸出手，因为长时间病痛折磨，手止不住颤抖，僵硬地摊开手掌，掌心有几张皱皱巴巴的小额纸币，摸索到彭周来扶她的手后，塞进彭周的手心。
“小周，怎么老让朋友站着，难得有朋友来，快，去下面买点卤羊肉，别怠慢客人。”
“不用，奶奶。”“我们一会就走了，别麻烦了。”“奶奶，您不用管我们。”
三人学着彭周提高声音婉拒道。
陈奶奶语气焦急：“吃了饭再走吧。”
季姜：“不用了奶奶，我们确实得先走了，还有个朋友在等我们。”
“喔喔，那小周……”
“奶奶您就别操心了，我去送他们。”彭周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塞回陈奶奶外衣兜里，将她重新扶回床上照料躺下后，领着季姜他们往门外走。
到了门口，季姜柔声道：“行了就送到这吧，我爷爷的事你不用介怀，但玉佩确实不可能给你，不过……”
季姜拿出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彭周。
虽然季姜说着不用介怀，但本来就说错话有些愧疚的彭周此刻更不敢接这钱，然而没有就万万不能的金钱与捉襟见肘的家境之间的撕扯又摆在眼前，一时之间竟然犹豫起来。
我居然在钱面前犹豫了……彭周痛定思痛，得出结论，真该把这该死的自尊放脚下踩碎再有多远扔多远。
季姜轻轻“啧”了一声，直接把彭周手掌抬起来，重重放在他手心：“扭捏什么，给陈奶奶的，快拿着吧，我们走了，回头再来看你。别送了，回去吧。”
指尖摩挲着手心的钱，彭周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仰头望望天，又抬手擦了擦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回头走进家门。
“奶奶，晚上咱们买点肉吃吧……”
*
叶空青看着季姜的侧脸，她的目光聚焦于虚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注意到叶空青的目光，季姜回头看向他，一瞬间视线交汇，季姜看见他眼中微微闪烁的光，在漆黑的瞳孔中，像是宝石的色泽。
叶空青：“哟，大善人。”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
季姜：“少来，我看见你俩偷摸把钱放柜子上了。”
“你看见了啊。”沈程川咧嘴一笑，随后回忆起彭周家里的情况，表情随之一黯，叹了口气：“这情况，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啊。”
季姜也沉默下来。
“你们说，”叶空青轻声说道，“彭千山老爷子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季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至少知道了他是彭千山，我们本来就是来打听另外几个家族的事，谁能比当年的当事人知道得更清楚呢。”
“万一他还是执意瞒着我们呢？”叶空青问道。
季姜：“能怎么办，堵他家去呗，实在不行在他家搭帐篷，从他起床开始盯，他去哪我们去哪，看谁先熬不住！”
叶空青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好像看出来原因了。”
“？”季姜疑惑道，“什么原因？”
“他们爷孙俩怎么对你爷爷的评价那么统一的原因，从你身上就能看出不少。”
季姜翻个白眼，提高音量：“不会说话别说。”
叶空青嬉皮笑脸地看向沈程川，手肘杵了一下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沈程川：“……他确实话糙理不糙，咱们不能真去逼一个老人吧。”
季姜深吸一口气，发现确实没法反驳，自己刚刚说的话其实也只是气话，于是迅速把矛头转向这两“忤逆圣意”的人：“你俩什么时候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叶空青伸手搂住沈程川：“我们一直都很好，你少来插足我们。”
收获了来自季姜和沈程川的双双白眼。
季姜收到了秦璐璐发来的信息说她先回民宿了，于是他们也就不去潘老板那了，就着导航转回民宿。
路上季姜可算冷静下来，选择给彭千山先给打个电话。
没人接。
眼看易燃易爆的季姜马上又要炸了，叶空青和沈程川越躲越远就差直接捂耳朵了，却见这炸药桶居然自己把自己摁熄了，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兜里。
只是越走越快的脚步暴露真实心情。
叶沈两人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语，唯恐真惊了这位火气马上要喷薄而出的“天上人”，只能加快脚步默默跟上。
等回到民宿，季姜便和他们分开，回到自己房间，叶空青和沈程川也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叶空青一屁股坐到床上，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苹果，扔给沈程川一个后，将另一个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你说，”叶空青嘴里苹果还没咽下去，声音含糊不清，也模糊了情绪，“季姜一小姑娘，脾气怎么这么爆啊。”
沈程川：“你背后议论她不怕她知道了收拾你啊。”
“嗨，随便聊天呗，再说了，这就咱两人，你不跟她说不就行了吗？你看，你这么说你也觉得她脾气不好吧。”
“她最近因为她哥哥的事挺心烦吧。”
“季离山……”叶空青轻声咂摸着这名字。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我们经历的事，她哥哥季离山究竟参与了多少，又还瞒着咱们多少。她哥哥费这么大的周章，还非要把秦璐璐留在我们身边，肯定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不敢在季姜面前说。”
沈程川：“我也不知道，可是再怎么着季离山也不能害季姜吧。”
“你了解季离山？”
沈程川沉默片刻：“不算了解，不过……”
“什么事都是能装出来的，你忘了我们刚遇见秦璐璐的时候，多楚楚可怜，谁能想到我们还在那螳螂捕蝉，她是拿着枪对准黄雀那个。”
“你还是不信任秦璐璐？”
叶空青冷笑一声：“我连季离山都不信犯得着信她吗，怎么？你信任她了？”
沈程川没说话，叶空青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
不利于团结的话题终究是让人沮丧的，沈程川叹了口气，翻出打包的脏衣服说道：“我先去楼下洗衣服了。”
叶空青冲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去吧去吧。”
目送沈程川离开关上门，叶空青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起季姜这个人来。
不知怎么他脑中总是萦绕着季姜看向季承义照片时的神情。
初次见面时觉得她狂悖，眼中隐隐透着傲气，却与自己有说不出的默契。慢慢接触下来，觉得她对人是很好的，不是在规则与审视中刻意表现出的好，她是不愿意屈从于任何规则的，她对人的好，更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被她裹进了时常竖起来的刺中。
叶空青一直觉得，狂傲也好，暴躁也好，都是季姜保护自己的“壳”，她并不脆弱，只是惯于隐藏，隐藏真实的情绪，隐藏心底的渴望。
然而就在她看向季承义的照片时，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的刺收起来了，叶空青得以短暂窥见真实的她。
因为他从她的眼中，看见了悲伤。
这份悲伤很淡，转瞬即逝，但叶空青确信那一刻的真实。
他脑中像老旧放映机，停留在那一帧的画面，久久凝视。
她的眼睛真好看，像大荒最澄静的那片湖。
“吱嘎”一声，门轻轻地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叶空青依旧盯着天花板没看过去，说道。
没听见回答，他疑惑地坐起，看向门口，脑中久久不散的画面与来人的脸重合，叶空青恍惚片刻，喉咙微微发痒，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季姜你怎么来了？”
季姜没回答，提着一个小药箱坐到他身旁。
“手伸出来。”
“你发现了啊……就一点小伤……”叶空青一边将右手递过去一边说道。
季姜轻轻把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挽起，露出骇人的伤口。
带着彭周从楼上坠下去时，触地时叶空青右手放在彭周身后，翻滚起身时，手肘又在地上摩擦了一段，确实挺疼，但叶空青估摸着只是擦破了皮就没去管了，不过直面这么大面积的伤口，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季姜小心捏了捏他的手臂，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后，拿出干棉球轻轻擦拭。
叶空青看着季姜专注的表情，细密的睫毛在眼中投下鸦羽般的阴影，眼波流转，折射出淡淡的光。
“嘶！”季姜给伤口上碘伏时，叶空青正无限走神，一不留神被疼得一激灵。
他不发出这声音还好，一听见叶空青喊疼，季姜到底是忍不住了：“多大个人了，以为自己是铠甲勇士呢，说跳就跳真牛啊。”
知道季姜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叶空青此刻嬉皮笑脸：“不，我是超级飞侠。”
季姜绷了一会没绷住，也跟着笑了，不过没持续多久，随后又转回严肃的表情：“我说真的，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了。”
叶空青也正经下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地形我也是看好了才往下跳的，我可受不了真伤筋动骨。”
“
话又说回来，”叶空青声音微微低下来，“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一路上情绪不好吗。”
季姜直视他的眼睛：“是。”
叶空青被盯得不好意思，移开目光：“我有那么重要吗？”
“你当然很重要。”季姜轻叹一口气补充道，“也不全是你，一部分原因是你，一部分原因是最近的事太让人心烦了。”
叶空青轻轻握住季姜的手：“你放心。”
放心什么？叶空青没说。
但季姜心领神会，反握住他的手。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么多言语了。
从最初见面就能读懂彼此的人，注定会越走越近。
季姜看着叶空青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平静。
………
好吧，是非常尴尬。
四人面面相觑，季姜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叶空青微勾嘴角幸灾乐祸，沈程川轻抿薄唇、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打破此刻这马上就要结冰的气氛。
而彭周，另外三人目光的中心，此刻左顾右盼想在这方寸之地自己动手抠一个地缝钻进去。
“小周……”
陈奶奶含糊迟缓的声音从彭周身后传来，转头一看，奶奶颤颤巍巍地杵着一根木棍一步一步走来。
彭周如蒙大赦，连忙前去扶住陈奶奶。
“奶奶怎么了，你怎么下床了？”
陈奶奶缓缓伸出手，因为长时间病痛折磨，手止不住颤抖，僵硬地摊开手掌，掌心有几张皱皱巴巴的小额纸币，摸索到彭周来扶她的手后，塞进彭周的手心。
“小周，怎么老让朋友站着，难得有朋友来，快，去下面买点卤羊肉，别怠慢客人。”
“不用，奶奶。”“我们一会就走了，别麻烦了。”“奶奶，您不用管我们。”
三人学着彭周提高声音婉拒道。
陈奶奶语气焦急：“吃了饭再走吧。”
季姜：“不用了奶奶，我们确实得先走了，还有个朋友在等我们。”
“喔喔，那小周……”
“奶奶您就别操心了，我去送他们。”彭周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塞回陈奶奶外衣兜里，将她重新扶回床上照料躺下后，领着季姜他们往门外走。
到了门口，季姜柔声道：“行了就送到这吧，我爷爷的事你不用介怀，但玉佩确实不可能给你，不过……”
季姜拿出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彭周。
虽然季姜说着不用介怀，但本来就说错话有些愧疚的彭周此刻更不敢接这钱，然而没有就万万不能的金钱与捉襟见肘的家境之间的撕扯又摆在眼前，一时之间竟然犹豫起来。
我居然在钱面前犹豫了……彭周痛定思痛，得出结论，真该把这该死的自尊放脚下踩碎再有多远扔多远。
季姜轻轻“啧”了一声，直接把彭周手掌抬起来，重重放在他手心：“扭捏什么，给陈奶奶的，快拿着吧，我们走了，回头再来看你。别送了，回去吧。”
指尖摩挲着手心的钱，彭周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仰头望望天，又抬手擦了擦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回头走进家门。
“奶奶，晚上咱们买点肉吃吧……”
*
叶空青看着季姜的侧脸，她的目光聚焦于虚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注意到叶空青的目光，季姜回头看向他，一瞬间视线交汇，季姜看见他眼中微微闪烁的光，在漆黑的瞳孔中，像是宝石的色泽。
叶空青：“哟，大善人。”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
季姜：“少来，我看见你俩偷摸把钱放柜子上了。”
“你看见了啊。”沈程川咧嘴一笑，随后回忆起彭周家里的情况，表情随之一黯，叹了口气：“这情况，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啊。”
季姜也沉默下来。
“你们说，”叶空青轻声说道，“彭千山老爷子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季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至少知道了他是彭千山，我们本来就是来打听另外几个家族的事，谁能比当年的当事人知道得更清楚呢。”
“万一他还是执意瞒着我们呢？”叶空青问道。
季姜：“能怎么办，堵他家去呗，实在不行在他家搭帐篷，从他起床开始盯，他去哪我们去哪，看谁先熬不住！”
叶空青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好像看出来原因了。”
“？”季姜疑惑道，“什么原因？”
“他们爷孙俩怎么对你爷爷的评价那么统一的原因，从你身上就能看出不少。”
季姜翻个白眼，提高音量：“不会说话别说。”
叶空青嬉皮笑脸地看向沈程川，手肘杵了一下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沈程川：“……他确实话糙理不糙，咱们不能真去逼一个老人吧。”
季姜深吸一口气，发现确实没法反驳，自己刚刚说的话其实也只是气话，于是迅速把矛头转向这两“忤逆圣意”的人：“你俩什么时候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叶空青伸手搂住沈程川：“我们一直都很好，你少来插足我们。”
收获了来自季姜和沈程川的双双白眼。
季姜收到了秦璐璐发来的信息说她先回民宿了，于是他们也就不去潘老板那了，就着导航转回民宿。
路上季姜可算冷静下来，选择给彭千山先给打个电话。
没人接。
眼看易燃易爆的季姜马上又要炸了，叶空青和沈程川越躲越远就差直接捂耳朵了，却见这炸药桶居然自己把自己摁熄了，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兜里。
只是越走越快的脚步暴露真实心情。
叶沈两人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语，唯恐真惊了这位火气马上要喷薄而出的“天上人”，只能加快脚步默默跟上。
等回到民宿，季姜便和他们分开，回到自己房间，叶空青和沈程川也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叶空青一屁股坐到床上，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苹果，扔给沈程川一个后，将另一个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你说，”叶空青嘴里苹果还没咽下去，声音含糊不清，也模糊了情绪，“季姜一小姑娘，脾气怎么这么爆啊。”
沈程川：“你背后议论她不怕她知道了收拾你啊。”
“嗨，随便聊天呗，再说了，这就咱两人，你不跟她说不就行了吗？你看，你这么说你也觉得她脾气不好吧。”
“她最近因为她哥哥的事挺心烦吧。”
“季离山……”叶空青轻声咂摸着这名字。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我们经历的事，她哥哥季离山究竟参与了多少，又还瞒着咱们多少。她哥哥费这么大的周章，还非要把秦璐璐留在我们身边，肯定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不敢在季姜面前说。”
沈程川：“我也不知道，可是再怎么着季离山也不能害季姜吧。”
“你了解季离山？”
沈程川沉默片刻：“不算了解，不过……”
“什么事都是能装出来的，你忘了我们刚遇见秦璐璐的时候，多楚楚可怜，谁能想到我们还在那螳螂捕蝉，她是拿着枪对准黄雀那个。”
“你还是不信任秦璐璐？”
叶空青冷笑一声：“我连季离山都不信犯得着信她吗，怎么？你信任她了？”
沈程川没说话，叶空青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答案。
不利于团结的话题终究是让人沮丧的，沈程川叹了口气，翻出打包的脏衣服说道：“我先去楼下洗衣服了。”
叶空青冲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去吧去吧。”
目送沈程川离开关上门，叶空青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起季姜这个人来。
不知怎么他脑中总是萦绕着季姜看向季承义照片时的神情。
初次见面时觉得她狂悖，眼中隐隐透着傲气，却与自己有说不出的默契。慢慢接触下来，觉得她对人是很好的，不是在规则与审视中刻意表现出的好，她是不愿意屈从于任何规则的，她对人的好，更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被她裹进了时常竖起来的刺中。
叶空青一直觉得，狂傲也好，暴躁也好，都是季姜保护自己的“壳”，她并不脆弱，只是惯于隐藏，隐藏真实的情绪，隐藏心底的渴望。
然而就在她看向季承义的照片时，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的刺收起来了，叶空青得以短暂窥见真实的她。
因为他从她的眼中，看见了悲伤。
这份悲伤很淡，转瞬即逝，但叶空青确信那一刻的真实。
他脑中像老旧放映机，停留在那一帧的画面，久久凝视。
她的眼睛真好看，像大荒最澄静的那片湖。
“吱嘎”一声，门轻轻地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叶空青依旧盯着天花板没看过去，说道。
没听见回答，他疑惑地坐起，看向门口，脑中久久不散的画面与来人的脸重合，叶空青恍惚片刻，喉咙微微发痒，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季姜你怎么来了？”
季姜没回答，提着一个小药箱坐到他身旁。
“手伸出来。”
“你发现了啊……就一点小伤……”叶空青一边将右手递过去一边说道。
季姜轻轻把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挽起，露出骇人的伤口。
带着彭周从楼上坠下去时，触地时叶空青右手放在彭周身后，翻滚起身时，手肘又在地上摩擦了一段，确实挺疼，但叶空青估摸着只是擦破了皮就没去管了，不过直面这么大面积的伤口，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季姜小心捏了捏他的手臂，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伤口后，拿出干棉球轻轻擦拭。
叶空青看着季姜专注的表情，细密的睫毛在眼中投下鸦羽般的阴影，眼波流转，折射出淡淡的光。
“嘶！”季姜给伤口上碘伏时，叶空青正无限走神，一不留神被疼得一激灵。
他不发出这声音还好，一听见叶空青喊疼，季姜到底是忍不住了：“多大个人了，以为自己是铠甲勇士呢，说跳就跳真牛啊。”
知道季姜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叶空青此刻嬉皮笑脸：“不，我是超级飞侠。”
季姜绷了一会没绷住，也跟着笑了，不过没持续多久，随后又转回严肃的表情：“我说真的，下次不许这么冲动了。”
叶空青也正经下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地形我也是看好了才往下跳的，我可受不了真伤筋动骨。”
“
话又说回来，”叶空青声音微微低下来，“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一路上情绪不好吗。”
季姜直视他的眼睛：“是。”
叶空青被盯得不好意思，移开目光：“我有那么重要吗？”
“你当然很重要。”季姜轻叹一口气补充道，“也不全是你，一部分原因是你，一部分原因是最近的事太让人心烦了。”
叶空青轻轻握住季姜的手：“你放心。”
放心什么？叶空青没说。
但季姜心领神会，反握住他的手。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么多言语了。
从最初见面就能读懂彼此的人，注定会越走越近。
季姜看着叶空青眼中自己的倒影，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