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定主意
吉普车行驶在石子铺的马路上，有点颠，摇摇晃晃地令人想打瞌睡。
尹志尧和苏冬阳就像一对活宝，话多戏多喷的也多，一路没停过。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佟海南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氛围了，自从被调到指挥所跟着陆副参谋，他浑身都紧绷的像根弦，当再次听到两人侃大山的龙门阵，他激动地哈哈大笑。
驾驶兵不知他在笑什么：“你抽抽啦？”
“日！”佟海南闭嘴瞪眼，就差飞起一脚踢出去了。
“海南。”
尹志尧这人天生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我问问你，你们领导平时是不是很严肃，不喜欢笑的那种？”
尹志尧探过身子，扒住车座，满脸好奇。
“副参谋啊……”佟海南转头，望车顶，想了三秒后回答，“挺闷的。”
“呐呐呐，看吧，我就知道陆哥就是不苟言笑型。”
尹志尧倍儿得意自己猜对了：“苏冬阳，说好了，十元啊，可别赖账。”
驾驶兵听他们的对话，眼稍微挑，正襟危坐：“这话你也敢说，当心你家领导罚你关禁闭。”
“才不会！”比自信，佟海南极其有自信。
后车厢，苏冬阳同尹志尧继续掰扯：“10元就10元喽。反正纸画的，我多的是，回头给你哈。”
“喂！不带你这么耍无赖的！”尹志尧不服。
“打赌又没说必须是现钱，你自己想成了现钱，可怪不得我。”
论耍赖，苏冬阳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尹志尧郁闷死，挡开苏冬阳那大块头，视线落到昏昏欲睡的苏婉身上，“姐，你跟我评评理，阳子就是个大无赖嘛。”
苏婉单手支着腮帮，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抬起又栽下。
听到耳边有人叫她，半阖的眼睑强制性睁开，涣散的眼神集聚为一团，逐渐看清了凑近的那张娃娃脸。
“姐，你快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免得他又皮痒了。”
“那是我姐，又不是你姐。”伸手把挡住视线的身体拉回来，苏冬阳龇牙。
“……”
苏婉困顿的撑不开眼，再听他们这么聒噪的声音好想给他们一巴掌。
“姐，姐，你快说说他呀。”
尹志尧不死心，继续嚷嚷着要她帮他教训苏冬阳。
“尹志尧，你好吵。”
苏婉抬手拍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娃娃脸。
这一巴掌她迷糊地以为不重，当低哑的闷响回荡在狭窄的车厢内，嘈杂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内瞬间安静了。
“……”
苏冬阳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婉对尹志尧下手。
要知道，打小他姐就没对这个邻家弟弟动过手，哪怕丢鞭炮炸茅坑，炸起一丈高的粪水溅到她的衣服上，她愤怒地咬着后牙槽只骂句“有病”就大事化小了。
“姐？”
苏冬阳忽然有点摸不准他二姐的脉。
“？”
车内安静下来的气氛让苏婉睁开了眼睛，卡壳的脑袋机械地转动。
见苏婉没反应，苏冬阳陡然像找到了同盟军一样嘚瑟：“该！”
“苏冬阳……”
困倦的声音糯糯的，软绵绵的，一点儿力道都没有。
然，就在所有人都收回注意力后，突然听见一声嚎叫响彻车厢。
“哎哟！”
苏婉眼疾手快，再次对准苏冬阳的耳朵反手一拧：“谁让你打赌的？”
气死她了！
此刻，倦意全消的小女人忽然来了精神。
“我警告你，你要敢公开赌，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哎哟，姐，你怎么回事嘛？我真没赌。就随口说说的，就我那怂胆，哪敢赌啊！唉唉唉，耳朵要掉啦。”
苏冬阳觉得自己好冤，他就随口跟尹志尧打了个屁大点儿的赌，她二姐就像母老虎附体一样凶得不得了。
“我不管你是随口还是就这么打算的，总之，在我有生之年，你敢碰这个赌字我就敢揍你。”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讨厌赌博的已经记不住了，她只记得一场豪赌让原本前途无量的尹志尧死于非命，让一个原本还算过得可以的家庭欠下高昂的外债。
“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苏婉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痛的苏冬阳嘶嘶地抽着凉气：“听清了听清了。”
“行啦，哪有那么痛。”
收回揪住他耳朵的手，转而拍了一下他的头。苏婉坐正：“警卫员同志，我们不直接回家，把我们放到火车站就行。”
“啊？”
佟海南正全神贯注于苏冬阳那被扯得发红的耳朵，全然没料到苏婉会提出改道火车站的想法。
看了眼前方的道，再过两个河堤转个弯就是火车站。
“副参谋的意思是要我把您们安然送回家。”佟海南时刻记住领导的命令的。
“不用。”
苏婉摆手，拿起垫在身后的包袱，塞到弟弟的手上。
“我们就在火车站下车。”
“姐，你不会想吃火车站那里卖的锅盔吧？我可没钱啊。”
他们每次进城卖果子，不管生意好不好，他姐都要花1毛买个肉锅盔。
丢给他个大白眼，苏婉懒得理他。
“那个……苏婉同志，我建议还是直接送你们回家比较好。火车站人流量复杂，万一遇到治安问题，我不好像副参谋交代。”佟海南露出为难的表情。
“您回去如实报告就行，陆副参谋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怪你的。”苏婉眼里带笑，轻声宽慰。
“好吧。”佟海南无奈，转回头，“往火车站开。”
吉普车驶过河堤桥梁，绕过堤坝，转弯窜进涵洞，再出来，前方人头攒动，全是背着行李赶路的乘客。
“就到这儿吧。”
再往前就是火车站站口了，那里更加拥挤，车子开进去如同蚂蚁搬砖，太慢了。
驾驶兵找了个人流相对较少的位置把车停了下来。
下了车，关上车门，苏婉朝佟海南俏皮地抬手敬了个军礼：“回吧。”
佟海南看了眼人声鼎沸的车站，人家执意下车换火车，他要再劝似乎显得过于婆妈。
叹息一声：“苏婉同志，你们保重。”
“好的。”拍了拍车门，苏婉摇摇手：“行了，走吧。”
吉普车重新发动引擎，在前方掉了个头，才缓缓朝反方向开去出去。
苏婉整理了下挎包带子，对身边的两人指了指站口内：“我们去瞧瞧。
“？”
瞧瞧？
瞧什么？
苏冬阳和尹志尧面面相觑。
“走吧。”
不管两人脑子里有多少个问号，苏婉仍然坚持进入站台。
八十年代火车站管理比起现代要松懈许多，很多流动小贩会把摊位摆到站台内。
苏婉知道这个距离他们雨都最北边的火车站是人流量最大的车站，出城的有一大半的人会选择这里。
苏婉走在前，苏东阳和尹志尧跟在后面。挤过拥挤的人流，来到候车大厅，随着乘客走出通道，来到站台。
不宽的站台上挤满了人，苏冬阳不知道他姐要干啥，说乘车吧又没买票，说买吃的吧他兜里真没钱。
“姐，你在看啥呢？”两步追上，苏冬阳扯了扯苏婉的袖子，好奇地问。
“嘘。”苏婉抽回袖子，竖起食指让他别吵。
停下脚步，苏冬阳像个丈二金刚似的抓了抓头皮。
“冬阳。”尹志尧走上来与他并排而已，“我咋觉得你姐好像在考察什么。”
“嗯？”
“不信？”看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尹志尧努了努嘴，“你仔细看，苏苏姐一直在打量那些摆摊的。”
“哈啊？”
说他姐在打量摆摊的，苏冬阳抬手摸了摸尹志尧的额头。
“拿开！我没发烧。”
拨开他探上额头的手，尹志尧拉着他快步跟上。
“你慢点儿。”
尹志尧动作大，苏冬阳脚尖不经意间拌了一下，笔端朝苏婉后背撞去。
苏婉被撞的往前垮了一大步才稳住重心，回头，佯怒地瞪了一眼：“你俩能安静会儿不？”
“姐，你瞅啥呢，跟我说说呗。”
苏冬阳太好奇了，但又对尹志尧的话不太信。
“看那些流动摊。”
这次，她毫不避讳地用下巴指了下身边那些流动摊位。
“你们仔细看，几分钟的时间，仅是买吃的就围个水泄不通，还有些供不应求。”
“这里是出城最大的车站，经停这里换乘的长途旅客人也多，当然会有很多人下车来买吃的。”苏冬阳扭了扭脚尖，刚才那一绊还真疼。
“我想如果我们也能在这里……当然，不一定到站台来，或者在车站外面摆个凉水摊……”
“哇，苏苏姐，你想做凉水生意呀？”一听苏婉的主意，尹志尧两眼放光。
“也不一定是凉水，我们先考察几天，如果可行，我想志尧你的那个小面摊也可以在这里来摆。”
“可是要证。”
提起证，他们头疼。
“摆个流动的，就不需要，如果要做长期买卖，那肯定要。”
这个年代流动摊位比商铺多，尤其没有开始占道经营管理的时候。
“唉，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那么一张纸。”苏冬阳听了半晌耐不住急性子，“姐，我们缺的就是这个。”
“也不急，我先提到这儿，如果真的可行，咱们就试试。没钱咱们凑，没证咱们办，总会有法子的。”
三人之中，就属苏婉文化最高，懂得的律法也比他们多。
苏冬阳和尹志尧二人不再争辩，互相对视一眼后一致同意的点点头。
“那行，咱们再到正门广场去看看。”
苏婉再度提议，两人没意见，于是，三人穿出站台到了前门广场。
这里，流动摊位比想象的还要多。
他们看了约莫半小时，正准备往前打听商情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嘈杂，顺着方向望去——
得，灰蓝制服执法队又出动了。
流动商贩收拾了家当，推着车，挑着担，纷纷转移了阵地。
“看到了吧，不太好搞哦。”经过这次执法队扣了他的烟草的事情，苏冬阳一见这情形就泄气。
“的确不好搞。”苏婉暗暗点头嘀咕了一句。
看他们两人仗还没开打却提前泄了气，站在旁边的尹志尧不高兴了：“我说你俩别这样行不行？凡事都要试了才知道，不试哪儿知道成不成。”
尹志尧年龄不大，胆子倒挺大，要不他也不敢提擀面杖跟扒手团伙硬碰硬。
苏婉摸着军用挎包底部，忽然想到了什么。
打开挎包，手指伸进去，指尖触摸上了那张折成长条的纸。
“志尧说的不全对，咱们不能试，要干咱就正大光明挺直了腰板干！”
“等等，姐，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
苏冬阳猜到一半不敢再往下猜，在她的认知中他二姐虽然表面强悍但实际胆子很小的。
对于二十年前的苏婉或许正如苏冬阳了解的那样，然而对于历经二十年时代飞速变化的苏婉来说，她有足够胆子和信心能心想事成。
“我们就摆固定摊位，选址，□□，进货，供货，一条龙服务。”苏婉提气，一锤定音。
“好啊。”
听到苏婉这么说，尹志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冬阳，你的意思？”有了尹志尧的支持，她还想听听弟弟的想法。
“我？”
平日胆子比天大的家伙意外的没底气。
见他踌躇，苏婉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你有顾虑没关系，我想先试试，这样总比我在家里白吃饭强。”
苏母的话言犹在耳，她不想重蹈覆辙去靠工作体面的男人过活，她要自力更生，哪怕从零做起，她也要把这平凡日子过得比他人更为充实。
尹志尧和苏冬阳就像一对活宝，话多戏多喷的也多，一路没停过。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佟海南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氛围了，自从被调到指挥所跟着陆副参谋，他浑身都紧绷的像根弦，当再次听到两人侃大山的龙门阵，他激动地哈哈大笑。
驾驶兵不知他在笑什么：“你抽抽啦？”
“日！”佟海南闭嘴瞪眼，就差飞起一脚踢出去了。
“海南。”
尹志尧这人天生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我问问你，你们领导平时是不是很严肃，不喜欢笑的那种？”
尹志尧探过身子，扒住车座，满脸好奇。
“副参谋啊……”佟海南转头，望车顶，想了三秒后回答，“挺闷的。”
“呐呐呐，看吧，我就知道陆哥就是不苟言笑型。”
尹志尧倍儿得意自己猜对了：“苏冬阳，说好了，十元啊，可别赖账。”
驾驶兵听他们的对话，眼稍微挑，正襟危坐：“这话你也敢说，当心你家领导罚你关禁闭。”
“才不会！”比自信，佟海南极其有自信。
后车厢，苏冬阳同尹志尧继续掰扯：“10元就10元喽。反正纸画的，我多的是，回头给你哈。”
“喂！不带你这么耍无赖的！”尹志尧不服。
“打赌又没说必须是现钱，你自己想成了现钱，可怪不得我。”
论耍赖，苏冬阳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尹志尧郁闷死，挡开苏冬阳那大块头，视线落到昏昏欲睡的苏婉身上，“姐，你跟我评评理，阳子就是个大无赖嘛。”
苏婉单手支着腮帮，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抬起又栽下。
听到耳边有人叫她，半阖的眼睑强制性睁开，涣散的眼神集聚为一团，逐渐看清了凑近的那张娃娃脸。
“姐，你快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免得他又皮痒了。”
“那是我姐，又不是你姐。”伸手把挡住视线的身体拉回来，苏冬阳龇牙。
“……”
苏婉困顿的撑不开眼，再听他们这么聒噪的声音好想给他们一巴掌。
“姐，姐，你快说说他呀。”
尹志尧不死心，继续嚷嚷着要她帮他教训苏冬阳。
“尹志尧，你好吵。”
苏婉抬手拍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娃娃脸。
这一巴掌她迷糊地以为不重，当低哑的闷响回荡在狭窄的车厢内，嘈杂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内瞬间安静了。
“……”
苏冬阳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婉对尹志尧下手。
要知道，打小他姐就没对这个邻家弟弟动过手，哪怕丢鞭炮炸茅坑，炸起一丈高的粪水溅到她的衣服上，她愤怒地咬着后牙槽只骂句“有病”就大事化小了。
“姐？”
苏冬阳忽然有点摸不准他二姐的脉。
“？”
车内安静下来的气氛让苏婉睁开了眼睛，卡壳的脑袋机械地转动。
见苏婉没反应，苏冬阳陡然像找到了同盟军一样嘚瑟：“该！”
“苏冬阳……”
困倦的声音糯糯的，软绵绵的，一点儿力道都没有。
然，就在所有人都收回注意力后，突然听见一声嚎叫响彻车厢。
“哎哟！”
苏婉眼疾手快，再次对准苏冬阳的耳朵反手一拧：“谁让你打赌的？”
气死她了！
此刻，倦意全消的小女人忽然来了精神。
“我警告你，你要敢公开赌，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哎哟，姐，你怎么回事嘛？我真没赌。就随口说说的，就我那怂胆，哪敢赌啊！唉唉唉，耳朵要掉啦。”
苏冬阳觉得自己好冤，他就随口跟尹志尧打了个屁大点儿的赌，她二姐就像母老虎附体一样凶得不得了。
“我不管你是随口还是就这么打算的，总之，在我有生之年，你敢碰这个赌字我就敢揍你。”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讨厌赌博的已经记不住了，她只记得一场豪赌让原本前途无量的尹志尧死于非命，让一个原本还算过得可以的家庭欠下高昂的外债。
“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苏婉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痛的苏冬阳嘶嘶地抽着凉气：“听清了听清了。”
“行啦，哪有那么痛。”
收回揪住他耳朵的手，转而拍了一下他的头。苏婉坐正：“警卫员同志，我们不直接回家，把我们放到火车站就行。”
“啊？”
佟海南正全神贯注于苏冬阳那被扯得发红的耳朵，全然没料到苏婉会提出改道火车站的想法。
看了眼前方的道，再过两个河堤转个弯就是火车站。
“副参谋的意思是要我把您们安然送回家。”佟海南时刻记住领导的命令的。
“不用。”
苏婉摆手，拿起垫在身后的包袱，塞到弟弟的手上。
“我们就在火车站下车。”
“姐，你不会想吃火车站那里卖的锅盔吧？我可没钱啊。”
他们每次进城卖果子，不管生意好不好，他姐都要花1毛买个肉锅盔。
丢给他个大白眼，苏婉懒得理他。
“那个……苏婉同志，我建议还是直接送你们回家比较好。火车站人流量复杂，万一遇到治安问题，我不好像副参谋交代。”佟海南露出为难的表情。
“您回去如实报告就行，陆副参谋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怪你的。”苏婉眼里带笑，轻声宽慰。
“好吧。”佟海南无奈，转回头，“往火车站开。”
吉普车驶过河堤桥梁，绕过堤坝，转弯窜进涵洞，再出来，前方人头攒动，全是背着行李赶路的乘客。
“就到这儿吧。”
再往前就是火车站站口了，那里更加拥挤，车子开进去如同蚂蚁搬砖，太慢了。
驾驶兵找了个人流相对较少的位置把车停了下来。
下了车，关上车门，苏婉朝佟海南俏皮地抬手敬了个军礼：“回吧。”
佟海南看了眼人声鼎沸的车站，人家执意下车换火车，他要再劝似乎显得过于婆妈。
叹息一声：“苏婉同志，你们保重。”
“好的。”拍了拍车门，苏婉摇摇手：“行了，走吧。”
吉普车重新发动引擎，在前方掉了个头，才缓缓朝反方向开去出去。
苏婉整理了下挎包带子，对身边的两人指了指站口内：“我们去瞧瞧。
“？”
瞧瞧？
瞧什么？
苏冬阳和尹志尧面面相觑。
“走吧。”
不管两人脑子里有多少个问号，苏婉仍然坚持进入站台。
八十年代火车站管理比起现代要松懈许多，很多流动小贩会把摊位摆到站台内。
苏婉知道这个距离他们雨都最北边的火车站是人流量最大的车站，出城的有一大半的人会选择这里。
苏婉走在前，苏东阳和尹志尧跟在后面。挤过拥挤的人流，来到候车大厅，随着乘客走出通道，来到站台。
不宽的站台上挤满了人，苏冬阳不知道他姐要干啥，说乘车吧又没买票，说买吃的吧他兜里真没钱。
“姐，你在看啥呢？”两步追上，苏冬阳扯了扯苏婉的袖子，好奇地问。
“嘘。”苏婉抽回袖子，竖起食指让他别吵。
停下脚步，苏冬阳像个丈二金刚似的抓了抓头皮。
“冬阳。”尹志尧走上来与他并排而已，“我咋觉得你姐好像在考察什么。”
“嗯？”
“不信？”看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尹志尧努了努嘴，“你仔细看，苏苏姐一直在打量那些摆摊的。”
“哈啊？”
说他姐在打量摆摊的，苏冬阳抬手摸了摸尹志尧的额头。
“拿开！我没发烧。”
拨开他探上额头的手，尹志尧拉着他快步跟上。
“你慢点儿。”
尹志尧动作大，苏冬阳脚尖不经意间拌了一下，笔端朝苏婉后背撞去。
苏婉被撞的往前垮了一大步才稳住重心，回头，佯怒地瞪了一眼：“你俩能安静会儿不？”
“姐，你瞅啥呢，跟我说说呗。”
苏冬阳太好奇了，但又对尹志尧的话不太信。
“看那些流动摊。”
这次，她毫不避讳地用下巴指了下身边那些流动摊位。
“你们仔细看，几分钟的时间，仅是买吃的就围个水泄不通，还有些供不应求。”
“这里是出城最大的车站，经停这里换乘的长途旅客人也多，当然会有很多人下车来买吃的。”苏冬阳扭了扭脚尖，刚才那一绊还真疼。
“我想如果我们也能在这里……当然，不一定到站台来，或者在车站外面摆个凉水摊……”
“哇，苏苏姐，你想做凉水生意呀？”一听苏婉的主意，尹志尧两眼放光。
“也不一定是凉水，我们先考察几天，如果可行，我想志尧你的那个小面摊也可以在这里来摆。”
“可是要证。”
提起证，他们头疼。
“摆个流动的，就不需要，如果要做长期买卖，那肯定要。”
这个年代流动摊位比商铺多，尤其没有开始占道经营管理的时候。
“唉，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那么一张纸。”苏冬阳听了半晌耐不住急性子，“姐，我们缺的就是这个。”
“也不急，我先提到这儿，如果真的可行，咱们就试试。没钱咱们凑，没证咱们办，总会有法子的。”
三人之中，就属苏婉文化最高，懂得的律法也比他们多。
苏冬阳和尹志尧二人不再争辩，互相对视一眼后一致同意的点点头。
“那行，咱们再到正门广场去看看。”
苏婉再度提议，两人没意见，于是，三人穿出站台到了前门广场。
这里，流动摊位比想象的还要多。
他们看了约莫半小时，正准备往前打听商情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嘈杂，顺着方向望去——
得，灰蓝制服执法队又出动了。
流动商贩收拾了家当，推着车，挑着担，纷纷转移了阵地。
“看到了吧，不太好搞哦。”经过这次执法队扣了他的烟草的事情，苏冬阳一见这情形就泄气。
“的确不好搞。”苏婉暗暗点头嘀咕了一句。
看他们两人仗还没开打却提前泄了气，站在旁边的尹志尧不高兴了：“我说你俩别这样行不行？凡事都要试了才知道，不试哪儿知道成不成。”
尹志尧年龄不大，胆子倒挺大，要不他也不敢提擀面杖跟扒手团伙硬碰硬。
苏婉摸着军用挎包底部，忽然想到了什么。
打开挎包，手指伸进去，指尖触摸上了那张折成长条的纸。
“志尧说的不全对，咱们不能试，要干咱就正大光明挺直了腰板干！”
“等等，姐，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
苏冬阳猜到一半不敢再往下猜，在她的认知中他二姐虽然表面强悍但实际胆子很小的。
对于二十年前的苏婉或许正如苏冬阳了解的那样，然而对于历经二十年时代飞速变化的苏婉来说，她有足够胆子和信心能心想事成。
“我们就摆固定摊位，选址，□□，进货，供货，一条龙服务。”苏婉提气，一锤定音。
“好啊。”
听到苏婉这么说，尹志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冬阳，你的意思？”有了尹志尧的支持，她还想听听弟弟的想法。
“我？”
平日胆子比天大的家伙意外的没底气。
见他踌躇，苏婉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你有顾虑没关系，我想先试试，这样总比我在家里白吃饭强。”
苏母的话言犹在耳，她不想重蹈覆辙去靠工作体面的男人过活，她要自力更生，哪怕从零做起，她也要把这平凡日子过得比他人更为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