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会工夫,天上金蛇乱窜,接着霹雳声接连不断,雨水骤然而落,与此同时,一道雷火击打过来。段柯谷看得真切,知道一被打中绝无生理。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欲待要逃,却哪里赶得上天地造物之奇诡,他又在于数十丈高的树上,一旦失足,就是粉身碎骨。

    犹在怔忡,那雷火打在一根粗大枝桠上,听得咔嚓一声,枝干裹火坠落。此山隔离人烟,地上都是陈年积累的腐枝烂叶,到处是瘴沼之气,一经点燃,火势四起,雨水又是方落,短时间还不足以浇灭。

    段柯谷顾不得心有余悸,连忙往下缒爬,好在这树年代已久,枝干粗壮,有许多可以落足借力之处。再加上电光火光照明,倒也不太危险。有几次立足不稳,仗着有点武艺,倒也可以化险为夷。

    松老本体挨了一记,身不颤,神不摇,连元珠也不收回,只是仰天大笑。

    二妖见他雷劫已至,生怕被误伤,早是收起元珠,双双阴神归窍,忙不迭地逃向远方。

    松老见他们逃走,并不追赶,高声道:“两个鼠辈,不敢再战,只敢事后来拣便宜么?”

    二妖想是事先早有约定,也不作答,停在树荫外十余丈远的地方,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

    黑云如潮卷至,层层团团,齐聚在那巨松的上空。电蛇成群,在空中穿行,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打来,且是一下更比一下响,轰轰隆隆,好似要把天鼓敲破。雷电道道劈在树上,咯嚓之声不绝,断柯残枝纷纷掉落,经火一烧,冒起许多浓烟,树身屡被击打,伤处渐渐流出一种奇异之血,红中泛绿,其中又夹杂着腥臭气,伴着那股子浓烟,教人头脑昏噩,眼中不住淌泪。

    段柯谷身处其中,看得心惊胆颤,不知念了多少佛菩萨三清道祖的法名尊号,他生怕一脚踩空,原先还可借着光亮缓缓行动,待浓烟四起,腾腾勃勃地笼罩漫延,却是真的看不清了。好在运气甚佳,雷击虽密,却不曾打到他身上。

    松老也不去管二妖,指挥着自己那粒元珠向雷火中飞去,先时速度不快,且是试探着和天雷接触,双方一有交接,松老身便摇动,似在极力支撑。过得片刻,空中忽有一条金蛇穿行,电光闪闪,极为耀目,接着轰天价一个大霹雳,比较先前的都要猛烈,只一下,便将那枚元珠打得光彩黯淡,在空中嗡嗡直颤,哀鸣不绝。

    松老经此一击,好一阵摇晃,非但口角淌血,乌发转白,面上手上也是皱纹丛生,不复青春之貌。情知伤了本元,忙不迭地飞向本体,一触即没入其中。他方没入,那元珠紧随其后,业已不见。

    他一归位,满天雷霆好似寻到踪迹一样,争先恐后地来打,震得满树颤栗,枝桠皆断,针叶乱飞。地上本就有火,这几下霹雳一打,直如油锅倾覆,更助火势。顷刻之间,这好好的世外林海,就成雷火炼狱。这场雷火声势奇大,又甚为奇诡,只绕着那无名松荫披的所在发作。四下里却是倾盆大雨,不使无辜山林为火势侵及烧毁。

    二妖瞧着这副景象,虽觉应有此报,心中也是暗惊,俱想:“天威恐怖,换作是我,可堪抵御么?”

    那金毛狮子忽道:“不好,外来的少年人还在树上。”

    白狐摇头道:“适才把他忘了,瞧这情形,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金毛狮子道:“这老鬼,临死又多一笔血债。”

    二妖明知事有万一,俱于天威,谁也不提前去一看。

    这雷足打了一个多时辰,直打得满树焦黑,眼见着就要雷消火散,二妖只当雷劫已过,突然一道赤紫电光,粗如龙蟒,幻彩流金,照得山林亮如白昼,疾如星驰,径往下来。看那形状,较之先前,不知厉害多少。二妖知道成败在此,不由得屏息以待。

    只见那道霹雳正正地打在老松树上,直灌入底,震得满树乱摇,接着一道银光从树中射出,由底向上冲,光彩愈来愈盛,待银光冲到冠顶,听得喀啷一声,老松一分为二。只见一把约有三尺长的银剑在空中乱飞乱舞,山林中充斥寒冽之气,直将二妖冻得瑟瑟发抖。

    二妖惊喜交加,齐声喊道:“星云宝剑!”

    白狐又道:“家祖猜得没错,这把神剑果然是落在老鬼手中。”

    “你要当心。”

    金毛狮在旁为他护法,白狐盘膝坐地,遁出阴神。

    阴神化身的白面书生飞到空中,双手施术,去拿那把银剑。那银剑如通人性,任凭如何施弄,始终不肯就范,只在空中盘旋,不愿降落。二妖不怒反喜,更是加倍小心。

    此时烟火消匿,云散雨息,明月重露真容,照夜如白昼。除少许浮翳,清光颇是可喜。白狐把眼一看,见老松裂口焦黑,满树无有一枝一叶,似是生机全无。不见那段姓少年,想是不幸死于劫火。他半含忧来半生疑,深知那老松精奸狡,唯恐其暗中捣鬼,纵然想要降伏灵剑,一时却也不敢近前。

    白狐对那星云宝剑行了一礼,说道:“君在贼窝屈居,实是明珠暗投,此魔用你抵御雷劫,分明是不怀好心。古来灵剑出世,只为斩妖除魔。便是我等无德无行,不堪得宝,也请君暂借使用,待此魔一除,自可离去,另择贤主,我等必不阻拦。”说毕再行施法。

    那星云剑不愧为灵剑,盘桓在空中,向着他轻轻点头,似是应允借用。白狐大喜,摊开双掌,那宝剑向他飞来,正要握在掌中,冷不防下方传来一个声音:“巧言令色,你等并非灵剑之主,怎配拥有?”

    白狐手握星云剑,冷哼一声,道:“你果然没死!”

    这时松老自地下冲出,手托一个人形重物,置放在地上。同时手掐一诀,念道:“一点星光云穿月,我自出世驱魔邪。星云宝剑,我有秘诀宝箓,当是你主,还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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