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酪
前世里，郑夫人便是这样和她说的。
许蘅若依她的意思，去试了。后来，便如愿留在了将军府。
因此，也欠了她一笔还不完的人情，必要时总是被要挟着，总得忍耐一二。
今时，那将军府，谁乐意去便去。她不去，她亲生的妹妹也不许去。
“实在是对不住夫人的好意。从前在家，我做菜，都是家母帮着试菜，如今——世事恍如大梦一场，我连走到小厨房的勇气也没有，再也做不出菜来。家里面，还得劳烦妹妹照料我和平安，虽是些乡野饭食，却远胜酒家里的佳肴美馔。”
闻言，郑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在，从前也不是能随意拿捏住许蘅若，今天吃了个哑巴亏，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
幸而许抱月的金手指是灵泉，而不是系统，不然知道女主和郑夫人的对话，也是无语凝噎。
她打着哈欠，在整治“乡野饭食”。封在瓦罐里的酪已发酵好了。
本来以为会有杂菌，导致发酵失败。揭开封口，没有闻到刺鼻的酒精味和霉味，再舀了一尝，便是自制酸奶的味道。
“啧……”
她稍稍砸吧回味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酸奶自带一股莫名的清香。
等舀了一海碗给花婆婆，她是土著，自然能尝出酪的不同来。
花婆婆刚刚端起碗，还没饮一口，也稍稍一愣，笑着赞一句：“你莫仗着我瞧不清便扮相作怪，这酪可是做坏了？要等着看我老婆子出糗呢？”
“哪呀？坏的东西，我自个儿都不吃，怎敢拿来孝敬婆婆？”许抱月就笑得和送财童子似的，继续哄她吃，“不是本厨子夸口，而是这酪鲜美异常，想来是丰州的水草丰美的缘故。婆婆你快尝一尝。”
花婆婆依言尝了，气味清淡，也有奶香。她年纪大了，不在吃食上挑嘴，却也是喜爱美味，“不想你年纪轻轻，竟一回就制成了。你这手艺，着实是不错。”
“是何物不错？婆婆可别背着我吃好的。”
笑谈者，正是不拘小节的顾五郎。
今日，他穿的也是褐色的葛布长衫，手里还拎着一块牛肉。
许抱月起身朝他行礼时，可以看到他黑色靴子沾上的些许血渍。
一大早，天还没彻底亮，也不知顾家小腿是从哪里买的肉。
或是知晓她的腹诽，顾五郎解释着：“我和人打听过，这家的肉新鲜，价格也公道。有些等不及的，径直上他家去买。”
“是哪家？”花婆婆问道。
“……叶屠户家。”
姓叶的屠户。
许抱月略略撇头思索。这个人书里又没提过。女主在顾家用的食材，都是底下人采买而来，无需为这些琐事发愁。
因着这碗酪的分量极多，又是装在大海碗里，顾五郎自然也尝到了。
许抱月今日看他，诸事皆怪怪的。
譬如，吃东西的动作，总是一顿一顿的，是年久失修的机械。
“可是这酪有什么问题？”
厨子尽责发问。
顾五郎肚子半饱，睁着粲然的眸子，笑眯眯道：“许娘子，我是粗人，说话向来直爽……”
拥有“柴火在市集”的名言，这位顾大少爷在铺垫什么？
许抱月也只能客气道：“是，郎君请讲。”
“都说南人饮□□细，许娘子若是暂且想不到开店卖何物，不如就卖酪罢。”
“昂？”
“里头加了家传秘方罢，隐约有股果香。只要传开了，不愁没有人买。城里头的酪，吃来吃去都是差不离的味道，独独没有这果香。”
“昂。”
她就说，怎么原味的奶酪，仿佛是有股香气的。大抵是灵泉的功劳。
“我身份尴尬，买不到一个趁手好使的锅子。”
“我去买。”
“昂？”
“还缺什么？”
“我，缺一个摊子。”
炮灰女配自暴自弃了，她还不信了，这些，另外一个十八线男配都能替她摆平了。
“卖酪无需摊子，一个带轮子可移动的车架子要方便得多，虽然你也缺。”
“昂？”
许抱月瞧他是当了真，真的拿自己说笑，便起身告辞。
在她走后，花婆婆便训诫起了人，“你说你，我问你几时要成家，你总说年纪小不急。再问，便是家里穷，不好相看人家。今日……咳……许家小娘子为人倒是踏实能干，心地也不错，可是……哪有你这样急切的？”
“啊？哈哈……”
顾五郎朗声笑着，又撕了块馕递给她，低声解释道，“我是心急了些，不是为儿女私情。她这手艺确实是好，总不好白白费了。若是能赚些银子养家，邻里邻外的，婆婆也能宽心些。”
“唉……”花婆婆出身大家，自然是希望他守礼些。可听到这解释，忽而又有些遗憾。
*
许家的朝食，也是酪配馕，今日在郑夫人的“丰功伟绩”中开始。
按理，许平安是读书人，又是男子，说旁人的不是，于君子道义不合。今日实在是气急了，将前因后果说出，还要加上自己的见解：“顾家的厨子，连着招了两个，一个是丰州羊肉店的大厨，一个是郑家娘子。伯母只怕是没和我们说实话，外头说顾五郎喜爱肉食，老夫人喜好素食，旁的我不知，若是我喜爱肉食，依着长姐的性子，定会将第一个厨子留下的；或是我，也会把第二个厨子留下孝敬祖母，怎么连着两个都被撵了出来？定是顾家镇守一方，不好进了外人，说的客气话罢了。偏她还当了真，想哄得我们去触那些大人们的霉头，其心可诛！”
许抱月再把那碗酪递过去，“好了好了，饿着肚子出去打水，可别再吃了一肚子的气了。”
“二姐……长姐……”
许平安生怕二姐是看不透郑夫人的用心，又眼巴巴地望着她。
许蘅若也累着了，拿着调羹，小口小口抿着酪，微微笑着颔首：“妹妹的酪，很好吃。”
“啊呀，长姐……”
“哎呀，凡事有利有弊，是不是？或许顾家当真是稀罕一个厨子的，只是前两位的手艺不大好。即便是不大好，顾家也将人好好送出来了。我是不想去，否则，定要叫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
许平安满腔孤愤，没得到姐姐们的赞同，连昨日参与制作的酪，都只吃了一碗。
去洗碗时，便看到了要招厨子的顾家人顾五郎。
今日，许平安再看白鹤觊觎沙葱，也不爱和它说话了。
正巧五郎要回去取东西，看到他，尚且要过来逗他，“许平安。”
“作甚？”
“……”
今日的小马，性子挺烈的。好歹是吃人嘴短，顾五郎更是笑开了，“难不成今日白鹤咬坏了你家的东西，何故给我脸色瞧？”
许平安气鼓鼓走过去，小腰一叉——可惜，身量矮，不说顾五郎了，连他的马都比自己高。
“五郎既是发问了，我便如实说了。”
顾望津微微耸肩，示意他说。
“我——不说了。告辞。”
“嘿，许平安，你想学木艺么？”
“啊？”
“我要去买木头，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你学了，岂不是可以做几把小凳？”
“……”
于是乎，许平安哒哒跑进屋去，在灶房里踟蹰不前，就一味跟着许抱月身后。
“二姐……”
“你想出门是吧？”
“啊？”
“方才我听到了你们在说话，你猜长姐听到了没有？这顾五郎怎么总爱逗着你呢？每日给他撩拨得气鼓鼓的。”
“或许是，他家有四个兄长，却没一个弟弟可供消遣罢。”
小鹅子也垂着眼，自暴自弃道。
许抱月也怜爱望着他，又开解道：“顾五郎这人呢，虽是爱同人说笑，但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歹人。嗯，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瞒着婆婆，不过，他这样放下身价来照料一个孤寡老人，更见心思赤城。你和他交好，不是什么坏事。”
“那——”许平安正是十二，是需要伙伴。听得二姐开明的话，他的眼神又亮亮的，“那我也去和长姐说一声。”
许蘅若在堂屋，细细缝制遮盖瓦罐的小被，听了许平安要出门的消息，先是叹了一声，才叮嘱道：“与人交，不因其出身高贵而阿谀奉承，反之，不嫌其出身寒微而有所轻贱，不卑不亢便好。”
“平安明了。”
由此，有两个姐姐的人报备完，才姗姗去同顾五郎说话。
顾望津此刻在研究墙根下的沙葱，郁郁葱葱，叶尾似乎还挂着细小的晨露，像是原本就扎根在这里的植物。
而旁边，也有几处挖掘过的痕迹，里头像是种了什么。
许平安来时，正是这一幕，看多了，他便也打趣道：“白鹤喜爱沙葱，你也爱吃么？”
顾五郎不置可否，尚在套他的话，“我不过是瞧瞧你们往地里种了什么。”
“二姐，把杏核也种这里了。”
“原是如此。”到底是一份心思，顾五郎不好直言在城西大抵是不大适合种杏子的。但是，比这小院落不适合种的，大有地方在，譬如自己接的那趟差事。
而差事的负责人，已经晃荡了两天。段家那边的动作不断，今日径直在城西那边垒了土灶，架起来锅，预备原地发放食物。
许抱月在家里，就着院中的黄沙，细细思量着若是开店，可是有什么方便快捷的食物来制作。
还没写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先是传来了花婆婆粗哑的说话声，“小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用旧木板赶制的小凳。
瞧着很是眼熟，便是昨日顾五郎在敲敲打打那张。
若是个土生土长的闺阁女子，许抱月这会儿的标准做法，应该是笑而拒绝，可她是穿书者啊。谁能拒绝一把高矮相宜的凳子呢？
不多时，它已在屁股下，用来照顾墙根下的植物也很是方便。
她故作糊涂道：“婆婆既是把家里烧火的凳子送了来，往后的饭食就交由我来做了。”
花婆婆也不解释，只道：“我听你家小郎说，不过就是种了些沙葱，怎么就值得你半夜起来看？若不是我老婆子心大些，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昂？”
许抱月微微汗颜。果然，不要在半夜挑战一个老年人的睡眠质量了。
“我，昨日吃了肉，有些积食，便起来了。没料到会扰了婆婆，实在是对不住。”
花婆婆倒是没说什么。
两家离得近，不单是昨夜。前夜，她们姊妹二人在祭奠亡母，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在城里头见过平安吗？”
许蘅若依她的意思，去试了。后来，便如愿留在了将军府。
因此，也欠了她一笔还不完的人情，必要时总是被要挟着，总得忍耐一二。
今时，那将军府，谁乐意去便去。她不去，她亲生的妹妹也不许去。
“实在是对不住夫人的好意。从前在家，我做菜，都是家母帮着试菜，如今——世事恍如大梦一场，我连走到小厨房的勇气也没有，再也做不出菜来。家里面，还得劳烦妹妹照料我和平安，虽是些乡野饭食，却远胜酒家里的佳肴美馔。”
闻言，郑夫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在，从前也不是能随意拿捏住许蘅若，今天吃了个哑巴亏，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
幸而许抱月的金手指是灵泉，而不是系统，不然知道女主和郑夫人的对话，也是无语凝噎。
她打着哈欠，在整治“乡野饭食”。封在瓦罐里的酪已发酵好了。
本来以为会有杂菌，导致发酵失败。揭开封口，没有闻到刺鼻的酒精味和霉味，再舀了一尝，便是自制酸奶的味道。
“啧……”
她稍稍砸吧回味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酸奶自带一股莫名的清香。
等舀了一海碗给花婆婆，她是土著，自然能尝出酪的不同来。
花婆婆刚刚端起碗，还没饮一口，也稍稍一愣，笑着赞一句：“你莫仗着我瞧不清便扮相作怪，这酪可是做坏了？要等着看我老婆子出糗呢？”
“哪呀？坏的东西，我自个儿都不吃，怎敢拿来孝敬婆婆？”许抱月就笑得和送财童子似的，继续哄她吃，“不是本厨子夸口，而是这酪鲜美异常，想来是丰州的水草丰美的缘故。婆婆你快尝一尝。”
花婆婆依言尝了，气味清淡，也有奶香。她年纪大了，不在吃食上挑嘴，却也是喜爱美味，“不想你年纪轻轻，竟一回就制成了。你这手艺，着实是不错。”
“是何物不错？婆婆可别背着我吃好的。”
笑谈者，正是不拘小节的顾五郎。
今日，他穿的也是褐色的葛布长衫，手里还拎着一块牛肉。
许抱月起身朝他行礼时，可以看到他黑色靴子沾上的些许血渍。
一大早，天还没彻底亮，也不知顾家小腿是从哪里买的肉。
或是知晓她的腹诽，顾五郎解释着：“我和人打听过，这家的肉新鲜，价格也公道。有些等不及的，径直上他家去买。”
“是哪家？”花婆婆问道。
“……叶屠户家。”
姓叶的屠户。
许抱月略略撇头思索。这个人书里又没提过。女主在顾家用的食材，都是底下人采买而来，无需为这些琐事发愁。
因着这碗酪的分量极多，又是装在大海碗里，顾五郎自然也尝到了。
许抱月今日看他，诸事皆怪怪的。
譬如，吃东西的动作，总是一顿一顿的，是年久失修的机械。
“可是这酪有什么问题？”
厨子尽责发问。
顾五郎肚子半饱，睁着粲然的眸子，笑眯眯道：“许娘子，我是粗人，说话向来直爽……”
拥有“柴火在市集”的名言，这位顾大少爷在铺垫什么？
许抱月也只能客气道：“是，郎君请讲。”
“都说南人饮□□细，许娘子若是暂且想不到开店卖何物，不如就卖酪罢。”
“昂？”
“里头加了家传秘方罢，隐约有股果香。只要传开了，不愁没有人买。城里头的酪，吃来吃去都是差不离的味道，独独没有这果香。”
“昂。”
她就说，怎么原味的奶酪，仿佛是有股香气的。大抵是灵泉的功劳。
“我身份尴尬，买不到一个趁手好使的锅子。”
“我去买。”
“昂？”
“还缺什么？”
“我，缺一个摊子。”
炮灰女配自暴自弃了，她还不信了，这些，另外一个十八线男配都能替她摆平了。
“卖酪无需摊子，一个带轮子可移动的车架子要方便得多，虽然你也缺。”
“昂？”
许抱月瞧他是当了真，真的拿自己说笑，便起身告辞。
在她走后，花婆婆便训诫起了人，“你说你，我问你几时要成家，你总说年纪小不急。再问，便是家里穷，不好相看人家。今日……咳……许家小娘子为人倒是踏实能干，心地也不错，可是……哪有你这样急切的？”
“啊？哈哈……”
顾五郎朗声笑着，又撕了块馕递给她，低声解释道，“我是心急了些，不是为儿女私情。她这手艺确实是好，总不好白白费了。若是能赚些银子养家，邻里邻外的，婆婆也能宽心些。”
“唉……”花婆婆出身大家，自然是希望他守礼些。可听到这解释，忽而又有些遗憾。
*
许家的朝食，也是酪配馕，今日在郑夫人的“丰功伟绩”中开始。
按理，许平安是读书人，又是男子，说旁人的不是，于君子道义不合。今日实在是气急了，将前因后果说出，还要加上自己的见解：“顾家的厨子，连着招了两个，一个是丰州羊肉店的大厨，一个是郑家娘子。伯母只怕是没和我们说实话，外头说顾五郎喜爱肉食，老夫人喜好素食，旁的我不知，若是我喜爱肉食，依着长姐的性子，定会将第一个厨子留下的；或是我，也会把第二个厨子留下孝敬祖母，怎么连着两个都被撵了出来？定是顾家镇守一方，不好进了外人，说的客气话罢了。偏她还当了真，想哄得我们去触那些大人们的霉头，其心可诛！”
许抱月再把那碗酪递过去，“好了好了，饿着肚子出去打水，可别再吃了一肚子的气了。”
“二姐……长姐……”
许平安生怕二姐是看不透郑夫人的用心，又眼巴巴地望着她。
许蘅若也累着了，拿着调羹，小口小口抿着酪，微微笑着颔首：“妹妹的酪，很好吃。”
“啊呀，长姐……”
“哎呀，凡事有利有弊，是不是？或许顾家当真是稀罕一个厨子的，只是前两位的手艺不大好。即便是不大好，顾家也将人好好送出来了。我是不想去，否则，定要叫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
许平安满腔孤愤，没得到姐姐们的赞同，连昨日参与制作的酪，都只吃了一碗。
去洗碗时，便看到了要招厨子的顾家人顾五郎。
今日，许平安再看白鹤觊觎沙葱，也不爱和它说话了。
正巧五郎要回去取东西，看到他，尚且要过来逗他，“许平安。”
“作甚？”
“……”
今日的小马，性子挺烈的。好歹是吃人嘴短，顾五郎更是笑开了，“难不成今日白鹤咬坏了你家的东西，何故给我脸色瞧？”
许平安气鼓鼓走过去，小腰一叉——可惜，身量矮，不说顾五郎了，连他的马都比自己高。
“五郎既是发问了，我便如实说了。”
顾望津微微耸肩，示意他说。
“我——不说了。告辞。”
“嘿，许平安，你想学木艺么？”
“啊？”
“我要去买木头，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你学了，岂不是可以做几把小凳？”
“……”
于是乎，许平安哒哒跑进屋去，在灶房里踟蹰不前，就一味跟着许抱月身后。
“二姐……”
“你想出门是吧？”
“啊？”
“方才我听到了你们在说话，你猜长姐听到了没有？这顾五郎怎么总爱逗着你呢？每日给他撩拨得气鼓鼓的。”
“或许是，他家有四个兄长，却没一个弟弟可供消遣罢。”
小鹅子也垂着眼，自暴自弃道。
许抱月也怜爱望着他，又开解道：“顾五郎这人呢，虽是爱同人说笑，但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歹人。嗯，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瞒着婆婆，不过，他这样放下身价来照料一个孤寡老人，更见心思赤城。你和他交好，不是什么坏事。”
“那——”许平安正是十二，是需要伙伴。听得二姐开明的话，他的眼神又亮亮的，“那我也去和长姐说一声。”
许蘅若在堂屋，细细缝制遮盖瓦罐的小被，听了许平安要出门的消息，先是叹了一声，才叮嘱道：“与人交，不因其出身高贵而阿谀奉承，反之，不嫌其出身寒微而有所轻贱，不卑不亢便好。”
“平安明了。”
由此，有两个姐姐的人报备完，才姗姗去同顾五郎说话。
顾望津此刻在研究墙根下的沙葱，郁郁葱葱，叶尾似乎还挂着细小的晨露，像是原本就扎根在这里的植物。
而旁边，也有几处挖掘过的痕迹，里头像是种了什么。
许平安来时，正是这一幕，看多了，他便也打趣道：“白鹤喜爱沙葱，你也爱吃么？”
顾五郎不置可否，尚在套他的话，“我不过是瞧瞧你们往地里种了什么。”
“二姐，把杏核也种这里了。”
“原是如此。”到底是一份心思，顾五郎不好直言在城西大抵是不大适合种杏子的。但是，比这小院落不适合种的，大有地方在，譬如自己接的那趟差事。
而差事的负责人，已经晃荡了两天。段家那边的动作不断，今日径直在城西那边垒了土灶，架起来锅，预备原地发放食物。
许抱月在家里，就着院中的黄沙，细细思量着若是开店，可是有什么方便快捷的食物来制作。
还没写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先是传来了花婆婆粗哑的说话声，“小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用旧木板赶制的小凳。
瞧着很是眼熟，便是昨日顾五郎在敲敲打打那张。
若是个土生土长的闺阁女子，许抱月这会儿的标准做法，应该是笑而拒绝，可她是穿书者啊。谁能拒绝一把高矮相宜的凳子呢？
不多时，它已在屁股下，用来照顾墙根下的植物也很是方便。
她故作糊涂道：“婆婆既是把家里烧火的凳子送了来，往后的饭食就交由我来做了。”
花婆婆也不解释，只道：“我听你家小郎说，不过就是种了些沙葱，怎么就值得你半夜起来看？若不是我老婆子心大些，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昂？”
许抱月微微汗颜。果然，不要在半夜挑战一个老年人的睡眠质量了。
“我，昨日吃了肉，有些积食，便起来了。没料到会扰了婆婆，实在是对不住。”
花婆婆倒是没说什么。
两家离得近，不单是昨夜。前夜，她们姊妹二人在祭奠亡母，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在城里头见过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