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爷
第二日出门时，许平安已褪去了昨日的羞涩，连胸膛也挺了起来。
果然是只有金钱最动人心。
顾忌着他年纪小，许抱月也不好直接打趣他，二人推过荒地时，那边也已经准备开工了。
丰州天热，早开工也正常。
可是，土灶垒起来了，棚子搭起来了，看似是方便了。实际，还真不知道是方便了谁。
天略略有些凉，那些个汉子便还穿着短褂，没有打赤膊，许抱月也可以去找一找。
前些日子实在是找不到由头和顾五郎提。不管如何，他帮了自己许多，总是要礼尚往来的。
开荒的人，似是比头几日更多了。乌泱泱的，像蚁群里的工蚁一样，想找一只——
“咴咴……”
一只白腿枣红马哒哒走来，眼神远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好。
许平安当即大惊，嘀咕道：“众人都晓得这是五郎的马，它若是跟我们过分亲近，岂不是要教人知晓了？”
“知晓什么？”
许抱月见了白鹤，心绪好，便也逗他。“前日你们去市集，想来也是有更多人看到了罢，那时你怎么没想到呢？”
“啊？”
许平安也是等到了今日才反应过来，恍然道：“我就说，怎么买木头，却不是去找木匠，而是四处乱撞呢。唉……”
最后这一叹，也不知是因为顾五郎细微到几不可察的照拂，还是旁的什么。
逗完了人，许抱月又开始逗马，白鹤该是匹极有灵性的天马，晓得她有灵泉，便一直缠着她。本质也是个大吃货无疑了。
她取了一只碗，舀了半碗水，又兑了灵泉进去，“喝吧，小祖宗，河道离你也不过是数百步，还挺馋的嘛。”
这话，马主人也是这样说的。
全因白鹤吃了一碗水，犹不知足。许抱月也宠着，又舀了一碗出来，饶是许平安喜爱它，也不免数落它，“你可别把我们水吃完了，内城里，也没有水井供我们用。客人的碗，还得靠这洗呢。”
许抱月先是安抚了他，“昨日回来时，也剩了小半桶，想来是够的。白鹤驼了铁锅回来，还没给酬劳呢。”
“嗷……”
于是乎，白鹤便得寸进尺，吃完了两碗清水，铜铃大的马眼再瞅着那个散发着清香的大木桶。
好家伙，马还吃酸奶不成？
书外，许抱月没有养过马儿这样高阶的宠物。这会儿，是无奈居多。
“要不，您老人家再吃一碗水呗。”
“再吃，便该和老牛犁地去。”
匆匆赶来的人，面颊红热，大汗淋漓，冲刷出几道泥印来。
许抱月忍了笑，朝他恭恭敬敬行礼：“郎君安。”
顾五郎垂首看着着自己沾满泥沙的麻鞋，也只问一句：“昨日的酪，卖完了吗？”
担忧这一句问得不合礼法，他又极快补上了人名，“许平安。”
“啊？”
白鹤怕他，这会儿就躲许平安身边呢。
许平安被温热的鼻息折腾得手忙脚乱的，一时也忘了答话。
许抱月便答：“剩了些许，不过无碍，走着回来时，有一户人家想要，给包圆了，便宜卖了去。”
“嗯。”顾五郎颔首，也同白鹤一样，望着她的那个大木桶，“今日——”
“昂？”
不知为何，顾五郎说话，时而像年久失修的机械。
“未免买不着了你们剩余的酪，我便先买一碗罢。”
说罢，他便要去掏钱。可这几日，为着方便干活，穿的是和众人一样的短褂，他往日常带的荷包，并未在身上。
“本也是要找机会谢谢郎君，今儿可巧了，托白鹤的福，竟有了回报的时机。”
许抱月取碗舀了清水，示意许平安端着给他洗手，自己再舀了一碗酪。
谁知，许平安此刻愣愣的，径直道：“五郎喝吧。”
顾望津：“……”
他实实在在被气笑了，教俯身舀酪的许抱月也听着了那一声低沉的笑，像屋檐的雪团落了下来。起身时，便看到了他手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呲溜——
顾小腿的身材，挺好的嘛。
替他们砍树时，尚还黑白分明的手背和手腕，也没有了分界线。
“请郎君洗手再用罢。”
许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着请他弯腰伸手。“五郎，请。”
顾五郎原也不是要来吃这酪，只接过那水，仰头吃了个干净，几滴水珠便沿着他的唇角逃逸到了脖颈、喉结……
再看下去，多少有点非礼勿视了。
许抱月只好挪了目光，听得他似是又阔步走了，便把那碗舀出来的酪给了白鹤，“你是能吃的吗？”
白鹤昂首嘶鸣，像是应和。
“呦，你还听得懂我说话不成？既是能吃，请速速吃罢，我和平安还赶着去内城呢。”
走到半路的人，听到马儿的嘶鸣，也是气笑了。他没吃上的酪，还教白鹤吃了？
于是乎，赶着在那张大豁马口下嘴前，一双遒劲有力的手夺过了陶碗。
“前有对牛弹琴，今可不好向马喂酪。”
话罢，他举着碗，仰头灌进去。将到嘴边的美味教人夺了去，白鹤此刻就要咬他的衣袖。
不管如何，总算是吃着了。
顾五郎也轻嗤一声，没吃全，剩了碗底，再递了过去，“吃罢。”
言语间，很是慷慨的模样。
也不知白鹤怎么做到的，边舔着碗，边咴咴骂他。
顾望津能给它拿捏住了，便也不是它的主。待它吃完，又将碗塞进了车里的暗格，“这碗脏了，我也不便带着，折价多少，一并记着。”
人和马，皆是大步走了。
许抱月没去计较这个碗脏不脏，只是想拽回顾家小腿质问一二：啊喂，这辆车，为什么还有一个暗格？你知道得挺清楚的。
许平安也对着那处好奇看看，严丝合缝，若非定睛细瞧，竟然也没发现。
“这位匠人的手艺可真是好，难怪五郎走了一天也不买木头，原是有这样好的物件呢。”
小鹅子啧啧称奇，许抱月只付之一笑，又招呼他一同推着车朝前走去。
心里头，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
沿着昨日的路走，许平安坦然了几分，也学不了二姐那样放声吆喝。
村道的孩童，昨日有看她模样好看，缠着父母要了一文钱过来吃酪的，今日再见了她，手头宽裕些的孩子，面上可得意了。
“阿姐，我要一碗酪。”
“好的呀，稍等。”
这是位梳着各色辫子的小娘子，官话说的也比玩伴好。
许平安要接钱，她还不撒手，转而和许抱月说话，“阿姐，这是你弟弟吗？”
“是啊。”许抱月也不知为何有此问，将那碗酪递过去，亲自接了她的铜子。
小娘子却晓得要侧身去吃，边吃边对着将将升起的朝阳说道，“肤不白，红了脸也不像啊。”
“昂？”
像什么？
这样语出惊人的小娘子，许抱月觉着肯定是触发了什么重要的npc。她穿的也不是汉人的衣裙，花样繁复，颜色鲜明，而色差的相撞，正对着这位小娘子的柔与直。
小半晌的功夫，小娘子吃完了酪，将碗递过来，又莫名说了一句，“阿姐，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许抱月就着洗碗的功夫，慢慢和她解释汉人的习俗，“我不大方便告诉你的名，我姓许。”
“姓？”古丽扬着手里五彩斑斓的小马鞭，跟着补了一句，“我也想告诉你，不过我没有姓。我只有名字，古丽。”
“古丽？”
许抱月跟着道。
“嗯，你们应该说，花。”古丽的笑容，连初升的太阳都比了下去，晕染的彩霞才可堪比拟一二。
草原的花儿，自然是如云霞一样灿烂。
“好的，多谢古丽照顾。那我们走了，明日再见。”
“许姐姐，再见。”
……
巷道走了一半，许抱月回头，她还站在原地，挥舞着她的小马鞭。
“可真好啊……”
“好什么？”
许平安红着脸，小声咕哝了一句。这个小娘子，目光也太直白了些。这样明晃晃打量着他，若教人看到了，可真是教人非议。
“这样明艳的小娘子，真好啊，京里的地方小，想跑马也跑不起来，连带着男子也养拘束了，何况是这样洒脱的小娘子呢？”
“唔……”
许平安不好明着反驳二姐。他读的圣贤书，便是诗三百，写君子所求，也是窈窕淑女，没有草原不羁的女郎。
殊不知，许抱月此番，不过是欣赏各色古代美人罢了。到了市集，任他是甚美人，还是糙汉，只要买酪，都是她大爷。
今日，他们早了一刻钟到，市集里没有他们能放车子的位置，连昨日那个在边角里的也没有了，被一辆独轮车占着。
合着，占位文化，也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呢。
相邻的摊主们，个个目光躲闪，心一虚，吆喝的声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像破嗓子的公鸡。
面皮厚的，却是一脸玩味的笑，等着看好戏。
许平安气得胸膛起伏，眼眶发红。许抱月倒是神色如常，推着车子，慢慢地走，时不时吆喝一声，“卖酪，一碗一文，新鲜的酪。”
大抵是那位地头蛇威压甚重，直至他们出了市集，一碗酪也卖不出去。
像是犯罪嫌疑人总会返回现场查看，这个占位的始作俑者，打压了他们，自然也是要现身嘲笑他们。
“在这市集里，我在一日，你们就别想卖酪。”
“呼……”
许抱月轻轻喘息，再恭敬发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们似乎没有得罪阁下的地方。”
“你们用不着打听。”
“自然，小女这酪，不过是小本生意，想来想去，也阻不了什么大人物的路，哪里值得贵人们费心思呢？”
也不知那汉子是否听懂了她的讥讽之意，面色倒是更难看了一分。
许抱月又轻飘飘道：“若我不是直接得罪了阁下，想来或是有人求了，或是阁下有更高的势力。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啊，确实是得借势。”
许抱月说着，又指着前头的方向，“我虽不知阁下是哪方的人，可人人有势，难道我就没有吗？阁下可信，我往顾将军府的门一敲，府里的人便得恭恭敬敬请我进去？大家同在市集讨生活，不都是因为日子难过么？若是要仗势，我也想瞧瞧，丰州，可是还有谁连顾将军家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底气这样足，汉子也教她唬了一瞬，随后又大笑道：“便是你们认识顾五郎又如何？”
“哦——阁下之意是，连顾五郎都不如何么？我不好评判此话，不过，我今日要借的不是顾五郎的势。若阁下敢，且在巷道看着，若是成了，你也别阻我卖酪。”
果然是只有金钱最动人心。
顾忌着他年纪小，许抱月也不好直接打趣他，二人推过荒地时，那边也已经准备开工了。
丰州天热，早开工也正常。
可是，土灶垒起来了，棚子搭起来了，看似是方便了。实际，还真不知道是方便了谁。
天略略有些凉，那些个汉子便还穿着短褂，没有打赤膊，许抱月也可以去找一找。
前些日子实在是找不到由头和顾五郎提。不管如何，他帮了自己许多，总是要礼尚往来的。
开荒的人，似是比头几日更多了。乌泱泱的，像蚁群里的工蚁一样，想找一只——
“咴咴……”
一只白腿枣红马哒哒走来，眼神远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好。
许平安当即大惊，嘀咕道：“众人都晓得这是五郎的马，它若是跟我们过分亲近，岂不是要教人知晓了？”
“知晓什么？”
许抱月见了白鹤，心绪好，便也逗他。“前日你们去市集，想来也是有更多人看到了罢，那时你怎么没想到呢？”
“啊？”
许平安也是等到了今日才反应过来，恍然道：“我就说，怎么买木头，却不是去找木匠，而是四处乱撞呢。唉……”
最后这一叹，也不知是因为顾五郎细微到几不可察的照拂，还是旁的什么。
逗完了人，许抱月又开始逗马，白鹤该是匹极有灵性的天马，晓得她有灵泉，便一直缠着她。本质也是个大吃货无疑了。
她取了一只碗，舀了半碗水，又兑了灵泉进去，“喝吧，小祖宗，河道离你也不过是数百步，还挺馋的嘛。”
这话，马主人也是这样说的。
全因白鹤吃了一碗水，犹不知足。许抱月也宠着，又舀了一碗出来，饶是许平安喜爱它，也不免数落它，“你可别把我们水吃完了，内城里，也没有水井供我们用。客人的碗，还得靠这洗呢。”
许抱月先是安抚了他，“昨日回来时，也剩了小半桶，想来是够的。白鹤驼了铁锅回来，还没给酬劳呢。”
“嗷……”
于是乎，白鹤便得寸进尺，吃完了两碗清水，铜铃大的马眼再瞅着那个散发着清香的大木桶。
好家伙，马还吃酸奶不成？
书外，许抱月没有养过马儿这样高阶的宠物。这会儿，是无奈居多。
“要不，您老人家再吃一碗水呗。”
“再吃，便该和老牛犁地去。”
匆匆赶来的人，面颊红热，大汗淋漓，冲刷出几道泥印来。
许抱月忍了笑，朝他恭恭敬敬行礼：“郎君安。”
顾五郎垂首看着着自己沾满泥沙的麻鞋，也只问一句：“昨日的酪，卖完了吗？”
担忧这一句问得不合礼法，他又极快补上了人名，“许平安。”
“啊？”
白鹤怕他，这会儿就躲许平安身边呢。
许平安被温热的鼻息折腾得手忙脚乱的，一时也忘了答话。
许抱月便答：“剩了些许，不过无碍，走着回来时，有一户人家想要，给包圆了，便宜卖了去。”
“嗯。”顾五郎颔首，也同白鹤一样，望着她的那个大木桶，“今日——”
“昂？”
不知为何，顾五郎说话，时而像年久失修的机械。
“未免买不着了你们剩余的酪，我便先买一碗罢。”
说罢，他便要去掏钱。可这几日，为着方便干活，穿的是和众人一样的短褂，他往日常带的荷包，并未在身上。
“本也是要找机会谢谢郎君，今儿可巧了，托白鹤的福，竟有了回报的时机。”
许抱月取碗舀了清水，示意许平安端着给他洗手，自己再舀了一碗酪。
谁知，许平安此刻愣愣的，径直道：“五郎喝吧。”
顾望津：“……”
他实实在在被气笑了，教俯身舀酪的许抱月也听着了那一声低沉的笑，像屋檐的雪团落了下来。起身时，便看到了他手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呲溜——
顾小腿的身材，挺好的嘛。
替他们砍树时，尚还黑白分明的手背和手腕，也没有了分界线。
“请郎君洗手再用罢。”
许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着请他弯腰伸手。“五郎，请。”
顾五郎原也不是要来吃这酪，只接过那水，仰头吃了个干净，几滴水珠便沿着他的唇角逃逸到了脖颈、喉结……
再看下去，多少有点非礼勿视了。
许抱月只好挪了目光，听得他似是又阔步走了，便把那碗舀出来的酪给了白鹤，“你是能吃的吗？”
白鹤昂首嘶鸣，像是应和。
“呦，你还听得懂我说话不成？既是能吃，请速速吃罢，我和平安还赶着去内城呢。”
走到半路的人，听到马儿的嘶鸣，也是气笑了。他没吃上的酪，还教白鹤吃了？
于是乎，赶着在那张大豁马口下嘴前，一双遒劲有力的手夺过了陶碗。
“前有对牛弹琴，今可不好向马喂酪。”
话罢，他举着碗，仰头灌进去。将到嘴边的美味教人夺了去，白鹤此刻就要咬他的衣袖。
不管如何，总算是吃着了。
顾五郎也轻嗤一声，没吃全，剩了碗底，再递了过去，“吃罢。”
言语间，很是慷慨的模样。
也不知白鹤怎么做到的，边舔着碗，边咴咴骂他。
顾望津能给它拿捏住了，便也不是它的主。待它吃完，又将碗塞进了车里的暗格，“这碗脏了，我也不便带着，折价多少，一并记着。”
人和马，皆是大步走了。
许抱月没去计较这个碗脏不脏，只是想拽回顾家小腿质问一二：啊喂，这辆车，为什么还有一个暗格？你知道得挺清楚的。
许平安也对着那处好奇看看，严丝合缝，若非定睛细瞧，竟然也没发现。
“这位匠人的手艺可真是好，难怪五郎走了一天也不买木头，原是有这样好的物件呢。”
小鹅子啧啧称奇，许抱月只付之一笑，又招呼他一同推着车朝前走去。
心里头，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
沿着昨日的路走，许平安坦然了几分，也学不了二姐那样放声吆喝。
村道的孩童，昨日有看她模样好看，缠着父母要了一文钱过来吃酪的，今日再见了她，手头宽裕些的孩子，面上可得意了。
“阿姐，我要一碗酪。”
“好的呀，稍等。”
这是位梳着各色辫子的小娘子，官话说的也比玩伴好。
许平安要接钱，她还不撒手，转而和许抱月说话，“阿姐，这是你弟弟吗？”
“是啊。”许抱月也不知为何有此问，将那碗酪递过去，亲自接了她的铜子。
小娘子却晓得要侧身去吃，边吃边对着将将升起的朝阳说道，“肤不白，红了脸也不像啊。”
“昂？”
像什么？
这样语出惊人的小娘子，许抱月觉着肯定是触发了什么重要的npc。她穿的也不是汉人的衣裙，花样繁复，颜色鲜明，而色差的相撞，正对着这位小娘子的柔与直。
小半晌的功夫，小娘子吃完了酪，将碗递过来，又莫名说了一句，“阿姐，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许抱月就着洗碗的功夫，慢慢和她解释汉人的习俗，“我不大方便告诉你的名，我姓许。”
“姓？”古丽扬着手里五彩斑斓的小马鞭，跟着补了一句，“我也想告诉你，不过我没有姓。我只有名字，古丽。”
“古丽？”
许抱月跟着道。
“嗯，你们应该说，花。”古丽的笑容，连初升的太阳都比了下去，晕染的彩霞才可堪比拟一二。
草原的花儿，自然是如云霞一样灿烂。
“好的，多谢古丽照顾。那我们走了，明日再见。”
“许姐姐，再见。”
……
巷道走了一半，许抱月回头，她还站在原地，挥舞着她的小马鞭。
“可真好啊……”
“好什么？”
许平安红着脸，小声咕哝了一句。这个小娘子，目光也太直白了些。这样明晃晃打量着他，若教人看到了，可真是教人非议。
“这样明艳的小娘子，真好啊，京里的地方小，想跑马也跑不起来，连带着男子也养拘束了，何况是这样洒脱的小娘子呢？”
“唔……”
许平安不好明着反驳二姐。他读的圣贤书，便是诗三百，写君子所求，也是窈窕淑女，没有草原不羁的女郎。
殊不知，许抱月此番，不过是欣赏各色古代美人罢了。到了市集，任他是甚美人，还是糙汉，只要买酪，都是她大爷。
今日，他们早了一刻钟到，市集里没有他们能放车子的位置，连昨日那个在边角里的也没有了，被一辆独轮车占着。
合着，占位文化，也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呢。
相邻的摊主们，个个目光躲闪，心一虚，吆喝的声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像破嗓子的公鸡。
面皮厚的，却是一脸玩味的笑，等着看好戏。
许平安气得胸膛起伏，眼眶发红。许抱月倒是神色如常，推着车子，慢慢地走，时不时吆喝一声，“卖酪，一碗一文，新鲜的酪。”
大抵是那位地头蛇威压甚重，直至他们出了市集，一碗酪也卖不出去。
像是犯罪嫌疑人总会返回现场查看，这个占位的始作俑者，打压了他们，自然也是要现身嘲笑他们。
“在这市集里，我在一日，你们就别想卖酪。”
“呼……”
许抱月轻轻喘息，再恭敬发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我们似乎没有得罪阁下的地方。”
“你们用不着打听。”
“自然，小女这酪，不过是小本生意，想来想去，也阻不了什么大人物的路，哪里值得贵人们费心思呢？”
也不知那汉子是否听懂了她的讥讽之意，面色倒是更难看了一分。
许抱月又轻飘飘道：“若我不是直接得罪了阁下，想来或是有人求了，或是阁下有更高的势力。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啊，确实是得借势。”
许抱月说着，又指着前头的方向，“我虽不知阁下是哪方的人，可人人有势，难道我就没有吗？阁下可信，我往顾将军府的门一敲，府里的人便得恭恭敬敬请我进去？大家同在市集讨生活，不都是因为日子难过么？若是要仗势，我也想瞧瞧，丰州，可是还有谁连顾将军家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底气这样足，汉子也教她唬了一瞬，随后又大笑道：“便是你们认识顾五郎又如何？”
“哦——阁下之意是，连顾五郎都不如何么？我不好评判此话，不过，我今日要借的不是顾五郎的势。若阁下敢，且在巷道看着，若是成了，你也别阻我卖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