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因着先前申掌柜是一字一句照着五郎的话报的，顾将军的人也不敢糊弄了，一边派了人在城里城外找，一边也回禀了将军。
这回，是换防回来内城。
顾将军没甚要紧的公务，听得是原来陈将军麾下的人，便也吩咐他们仔细去找，“可别光顾着五郎的马，那位小郎君也尽心去寻，半个时辰再找不到，即刻报到县衙里去。”
由此，日暮前，城里头都知道了这事。
顾将军家，丢了一匹马。
大街小巷里，尽是议论之声。
“五郎的马，我平日也见着，那马蹄上面的一小节是白色的，好看得很。谁狗胆包天，敢偷五郎的马，我见到，定要把它抢回来。”
“听说，不止丢了一匹马，还有一个人。”
“啥？你别告诉我连五郎也被人偷了吧？”
“那可不能。要是连五郎都出事了，那丰州城，还安全么？”
……
议论的话题，渐渐变了，而问出丢了何人的汉子，久也等不到回复，只能在旁边竖起耳朵，一个劲干着急。
既然不是五郎丢了，至于是谁，好像对于大家来说，都不甚重要。
百姓担忧着的马，此刻就在某处的后院里，原地踱步，昂首望天，很是悠哉的模样。
守在一旁的人，短褂是湿了又干，也不知是出了第几回的汗了。
屋里头，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你们个蠢货，绑个人就是了，这马是带回来作甚？”
“小人……”
“你们也不仔细看看，这要是寻常的马便也算了。这是五郎的马，他整日骑着，市集里谁不认识？我们是能卖给谁？”
这儿才说着出手的事，已有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也不敢耽搁了回话：“不好了，现在不止顾家的人在找，县衙的衙役也挨家挨户问了。城里的百姓，更是自发去找了。”
“这么快？可是顾家贴了悬赏出来？”
“没有。就……听说，只是为顾五郎找马罢了。”
那几人面色变了变。也不知是哪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要不然，把它宰了？”
“我看是把你宰了！”
那人抬脚便要踢他，还是送信的小厮替他说了一嘴，“也不成，我刚刚路过，便听到一队人说，要去排查一下谁家宰杀了活物，血腥气定然是藏不住的，院中的土是不是也动过。”
白鹤还在院中咴咴叫着，外头的巷道，更是闹哄哄，似乎是有人走近了。
那几人更是胆战，也顾不得再想什么法子了，“去拿包药来，掺水里叫它喝了，再拖到地窖里去。多拿几包，动作要快！”
……
顾五郎没亲自出来，为首的是李思，这事，是褚大人交给他，说的是意味深长，“这位许家小郎君，也是你们一路护送过来的，高矮胖瘦，你们自是比旁人知晓，且去找一找罢。”
“是，属下领命。”
李思点了衙役走了，出了县衙，白山巡街回来，也从顾家的人口中听说了。见他外出，又自告奋勇跟着去找。
“这许家小郎君，长得眉清目秀的，又会读书，不能是教拐子给拐去卖了罢。
可是也不对，从前的案子，拐的是幼童，他这样大的人，又是读过书的，定然会找回家的。
唉，会不会是给人带出关了啊？
李大哥，要不我去看看通关的记录？”
白山自言自语说了许多，李思总算是应了一声，“不必，我午后就在城门，没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去。”
“那他还在城内，就好办了，五郎的人也在找，我们这么多人，不能连个人都找不到罢？许家小郎君的运道也太坏了些，怎么就摊上了这祸事？”
白山想通了这一层，更是催促人走快些。
反而是叫李思落在了后头。丰州城里，找不到的人，那可多着呢。许家的运道是好的，连带着五郎的马一起失踪的，总算是教人注意到了。
*
天色渐渐晚了，顾五郎在府里也越发焦急，他来回踱步，老夫人也不清闲。
“你父亲也派人去找了，想来定是会找到的。”
“唉……”
他还未答，只见大兄也是脚步匆匆回来了，“五郎，你在找马？”
“是。”
顾五郎依着规矩给他行了礼，又道：“大兄也听说了？”
顾成钦的面色把控得再是稳妥，也是有一丝不自然，转过身去，慢慢说起，“我说，午后我出去了一趟，白鹤在河道边，远远见着了我，便跟着我走了，你可信？”
顾五郎见着了那棵还没补上的梅花坑，忽而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原是跟着大兄走了啊，害我以为是教人掳走了。”
“是……”
“那你我一同进去回复祖母罢，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说罢，顾五郎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略略提高了音量通知金嬷嬷，“嬷嬷，大兄回来了，说是他带走了白鹤。”
闻言，金嬷嬷先是望了一眼拨动佛珠的主子，再回禀道：“大公子和五郎进罢。”
堂屋里，因着老老夫人节俭，还未点灯，顾成钦进去时，一时不大适应，脚步顿了顿。
老夫人见了他，也露出了难言的神色，话音倒还是往常，“坐罢，饿了吗？府里的饭食也快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是孙儿回得晚了些，教祖母等着了。”
“一家子难得在一起吃饭，等一时半刻的也无妨。”
老夫人似是不曾听过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只是吩咐金嬷嬷摆饭。
夕食是照着顾五郎说的法子做的皮牙子羊肉焖饭。
金嬷嬷晓得五郎不大爱吃羊肉，给他的那碗，只舀了半勺的饭，“五郎午食吃了，可腻着了？奴婢先盛半勺，您尝尝可是一样的。”
顾五郎也怕极了府里做肉的厨子，接过碗还不忘凑趣说道：“午食我吃了满满一大海碗，眼下就不合大兄抢饭吃了。”
老夫人见大孙端着碗不动，也说道：“五郎走商带回来的菜蔬，说是和羊肉一块做好吃，巴巴送到我跟前，你尝尝可是他哄我的。”
此刻，顾五郎和祖母，似乎全然忘了白鹤的事，就着饭里的菜蔬讨论着。
“祖母且看这白里带紫的东西，这便是我说的皮牙子。”
“皮牙子？”
“嗯。他们是这么叫的，还配着馕生吃。生的时候，很是辣眼，便不敢拿到您跟前来。”
“这样稀罕的东西，后厨可还有？明日拿过来，我远远看一眼便是了。”
“那也好。”
他们说得亲近自在，顾成钦心头却梗着一根刺似的，略略等了会，另开了话头，“方才……”
金嬷嬷借着送汤的功夫，赶忙道：“为着白鹤的事，老夫人和五郎都忧心得很，好在大公子回来了，还请用碗汤罢。”
顾成钦将到口的话，迟疑了。白鹤，终归是没在他手上。
这顿饭，面上是其乐融融，实则，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等两个孙儿都退下时，金嬷嬷已经送上了消食的清茶。
看着琥珀色的茶汤，老夫人又是幽幽一叹，“五郎一向吃不惯这边的油茶，方才也没留他吃一杯。”
“倒是奴婢的不是，看五郎饭食用得不多，倒是疏忽了。”
“他说是午食吃多了，可一下午出了那么大的力气，肚里装再多，也该扁了下去。还不是家里厨子的手艺不大好。也不知许家原是怎样的，家里的秘方竟是这样妙。”
金嬷嬷只笑笑，并不敢多话。
本想着老夫人该是预备沐浴去，谁知她捻着佛珠，又吩咐道：“今晚这一夜，只怕还长着呢。左右你也无事，替我走一趟，请许家的娘子来等消息罢。”
丰州的天，比京城晚一个多时辰黑，戌时是日暮之始，六刻时，金嬷嬷站在许家门口，恭恭敬敬朝许抱月行礼：
“娘子安。”
对着这些老人精，许抱月当即一咯噔，还了一礼，又望向她身后的马车，询问道：“敢问是我家小郎寻回了吗？”
金嬷嬷摇摇头。
许抱月尚未理清她为何过来，许蘅若已在身后了，“妹妹，请客人进屋坐坐罢。”
没等她开口，金嬷嬷抬眼，极快扫了一眼素未谋面的许家大娘子，又屈身行礼道：“娘子们盛情，奴婢就不进去了。此次，是来接娘子们回去等消息的。”
许蘅若和许抱月对视一眼，由着做长姐的开口问道：“不知是奉哪位贵人的命。”
“娘子请安心，是我家老夫人。”
许抱月：谢谢，并未因是老夫人就安心。
城西的土路，她们推过车，知晓不大好走，顾家这辆车，也不知是请的哪位能工巧匠做的，底下又垫的褥子，许抱月坐着平稳，尚有心思撩了窗子的帘子，悄声同许蘅若道：“长姐，万一她是来骗我们的，可真是一网打尽了。”
许蘅若原本稍稍不安的心，也被妹妹逗得无声一笑，“那便好了，一家子不管如何，最后也是聚到一处了。”
许抱月呵呵一笑：大姐，你是真达观。那处，比城西土屋腌臜得多，便是我再怕死，也是活不下去的。
金嬷嬷和车夫坐在外头，回了内城，便遇到了夜巡的衙役。
“什么人的马车？”
白山上前，又握着佩刀，厉声拦了他们。
“白山大人。”
车夫先是跳下，再将顾家的手令递过去，“我们是顾将军家的，奉老夫人的命出来。”
白山借着同伴的火把，辨别手令的真伪，又问道：“车里是何人？”
“回大人话，是我们老夫人请的贵客。”
“今日城里出了事，便是顾家的马车，也得撩了车帘看一下，得罪了。”
……
嬷嬷坐着不动，依着他们的意思撩了车帘的一角。
白山见了许家小娘子，比谁都震惊，“这是……”
许抱月微微朝他颔首，“夜里行车，是给白山大人添麻烦了。”
白山不知道为什么顾家要请她们去，一贯直爽的人又道：“今日也不太平，嬷嬷和娘子也在。我送你们。”
待马车又行驶在内城的青石路上，暮色浓重，耳旁也没多大的声音。
巡街的，不止有白山。李思更在其中。
护送顾家的，足足有他们八个人。
白山跟在马车后头，还一个劲嘀咕：“老夫人和嬷嬷也是，出府竟是不带几个护卫，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为什么，李思的脸在夜色里瞧不大清楚，可白山又回一句：“我晓得你心里肯定是又在笑话我，可是……青天白日里，那伙人连五郎的马都能偷走，何况是两个小娘子……连胡人都不惜骑马来抢我朝的百姓……唉……这事，不能是胡人做的吧？”
“白山。”李思忽而出声道。
“啊？怎么了？”
白山不明所以，误以为是有什么情况，搭在刀鞘的手当即握紧了，一触即发的姿势，“是不是有歹人？”
这回，是换防回来内城。
顾将军没甚要紧的公务，听得是原来陈将军麾下的人，便也吩咐他们仔细去找，“可别光顾着五郎的马，那位小郎君也尽心去寻，半个时辰再找不到，即刻报到县衙里去。”
由此，日暮前，城里头都知道了这事。
顾将军家，丢了一匹马。
大街小巷里，尽是议论之声。
“五郎的马，我平日也见着，那马蹄上面的一小节是白色的，好看得很。谁狗胆包天，敢偷五郎的马，我见到，定要把它抢回来。”
“听说，不止丢了一匹马，还有一个人。”
“啥？你别告诉我连五郎也被人偷了吧？”
“那可不能。要是连五郎都出事了，那丰州城，还安全么？”
……
议论的话题，渐渐变了，而问出丢了何人的汉子，久也等不到回复，只能在旁边竖起耳朵，一个劲干着急。
既然不是五郎丢了，至于是谁，好像对于大家来说，都不甚重要。
百姓担忧着的马，此刻就在某处的后院里，原地踱步，昂首望天，很是悠哉的模样。
守在一旁的人，短褂是湿了又干，也不知是出了第几回的汗了。
屋里头，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你们个蠢货，绑个人就是了，这马是带回来作甚？”
“小人……”
“你们也不仔细看看，这要是寻常的马便也算了。这是五郎的马，他整日骑着，市集里谁不认识？我们是能卖给谁？”
这儿才说着出手的事，已有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也不敢耽搁了回话：“不好了，现在不止顾家的人在找，县衙的衙役也挨家挨户问了。城里的百姓，更是自发去找了。”
“这么快？可是顾家贴了悬赏出来？”
“没有。就……听说，只是为顾五郎找马罢了。”
那几人面色变了变。也不知是哪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要不然，把它宰了？”
“我看是把你宰了！”
那人抬脚便要踢他，还是送信的小厮替他说了一嘴，“也不成，我刚刚路过，便听到一队人说，要去排查一下谁家宰杀了活物，血腥气定然是藏不住的，院中的土是不是也动过。”
白鹤还在院中咴咴叫着，外头的巷道，更是闹哄哄，似乎是有人走近了。
那几人更是胆战，也顾不得再想什么法子了，“去拿包药来，掺水里叫它喝了，再拖到地窖里去。多拿几包，动作要快！”
……
顾五郎没亲自出来，为首的是李思，这事，是褚大人交给他，说的是意味深长，“这位许家小郎君，也是你们一路护送过来的，高矮胖瘦，你们自是比旁人知晓，且去找一找罢。”
“是，属下领命。”
李思点了衙役走了，出了县衙，白山巡街回来，也从顾家的人口中听说了。见他外出，又自告奋勇跟着去找。
“这许家小郎君，长得眉清目秀的，又会读书，不能是教拐子给拐去卖了罢。
可是也不对，从前的案子，拐的是幼童，他这样大的人，又是读过书的，定然会找回家的。
唉，会不会是给人带出关了啊？
李大哥，要不我去看看通关的记录？”
白山自言自语说了许多，李思总算是应了一声，“不必，我午后就在城门，没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去。”
“那他还在城内，就好办了，五郎的人也在找，我们这么多人，不能连个人都找不到罢？许家小郎君的运道也太坏了些，怎么就摊上了这祸事？”
白山想通了这一层，更是催促人走快些。
反而是叫李思落在了后头。丰州城里，找不到的人，那可多着呢。许家的运道是好的，连带着五郎的马一起失踪的，总算是教人注意到了。
*
天色渐渐晚了，顾五郎在府里也越发焦急，他来回踱步，老夫人也不清闲。
“你父亲也派人去找了，想来定是会找到的。”
“唉……”
他还未答，只见大兄也是脚步匆匆回来了，“五郎，你在找马？”
“是。”
顾五郎依着规矩给他行了礼，又道：“大兄也听说了？”
顾成钦的面色把控得再是稳妥，也是有一丝不自然，转过身去，慢慢说起，“我说，午后我出去了一趟，白鹤在河道边，远远见着了我，便跟着我走了，你可信？”
顾五郎见着了那棵还没补上的梅花坑，忽而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原是跟着大兄走了啊，害我以为是教人掳走了。”
“是……”
“那你我一同进去回复祖母罢，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说罢，顾五郎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略略提高了音量通知金嬷嬷，“嬷嬷，大兄回来了，说是他带走了白鹤。”
闻言，金嬷嬷先是望了一眼拨动佛珠的主子，再回禀道：“大公子和五郎进罢。”
堂屋里，因着老老夫人节俭，还未点灯，顾成钦进去时，一时不大适应，脚步顿了顿。
老夫人见了他，也露出了难言的神色，话音倒还是往常，“坐罢，饿了吗？府里的饭食也快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是孙儿回得晚了些，教祖母等着了。”
“一家子难得在一起吃饭，等一时半刻的也无妨。”
老夫人似是不曾听过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只是吩咐金嬷嬷摆饭。
夕食是照着顾五郎说的法子做的皮牙子羊肉焖饭。
金嬷嬷晓得五郎不大爱吃羊肉，给他的那碗，只舀了半勺的饭，“五郎午食吃了，可腻着了？奴婢先盛半勺，您尝尝可是一样的。”
顾五郎也怕极了府里做肉的厨子，接过碗还不忘凑趣说道：“午食我吃了满满一大海碗，眼下就不合大兄抢饭吃了。”
老夫人见大孙端着碗不动，也说道：“五郎走商带回来的菜蔬，说是和羊肉一块做好吃，巴巴送到我跟前，你尝尝可是他哄我的。”
此刻，顾五郎和祖母，似乎全然忘了白鹤的事，就着饭里的菜蔬讨论着。
“祖母且看这白里带紫的东西，这便是我说的皮牙子。”
“皮牙子？”
“嗯。他们是这么叫的，还配着馕生吃。生的时候，很是辣眼，便不敢拿到您跟前来。”
“这样稀罕的东西，后厨可还有？明日拿过来，我远远看一眼便是了。”
“那也好。”
他们说得亲近自在，顾成钦心头却梗着一根刺似的，略略等了会，另开了话头，“方才……”
金嬷嬷借着送汤的功夫，赶忙道：“为着白鹤的事，老夫人和五郎都忧心得很，好在大公子回来了，还请用碗汤罢。”
顾成钦将到口的话，迟疑了。白鹤，终归是没在他手上。
这顿饭，面上是其乐融融，实则，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等两个孙儿都退下时，金嬷嬷已经送上了消食的清茶。
看着琥珀色的茶汤，老夫人又是幽幽一叹，“五郎一向吃不惯这边的油茶，方才也没留他吃一杯。”
“倒是奴婢的不是，看五郎饭食用得不多，倒是疏忽了。”
“他说是午食吃多了，可一下午出了那么大的力气，肚里装再多，也该扁了下去。还不是家里厨子的手艺不大好。也不知许家原是怎样的，家里的秘方竟是这样妙。”
金嬷嬷只笑笑，并不敢多话。
本想着老夫人该是预备沐浴去，谁知她捻着佛珠，又吩咐道：“今晚这一夜，只怕还长着呢。左右你也无事，替我走一趟，请许家的娘子来等消息罢。”
丰州的天，比京城晚一个多时辰黑，戌时是日暮之始，六刻时，金嬷嬷站在许家门口，恭恭敬敬朝许抱月行礼：
“娘子安。”
对着这些老人精，许抱月当即一咯噔，还了一礼，又望向她身后的马车，询问道：“敢问是我家小郎寻回了吗？”
金嬷嬷摇摇头。
许抱月尚未理清她为何过来，许蘅若已在身后了，“妹妹，请客人进屋坐坐罢。”
没等她开口，金嬷嬷抬眼，极快扫了一眼素未谋面的许家大娘子，又屈身行礼道：“娘子们盛情，奴婢就不进去了。此次，是来接娘子们回去等消息的。”
许蘅若和许抱月对视一眼，由着做长姐的开口问道：“不知是奉哪位贵人的命。”
“娘子请安心，是我家老夫人。”
许抱月：谢谢，并未因是老夫人就安心。
城西的土路，她们推过车，知晓不大好走，顾家这辆车，也不知是请的哪位能工巧匠做的，底下又垫的褥子，许抱月坐着平稳，尚有心思撩了窗子的帘子，悄声同许蘅若道：“长姐，万一她是来骗我们的，可真是一网打尽了。”
许蘅若原本稍稍不安的心，也被妹妹逗得无声一笑，“那便好了，一家子不管如何，最后也是聚到一处了。”
许抱月呵呵一笑：大姐，你是真达观。那处，比城西土屋腌臜得多，便是我再怕死，也是活不下去的。
金嬷嬷和车夫坐在外头，回了内城，便遇到了夜巡的衙役。
“什么人的马车？”
白山上前，又握着佩刀，厉声拦了他们。
“白山大人。”
车夫先是跳下，再将顾家的手令递过去，“我们是顾将军家的，奉老夫人的命出来。”
白山借着同伴的火把，辨别手令的真伪，又问道：“车里是何人？”
“回大人话，是我们老夫人请的贵客。”
“今日城里出了事，便是顾家的马车，也得撩了车帘看一下，得罪了。”
……
嬷嬷坐着不动，依着他们的意思撩了车帘的一角。
白山见了许家小娘子，比谁都震惊，“这是……”
许抱月微微朝他颔首，“夜里行车，是给白山大人添麻烦了。”
白山不知道为什么顾家要请她们去，一贯直爽的人又道：“今日也不太平，嬷嬷和娘子也在。我送你们。”
待马车又行驶在内城的青石路上，暮色浓重，耳旁也没多大的声音。
巡街的，不止有白山。李思更在其中。
护送顾家的，足足有他们八个人。
白山跟在马车后头，还一个劲嘀咕：“老夫人和嬷嬷也是，出府竟是不带几个护卫，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为什么，李思的脸在夜色里瞧不大清楚，可白山又回一句：“我晓得你心里肯定是又在笑话我，可是……青天白日里，那伙人连五郎的马都能偷走，何况是两个小娘子……连胡人都不惜骑马来抢我朝的百姓……唉……这事，不能是胡人做的吧？”
“白山。”李思忽而出声道。
“啊？怎么了？”
白山不明所以，误以为是有什么情况，搭在刀鞘的手当即握紧了，一触即发的姿势，“是不是有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