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同意呢?说好的举旗手,临时换人,宋采薇非活撕了我。

    傅乔心想。

    赵明月仰着脑袋歪嘴笑,陈燃一本正经,转头看看,宋采薇抱臂坐在座位上,留给他一个背影。

    许是天要亡我……傅乔哭丧着脸,正要说那就换人走方队吧,上课铃响了。

    “那我们再议哈!再议!”傅乔连忙打住了话茬,拽着陈燃回了座位。

    冯晓看着傅乔把脑袋凑过去对陈燃嘀嘀咕咕,也凑到了赵明月耳边——

    “他好像想让班长策反你。”

    “那他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赵明月摇头晃脑,“不,是打翻了。谁说话我也不会听。”

    “但是班长长得很帅。”冯晓一脸娇羞,“他要是说,‘月月,你就帮这个忙吧。我们的方队不能没有你’呢?”

    赵明月被她忸怩的声调逗笑,“班长怎么可能这样说话?!”

    她又想——陈燃还真的叫过她“月月”。

    那种佯装热情的语调,每次都让她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一地。

    活像一只狼睁着莹绿的眼睛在你旁边捉蝴蝶。边捉边对你咧开嘴张着獠牙微笑。

    违和,真的违和。

    奇怪的是,整整一天,傅乔说是再议,却没有再找她说过话。赵明月乐得清闲,连放学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到校车上,赵明月直奔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定之后,便无聊地睁眼睛盯着学生们一个一个上车。直到陈燃进来。

    陈燃一般看到哪里有座就坐了,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位置,不像赵明月,有着比较严重的强迫行为症状。

    她正欣赏着陈燃的脸,却不经意与陈燃对上了视线。

    锁定她之后,陈燃径直走向了赵明月。

    “这里有人吗?”他问。

    “没有。”赵明月老老实实回话。

    “那,”陈燃闻言坐了下来,把书包放在了腿上,“我以后就坐这里了?”

    赵明月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可以?”

    “以后下车我叫你。”陈燃做了结案陈词,“今天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谢谢你。”赵明月小声回应,“会不会有些麻烦?”

    “说句话的事。”陈燃侧过脸看她,嘴唇动了动,又转回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傅乔说,”他手指磨着书包带子,语气低且缓,“你有点怕我?”

    其实原话可不是“有点”。

    赵明月愣了愣,抿嘴,斟酌良久才开口,“其实也不是怕……”

    “那是什么?”

    “只是还不太熟,而且你又有种威严的感觉……”赵明月的手扣在书包上一下一下给自己打着拍子,想着怎么说能不让气氛尴尬,“难免有些、打怵?”

    陈燃失笑,“威严”?他觉得赵明月冒冒失失像个小妹妹一样,没想到在赵明月眼里,他居然恰巧也是个刻板印象里“长兄”的角色。

    “但是今天上午傅乔把我搬出来压你,你拒绝得倒快。”陈燃状作无意提起来。

    “我说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他一直拿集体荣誉压我。”赵明月提起这事还是有点不爽快,也不管陈燃是班长,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奉行个人英雄主义,不吃他那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拦不了,谁也没权利管。”

    “口出狂言”之后,赵明月又冷哼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不能帮忙,我就是很讨厌这种被别人推着走的感觉。”

    “我听明白了。”陈燃点头,察觉到赵明月心情不佳,他也心有歉意,毕竟这个令赵明月生气的话题是他提出来的。

    但转念一想,脚比脑子快地巴巴坐过来,坐过来就算了,还非想说点什么,又不会找话题,这霉头活该他触。

    今天再怎么突破下限地崩人设,也止于今天吧。

    陈燃放软了声线,“你愿意作为朋友,或者作为一个“心软的人”帮忙,”

    他顿了顿,原本想说作为一个好人,但是敏锐地感觉到这或许会让赵明月多想——

    愿意帮忙是好人,难道不帮忙就是恶人吗?

    “但是不愿意被道德绑架,被迫去“帮忙”。因为这样侵犯了你的权利——你本有的“帮与不帮”的权利被“集体荣誉感”消磨掉了。”

    赵明月垂着脑袋,闷闷地点头,一派委屈。

    “你说得好好。”

    陈燃突然想揉揉她的脑袋。

    像那天和她同行的男生那样,看起来似乎手感不错。

    “那我可以请你帮帮忙,给方队凑个数吗?”陈燃说,“我听到你说要穿裙子,是运动会结束要出去玩吗?”

    “对。”赵明月说,“没有回家换衣服的时间,而且我也懒得再回家一趟。带衣服的话出去还要拎着衣服袋子,很不方便。”

    “这样。”陈燃点点头,试探性开口问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把衣服带回去,衣服袋子挂你家门把手上,或者我先拿回家,等你回来找我拿。你觉得怎么样?”

    赵明月扬眉,不可置信地问他,“傅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鞍前马后,还帮我拿衣服!”

    对面的男生无奈一笑,眨眨眼睛,直挺的睫毛掀起又垂落,像黑漆的蝶翼,“小事而已,今天不也是我把你从校车里拽出来吗?”

    陈燃暗自心想:什么迷魂汤,我也想知道。只是说了两句她怕你,又听你话,我就凑上来了。一凑上来,嘴又开始不听使唤。

    嘴上却又说,“既然是邻居,以后就别打怵了。”

    赵明月乖巧点头,又去看他。昏暗的校车里,陈燃的侧脸被路灯映照得减淡了棱角,显得温柔。

    “……然后别看我了。”

    “哦、哦好。”

    “……你运动会要和谁出去玩?”他低低问了声。

    “嗯……嗯?”赵明月正走着神,对于不知不觉盯着陈燃看了很久,她有些羞赧。“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运动会那天晚上你几点回家。”陈燃侧过头看她,浅浅笑着,“手机号码给我吧,我到时候给你把衣服送过去。我想了想,挂在你家门把手上还是不太保险,我先带回家比较好。”

    赵明月喜气洋洋报了电话号码,不忘又说一遍班长你真好。

    有别于转过头时的温润,男生低着头添加了联系人姓名,阴影下的脸冷峻得像结了冰——

    “班长”这个词,他怎么听都觉得不好听。

    次日,傅乔感谢了赵明月愿意走方队,并且绝口不提所谓“集体荣誉感”。冯晓大为惊讶地问赵明月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赵明月想起她拿陈燃打趣,直觉如果说“陈燃劝的”,事情会变得有些暧昧,所以只是含糊过去。

    开运动会的日子慢慢接近,赵明月在校车上也渐渐开始和陈燃有了对话。

    虽然话题专一,只围绕两个主题展开,但好在想象丰富,同一个开头总能七扭八拐地发展出不同态势,导向不同结局。

    第一个话题是当方队经过主席台时,主持人会念关于该班的开幕词,都是一些彩虹屁。赵明月直言她有集会场合无故发笑的毛病,怕自己走着走着方队,就开始憋不住笑。陈燃坦言发笑完全没问题,主席台很高,应该听不见她的笑声,只要保证发笑不要影响到走姿就好,她完全可以边笑边走——

    而且这样正好诠释了高一十班学生确实“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第二个话题比较沉重,就是十一之后开学就将迎来的入学第一次月考。

    赵明月反复铺垫自己在班级的暂排名次是女生倒数第五。也就相当于全班的后十名。但陈燃看得出来,赵明月野心勃勃。

    她的看着很萌的月亮黄色书包鼓鼓囊囊,她笑起来天真得有些呆,但眼睛里闪着火光。

    赵明月对成绩,一等一的在意。

    “好厉害哦,年级前十。”

    赵明月笑眯眯。

    “你努力的话,没准也能到前四百的。考个一本。”

    陈燃余光看见赵明月指甲按着手指肚,留下月牙形的深红色印痕,心下升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

    他从来不屑于调侃别人的成绩,但不知怎的,面对赵明月一副嫉妒且急于取而代之,又故作友善纯真的脸,就克制不住地想坏一点。

    坏一点,再坏一点。他天生长了一张英俊周正的脸,即使说着很不中听的话,配上漆黑漂亮的眼睛和柔软微笑着的唇,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故意使坏。

    昏暗的校车里,赵明月又气又不好发作,努力掩饰着愤怒于被轻视而笑得格外用力。

    “那就借你吉言啦!年级第七学神!”

    “嗯~”陈燃弯起嘴角,笑得真心诚意。

    黑暗下,男生的手指微微蜷缩——好想知道她大发脾气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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