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说的大概是言颜,十八岁的她在人海中看见了沈饶,那个不羁的男生。

    现在回想起模糊了脸庞,但只记得耳旁闪烁着的红色耳钉,这抹红色占据了她整一个青春。

    四处打听,只知道他是文学系的大一新生,怎么听都有些荒唐。

    印象中应该是干干净净白纸味的小男生,近乎是不良少年的样子。说不上来别扭感。

    言颜花了两年时间,追求沈饶,像是舔狗一样跟了他两年,给他带早餐,下雨天带多一把伞以防他没有带,带着夹杂着小纸条的爱心便当,她的爱意好像石沉大海,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或许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毕业典礼上,她最后一次向着沈饶表白,一束小小的太阳花,他只是接过去,告白的话脱口而出,羞红的脸面对他不解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变得惨白。

    她忘记她是怎么逃回宿舍里的,伸手摸了摸耳朵,和他一样的同款蓝色耳钉,她怕疼,还是去打了耳洞,她知道他的东西都很贵,在模糊的照片中搜索同款,是很贵的一款,她并不像他那么富裕,也去打工省吃俭用花了两个月拿到手,沉甸甸的让她有点失神,好像终于有了踏进他世界里的实感。她抱着被子闷哭,洞打在了心上,钻心的疼。

    繁琐的典礼结束,她像是难民一样逃回自己的城市,没有做自己擅长的工作,勇敢开朗的她变得内向安静。

    她成为了一个专栏作家,不温不火,仅够家人吃喝就已经足够了。工作第二年,因为一场意外,这个世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从未觉得自己幸运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雨天,给沈饶送伞,却发现自己的伞坏掉了。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天就告诉她,她就是不幸的。

    工作的第四年,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沈饶的文章,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文笔。言颜驻足过他获奖的公告栏,盯着工作人员换文的空档,厚着脸皮去索要原文。与形象不同,利落有劲的笔画,那是她看过最好看的字。

    工作第八年,一份体检报告塞在挤满广告的信箱,她不温不火的过了八年,今天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杂志社的,有公司愿意赞助她的栏目。另一个是医院的电话。打开信箱,塞满了广告纸一下子像是海啸一样全倒在地上,也压倒了言颜,熟悉的数据,是自己毕业论文里的研究,就算是八年过去,也是记忆中的样子。她忽而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她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这一次是去拿判决书的,就像是六年前下雨那天,自己的伞也坏掉了。

    "还有多久时间?"

    "要看化验结果"

    "陈斯,我们是朋友。"

    "恶化下去可能不到一年。"

    在医院,她看到了沈饶,他还戴着那个红色的耳钉,眉间也不如以前那么不羁,多了少许成熟,他好像察觉到有谁在看他,眼神扫过角落,那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狭窄的屋子里堆满书,某个许久未打开的抽屉,那是她那么多年来贮藏的财产,几年的积蓄,赔偿金,蓝色的耳钉,还有几张写满的纸,那是她的全部了。

    她辞去了工作,她成为了她梦想中的那个自由人,虽然是体验卡,或许明天就会到期。

    她有个梦想,她想去一趟西藏,她想看巍峨的雪山,还有乖巧的羊儿,她在听到结果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她很瘦,病痛会让她更瘦,浑身无力,还会使她没有办法自理。她想这可真麻烦,又要麻烦别人了。

    她从来不相信神,她也无畏鬼怪,但在每一个向他人许愿时辰,却离不开那个姓名,即使脸是模糊,即使记不清他到底是在心里是什么位置,她还是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岁岁平安,万事如意。

    病魔使她沉睡,她睡眠时间变得很长,也随时随地的昏睡过去,睡醒自己呆在了不熟的的地方,这使她本就宅的人就更不再出去。她开了一个账号记录一些生活琐事,虽然她没有在生活。

    手越发抓不住手机了,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剥离,她睡的越来越不安稳,她只能前往医院。

    医院是白色的房子,墙外写满遗嘱,墙内写医嘱,很少会在医院听到笑声,人来人往的更多的是麻木和无奈。

    坐在人流在中间等待喊号,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是医生在她旁边,他是她的同学,是为数不多的知心人。

    他叹了口气"这样的身体状态你怎么敢出来?"

    她没有说话,"阿颜,听我一句劝,不要逃避了好吗?"还有我,他没有说出口。

    胆小鬼身边都是胆小鬼。

    "陈斯,你相信会有平行宇宙吗?"

    "我相信"那个宇宙会有你,那个健健康康开朗活泼,与我相爱的你。

    "陈斯,我最近睡了很久,做了几个梦,我记得有一个与你有关,我换上伴娘服,参加了你的婚礼,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和你很般配,快要结束的时候把我拉到一旁,从身后拿出花球,交到我手上,说我会遇到很好很好的人。我还嘲笑你像个小孩一样。"女孩像是想起那个场景,不由得咧开嘴笑,但身体原因她放肆不得。

    他也无奈带起苦笑,你可真狠心啊,阿颜。

    她的文笔并不好,说谎的草稿也一样,“鼻子要长长咯”打趣着她,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他与她这八年,八年前,他放弃了预定好的工作,回到她的周围,成为了她唯一能联系到的朋友。她从来不是不知道,而她从来不爱他。他问过她一个问题"你爱却不爱你的人,不爱但爱你的人,你会选择哪个?"那天她没有回答他,成年人糊涂也聪明。

    陈斯开车送言颜回家,看着颜言安全到家,他从车里翻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拨通了那个电话。

    陈斯出国了,他没有正式和她告别,在过后的几天,她收到了一条有着向日葵吊坠的手链,没有其他的东西,她把手链戴好,给他拍了照片,又小心翼翼的收好到那空荡荡的小柜子。

    故事就这样匆忙结束了吗?是的,世界并没有小说系统没有再次的相遇,没有再续情缘,阿颜在陈斯离开的半年后,在那个小房子里离开了人世,清理中她房子十分干净,就像是知道自己死亡的动物一样。

    陈斯收到一封信,娟秀的字迹,唤起他青春的回忆,那个雨天她握着漏雨的小伞,匆匆忙忙从他身旁经过,原来我们那时候就错过了。

    有些我确实想写进去的句子,但怎么都显得唐突,我就单独的写出来吧。

    阿颜的所有财产只有赔偿金和她的积蓄,一对蓝色的耳钉,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和有着向日葵吊坠的手链。那是她的全部,她只剩这些了。

    那天的判决书太贵重了,不止要了她父母的命,还要了她的命。

    “那是他的文笔,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她轻笑着解释,那些文章,那几张纸,牢牢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期待摸着她的骨头去了解他呢。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她又何尝不知?她也曾向往着陈斯或沈饶成为那个帮她拾起骨头的人,但她不能那么自私,她舍不得有人挂念着她。

章节目录

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故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木木没有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木木没有心并收藏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故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