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厌被行刑的过程明遥不敢看，当她闭眼再睁开时，落魄的少年已经被扔进了天牢。
他背倚着石墙，身形佝偻，双眼被一块泛黄的白布蒙了起来，眼窝处不断浸出鲜血沾湿了白布，右臂上的箭伤没人给他包扎，血流得更多，顺着手腕和指尖接连往下淌，在他身下蔓延成一片血滩。
明遥想帮他，她知道在进入寄体后，以神智献祭，饮下记忆中寄体的实血，就能暂时将神智附之其身。
但明遥有些害怕，她在江烬厌记忆中停留了许久，灵力不支，若是再施法附身，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了自己的肉身了。
就在这时，牢房的铁门被侍卫打开，有人进来了。
是仙尊。
男人居高临下，满脸都是嫌弃。他往少年胸膛使劲踹了一脚。
“本尊的好弟弟，是不是觉得现在生不如死？”
江烬厌没睡也没晕，他意识模糊地听到了声音，费力地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水，染脏了近处仙尊的衣摆。
“果真是硬骨头，命都快没了还有精力对付我。”仙尊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他没有生气。
“我并非不能救你，前提是，你得把你手上那只珠串交给我。”
角落里半死不活的少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竟笑出了声：“救？仙尊如何救我？”
那真是江烬厌听过最可笑的话，面前的人剜他双眼，弃他于不顾，置他于深渊，现在却说要救他。
仙尊皱了皱眉，提起他的银剑，将剑锋指在少年心口。
“你不给我，我一剑杀了你，那珠子照样是我的。”说着他便握着剑柄往下深了一寸。
江烬厌仰着头，没有求饶，他不屑于求饶，甚至还牵起了嘴角，期望着银剑刺入心脏的那一刻。
仙尊被他的反应激怒，握着剑的手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朝少年的毙命点刺去。
明遥瞪大眼，在那刻连犹豫都没有了，她迅速将神智意识放空，弯腰就要将沾了江烬厌鲜血的指尖含入口中。
但是没有成功，她的举动被横空插过来的一只手阻止了。
明遥茫然地偏过头，眼前的人让她从头到脚都愣住。
“江、江烬厌？”
明遥面前两个江烬厌，一个狼狈至极，一个则还穿着清爽的白衣。
她懵了。
这时，角落里的少年在要被银剑刺穿心脏的前一秒，他手腕上的珠串突然散发出明亮强烈的白光，白光有形，瞬间弹开了仙尊手中的银剑，并且范围越扩越大，直接将少年包围了起来。
穿着白衣的江烬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过了半刻，他回过头对明遥说话，语气不算好：“滚出去。”
滚出他的身体和记忆。
明遥一脸震惊：“你…你是如何进到这儿来的？”
据她所知，能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寄体供神智进入的人，世间还从未有过。
江烬厌有直觉，如果不跟她解释清楚，她是不会出去的。
“幻境。”他吐出两个字。
现实里的江烬厌并没有睡着，他感觉到明遥的神智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想了想，没有阻止。
他看着她将自己的往事一点点知晓，却没想到她会因为仙尊的举动试图献祭神智来救自己。
就在那一刻，江烬厌将明遥所处的记忆场景转化为了幻境，既可以继续重演他在天牢的遭遇，又可以让他进入阻止她做蠢事。
明遥云里雾里，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迫离开了江烬厌的身体。
少女神智和肉身融合，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一旁，少年在地上盘腿坐着，手搭在双膝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明遥也反盯回去，她问：“你会制造幻境？”
他默认。
“这么厉害，我还…还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会。”
江烬厌没说，他其实只会这个。
明遥又问：“天牢里那道白光，是你手上的珠子发出来的吗？”
江烬厌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珠串，这是他记事起就待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取不掉，别人更取不掉。平日里看着除了漂亮便没有特别之处，但只要他遭到致命的危险，珠子便会发出白光保护他。
明遥一直没等到他的回答，怕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又担心他误会自己也觊觎那珠串，于是闭上嘴不问了。
方才在离开他身体时，他的所有记忆都飞快地从明遥眼前掠过，走马观花，明遥却知道了他被剜眼之后的事。
江烬厌在天牢待了半月，太子盗走魔之眼，魔族扬言引战，仙界人心惶惶。有人向仙尊提议，将江烬厌当做人质送往魔界，暂时稳住魔尊。
不过既是人质，一个残废可不行。
于是仙尊让人将天牢里一头灵兽的眼睛挖了安在江烬厌身上，这才有了这个重见光明，眼底却满是阴狠的少年。
灵兽的眼睛怎能安在人的身上，明遥心想，虽然现在没事儿，但只要时间长了，江烬厌还会再瞎的。
屋子里昏暗，明遥看得见的只有少年模糊的轮廓。她有点不好意思，娇羞地背过身抱住了枕头。
“江烬厌。”
他没应，但明遥知道他在听，于是自顾自地说。
“往日用狗链拴你，不给你饭吃，让你睡硬木板，这些都是我不对，你说我歹毒也好，骂我恶鬼也罢，但我真的不是坏人。”
明遥补充了句：“至少跟仙界那些欺负你的人比起来，我不是…”
少年脸色不太好看。
他允许她偷窥自己的记忆，其实就是想让她清楚，他下贱，懦弱，命不堪折，像她这样位尊权重的公主就该离他远一点。
可是现在，她非但没有像仙界的人那样□□他，还在给他道歉？
江烬厌的黑瞳在昏暗中颤了颤，有些慌忙地别开了头。
“自作多情。”
明遥忐忑地问：“你还怨我吗？”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说：“我往后定会好好待你，每顿都给你吃烧鸡，给你新衣裳穿，阿兄若是想将你带走，我就告诉父王，父王最疼我，他会答应把你留下来的。”
小公主一个人在床榻上自说自话了很久，江烬厌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等她终于说完了，他才低低开口：“未曾。”
未曾怨你。
明遥喜上眉梢，别提有多高兴。她索性连觉都不睡了，从床榻爬起来，点亮了烛火。
江烬厌被亮光刺到双眼，皱了皱眉：“做什么？”
“我没有困意，想着都过去半宿了，索性今晚不睡了。”
江烬厌脸上两个字：有病。
明遥当然不是想独自自在，她吵吵嚷嚷地将地上的人也给拽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
江烬厌紧皱着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别挨着我。”
少女恍若未闻，笑靥如花，道：“我们既是朋友了，那便带你去个地方如何？”
江烬厌：“…并非朋友。”
小公主兴高采烈，压根不张睬他扫兴的话，只是说：“那地方一般人可去不了，今日你若不去，他日定会追悔莫及，不要不知好歹哦。”
明遥不再管他是否同意，将他强拽着离开了寝殿，轻盈的脚步在初夜宛如扬花漂浮。
他背倚着石墙，身形佝偻，双眼被一块泛黄的白布蒙了起来，眼窝处不断浸出鲜血沾湿了白布，右臂上的箭伤没人给他包扎，血流得更多，顺着手腕和指尖接连往下淌，在他身下蔓延成一片血滩。
明遥想帮他，她知道在进入寄体后，以神智献祭，饮下记忆中寄体的实血，就能暂时将神智附之其身。
但明遥有些害怕，她在江烬厌记忆中停留了许久，灵力不支，若是再施法附身，她可能会永远都回不了自己的肉身了。
就在这时，牢房的铁门被侍卫打开，有人进来了。
是仙尊。
男人居高临下，满脸都是嫌弃。他往少年胸膛使劲踹了一脚。
“本尊的好弟弟，是不是觉得现在生不如死？”
江烬厌没睡也没晕，他意识模糊地听到了声音，费力地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水，染脏了近处仙尊的衣摆。
“果真是硬骨头，命都快没了还有精力对付我。”仙尊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他没有生气。
“我并非不能救你，前提是，你得把你手上那只珠串交给我。”
角落里半死不活的少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竟笑出了声：“救？仙尊如何救我？”
那真是江烬厌听过最可笑的话，面前的人剜他双眼，弃他于不顾，置他于深渊，现在却说要救他。
仙尊皱了皱眉，提起他的银剑，将剑锋指在少年心口。
“你不给我，我一剑杀了你，那珠子照样是我的。”说着他便握着剑柄往下深了一寸。
江烬厌仰着头，没有求饶，他不屑于求饶，甚至还牵起了嘴角，期望着银剑刺入心脏的那一刻。
仙尊被他的反应激怒，握着剑的手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朝少年的毙命点刺去。
明遥瞪大眼，在那刻连犹豫都没有了，她迅速将神智意识放空，弯腰就要将沾了江烬厌鲜血的指尖含入口中。
但是没有成功，她的举动被横空插过来的一只手阻止了。
明遥茫然地偏过头，眼前的人让她从头到脚都愣住。
“江、江烬厌？”
明遥面前两个江烬厌，一个狼狈至极，一个则还穿着清爽的白衣。
她懵了。
这时，角落里的少年在要被银剑刺穿心脏的前一秒，他手腕上的珠串突然散发出明亮强烈的白光，白光有形，瞬间弹开了仙尊手中的银剑，并且范围越扩越大，直接将少年包围了起来。
穿着白衣的江烬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过了半刻，他回过头对明遥说话，语气不算好：“滚出去。”
滚出他的身体和记忆。
明遥一脸震惊：“你…你是如何进到这儿来的？”
据她所知，能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寄体供神智进入的人，世间还从未有过。
江烬厌有直觉，如果不跟她解释清楚，她是不会出去的。
“幻境。”他吐出两个字。
现实里的江烬厌并没有睡着，他感觉到明遥的神智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想了想，没有阻止。
他看着她将自己的往事一点点知晓，却没想到她会因为仙尊的举动试图献祭神智来救自己。
就在那一刻，江烬厌将明遥所处的记忆场景转化为了幻境，既可以继续重演他在天牢的遭遇，又可以让他进入阻止她做蠢事。
明遥云里雾里，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迫离开了江烬厌的身体。
少女神智和肉身融合，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一旁，少年在地上盘腿坐着，手搭在双膝上，直勾勾的盯着她。
明遥也反盯回去，她问：“你会制造幻境？”
他默认。
“这么厉害，我还…还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会。”
江烬厌没说，他其实只会这个。
明遥又问：“天牢里那道白光，是你手上的珠子发出来的吗？”
江烬厌闻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珠串，这是他记事起就待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取不掉，别人更取不掉。平日里看着除了漂亮便没有特别之处，但只要他遭到致命的危险，珠子便会发出白光保护他。
明遥一直没等到他的回答，怕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又担心他误会自己也觊觎那珠串，于是闭上嘴不问了。
方才在离开他身体时，他的所有记忆都飞快地从明遥眼前掠过，走马观花，明遥却知道了他被剜眼之后的事。
江烬厌在天牢待了半月，太子盗走魔之眼，魔族扬言引战，仙界人心惶惶。有人向仙尊提议，将江烬厌当做人质送往魔界，暂时稳住魔尊。
不过既是人质，一个残废可不行。
于是仙尊让人将天牢里一头灵兽的眼睛挖了安在江烬厌身上，这才有了这个重见光明，眼底却满是阴狠的少年。
灵兽的眼睛怎能安在人的身上，明遥心想，虽然现在没事儿，但只要时间长了，江烬厌还会再瞎的。
屋子里昏暗，明遥看得见的只有少年模糊的轮廓。她有点不好意思，娇羞地背过身抱住了枕头。
“江烬厌。”
他没应，但明遥知道他在听，于是自顾自地说。
“往日用狗链拴你，不给你饭吃，让你睡硬木板，这些都是我不对，你说我歹毒也好，骂我恶鬼也罢，但我真的不是坏人。”
明遥补充了句：“至少跟仙界那些欺负你的人比起来，我不是…”
少年脸色不太好看。
他允许她偷窥自己的记忆，其实就是想让她清楚，他下贱，懦弱，命不堪折，像她这样位尊权重的公主就该离他远一点。
可是现在，她非但没有像仙界的人那样□□他，还在给他道歉？
江烬厌的黑瞳在昏暗中颤了颤，有些慌忙地别开了头。
“自作多情。”
明遥忐忑地问：“你还怨我吗？”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说：“我往后定会好好待你，每顿都给你吃烧鸡，给你新衣裳穿，阿兄若是想将你带走，我就告诉父王，父王最疼我，他会答应把你留下来的。”
小公主一个人在床榻上自说自话了很久，江烬厌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等她终于说完了，他才低低开口：“未曾。”
未曾怨你。
明遥喜上眉梢，别提有多高兴。她索性连觉都不睡了，从床榻爬起来，点亮了烛火。
江烬厌被亮光刺到双眼，皱了皱眉：“做什么？”
“我没有困意，想着都过去半宿了，索性今晚不睡了。”
江烬厌脸上两个字：有病。
明遥当然不是想独自自在，她吵吵嚷嚷地将地上的人也给拽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
江烬厌紧皱着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你别挨着我。”
少女恍若未闻，笑靥如花，道：“我们既是朋友了，那便带你去个地方如何？”
江烬厌：“…并非朋友。”
小公主兴高采烈，压根不张睬他扫兴的话，只是说：“那地方一般人可去不了，今日你若不去，他日定会追悔莫及，不要不知好歹哦。”
明遥不再管他是否同意，将他强拽着离开了寝殿，轻盈的脚步在初夜宛如扬花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