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不算话
翌日一早。
寨子里萦绕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以沈檀为首的，喜笑颜开；以麻子为首的，愁云惨淡。
沈檀收拾包袱的时候，这群大老爷们还能装作面不改色，直到她和陆行隽走到寨子口，一个个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白脸，你若是日后敢欺负我们大当家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去扒了你的皮。”
麻子吸着鼻子，流出两条清鼻涕，眼睛通红，明显哭了一宿。
早知道就不劫这小白脸了。
赔了大当家的不说，连寨子也跟着赔了进去。
沈檀看着他这模样，突然觉得他脸上的麻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麻子，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可别还没娶上婆娘。”
麻子毕生有三个愿望，第一就是大当家的身体康健，第二就是大当家的早日嫁人，第三就是他要娶十个八个美娇娘。
如今她在官府来之前遣散了他们，逃离了被官府剿灭的命运，日后的路该怎么走，该由他们自己抉择了。
离开寨子后，她和陆行隽先在鹰嘴山附近的镇子上落了脚。
之前送陆行隽回京城的车夫早在遭遇打劫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为了安全起见，陆行隽事先修书一封回了京城，沈檀也乐得等陆家派人来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直到看到客栈前停着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马车，沈檀一句“草泥马”差点没立即喷出来。
陆家如今再怎么落魄，那祖上也曾官至一品威远大将军，现在陆渊再怎么不济，但好歹也承着威远大将军的爵位。
不至于派个破马车来接自己儿子吧？摆明了就没把陆行隽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沈檀偷偷看了眼陆行隽。
这孩子心里该多难过啊。
“能坐吗？”
陆行隽突然侧目，有些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怎么坐？”
沈檀炸毛了，她倒是没有问题，可陆行隽这个身体，坐这个马车去到京城，只怕半路就要摇嗝屁。
“他们就让你拉着这辆马车来接他？”
她一把揪住了车夫老头的衣领质问道。
老头哪里见过这么蛮横的姑娘，长得又极其骇人，吓得身子和筛糠似的抖：“夫，夫人说家中只有这辆马车空着了......”
夫人？
陆行隽的娘早死了，看来他这个口里的夫人，应该是陆渊后来扶正的妾室王氏了。
还没进门就急着给陆行隽下马威。
太过分了！
她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既然能坐就坐吧。”
陆行隽始终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对王氏这样的安排一点也不意外，他率先上了马车，安静的占据了马车的左侧。
沈檀犹豫了下，但一个病秧子都坐了，她一个蹭车的还能计较什么？
最终她也爬了上去。
车夫吆喝一声，一鞭子抽在了马上，马车开始往前走。
伴随着马蹄起落，车身开始晃动起来。
沈檀活了二十年，第一次体验到了晕车的感觉。旁边的陆行隽情况更糟糕，他捂着胸口，因为憋着咳嗽，而一张脸红得厉害。
要死了！
沈檀心里暗骂一句，掀开帘子：“停车！”
车夫拉直缰绳，不待马车停稳，沈檀拿起包袱，“我出去一趟。”
她翻身下马，背景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陆行隽这才咳嗽两声。
应该是走了吧。
看到这个光景，她应当也知晓，他连自身都护不住，如何带她安然无恙的去京城。
“走吧。”
陆行隽吩咐道。
马车继续往前头走。
直至出了城门。
马车后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陆行隽，你这个卑鄙小人！赶紧给我停下来！”
沈檀骑在马上，她骑得很快，手里的辫子狠狠抽在马身上，鲜红的衣摆在空中翻出漂亮的花。
她拦在了陆行隽的马车前。
“说了让你等我的，你怎么自己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人说话不算话。”
她气得不轻，她拿所有家当去买个马车的功夫，这人一声不吭就溜走，实在可恶。
陆行隽看了过来。
视线先是落在她那张蜡黄的脸上，而后才看向她身下膘肥体壮的骏马和身后崭新的马车，瞳孔微缩。
她竟然是去买马车了么？
也是了，这样的马车她一个姑娘家应该是坐不习惯的。
扔掉了那辆随时可能散架的破马车，沈檀和陆行隽坐在新马车里，她看着陆行隽惨白的脸，心里头的气突然就消了。
她从角落里掏出包袱，先是翻出一件崭新的狐皮大氅，又从里头掏出个油纸袋。
“京城那边不比这边暖和，我给你买了件大氅披着，省得着凉，还有这些吃的，都是些软糯的，你如今五脏六腑都感染了毒气，吃这些容易消——”
“沈檀，你到底什么目的？”
陆行隽定定的看着她。
要说她是为了让他带他回京城，实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什么目的什么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少受罪少受欺负少发病！
心里头嘟囔着，沈檀面上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你我是夫妻，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也是拜过天地的。”
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陆行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沉声斥责：“轻浮。”
哪有一个姑娘家动不动把“夫妻之实”这四个字挂在嘴边的。
“对对对，我轻浮，您高贵，那请您把您高贵的手抬一下，把这件大氅穿上，这可费了我整整二两银子，贵着呢。”
她凑到陆行隽的跟前，毫不避讳的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强行把大氅往他身上一盖。
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可怜，面如冠玉的，再配上这墨色的狐皮大氅，更衬得他肤色如玉。
暖意袭来，陆行隽抬了抬眼皮，没有制止她，任沈檀替他系着带子。
她的手腕就在他眼前，手腕上的玉清已经消退，可依稀还能看到一圈齿痕。
“对不起。”
他干巴巴的说完，然后又别开脸，装作无事发生。
沈檀先是一愣，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齿痕，满不在意的挥挥手：“多大点事，你我是夫妻——”
“既然你是沈家小姐，那回到京城我们二人之事就不要再提，你沦落到土匪窝里，说出来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土匪寨子里当了头头，即便她是沈家女儿，依照沈修的性子也绝对容不下她。
她也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考虑些。
陆行隽这么一说，沈檀倒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如果她回到沈家，那自然是不能轻易再和陆行隽往来了。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留在路行隽的身边。
寨子里萦绕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以沈檀为首的，喜笑颜开；以麻子为首的，愁云惨淡。
沈檀收拾包袱的时候，这群大老爷们还能装作面不改色，直到她和陆行隽走到寨子口，一个个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白脸，你若是日后敢欺负我们大当家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去扒了你的皮。”
麻子吸着鼻子，流出两条清鼻涕，眼睛通红，明显哭了一宿。
早知道就不劫这小白脸了。
赔了大当家的不说，连寨子也跟着赔了进去。
沈檀看着他这模样，突然觉得他脸上的麻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她朝他们挥了挥手，“麻子，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可别还没娶上婆娘。”
麻子毕生有三个愿望，第一就是大当家的身体康健，第二就是大当家的早日嫁人，第三就是他要娶十个八个美娇娘。
如今她在官府来之前遣散了他们，逃离了被官府剿灭的命运，日后的路该怎么走，该由他们自己抉择了。
离开寨子后，她和陆行隽先在鹰嘴山附近的镇子上落了脚。
之前送陆行隽回京城的车夫早在遭遇打劫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为了安全起见，陆行隽事先修书一封回了京城，沈檀也乐得等陆家派人来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直到看到客栈前停着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马车，沈檀一句“草泥马”差点没立即喷出来。
陆家如今再怎么落魄，那祖上也曾官至一品威远大将军，现在陆渊再怎么不济，但好歹也承着威远大将军的爵位。
不至于派个破马车来接自己儿子吧？摆明了就没把陆行隽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沈檀偷偷看了眼陆行隽。
这孩子心里该多难过啊。
“能坐吗？”
陆行隽突然侧目，有些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怎么坐？”
沈檀炸毛了，她倒是没有问题，可陆行隽这个身体，坐这个马车去到京城，只怕半路就要摇嗝屁。
“他们就让你拉着这辆马车来接他？”
她一把揪住了车夫老头的衣领质问道。
老头哪里见过这么蛮横的姑娘，长得又极其骇人，吓得身子和筛糠似的抖：“夫，夫人说家中只有这辆马车空着了......”
夫人？
陆行隽的娘早死了，看来他这个口里的夫人，应该是陆渊后来扶正的妾室王氏了。
还没进门就急着给陆行隽下马威。
太过分了！
她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既然能坐就坐吧。”
陆行隽始终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对王氏这样的安排一点也不意外，他率先上了马车，安静的占据了马车的左侧。
沈檀犹豫了下，但一个病秧子都坐了，她一个蹭车的还能计较什么？
最终她也爬了上去。
车夫吆喝一声，一鞭子抽在了马上，马车开始往前走。
伴随着马蹄起落，车身开始晃动起来。
沈檀活了二十年，第一次体验到了晕车的感觉。旁边的陆行隽情况更糟糕，他捂着胸口，因为憋着咳嗽，而一张脸红得厉害。
要死了！
沈檀心里暗骂一句，掀开帘子：“停车！”
车夫拉直缰绳，不待马车停稳，沈檀拿起包袱，“我出去一趟。”
她翻身下马，背景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陆行隽这才咳嗽两声。
应该是走了吧。
看到这个光景，她应当也知晓，他连自身都护不住，如何带她安然无恙的去京城。
“走吧。”
陆行隽吩咐道。
马车继续往前头走。
直至出了城门。
马车后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陆行隽，你这个卑鄙小人！赶紧给我停下来！”
沈檀骑在马上，她骑得很快，手里的辫子狠狠抽在马身上，鲜红的衣摆在空中翻出漂亮的花。
她拦在了陆行隽的马车前。
“说了让你等我的，你怎么自己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人说话不算话。”
她气得不轻，她拿所有家当去买个马车的功夫，这人一声不吭就溜走，实在可恶。
陆行隽看了过来。
视线先是落在她那张蜡黄的脸上，而后才看向她身下膘肥体壮的骏马和身后崭新的马车，瞳孔微缩。
她竟然是去买马车了么？
也是了，这样的马车她一个姑娘家应该是坐不习惯的。
扔掉了那辆随时可能散架的破马车，沈檀和陆行隽坐在新马车里，她看着陆行隽惨白的脸，心里头的气突然就消了。
她从角落里掏出包袱，先是翻出一件崭新的狐皮大氅，又从里头掏出个油纸袋。
“京城那边不比这边暖和，我给你买了件大氅披着，省得着凉，还有这些吃的，都是些软糯的，你如今五脏六腑都感染了毒气，吃这些容易消——”
“沈檀，你到底什么目的？”
陆行隽定定的看着她。
要说她是为了让他带他回京城，实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什么目的什么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少受罪少受欺负少发病！
心里头嘟囔着，沈檀面上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你我是夫妻，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也是拜过天地的。”
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陆行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沉声斥责：“轻浮。”
哪有一个姑娘家动不动把“夫妻之实”这四个字挂在嘴边的。
“对对对，我轻浮，您高贵，那请您把您高贵的手抬一下，把这件大氅穿上，这可费了我整整二两银子，贵着呢。”
她凑到陆行隽的跟前，毫不避讳的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强行把大氅往他身上一盖。
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可怜，面如冠玉的，再配上这墨色的狐皮大氅，更衬得他肤色如玉。
暖意袭来，陆行隽抬了抬眼皮，没有制止她，任沈檀替他系着带子。
她的手腕就在他眼前，手腕上的玉清已经消退，可依稀还能看到一圈齿痕。
“对不起。”
他干巴巴的说完，然后又别开脸，装作无事发生。
沈檀先是一愣，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齿痕，满不在意的挥挥手：“多大点事，你我是夫妻——”
“既然你是沈家小姐，那回到京城我们二人之事就不要再提，你沦落到土匪窝里，说出来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土匪寨子里当了头头，即便她是沈家女儿，依照沈修的性子也绝对容不下她。
她也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考虑些。
陆行隽这么一说，沈檀倒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如果她回到沈家，那自然是不能轻易再和陆行隽往来了。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留在路行隽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