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沉睡了多日的缘故,一阵眩晕感扑面而来,他微微颦眉。“陛下,您终于醒了,吴总管,快…快传太医”,那人似是尖叫地说着,屋里瞬间忙碌了起来,李恪将眼睛转到那人身上,脸色苍白,嘴角也有轻微的干裂,像是许久没有睡觉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揪了一下。“陛下这几日龙体欠安,臣妾很是担心。”

    "翎月,辛苦你了,朕已经好多了,朕想歇息片刻,你先回去吧”。顾翎月当然知道陛下为何伤心至此以至于昏迷数日,除了她的太子妃可没人有这本领。

    那日苏木槿特意来山寨寻她,她希望翎月能够回宫里去。

    “凭什么觉得我会回去,回去继续看你们恩爱,我就像个外人一样旁观吗?”虽然她很爱陛下,即便来到这山寨中也时刻记挂着陛下的安危,时常命手下打听李恪的消息。但是她是一个顶骄傲的人,自觉自己并不比她苏木槿差,虽不比苏木槿的才情,但是她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无论排兵布阵还是舞刀弄剑她并不比那些男人差,论样貌她也不输于她,论家室她也远高于她,她的父亲是坐拥金山手握30万大军的云南王而苏木槿的父亲只是一方太守。她受不了他爱她至此,每每看到她们在府中浓情蜜意的样子他都嫉妒的发狂,所以索性离开了王府,在这山寨中做起了寨主专门打劫一些贪污的官吏,来救济穷苦百姓。

    “因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这时候才来此我心中惭愧的很。但是你也是爱陛下的不是吗?他现在需要一个他信任,无条件爱他的人陪伴左右。”

    苏木槿知道翎月说话向来如此,当初初入王府时她因吃醋李恪对自己的好,冲进她的屋里气愤的说道:“若不是你早认识王爷两年,我敢保证他肯定会爱上我的。”当时木槿的丫鬟明月都看不下去了,看着她嚣张的样子着实气的不轻,好歹小姐可是王妃。木槿倒是挺欣赏她自在的个性,把野心挂在嘴边总比藏在黑暗处要坦诚的多。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翎月皱起了眉头,虽说苏木槿是她的情敌,但是她知道苏木槿也是个好人。

    “前几日太医给我诊断说我大限将至,与前些年心口中的那一箭有关。”

    起初还摆着臭脸的顾翎月此刻心疼的抓着苏木槿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怎会如此?陛下该多么痛苦啊!姐姐与陛下如此恩爱,我出王府时早已打算放手这段感情,初入王府我嫉妒姐姐,对姐姐恶语相向,后来我明白姐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谁都无可取代,如今就算让我回去我也无法变成姐姐!”

    “为何要取代呢?你不需要成为我的影子,你还是继续做永远骄傲洒脱的你就好。我与陛下是少年夫妻,一路陪伴成长,个中艰辛可能使得这段感情显得尤为深刻。但是如今天下初平,朝中各种事物亟待处理,一切都百废待兴,若你能在这高处不胜寒的皇宫陪伴他左右,替他治理后宫让他无后顾之忧,那么这又是另一种无可取代的感情了。”

    “姐姐,容我再想想吧!”

    “好,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这几日我就打算离开皇宫了!”

    “什么?姐姐难道没有将此事告知给陛下?为何要离开呢?”

    “我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陛下,等过几日我就跟他说我要去南方游历,这样他没有亲眼看见我离去,就不会太过悲伤!”

    “姐姐,你真的好傻,都这样了还在替陛下着想,我愿意跟你回去。”顾翎月紧紧的抱住她,满眼的泪水早已经倾泻下来。她此刻才知道为何李恪会爱她至此,若是她的话她肯定会告诉李恪自己的病情,而她竟还有心思为陛下找别的女人为他安排好一切。她现在也好爱这个如春风化雨般的女人,这夫妻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何命运如此弄人。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陛下为何醒来之后不发疯,他这么爱苏木槿现在却表现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要知道当初他的胞弟被父皇下令处死后他足足消沉了一个多个月,也正是从那以后他接纳她嫁入王府,她聪明的狠,她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父亲在朝中颇有威望,足够帮她压制嚣张的继皇后,但是就算这样她也心甘情愿,只要那人是他火坑她也愿意跳。

    嗐,旁人当然不会明白,这世上能让他卸下武装,肆意表现自己的小脾气的人早已不在身边,现在万事万物他又有何俱,满腔的喜怒哀惧他只想与她一人说罢了。以前她在时,东宫的侍妾们总能从他芝麻大小的关怀中喜出望外,其实那只不过是他爱她时不小心流漏给旁人的一丝光芒罢了。

    奴才们刚给陛下更衣完毕,明月带着适儿走进来。适儿冲向李恪身前,李恪一把将他抱起,紧紧的搂着,适儿也搂着他的脖子奶奶的说道:“ 父皇,您好些了吗?明月姑姑说父皇生病了,叫适儿很是担心。”

    李恪慢慢地将手松开些,一只手摸着儿子的头,温柔地说道:“ 适儿真懂事,父皇已经好多了,适儿不要担心了。这几天你有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话,功课有没有认真完成呀。”

    “秉父皇,适儿这几日都有在好好用功读书,额娘游历之前特意说过适儿要好好听父皇的话,听先生的话,听明月姑姑的话,回来以后额娘还要检查适儿的功课,这些适儿都记着。”适儿睁着大眼睛天真的看着李恪。

    李恪眼里噙满了泪水,他索性放下适儿,背转过头去,害怕让孩子看到这一幕。明月也同样的难掩泪水,立刻识趣的准备带适儿走,“陛下,您当以龙体为重,切莫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哪!”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恪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二皇子,我们走吧,老师还在等着您呢!”李适不知父皇刚刚为何会难过,亦不知刚刚为何明月会说这般奇怪的话,懵懵懂懂的李适给父皇告了别,便随着明月离开了。

    适儿走后,李恪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显得既无助又叫人心疼。不过刚才适儿的到来把他从这些天的悲伤中唤醒,这是他们两个唯一的孩子,是两个人生命的延续,是上天赐给李恪最珍贵的礼物。而这皇宫中向来危险重重,他心里盘算着应该早些为适儿筹谋。

    时间悄悄的流逝,李恪每天上朝批奏折上朝批奏折,好生无趣但是正是这样的忙碌湮没着他眼底的悲伤,旁人自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连之前严辞反对立苏木槿为后的那些迂腐不堪的老臣们都在私下连连称赞这位年轻帝王。他仿佛是天生的帝王,六岁便能引经据典,七岁围猎便射杀了12头麋鹿,35只飞鸟,还有两条大蟒蛇,10岁那年就能拉动重达50公斤的长弓。当时皇帝虽然狂躁易怒,对这位皇孙真是溺爱的紧。12岁虽未娶妻也特许其开府,授封为楚王,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家仆婢女共计50人。众口铄金,当时上到文武百官下到百姓商贾都就流传着这样的消息: 当今太子是沾了楚王殿下的光才能入主东宫,不然皇帝可真的看不上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恪的爹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朝堂之上,他处理起大小事物依旧游刃有余,一如往日。文武百官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位年轻帝王竖起大拇指,如今海晏河清,再无乱臣贼子,匡扶大唐可谓指日可待。这些□□中再遇到立后一事,他也没有之前那样愤然离席,只说立后一事兹事体大,待后宫充实后方可再议,那些老臣皆惊讶于陛下的变化,稍稍年轻点的大臣最近也不再战战兢兢。不过他们私下也会假惺惺的感叹皇家人的薄情,这些天不见太子妃,皇帝便变了心。呵!这才是他们要的养成系帝王!

    虽然他李恪不会像他皇爷爷这般冷酷,曾一怒之下一日斩杀三个儿子;但是他也绝不是他那个脓包的爹爹,被继皇后蛊惑拿捏,致使他的胞弟惨死在皇后那卑贱的内官之手。既然那些大臣喜欢听这些话他就说给他们听罢了,况且木槿如今病重,皇后之位既然不能是木槿,别人也别想得到,拖延周旋的话术用得真是趁手,退了朝的李恪心里想着,嘴角发出清冷的笑声,眼底的幽暗更加令人发怵。

    晚饭罢,李恪照旧在殿中批阅奏折。

    这时吴总管走到殿前,“陛下,樊朔将军在殿外求见陛下。”樊朔以前是李恪府上豢养的死士,武功极高,曾陪李恪出生入死过,故而李恪对他十分的信任。这次立刻令樊朔在内的20位御林军一路跟随娘娘下江南,暗中保护娘娘的安全。

    “什么事,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不是娘娘出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娘娘已于半月前到达江南与朝歌小姐碰面,羽林军也守在隐蔽的地方保护娘娘的安全。只是......”敢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李恪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会有不好的消息,闭上眼睛紧缩着眉头。

    “说下去。”他艰难的从嘴里扔出来三个字。

    “只是娘娘近几日已鲜少出门,初始还常和朝歌小姐一起在街上闲逛。朝歌小姐如今也常常呆在房间里,偶尔出门去山上采药,常看着心情低落,精神涣散。”

    “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樊朔走后,李恪瘫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之上,他终于知道了这宝座有多么冰冷彻骨,将他狠狠的冻住。他发了疯似的将奏折推到在地。

    这时候,顾翎月走进殿中,眼圈红红的,她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说道,“陛下,臣妾给陛下做了一些点心送过来,更深露重,陛下近些时日总是处理国事到深夜,臣妾知道陛下为大事小情忧心,但是陛下您应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再过来了。”李恪回过神来,眼神空洞的望着她,此时她正在捡拾地上散乱的奏折。

    “今日臣妾去钟粹宫寻苏姐姐,听钟粹宫的丫头们说这些时日苏姐姐去江南游山玩水去了,之前就知道苏姐姐最喜爱我家乡特产的伽南香,近日寻得即为纯正的伽南香,本想的亲自送给姐姐。”

    “朕近几日按照惯例去江南游历,你且放在这吧,我会替你给她的。”李恪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心情也稍微愉快了点,他终于找到了去见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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