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妾先告退了。”顾翎月从殿中走出,终于难掩泪水,扶着高高的红墙哭泣起来。刚刚给陛下送点心时,她不小心听到了陛下和樊朔的对话,她知道陛下身为肩负天下的帝王,断不会为了苏姐姐抛下一切,她也知道他绝对会在自己范围内尽最大可能守护她,是绝对不会放心苏姐姐一个人在外面飘零,更何况她现在正是病重。可是没想到亲耳听到亲身看到他为她做的一切,看到他近一个月的伪装因为苏姐姐的消息而彻底瓦解,她还是会动容,不只是因为他对她的爱之深切,还有他爱她时的真情流露,这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回想起自己入府也有几年,可陛下却同她客气拘谨的不像寻常夫妻,陛下对待她甚至不如对待府里的丫鬟自然,她好像永远也走不进他的心似的。

    要是搁在以前,她必定会心高气傲的,肯定不会想方设法的编造出这么个理由帮助陛下去见他的爱人,可是看到陛下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还是不忍心,她多想成全陛下。她甚至会想若是苏姐姐这病是虚惊一场就太好了,到那时她也不走了,她就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其实在山寨中待着的日子里她也想回去,可是她想着既然出来了再自己灰溜溜回去多没面子啊!

    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木槿离开他的每一天夜晚,于他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李恪从梦中再一次哭着醒来。他再也受不了了,“樊朔,立刻备马,随朕去寻娘娘",还好有个虽稍显蹩脚的借口,不然李恪真不知用什么理由去见她,他曾答应木槿做个明君,以国家社稷为重,不可像从前一般任性。可是这真的好难,木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叫他怎么能泰然自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哪怕就算让他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他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再也无法忍受和苏木槿就这样分别。最近朝中无要事,简单安排朝中一切,他终于可以飞奔到木槿的身边,没有木槿的地方连空气都显得稀薄,让人窒息的连呼吸都是痛的。

    以前他是王爷时,为了他的王妃曾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她,哪怕自己深陷囹圄。如今他是一呼百应的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他同时也不再是自己,而是属于天下人,他也不能任性了,做什么事情都得百般衡量才行。没有遇见苏木槿之前,他痛恨朝中为虎作伥的奸臣,他痛恨这风雨飘零的世道让百姓哀声载道,他痛恨自己只是人微言轻的王爷,虽一时受皇爷爷喜爱但是皇爷爷喜怒无常,他也只能如坐针毡,更别提清君侧振朝纲,解救百姓于水火。可是遇见苏木槿之后他只想守护好他的小家然后再守护百姓,可总是百般身不由己。这也许就是身在皇家的无奈与悲凉吧。

    李恪和他的心腹们一行马不停蹄的南下,不敢有半刻休憩。到了江南,来到客栈稍作整顿。跟随娘娘的死士来向陛下报告娘娘近况,随即李恪迫不及待的想去见木槿,走到木槿住处,他激动的飞奔进去,只见病榻上的木槿在小憩,他慢慢挪步,轻轻吸着鼻子生怕眼泪掉下来。眼前的木槿已然显露病态,他伸出手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颊,木槿吃力的抬起眼睛,她没想到此生竟然还能看到陛下,瞬间眼眶里挤满了泪水,她强行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如以前一样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冬郎"。

    还没等木槿继续说下去,李恪立马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紧紧的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思念。

    “前几日同朝歌游湖,玩的尽兴,回来后感了风寒,不碍事的冬郎”珍珠苍白的嘴唇难掩病态。

    李俶也配合地笑了笑,"没事就好,最近我正好来暗访江南,听樊朔说起在街上看到了,便一路跟过来找到了你们的住处。他真是自作主张,朕已经说过要娘娘玩的尽兴,不许打扰。但是因为是你,腿脚还是不听使唤的走到了这里”。

    苏木槿装作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冬郎又变成小孩了,你现在可是皇上,万不能由着性子来让文武百官抓住把柄。”

    李恪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木槿,开口道:“如今朝中无甚大事,我这几日得了闲暇,便想着来暗访江南,体察民情。对了,正好前几日翎月来我殿中,托我将这盒熏香带于你。”

    木槿将熏香接过来,微微笑着闻了闻,“嗯,正是我最喜欢的香味,只有翎月妹妹这个正宗云南人才能买到味道这么纯正的熏香。”

    李恪只静静的看着木槿,眼底尽是温柔。

    “陛下,翎月妹妹也是个好女人。她本生性爱自由为了陛下甘愿困在这深宫的高墙之中,曾经你们也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臣妾知道陛下也欣赏她洒脱的个性,所以陛下也时常愧疚因为要依仗顾将军在朝中的威望才不得已娶了她,结果将她变成了困在笼中的小鸟。但是,臣妾看得出翎月妹妹是真心喜欢陛下的,若陛下真的感到内疚,不如陛下就用真心去回应她,如何?”

    “木槿,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从前,身为皇子我从不敢奢求爱情,直到遇到你,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一起发过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李恪停住了口,鼻子瞬间酸起来。

    “我记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苏木槿嘴不听使唤的抽搐了一下,眼里泛起了泪花,她把头别到床里,泪水哗哗的掉落下来。李恪抿着嘴强忍着泪水。

    这时,朝歌背着药回来,看到大门敞开着,她惊慌地跑进屋,近来给木槿把脉,她推断出木槿大限将至,随时都可能会永远沉睡。看见皇上正坐在木槿旁边,林致忙行礼。一番客气话之后,朝歌以木槿甚是想念皇上亲手做的长寿面为由,将李恪叫了出去。

    刚才假笑的朝歌一出门便摆出臭脸,"皇上,您既然已经成全木槿,放木槿出宫了,就要好好陪她演完这场戏。怎么,您现在是后悔了吗?看来还是您自己的感受更重要,您是告诉木槿你已经知道全部了吗?要接她回宫是吧!"李俶从未见过林致这般,他被林致的一番话搞得脑袋噼里啪啦的,他中途也尝试打断她的话,谁知道根本插不进去。等林致狠狠批斗完,他终于开口,解释了一番之后。

    林致收敛了刚才的锐气,忙跪下“求陛下皇上恕罪,朝歌冒犯了。"李恪忙扶她起来,朝歌你我不需如此,你是木槿的密友,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木槿,在我眼里就是亲人无需这些礼节。快告诉我木槿的状况如何了。”

    “木槿近日身体日渐消瘦,食欲下降很严重,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随时都可能……”话还没有说完朝歌便小声哭起来,李恪听罢后撤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皇上,我先进去陪木槿了。”

    过了片刻,李恪小心翼翼的将亲手做好的长寿面端到苏木槿床前,朝歌识趣的出去了。木槿忙强打着精神想起身来,李俶一把拉住了她。“你我是夫妻,你生病我照顾你也是天经地义的,无需这么多繁文缛节。”

    珍珠笑了笑,眼里又噙满了泪水,"嗯,冬郎做的面最好吃了,我这几日想的狠呢!”

    李恪虽身份尊贵,但或许是因为在军营同将士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原因,他闲暇时耳濡目染的便学会了做饭,一般的食物他都会做。不过这个本事别人可不知道,因为在苏木槿之前他还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饭。

    “嗯?好你个苏木槿,难道你就没想你的夫君吗?”

    呃,她何止是想念,她是不敢妄想,她生怕想得太多老天就让她走的更快,毕竟这夫妻做的太过苦命,总是聚少离多。“当然想,日日想,等我调养好了,还不得日日见到冬郎,现在就让我尽情的看看这大好河山,找一处好地方。等哪天你做够皇上了,我们就一起做一对寻常夫妻。”

    “那可说好了,都不能食言。”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像幽暗的看不到底的深渊藏着悲伤。这俩夫妻可真能演……

    “面都要凉了,快吃吧。来,我喂你吃,尝尝这次味道如何。”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真不错。”

    李恪宠溺的对着苏木槿笑着。这面条是李恪的拿手饭,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有时遇到天气不好粮食供应不足的情况,就用面条来果腹。李恪见手下人做过,便学会了,但是除了苏木槿还从未给别人做过饭。

    “那我也尝一口。”刚嚼了一口,李恪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因为好咸好咸,但是他还是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咽了下去。“嗯,看来我的手艺是真不错呀!”李恪硬扯出一个笑脸说道。回想起来,应该是刚才和朝歌的对话让他分了神,多加了些盐进去,没想到木槿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想着就心又痛了起来,李恪放下碗又紧紧搂着木槿不肯撒手。

    “陛下,属下有要事秉告。”樊朔战战兢兢的走进来。

    李恪根本无暇理他,木槿轻轻的拍了拍他,说道:“冬郎,快去吧!”

    “何事?”李恪和樊朔走出门去。

    “公孙先生传信来,信中说道,陛下已离宫十余日朝中大小事务还需陛下定夺,望速归。”

    “娘娘如今这幅羸弱的身体,我是不可能现在回去的。”

    樊朔只是双手在胸前拱着,不敢抬起头,更不敢说一句话。气氛沉默至极。李恪并不想再搭理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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