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男子的目光瞬间冰若寒渠,中指蜷了蜷,将一张薄纸放在账台上,淡淡道:“玉女桃花粉,我买断了。”
沈沐霖忍不住皱眉,她刚说要将玉女桃花粉送给江阳郡主,此人便要买断,这不是来砸她场子的么!?
可待看清后,沈沐霖忽觉桌上薄纸分量千斤,压得她挪不动步子。这分明是一张价值五千两的银票!能解她穷困潦倒的燃眉之急!
沈沐霖抱歉地望向江阳郡主:“郡主,实不相瞒,本店还有一瓶留底用的桂枝洁面粉,既然这位公子全款买断了桃花玉女粉,那沐霖把最后一瓶桂枝洁面粉给您吧。”
江阳郡主本不稀罕玉女桃花粉,可见男子出手买断,深觉此粉乃是稀罕物,不免有些瞧不上桂枝洁面粉了。
双手叉腰,捏了紫电鞭怒气冲冲窜到白衣男子身前,鞭尾跋扈地怼住男子喉管:“喂!你爹没教过你不要夺人所好吗!你打哪块地儿钻出来的!敢抢沈姑娘送我的玉女桃花粉,信不信本郡主打烂你的嘴!”
微风带起了男子的面纱,江阳郡主恰好看清男子面容后,石化般矗在原地,声音哆嗦了一下:“太……”
男子眼风凌厉一扫。
江阳郡主连忙噤声,转头对沈沐霖挤出一张比哭更难看的笑脸:“太好了,恭喜沈姑娘做了一笔大买卖。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千金拧眉不可思议地望着江阳郡主,方才还抢她的桂枝洁面粉,如今竟将唾手可得的新款妆粉拱手让与一个无名之辈,这不是公然打她宋娇的脸吗?
“本姑娘不同意——”
话未说完就被江阳郡主捂住口,宋娇耳边传来一阵低声絮语:“你疯了不成?本郡主都得罪不起的人,你个侍郎之女也要敢硬碰硬?若想保住你父亲的官职就赶紧住口!”
宋娇将信将疑地看着江阳郡主一张一翕的唇,转头望向男子,能动他父亲官职的……难不成他是……
宋娇支吾声中带了怯意:“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本就该价高者先得,恭喜……公子,恭喜沈姑娘……”
已低埋着头准备好被江阳郡主骂得狗血淋头的沈沐霖,有幸欣赏到郡主在一个弹指内花容失色,忍不住睁大杏眼。
这男人什么来头?
沈沐霖有些狐疑地歪头看着白衣男子,他却一副事不关己之态,舒了长眉闲然拨弄着桌上的白瓷瓶。
妆铺外头忽然挤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粗着嗓子大喊:“死丫头,你居然倒卖我制作的玉女桃花粉,信不信我报官!”
说话的是原主的大伯沈扶风,原主父母英年殒命后,沈扶风欺负原主一介孤女难以掌舵,不断吞吃原主家财,还多次上门找茬。方才他听闻原主店中做了一笔五千两的大买卖,上赶着来踢馆。
【叮——宿主注意,顾客认可值有下跌风险!】
冤家路窄!沈沐霖想伸手将桌上的五千两银票拢入袖中。
没想到白衣男子听了沈扶风的话长眉一蹙,玉掌一翻,先她一步将五千两银票收回宽大的白色袍袖中。
沈沐霖难以置信地瞪着男子。
男子却横眉冷对,不置一词。
妆铺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不会吧,这玉女桃花粉居然不是沈姑娘做的!?”
“说来也对,沈姑娘方才分析出绣帕上的妆粉却不愿制作,保不齐是倒卖别家的妆粉……”
“难怪呢,我说沈姑娘那么年轻,怎么能有本事制出如此精细匀净的妆粉,定是偷的……”
【叮——宿主请注意,顾客平均认可值减10,当前认可值为35。】
这异世之人怎么听风就是雨,眼见认可值大幅波动,沈沐霖冷冷道:“大伯,你别欺人太甚,那妆粉是我亲手所制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扶风阴森一笑,抬手高指写着“国香妙手”的镀金牌匾,胜券在握道:“沈沐霖,你口口声声说玉女桃花粉是你亲手所致,那你敢当着大伙的面亲手玉女桃花粉吗?若制不出来,就把招牌给摘了吧,省得给列祖列宗丢脸!”
【宿主,001通知您一则前情提要:三月前,沈扶风悄悄给原主下了一味“软筋散”,服用此粉会导致妆匠筋脉无力,渐失制妆之能。】
原来如此!沈扶风不知道她这具皮囊里装的已经不是沈沐霖的灵魂,再加上这三月以来她的妆粉品质走低,恰巧应了中软筋散的症状,所以沈扶风以为她已无制妆之能。
“大伯,凭空污蔑是要吃官司的,如果沐霖能制作出玉女桃花粉,大伯当如何偿还沐霖所受的冤屈?”
“你要是还能制妆,那我就把这双手剁下来送给你,这辈子不碰妆粉!”
沈沐霖转头望向白衣男子,目光灼灼:“公子,今日大伯逼我在众人面前施展制作玉女桃花粉,这技艺若是被大伯学去了,你就无法买断妆粉了。”
“我自有分辨。”男子语气闲淡。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为她出头了。哼!只要她赢得今日一役,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顾客光顾她的妆粉店。她又何须盯着男子手中这五千两!
沈扶风挺胸负手而立,眼中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三月前,他亲眼看沈沐霖喝下放了“软筋散”的羹汤时,她这天京第一的妆匠就已经折在他手!今日,他就是要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沈沐霖轻轻扯了嘴角:“在场各位都听到我大伯说的话了!自古以来,妆匠切磋时为免技艺被盗,输的那一方会自请金盆洗手。今日如果我在众人面前成功制得玉女桃花粉,那大伯也要大隐与江湖。”
沈扶风恍惚从沈沐霖脸上识别得嘲弄之色,恼羞成怒:“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
沈沐霖垂眸,玉女桃花粉是她冥思苦想半月才从记忆中搜刮出的古方,也不知会不会出岔子,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沉声道:“好,今日我就让大伙儿看看我沈沐霖究竟会不会做这玉女桃花粉!”
合掌一击,便有伙计拿着一簸箩草药摆在正堂的红木桌前,除了草药,桌上还摆着几个装着膏粉的白瓷碗。
“大家请看,这是一筐采于农历五月初五、洗净晾晒后的带根益母草。其他几个碗里分别装着煅石膏、滑石、蚌粉、胭脂、麝香,都是制作玉女桃花粉的绝佳原料。”
沈扶风伸长脖子,阴阳怪气道:“哟,玉女桃花粉的原料不含桃花?挂羊头卖狗肉倒是有一套。”
“大伯有所不知,玉女桃花粉虽然名字带了‘桃花’,但原料与桃花无关,取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寓意,所以才叫做‘玉女桃花粉’。您不是口口声声说玉女桃花粉是您家的妆粉吗,怎么连有什么原料都不知道?”
这声传入沈扶风耳中,激得沈扶风面色潮红如煮沸熟虾,羞愤交加却又无从辩解。
白衣男子闻诗猛得抬头,握住瓷瓶的手忽然攥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是唐诗!她是唐人!
刀锋撕裂脖颈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本为唐显庆五年的探花郎,彼时妖后武曌夺权篡位,见他容色昳丽顿生歹念,强逼他入宫当男宠,他誓死不从被妖后既恨种下情蛊,只有妖后身上的玉女桃花粉的香气能缓他胸腹锥心蚀骨之痛。
他夺走妖后手中粘着玉女桃花粉的绣帕逃跑时被金吾卫发现踪迹,未免受辱,绝望自刎于大明宫,刀刃破颈之际,天空化作一个巨大漩涡将他吸走。醒来时,他躺在床榻上成为异世太子,残破身躯中的蛊毒却仍潜伏在身体之中,每逢满月便发作。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在异世这家不过五尺的妆品店寻得了缓解蛊毒的妆粉。
白衣男子紧紧盯着沈沐辰,此女手握玉女桃花粉,言语动作与这个异世追求柔弱的审美格格不入,倒有几分大唐女子的飒丽。方才她口中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神女”,难不成指的是篡位夺权的妖后武瞾?
男子神色逐渐复杂,冰凉的眸光缓缓落在沈沐霖手上。
只见沈沐霖先用火钳夹紧铜壶探入火窑中煅烧,半刻钟后,执小刷将烧成灰的益母草从铜壶中扫出,益母草灰飘雪般洒在稠米汤中,粉质均匀居然瞬间形成半透明的水膜,仿若冬湖之上的薄冰。
沈扶风此时早已变了脸色,纵使是妆龄数十年的他也未必能使草木灰瞬间成膜,沈沐霖明明服用软筋散,这一身本事怎么丝毫不受影响?
沈沐霖拿出滑石、蚌粉倒于青铜研钵中。
宋千金倒吸一口气:“蚌粉并非应季之物,这回南天里不过半日便吸水成块状,即便是宫中妆局也无保存之法,沈姑娘手中的蚌粉竟如此松散轻盈……”
不过一刻钟,玉女桃花粉的清香瞬间盈满整个商铺。
沈沐霖歇了手,冷冷打量着沈扶风:“大伯,可还有话说?”
沈扶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沈沐霖的制妆功力怎么还是如此炉火纯青?当务之急是护住颜面,马上离开此处。
“哼,你这雕虫小技也就糊弄糊弄门外汉罢了。今日你能制作此粉不过是侥幸,我便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沈扶风甩袖离开前不忘啐上一句。
“慢着!”沈沐霖紧紧扯住沈扶风的衣袖:“大伯,我已经制出玉女桃花粉了,按照约定,你不是应当隐退江湖吗?这些话在场的各位可都听到了。”
在场众人皆点头称是。
“我方才所言玩笑话罢了,做不得数!”沈扶风挂起一副无赖面孔,“身为你大伯,我还不能替你早逝的父母管教你几句?我朝重孝道,难不成你想砸我招牌,逼我关门,信不信我报官治你不孝之罪?小蹄子还不快撒手!”
沈沐霖急声求助:“各位,沐霖只是一介孤女,禹禹独活在这硕大的天京实属不易,今日大伯上门为难我,若我不平息祸端,以后大伯会变本加厉为难我,污我家妆粉店的名声。沐霖打算去应天府报官,可有好心人愿意去应天府当我的人证?”
眼看着沈扶风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门,方才的看客竟无一人出声为沈沐霖说话。
沈沐霖明亮的双眸却黯淡下来。
一把白玉折扇挡住了沈扶风去路,正是方才那个白衣男子。
沈沐霖忍不住皱眉,她刚说要将玉女桃花粉送给江阳郡主,此人便要买断,这不是来砸她场子的么!?
可待看清后,沈沐霖忽觉桌上薄纸分量千斤,压得她挪不动步子。这分明是一张价值五千两的银票!能解她穷困潦倒的燃眉之急!
沈沐霖抱歉地望向江阳郡主:“郡主,实不相瞒,本店还有一瓶留底用的桂枝洁面粉,既然这位公子全款买断了桃花玉女粉,那沐霖把最后一瓶桂枝洁面粉给您吧。”
江阳郡主本不稀罕玉女桃花粉,可见男子出手买断,深觉此粉乃是稀罕物,不免有些瞧不上桂枝洁面粉了。
双手叉腰,捏了紫电鞭怒气冲冲窜到白衣男子身前,鞭尾跋扈地怼住男子喉管:“喂!你爹没教过你不要夺人所好吗!你打哪块地儿钻出来的!敢抢沈姑娘送我的玉女桃花粉,信不信本郡主打烂你的嘴!”
微风带起了男子的面纱,江阳郡主恰好看清男子面容后,石化般矗在原地,声音哆嗦了一下:“太……”
男子眼风凌厉一扫。
江阳郡主连忙噤声,转头对沈沐霖挤出一张比哭更难看的笑脸:“太好了,恭喜沈姑娘做了一笔大买卖。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千金拧眉不可思议地望着江阳郡主,方才还抢她的桂枝洁面粉,如今竟将唾手可得的新款妆粉拱手让与一个无名之辈,这不是公然打她宋娇的脸吗?
“本姑娘不同意——”
话未说完就被江阳郡主捂住口,宋娇耳边传来一阵低声絮语:“你疯了不成?本郡主都得罪不起的人,你个侍郎之女也要敢硬碰硬?若想保住你父亲的官职就赶紧住口!”
宋娇将信将疑地看着江阳郡主一张一翕的唇,转头望向男子,能动他父亲官职的……难不成他是……
宋娇支吾声中带了怯意:“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本就该价高者先得,恭喜……公子,恭喜沈姑娘……”
已低埋着头准备好被江阳郡主骂得狗血淋头的沈沐霖,有幸欣赏到郡主在一个弹指内花容失色,忍不住睁大杏眼。
这男人什么来头?
沈沐霖有些狐疑地歪头看着白衣男子,他却一副事不关己之态,舒了长眉闲然拨弄着桌上的白瓷瓶。
妆铺外头忽然挤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粗着嗓子大喊:“死丫头,你居然倒卖我制作的玉女桃花粉,信不信我报官!”
说话的是原主的大伯沈扶风,原主父母英年殒命后,沈扶风欺负原主一介孤女难以掌舵,不断吞吃原主家财,还多次上门找茬。方才他听闻原主店中做了一笔五千两的大买卖,上赶着来踢馆。
【叮——宿主注意,顾客认可值有下跌风险!】
冤家路窄!沈沐霖想伸手将桌上的五千两银票拢入袖中。
没想到白衣男子听了沈扶风的话长眉一蹙,玉掌一翻,先她一步将五千两银票收回宽大的白色袍袖中。
沈沐霖难以置信地瞪着男子。
男子却横眉冷对,不置一词。
妆铺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不会吧,这玉女桃花粉居然不是沈姑娘做的!?”
“说来也对,沈姑娘方才分析出绣帕上的妆粉却不愿制作,保不齐是倒卖别家的妆粉……”
“难怪呢,我说沈姑娘那么年轻,怎么能有本事制出如此精细匀净的妆粉,定是偷的……”
【叮——宿主请注意,顾客平均认可值减10,当前认可值为35。】
这异世之人怎么听风就是雨,眼见认可值大幅波动,沈沐霖冷冷道:“大伯,你别欺人太甚,那妆粉是我亲手所制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扶风阴森一笑,抬手高指写着“国香妙手”的镀金牌匾,胜券在握道:“沈沐霖,你口口声声说玉女桃花粉是你亲手所致,那你敢当着大伙的面亲手玉女桃花粉吗?若制不出来,就把招牌给摘了吧,省得给列祖列宗丢脸!”
【宿主,001通知您一则前情提要:三月前,沈扶风悄悄给原主下了一味“软筋散”,服用此粉会导致妆匠筋脉无力,渐失制妆之能。】
原来如此!沈扶风不知道她这具皮囊里装的已经不是沈沐霖的灵魂,再加上这三月以来她的妆粉品质走低,恰巧应了中软筋散的症状,所以沈扶风以为她已无制妆之能。
“大伯,凭空污蔑是要吃官司的,如果沐霖能制作出玉女桃花粉,大伯当如何偿还沐霖所受的冤屈?”
“你要是还能制妆,那我就把这双手剁下来送给你,这辈子不碰妆粉!”
沈沐霖转头望向白衣男子,目光灼灼:“公子,今日大伯逼我在众人面前施展制作玉女桃花粉,这技艺若是被大伯学去了,你就无法买断妆粉了。”
“我自有分辨。”男子语气闲淡。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为她出头了。哼!只要她赢得今日一役,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顾客光顾她的妆粉店。她又何须盯着男子手中这五千两!
沈扶风挺胸负手而立,眼中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三月前,他亲眼看沈沐霖喝下放了“软筋散”的羹汤时,她这天京第一的妆匠就已经折在他手!今日,他就是要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沈沐霖轻轻扯了嘴角:“在场各位都听到我大伯说的话了!自古以来,妆匠切磋时为免技艺被盗,输的那一方会自请金盆洗手。今日如果我在众人面前成功制得玉女桃花粉,那大伯也要大隐与江湖。”
沈扶风恍惚从沈沐霖脸上识别得嘲弄之色,恼羞成怒:“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
沈沐霖垂眸,玉女桃花粉是她冥思苦想半月才从记忆中搜刮出的古方,也不知会不会出岔子,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沉声道:“好,今日我就让大伙儿看看我沈沐霖究竟会不会做这玉女桃花粉!”
合掌一击,便有伙计拿着一簸箩草药摆在正堂的红木桌前,除了草药,桌上还摆着几个装着膏粉的白瓷碗。
“大家请看,这是一筐采于农历五月初五、洗净晾晒后的带根益母草。其他几个碗里分别装着煅石膏、滑石、蚌粉、胭脂、麝香,都是制作玉女桃花粉的绝佳原料。”
沈扶风伸长脖子,阴阳怪气道:“哟,玉女桃花粉的原料不含桃花?挂羊头卖狗肉倒是有一套。”
“大伯有所不知,玉女桃花粉虽然名字带了‘桃花’,但原料与桃花无关,取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寓意,所以才叫做‘玉女桃花粉’。您不是口口声声说玉女桃花粉是您家的妆粉吗,怎么连有什么原料都不知道?”
这声传入沈扶风耳中,激得沈扶风面色潮红如煮沸熟虾,羞愤交加却又无从辩解。
白衣男子闻诗猛得抬头,握住瓷瓶的手忽然攥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是唐诗!她是唐人!
刀锋撕裂脖颈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本为唐显庆五年的探花郎,彼时妖后武曌夺权篡位,见他容色昳丽顿生歹念,强逼他入宫当男宠,他誓死不从被妖后既恨种下情蛊,只有妖后身上的玉女桃花粉的香气能缓他胸腹锥心蚀骨之痛。
他夺走妖后手中粘着玉女桃花粉的绣帕逃跑时被金吾卫发现踪迹,未免受辱,绝望自刎于大明宫,刀刃破颈之际,天空化作一个巨大漩涡将他吸走。醒来时,他躺在床榻上成为异世太子,残破身躯中的蛊毒却仍潜伏在身体之中,每逢满月便发作。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在异世这家不过五尺的妆品店寻得了缓解蛊毒的妆粉。
白衣男子紧紧盯着沈沐辰,此女手握玉女桃花粉,言语动作与这个异世追求柔弱的审美格格不入,倒有几分大唐女子的飒丽。方才她口中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神女”,难不成指的是篡位夺权的妖后武瞾?
男子神色逐渐复杂,冰凉的眸光缓缓落在沈沐霖手上。
只见沈沐霖先用火钳夹紧铜壶探入火窑中煅烧,半刻钟后,执小刷将烧成灰的益母草从铜壶中扫出,益母草灰飘雪般洒在稠米汤中,粉质均匀居然瞬间形成半透明的水膜,仿若冬湖之上的薄冰。
沈扶风此时早已变了脸色,纵使是妆龄数十年的他也未必能使草木灰瞬间成膜,沈沐霖明明服用软筋散,这一身本事怎么丝毫不受影响?
沈沐霖拿出滑石、蚌粉倒于青铜研钵中。
宋千金倒吸一口气:“蚌粉并非应季之物,这回南天里不过半日便吸水成块状,即便是宫中妆局也无保存之法,沈姑娘手中的蚌粉竟如此松散轻盈……”
不过一刻钟,玉女桃花粉的清香瞬间盈满整个商铺。
沈沐霖歇了手,冷冷打量着沈扶风:“大伯,可还有话说?”
沈扶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沈沐霖的制妆功力怎么还是如此炉火纯青?当务之急是护住颜面,马上离开此处。
“哼,你这雕虫小技也就糊弄糊弄门外汉罢了。今日你能制作此粉不过是侥幸,我便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沈扶风甩袖离开前不忘啐上一句。
“慢着!”沈沐霖紧紧扯住沈扶风的衣袖:“大伯,我已经制出玉女桃花粉了,按照约定,你不是应当隐退江湖吗?这些话在场的各位可都听到了。”
在场众人皆点头称是。
“我方才所言玩笑话罢了,做不得数!”沈扶风挂起一副无赖面孔,“身为你大伯,我还不能替你早逝的父母管教你几句?我朝重孝道,难不成你想砸我招牌,逼我关门,信不信我报官治你不孝之罪?小蹄子还不快撒手!”
沈沐霖急声求助:“各位,沐霖只是一介孤女,禹禹独活在这硕大的天京实属不易,今日大伯上门为难我,若我不平息祸端,以后大伯会变本加厉为难我,污我家妆粉店的名声。沐霖打算去应天府报官,可有好心人愿意去应天府当我的人证?”
眼看着沈扶风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门,方才的看客竟无一人出声为沈沐霖说话。
沈沐霖明亮的双眸却黯淡下来。
一把白玉折扇挡住了沈扶风去路,正是方才那个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