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在林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后,我拖着紧绷的身体来到了第16层。说实话,我并未来得及好好瞧一瞧传说中这只能允许贵宾入住的神秘16层,我在心中暗自比较着,犹如一只初出茅庐的嫩鸡仔,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惊扰我的心。

    我警惕地走在16层的走廊上,四周挂着昂贵的画作,在另一侧电梯口的对面立着一尊雕塑,这尊雕塑我是认识的,她是赫拉,古希腊神话中掌管婚姻和贞洁的女神。我深吸一口气,没能再继续想下去。

    16层的装潢与大厅完全不同,若说大厅是直面人的富丽堂皇的话,16层便是用最简单最昂贵的什儿组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一路来,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作品到近现代的画作,像陈列在橱窗的处女。一个个默不作声,我真是疯了,画又怎么会说话呢?

    我视线的尽头,一个小而精致的门牌引起了我的注意。

    1608.

    这便是我要去的地方了,我加快了脚步,在门的左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我走上前去,彻底看清了她的面容。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类似于管家的制服,我从未见过她,在看到我的身影时,她脸上浮现出笑意,眼底一抹猝不及防的惊喜被我窥见。

    我在她身前停了下来,没等我开口,她说到。

    “是许小姐吗?”

    我点点头,心中一阵陌生,自从养父母出车祸去世后,我再也没能从别人嘴中听到‘许小姐’这三个字,正如惊喜,陌生也是来得快去得快,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和隐隐闪着微光的门牌,我得想好下一步怎么做。

    中年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不自然,自顾自地开了口。

    “许小姐,请您进去之后,洗个澡放松一下,并记得换上为您准备好的那条裙子。”

    这是……算了,我已没有机会反悔了,若说刚才林姐在通知我是我有机会能拒绝,这下到了这儿,我是没有回头路的。我又深深看了一眼门牌,抬脚走了进去。

    咔嚓一声,门被上了锁,我有些焦急,又明白这一切都不在我掌控之内。

    我忐忑地揭开创可贴,食指上只留着一道血痂。衣物散落在地上,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浸入浴缸,我的眼里尽是奢靡,我从未亲身体验过如此豪华的房间,即便上学时曾有富二代男同学邀约,我也是能去就不去,暂且不说一个毛孩子是无法定到这样豪华的套间,就算能,我也不愿意与那群眼里只有欲望的人独处,男人是不可控的动物,而我不想和任何一个瞧不上眼的男人搭上关系。如此,你便可以理解为,我是如同那位无父无母的夏泼小姐般聪明地主动出击。

    细微的水蒸气在灯光里渐渐地氤氲开来,迎面的洗漱台镜子上蒙上了一层雾。镜子里的我已然融化成了一团白色的暗影,我笨拙地用手掌心擦去镜子上的雾气。站在镜子前,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的身体,确实肤若凝脂,也确实凹凸有致。这样完美的外在条件也确确实实能让不少男人着迷,这样有利的条件,如果能利用起来,也是很不错的。我并不在乎绝大数女人都在乎的贞洁,如果能依靠这得到钱,那就是它实在的用处。

    我没能继续看下去,转而进了衣帽间。衣帽间只孤零零挂着一条白色的挂脖长裙,不得不承认,看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我就被迷住了,忍不住伸出手触摸它。这样精细的做工与舒适的面料,我从未拥有过这种裙子。罕见地,我真正露出笑容,换上了这条‘为我准备的’长裙。

    我并不清楚自己来到1608是为了什么,回忆林姐的说辞,看来像是某个人点了名要见我,可是为什么呢?如果真是因为莫林小姐的那枚戒指,我倒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算起来,那位神秘的贵宾不应该将我丢进小黑屋里狠狠审讯一番才对吗?

    我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落于落地窗外。尽管港都是Z国娱乐业极为发达的城市,经济自然是没得说,但像红会所这样豪横地霸占着一整栋楼的娱乐场所还是少之又少。我不由自主地站在了落地窗前,在这儿,我能看见大街上的行人,被城管追赶的小摊贩,盗版光碟的地摊摆在天桥上,朝着来往行人吆喝叫卖。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交替着闪过,车流像一群群蠕动的虫子,驶离我的眼前。

    我第一次有了这样俯瞰一切的体验,竟是在这种情境下,我忍不住笑起来。

    忽然,门外传来刚才那中年女人的话语声。

    “许小姐已在里面了。”

    我是真真切切地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楚,但,我并不打算转过身去,只当我是有些害怕吧。

    门咔嚓一声开启,我怔了怔,还是止不住转过了头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又被关上了。

    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只能勉强描绘出他的模样,浓眉下隐藏的那双眼睛像龛冰窖,缓慢地要将我囚禁其中。他穿着一身拼色休闲西装,脚下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利落的黑色短发,有别于时下流行的清一色四六开蘑菇发型,刘海丝丝缕缕遮住了部分右眼。我喜欢他的唇,从这时起就十分喜欢,像极了一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豹子。心不自主怦怦跳起来,我并未见过这个男人。

    在看到我的脸时,他的眼中冒出一丝光亮,我探究不清,说不准那是伪装的失而复得抑或是男人见色起意的本性。不过,既然进了这儿,我就做好了打算。

    我彻底转过身去,他缓缓朝我走来,我从未见识过如此骇人的压迫感,仅一刻,我就快喘不过气来,终究是我先认输,开了口。

    “先生……”

    我幻想着他能笑笑,这样性感的唇,笑起来是一定好看。但他不如我所愿,只是进一步拉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我的心愈发慌张了,他想干些什么呢?

    他身上的香水味窜入我的鼻腔,像一件清爽的牛津衬衫,柑橘味后隐藏着感性的檀木香。

    我噤声,等待后文。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富有磁性的嗓音围绕在我周身,心跳失速。靠近,男性荷尔蒙如暴风袭来,让我不能呼吸。

    轻轻启齿。

    “小姐。”

    如你所见,这便是我与他的第一次对话。

    我愣愣地应下,一瞬间,有关于他的气息,似乎又从我的身边抽离了去。

    那句‘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即将脱口而出,我又生生咽了回去。我是不该问出口的,既然他会找我到这地方来,就一定是做好了筹谋的,我要是如此多问出了口,万一惹了事,一时间我是不知该如何解决的。

    于是,我转过了身去。

    抚着双臂,偌大的房间竟然没有暖气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忘了打开。

    他似乎在盯着我,我的后背滚烫,期待他的后文,总得说出口些什么来打破这气氛。

    “许小姐,会跳舞吗?”

    我微微有些愣神,没有转过身去,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现在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呢?

    “学过芭蕾。”

    轻笑声一丝不落传入我耳内,在我看来是笑声颇有些调笑的意味,我差点涨红了脸,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在我身后有了些许动静。

    “难怪,许小姐的身材很好。”

    我已定下神来,转过头去看着他,他正倚靠在褐色的木质柜子旁。上面摆放着一个古铜色的唱片机,唱针耷拉着,黑胶唱片已然在上头了。我有些不解,又带着些愠怒,这股愠怒来源于我脑海中反应过来的他言语间的调戏。

    终于耐不住性子问到。

    “先生请我来是想干什么?”

    此刻我也不管不顾了。

    他微微支起上半身,将唱针立在唱片之上。做完这一切,他的眼里泛着兴奋的光,稍稍眯眼看向我。像一只时刻会将我这只可怜绵羊扒皮剖腹吃干净的豹子。

    唱片机内传来一首探戈舞曲,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曲目名,乐音的空灵感让我有些放松警惕。

    反应过来,我也不服输地与他对视着,眼中一片坦然,似乎在说:想怎么样随你便吧!我是不怕‘赴死’的。

    他笑起来,眼眸弯弯,连带着鼻背微微耸起,我的视线落于他的唇上,有些愣神。

    “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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