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自诩为流氓中的航空母舰,一生心狠手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现在这艘航空母舰正趴在地上,满脸堆笑给自家大小姐当牛做马。十多岁的陈文锦天真无邪,穿着鲜亮的衣服,梳两个小辫,骑在自家老爹陈皮的背上,开怀大笑。

    文锦见了张日山,高兴的朝他伸出手:“日山叔叔!”

    张日山笑着走了过去,抱起文锦,“我们文锦又长高了!也重了!”

    文锦举起手里的洋娃娃:“这是爹爹买给我的,爹爹还给我买了甜糕,你可不能跟二爷爷说哦!他不许我吃甜的东西。”张日山认真的点点头,“放心,但是就这一次哦!糖吃多了可是要长蛀牙的!”

    陈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不悦的看了一眼张日山,不由分说将文锦从张日山怀里夺了回来,紧紧抱在怀中。

    “姓张的,平时怎样我不管,今天你少来打扰我!”陈皮怕吓到文锦,几句狠话到了嘴边也成了陈述句。

    文锦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张日山身后的张元悠,她看了很久,忽然很认真的摇了摇陈皮,指着张元悠说:“爹!你看,妈妈!”陈皮摇了摇头,“那不是你娘。”

    从张元悠一进来,陈皮就注意到这个和那个女人神似的人,但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陈文锦依旧倔强,朝着张元悠喊道:“妈妈!”并伸出手要张元悠抱。

    张元悠鬼使神差一般,接过了文锦,文锦搂着她的脖子,圆乎乎的脸蛋贴在她的脸上,糯糯唤道:“妈!你可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张元悠的心内忽然溢出一股柔情,她摸了摸文锦柔软的发丝。

    据说四爷的夫人和四爷师出同门,都是二爷的弟子,但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具体来历,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她跟四爷有个女儿,叫文锦。四夫人死的时候,知道陈皮肯定教不好孩子,于是将文锦托付给了二爷。

    宁园内一片萧瑟,秋风吹过,两旁梧桐落下片片枯叶,张元悠和张日山所经之处,全然枯叶粉身碎骨的沙沙声。

    “董宁生前和陈皮一刀两断,不许陈皮再见文锦。二爷不好违背董宁遗愿,只在每年董宁祭日这天,让文锦来宁园祭拜,默许让他们父女见面。”怀里的文锦已经睡着,却依旧紧紧抓住张元悠的衣襟不愿放手。

    十多岁的姑娘不是少不知事的稚子,怎么会不知道妈妈已经死了,只是文锦不愿意相信,对于从小母亲的渴望,让她舍不得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张元悠和张海宁一母同胞,姐妹相像。

    张日山最初说:“这是张海宁的女儿,她已经死了。”

    很显然,张日山知道董宁张海宁的身份。

    宁园的坟墓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墓碑低调简单,仅仅写了墓主人的姓名与生卒。先妣董宁,生于民国三年,卒于民国三十三年,享年三十岁,孝女陈文锦立。

    张家人年过一百岁便会化姓为董,她可是她的妹妹到死,还没有一百岁。

    “你是张家人吗?”张元悠忽然问道。

    张日山点点了头,“我少时与家人离散,是佛爷收留了我。”

    “做为张家人,帮着外人来窥探自家的秘密,你们还真是,无耻!”张元悠淡讽道,“你以为张家的秘密,是弄个假货就可以窥探的吗?”

    “佛爷也是身不由己。”张日山不为自己辩护,反为张启山开脱,“都是上面的命令,佛爷也是不得不为之。”

    “那我妹妹呢?”张元悠逼问道。

    “很抱歉,裘德考把这件事闹大了,本来佛爷是安排她离开的,是她自己选择了服毒。”提起张海宁,张日山的眼中露出伤痛之色,他与张海宁之间似乎有着不匪的情谊,“我和董宁很早就认识了,她最初拜在二爷门下,二爷和佛爷关系匪浅,我和董宁因此相识,成了很好的朋友。”

    “后来我发现她是张家人,而且一直在躲避什么,只是她不愿意说。她和陈皮是同门,陈皮心狠手辣,她一直不是很喜欢陈皮。陈皮叛离师门后不久,成为九门中的四爷。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了陈皮,在即将生育时又与陈皮决裂,在生下文锦后不久死去。”

    张元悠摸了摸文锦的后脑勺,好像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

    她抱着文锦回到了张启山的府邸,张启山为张起灵准备了上房,张元悠把文锦放到床上,怜爱的目光久久注视着自己这个不曾谋面的侄女。

    二十多年前,张海宁能躲避什么呢?无非是张家罢了,张家人杀了张家人,这样无休止的自相残杀,令张元悠感到迷茫而绝望。

    张起灵关上房门,在张元悠身边坐下,张元悠疲倦的闭眼,将自己埋进张起灵的怀抱,但张起灵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拥住他,反而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张起灵注视着张元悠的眼睛,认真而严肃,

    “你听着,这件事情很复杂,几千年前,有一个叫汪藏海的人发现过张家,他暗中组建了一股势力,监视张家。张家的衰落,和汪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几十年前,张家发现了这件事,发现了汪家针对张家的巨大阴谋。”

    张元悠听不明白,“汪家,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汪家潜伏在张家中,时刻诱惑、分化、和取代张家人,张海宁和一个外族人相爱,为了和那个外族人离开张家的掌控,她和潜伏在她们那一支的汪家人进行了合作。后来她发现这个外族人其实是汪家的卧底,于是想将这件事告诉张家。”

    “但当时她无法区分张家和汪家,于是她从海外回到了大陆,希望能将这个消息传回本家,可是当时我们已经搬迁走了。与此同时,张、汪两家都在追杀她。”说到这里,张起灵停了一下,“我当时到长沙,既是希望借助张启山的力量帮助另一支张家人,也是为了能够解决这件事,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察觉到了某种异常,他觉得张海宁的行为很匪夷所思。”

    “我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个时候有一支海外张家也发现了汪家的踪迹,整个张家这才意识到了汪家的存在。董宁的死,包括很多张家人的死,都是因为汪家在暗中操纵!”张起灵黑色的眼眸中神情坚定严肃,“汪家很危险!而且他的余孽未熄,操控了很大的力量,你以后必须要小心谨慎!”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发现汪家余孽势力之强后,张起灵意识到自己再怎样都不能完全保证她的安全,于是决定将一切告知她。

    史上最大规模的考古活动,由张起灵领导,一直持续了两年。

    1963-1965这两年,张起灵无数次负伤,起初张元悠还能镇定地为他处理伤口,到后来伤越来越重,张元悠的神情也越来越忧郁憔悴,她坐在山口出神望天,张起灵生死未卜的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张元悠不能违逆族长的意思,也不想违背张起灵的意愿,大树荫蔽的菟丝子不用经历风雨,却也无法成为和大树并肩的木棉。张元悠只能坐在上面等,等着张起灵伤痕累累的从洞口出来,身心俱疲。

    最后一次格外凶险,里面的人逃出来后,迫不得已用水泥封上了洞口,张起灵也陷入了半昏迷,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回帐篷,张元悠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动。她悄悄走到帐篷门口,确认附近没有人之后,将张起灵扶了起来。

    张起灵虚弱的睁开眼,他伤的很重,可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昏迷。他从身上摸出一枚青铜铃,张元悠认出,这就是当年他从泗洲古城找回的那枚青铜铃,正是因为找回了它,张起灵才离开孤儿院,成为起灵。

    他想将这铃铛戴在张元悠的脖子上,可还未抬手,便一阵剧烈咳嗽,随即吐出大口鲜血。张元悠慌了,他这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尽快去医院。张起灵颤抖着手臂,将这枚象征着族长的青铜铃挂在了张元悠身上。

    他虚弱道:“拿着它去找张明山,你会自己找到答案的。离开这里,保护好自己。”

    张元悠睁大了眼睛,眸中泪光涌动,原来她的一切想法,张起灵都看在眼中。

    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张起灵不能贸然将张元悠带进这趟浑水,时局被迫成熟,他们都没有时间了。他将青铜铃交给张元悠,也将一切都交给了她。

    张元悠扶着张起灵躺下,深吸一口气,压住眼眶中泛起的泪花,“我听你的,我会保护好自己。”走到帐篷门口,张元悠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张起灵也正目送她而去,一如当年张起灵放野,张元悠在张家目送他一样。

    受伤的人很多,张云悠揪住一个医护,焦急道:“你快去看看张起灵!”看着那医护进了帐篷,张元悠才抓准时机,离开了营地。

    她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要让她走,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张明山,找到真相。张元悠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

    她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平静的水面倒映出空空如也,张元悠苦笑,愤愤抓起一把沙子丢进水中,短暂的水波荡漾后,平静的水面还是之前一样的画面。

    吴邪蹲在张元悠身边,望着平静的水面,不敢吱声。在距离他们俩不远的地方,张元悠静静地躺在溪流边,她的失魂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爆发。吴邪环顾四周,发现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选择了回到巴乃,并且已经走到了离巴乃很近的地方。

    “如果你和我一样的话,你也会追寻真相吧!”张元悠望着平静的水面,静静道,“我想知道,汪家是什么人。是什么造就了我和他曲折的命运,我的家族为什么会四分五裂,我妹妹为什么会死。”

    吴邪肯定的点点头,但又很快摇头,最后又点点头。

    张元悠望向吴邪,“你找到这,说明原本藏在暗处的他们,已经出现了。摧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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