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太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又变成了洛嘉印象里那个举止淡雅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握着孙女的手问。
“嘉嘉？你怎么在这儿？”
“你爸妈呢？不是说今天是中秋节，我们一家人要去和满楼吃饭的吗？”
“现在什么时候啦？再不去该没位置了吧。”
洛嘉是学医科的，哪怕她现在脑子里因为父母的事情爆炸成一滩肉泥，又因为老太太的叱骂痛心入骨，凭借优秀学生多年的学习知识，她也知道，老太太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她垂下头，不敢看那探询的眼神，被老人握住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老太太还慌张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云，而她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眶里的水默不作声的蔓延出来，逐渐凝结成一颗大大的水珠后，呈垂直线方式，一滴滴砸在大腿上，丹宁色的牛仔裤很快就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其实那时候我挺羡慕奶奶的，真的，”洛嘉看着许闻笑着道，“因为她能忘记，忘记那些难过又无法挽回的事情，我好像听人说过，忘记，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你能随心所欲的忘记那些你不想记得的事，何尝不是上天给的一份礼物呢，起码可以忘记那些让你心如刀割的事情，也许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
“可是总要有人记得啊。”
许闻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每个时候听他说话，洛嘉都觉得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他的声音就像是纪录片的旁白，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讲解，然后就能豁然开朗，哦，原来北极熊并不是白色，只是光线折射看出来的效果。
就像现在，他用那双奇异瞳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煞是迷人的同时，又有不一样的情愫在里头，洛嘉看不明白，耳朵里却听进去了许闻说的每一个字。
“并不是所有难过的事情，最后会一直难过下去，可能当下发生的时候是难过的，可是未来的某一天，它会以别的方式再次回到你的身边，那时候的你如果不记得了，那是不是就会这样错过了呢？”
洛嘉扯了个讽刺的笑出来，原本抠着地毯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难道逝去的人还会死而复生回来找我？那我是应该坦然接受，还是作为医护人员中的一名，应该上报领导，把他们抓去开膛破肚的研究？”
“真的逝去的人确实不会再回来，”许闻的手掌很大，一下就包住了她的拳头，用劲握了一下后很快松开，最后像是安抚一般，在上头拍了两下，把洛嘉心里升起的情绪又拍了回去，“可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用他们的方式在陪着你呢？”
“你想说什么，他们的灵魂萦绕在我的周围，陪伴我入睡？”大概是许闻拍的那两下起了作用，洛嘉没有先前那样咄咄逼人的口气，反而是玩笑般的开口，“还是说他们变成了天上的两颗星星，日夜都在守护着我？别逗了，我们都知道，那是骗小孩儿的经典故事，我可是外科医生，不信这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哄骗你，”许闻说话的语速缓慢，像是讲故事的人一般，“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能照实回答我吗？”
洛嘉不置可否的点头，她倒想看看，这位影帝是不是演戏演多了，想把戏里的那套用在她身上，她可不是那些早年偶像剧里那些傻白甜的女主，被男主角眼睛一蒙带到山上看流星雨，就会相信世上美好不过如此。
“我们俩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毯，是你买的？”
嗯？地毯？
她低头看了看屁股下面坐着的地毯，地毯是圆形的，说大不大，并不是铺满大半个客厅的那种；说小也不小，除了茶几占去的面积，剩下的还能挤一挤，齐整躺下两个成人不是问题，只是许闻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妈妈买的，大概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在一个商场买的，说是打折的羊毛地毯，所以这么多年质量都还很好。”
许闻没有继续追问，好像并不是真的对这个地毯有多浓厚的兴趣，而是手指着电视柜方向，又说道，“那几盆植物挺好看的，长得也很好，看样子你平常很用心照顾。”
洛嘉一愣，看向电视柜上那几盆常年绿油油的盆栽。
一盆是青白玉虎皮兰，叶片□□直立，表面是灰白色，只有边缘勾画了一圈绿色，似乎从它放在那里开始，一直就是那个大小。
最边上的一盆叶子已经垂在地上，那是长藤绿萝，每次藤叶跑到地上，她都得拿剪刀把多余的藤蔓剪掉，有时候加班忙没空修剪，她就干脆把藤蔓绕在那些短枝上，起码不要在她经过的时候踩到。
还有一盆比较独特的盆栽，爸爸买回来的时候跟她说过，他是因为那盆花的名字才买的，叫金枝玉叶，花市的老板一介绍这个名字时，他就毫不犹豫的买了，因为想到了唯一的宝贝女儿，可不就是金枝玉叶般贵重吗，跟别的盆栽不一样的是，它会开出粉色的“花”，其实是长新枝的时候叶子的形状会聚拢成像花朵一样。
等到她考上了医科大后，大一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药用植物学，她看到了里面有一张植物的图片和那盆金枝玉叶长得一模一样，下面写着“图1-3树马齿苋”。
不过它活了这么多年，只在爸爸买回来的时候是“开花”的状态，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红粉色的形态。
即便如此，爸爸在世的时候也是极为用心的照顾这几盆植物，反倒是人不在后，她因为日常忙碌，并没有怎么在乎过这些，有时候隔了大半年，抬眼突然看见植物长得乱糟糟的，或者是叶片发黄了，她才想起来修建两刀，喷几下水。
就这样，这些植物也在她的疏忽照顾下，磕磕绊绊的随着她长到了现在，还是如当年一样郁郁葱葱的。
接着许闻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不管是沙发上那只毛有些秃的紫色兔子玩偶，还是餐桌上并没有插着花的粗陶花瓶，要么就是爸爸出差给她买回来的礼物，或是妈妈为这个家添置的装饰物品，没有一样不带着他们的痕迹，包括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他们的气息和声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在。
“嘉嘉？你怎么在这儿？”
“你爸妈呢？不是说今天是中秋节，我们一家人要去和满楼吃饭的吗？”
“现在什么时候啦？再不去该没位置了吧。”
洛嘉是学医科的，哪怕她现在脑子里因为父母的事情爆炸成一滩肉泥，又因为老太太的叱骂痛心入骨，凭借优秀学生多年的学习知识，她也知道，老太太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她垂下头，不敢看那探询的眼神，被老人握住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老太太还慌张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云，而她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眶里的水默不作声的蔓延出来，逐渐凝结成一颗大大的水珠后，呈垂直线方式，一滴滴砸在大腿上，丹宁色的牛仔裤很快就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其实那时候我挺羡慕奶奶的，真的，”洛嘉看着许闻笑着道，“因为她能忘记，忘记那些难过又无法挽回的事情，我好像听人说过，忘记，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你能随心所欲的忘记那些你不想记得的事，何尝不是上天给的一份礼物呢，起码可以忘记那些让你心如刀割的事情，也许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
“可是总要有人记得啊。”
许闻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每个时候听他说话，洛嘉都觉得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他的声音就像是纪录片的旁白，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讲解，然后就能豁然开朗，哦，原来北极熊并不是白色，只是光线折射看出来的效果。
就像现在，他用那双奇异瞳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煞是迷人的同时，又有不一样的情愫在里头，洛嘉看不明白，耳朵里却听进去了许闻说的每一个字。
“并不是所有难过的事情，最后会一直难过下去，可能当下发生的时候是难过的，可是未来的某一天，它会以别的方式再次回到你的身边，那时候的你如果不记得了，那是不是就会这样错过了呢？”
洛嘉扯了个讽刺的笑出来，原本抠着地毯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难道逝去的人还会死而复生回来找我？那我是应该坦然接受，还是作为医护人员中的一名，应该上报领导，把他们抓去开膛破肚的研究？”
“真的逝去的人确实不会再回来，”许闻的手掌很大，一下就包住了她的拳头，用劲握了一下后很快松开，最后像是安抚一般，在上头拍了两下，把洛嘉心里升起的情绪又拍了回去，“可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用他们的方式在陪着你呢？”
“你想说什么，他们的灵魂萦绕在我的周围，陪伴我入睡？”大概是许闻拍的那两下起了作用，洛嘉没有先前那样咄咄逼人的口气，反而是玩笑般的开口，“还是说他们变成了天上的两颗星星，日夜都在守护着我？别逗了，我们都知道，那是骗小孩儿的经典故事，我可是外科医生，不信这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哄骗你，”许闻说话的语速缓慢，像是讲故事的人一般，“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能照实回答我吗？”
洛嘉不置可否的点头，她倒想看看，这位影帝是不是演戏演多了，想把戏里的那套用在她身上，她可不是那些早年偶像剧里那些傻白甜的女主，被男主角眼睛一蒙带到山上看流星雨，就会相信世上美好不过如此。
“我们俩现在坐着的这个地毯，是你买的？”
嗯？地毯？
她低头看了看屁股下面坐着的地毯，地毯是圆形的，说大不大，并不是铺满大半个客厅的那种；说小也不小，除了茶几占去的面积，剩下的还能挤一挤，齐整躺下两个成人不是问题，只是许闻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妈妈买的，大概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在一个商场买的，说是打折的羊毛地毯，所以这么多年质量都还很好。”
许闻没有继续追问，好像并不是真的对这个地毯有多浓厚的兴趣，而是手指着电视柜方向，又说道，“那几盆植物挺好看的，长得也很好，看样子你平常很用心照顾。”
洛嘉一愣，看向电视柜上那几盆常年绿油油的盆栽。
一盆是青白玉虎皮兰，叶片□□直立，表面是灰白色，只有边缘勾画了一圈绿色，似乎从它放在那里开始，一直就是那个大小。
最边上的一盆叶子已经垂在地上，那是长藤绿萝，每次藤叶跑到地上，她都得拿剪刀把多余的藤蔓剪掉，有时候加班忙没空修剪，她就干脆把藤蔓绕在那些短枝上，起码不要在她经过的时候踩到。
还有一盆比较独特的盆栽，爸爸买回来的时候跟她说过，他是因为那盆花的名字才买的，叫金枝玉叶，花市的老板一介绍这个名字时，他就毫不犹豫的买了，因为想到了唯一的宝贝女儿，可不就是金枝玉叶般贵重吗，跟别的盆栽不一样的是，它会开出粉色的“花”，其实是长新枝的时候叶子的形状会聚拢成像花朵一样。
等到她考上了医科大后，大一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药用植物学，她看到了里面有一张植物的图片和那盆金枝玉叶长得一模一样，下面写着“图1-3树马齿苋”。
不过它活了这么多年，只在爸爸买回来的时候是“开花”的状态，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红粉色的形态。
即便如此，爸爸在世的时候也是极为用心的照顾这几盆植物，反倒是人不在后，她因为日常忙碌，并没有怎么在乎过这些，有时候隔了大半年，抬眼突然看见植物长得乱糟糟的，或者是叶片发黄了，她才想起来修建两刀，喷几下水。
就这样，这些植物也在她的疏忽照顾下，磕磕绊绊的随着她长到了现在，还是如当年一样郁郁葱葱的。
接着许闻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不管是沙发上那只毛有些秃的紫色兔子玩偶，还是餐桌上并没有插着花的粗陶花瓶，要么就是爸爸出差给她买回来的礼物，或是妈妈为这个家添置的装饰物品，没有一样不带着他们的痕迹，包括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里，都有他们的气息和声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