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

    绵长的情话,追溯着时间的脚步。

    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门口,撑伞人来去匆匆。

    时羌芜站了好一会,眼神黯淡。百无聊赖只能用着脚尖掂着水玩乐。雨声似乎发生了改变,抬头望去,一把黑伞进入她的视野,繁忙的人群也不自觉停下看他。

    男子迎着雨,风尘仆仆走来,刚好站在她身旁位置收伞。气质清冷,一双节骨分明的手,细长的睫毛下,有颗难以忽视的泪痣。眼神直接,眉间淡雅的疏离感,要比这秋雨还要冷三分。收伞的动作井然有序,指尖像艺术品一般扎眼好看。

    时羌芜一时难掩艳羡之色,以至于他看过来时,她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即墨离不喜欢雨天,心情乏闷,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痛不痒的移开视线,将雨伞归整好,拂手将袖口的残珠抹去。

    动作利落,又不失好看。

    “即墨教授居然和时羌芜一起?”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但你还别说,这样看他们还挺配的。”

    奈何雨天喜静,一根针掉落地上,都能发出声响。一群女生的叽叽喳喳,男子很难装作充耳不闻。

    这是他二十九年以来,独有一次听到能有人与他般配,不禁眉梢染上了抹异色。

    时羌芜已经能感受到脸在发红,强装镇定的看向远处。

    心想她与他从未有过交集,科系不同专业不同,甚至不需要称呼他一声老师,他怎么就走到自己身边了?

    动作虽小,即墨离全看在眼里。

    女孩不算高,一看就很乖,举止斯文有礼,是家教很好的女孩。一身素色的衣裳,却难掩独有的气质头发不算长,始终耷拉着脑袋,眼神有瞟过,却始终不敢正眼看自己。算得上是绝色,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空灵感。

    背后的议论声越发夸张,说两人像情侣闹了矛盾,在那无声冷战。

    直到她视线里,再次出现了那双白皙的手,即墨离竟将伞给了她。甚至有意向她多挪了一步,故意将两人的距离拉近,逼她正视自己,一时又将议论推至顶峰。

    “他们果然是一对!”

    “没想到还是即墨教授先服软!”

    顿时流言四起,时羌芜心中暗责备,怎可无意识接过雨伞。

    她拦住他,双手返还雨伞,温润地摇了摇头。

    “谢谢教授,但不用了。”

    即墨离双目冷眸,就算他肯借她雨伞,眉眼间的疏离感也从未消失过,他也没任何收回雨伞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旁人的议论越演越烈。

    “怎么还在这,桑教授都在上面等你好半天。”

    何雨亚身穿白大褂,里面是一条颜色鲜艳的大红裙,精致地高跟鞋一响一响,摇曳生花的从电梯里走来,连余光都吝啬给时羌芜,直接从她手中夺回雨伞。

    “走吧,桑老还等着呢。”

    即墨离依旧看着时羌芜,目光很淡,没再说什么就走进了电梯。

    何雨亚跟了上前,回头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像她这样花心思耍手段接近即墨离的女生,一个月下来少不了十七八个。

    但事情远超时羌芜想象,人群议论的内容声,早从他们情侣冷战演变成了狗血三角恋。

    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时羌芜有些叹气,刚想往回走。

    “等等。”

    电梯门再次打开,雨伞再次朝她丢来。

    依旧说着凉薄又疏离的话语,“明天还我。”

    时羌芜这才注意到,连伞柄都刻有他的名字。

    即墨篱,是小篆。

    何雨亚眼睛都瞪大了,但还是没敢问出为什么。

    时羌芜回到“他”家时,已有些力不从心,她是熬夜回来的,研究生课程熬了她两个通宵实验。

    靠在门背上,回想起即墨篱那双暗藏了日月星辰的眼眸,还是止不住的惊艳,却又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今天实在太冲动了,明天就把伞还回去,不要与他再有交集。

    房门发出细响,走出一上半身赤果的男子。

    男子将近190的身高,身材健硕,眼角耷拉的狐狸眼,嘴角总有痞痞地笑。

    区别于吊儿郎当的痞,性格总是野到不成样。

    如即墨离的是寒霜的冷,那他就是炙热型的光。

    看到她被雨淋湿到不成样,只觉得她落魄的样子很好笑。

    连句话都不想搭理,接了杯水就回房,当她是空气。

    他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时羌芜有名无实的未婚夫,仇氏唯一继承人,仇笙莛。

    对于他的态度,时羌芜早已习惯。

    想把伞收好,努力回想着即墨篱优雅的模样。却无论她怎么做,都做不到像即墨篱那样,能把平平无奇的雨伞,叠得摇曳生花。

    最终,她失笑放弃。

    大概有些造孽,天生有些本事,让凡人穷其一生学也学不会。

    开门声再次响起,同一扇门走出不同的人。

    妙龄女子,衣衫半缕,穿着不合身的男子衬衣。

    拿着仇笙莛刚才的水杯,肆意地坐在客厅中,慵懒地靠着抱枕,含笑不失绝美。

    松散地衣衫,毫无遮掩的展露。

    头发故意撩起,颈脖间片片红印。

    似宣示,又似炫耀。

    不用言语,也能得知刚才发生在房里的闺中密事。

    女子随意地看了眼时羌芜,衣服露出香肩毫不加掩饰。

    仿佛时羌芜才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个。

    这是时羌芜曾经最好的闺蜜,也是她未婚夫的现任女友,白芷姜。

    魔鬼般的身材,又有天使般的面孔。

    一双丹凤眼,让人流连忘返。

    一抹红唇,让人馋言欲滴。

    一张脸,食入骨髓,难以忘去。

    擅长交际,能说会道。

    却又能小鸟依人,赏心悦目。

    与她截然不同类型的女生,白芷姜。

    白芷姜如往日一般,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摇晃自己的大长腿,眼眸含笑,“今晚吃什么?笙莛说想吃红烧排骨,我想要吃糖醋鱼。”

    “我今日不舒服,不想做。”

    声音很小,但话语很坚决。

    这是时羌芜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声反抗,甜美的音色实在不宜用做任何争吵,如若是往时,她一定不敢这样。

    白芷姜原本坐在沙发上,专心摆弄着自己指甲,突然扭头看向时羌芜,像是没想到还能从时羌芜的口中听到拒绝。

    今天是怎么了?

    从未想过会被拒绝过白芷姜,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但教训这事轮不到她。

    在房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仇笙莛,将房门摔得巨响,“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权利说不。”

    时羌芜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无所适从。原本葱白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一圈圈红印。刻着他名字的雨伞,仿佛是支撑她站在这的唯一勇气。

    “我……不舒服。”

    仇笙莛根本不会听时羌芜这样的废话,一把掐死她的脖子,狠狠地摁在墙上。时羌芜连脚尖都碰不到地,感觉快要不能呼吸。

    “现在?能做饭了吗?”

    时羌芜不知哪来的勇气,甜糯的声音脆生生,又像即将赴死的勇士。

    “我说了,我……不舒服。”

    “很好,非常好。”

    仇笙莛没想到还能亲口听到她时羌芜说不愿,失控地加重手上的力度,硬生逼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经常命令白芷姜,对时羌芜做出过分的霸凌。但无论白芷姜过分到何地步,换来的都只有时羌芜更低眉顺眼的言听计从。

    时羌芜濒临窒息,仇笙莛根本不计她死活。

    她不愿?那就直到她愿意为止。

    剧烈的窒息感,时羌芜连掉眼泪都做不到。

    要妥协吗?

    时羌芜硬生逼出眼泪,但依旧没有松口。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什么事都敢往下想,却唯独不敢祈求有救世主这一项。

    仇笙莛最恶心这女人装模作样的神态,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碰她都觉得脏了手。

    将她手中护得很紧的雨伞丢到一边,见她真快没了呼吸才肯放手。

    时羌芜顿时像只断了弦的风筝,额头直直撞到门把上,晕了过去。

    仇笙莛教训时羌芜时,白芷姜从来不敢吭声,劝阻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见快要闹出人命,白芷姜不能再见死不救。

    故意将衣领拉到最低,摇曳着白皙的大长腿,亲昵地挽起仇笙莛胳膊,态度暧昧地撕咬着他的耳朵。

    说很久没和他出去烛光晚餐了,话里话外都在他耳边缠绕吐气。

    果然,仇笙莛的怒火逝去一半,却还无法全部释放。一把将白芷姜拉入房中,后续的事情不言而喻。

    她知道仇笙莛吃她这一套,但绝对不会将她轻饶,起码好几天都还是腿软。

    时羌芜昏迷到第二日才醒来。

    下意识先摸雨伞,却把别墅翻了遍。

    “白芷姜,我雨伞呢?”

    “雨伞?什么雨伞?”

    她和时羌芜同一所学校上研一,但她们专业不同,白芷姜今日早课。

    “昨天有雨,笙莛拿来用了。”

    时羌芜着急忙慌,“仇笙莛在哪?”

    “他十点的课,应该还在教室吧。”

    仇笙莛今年大三,和她们同一所学校上课,比她们都小两岁。现在正好第一节下课,在后楼梯抽烟。

    “听说了没?你那个小未婚妻和一个教授好上了。”

    “不可能。”,仇笙莛口气嚣张,随意捋起头发,咬着根烟,将个易拉罐直接往墙上踹,“她绝对没这个狗胆子。”

    “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贴吧上还有照片。”

    阎尚堂拿出证据,仇笙莛非但没看,还故意撇开。

    “这些捕风捉影的照片,我连看都懒看。”

    不是他过于自信,主要是过于相信时羌芜。

    他们仇家养了二十多年的狗,一个从小养到大给他当未婚妻的女人,她拿什么狗胆子来背叛他。

    时羌芜刚好赶来,语气匆匆,“仇笙莛,我的雨伞呢?”

    仇笙莛看到时羌芜着急忙慌的表情,一脸期待的向他奔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开心过的。

    只是,她眼里的期待竟与他无关。

    “你专程跑来?就是问我这个?”,仇笙莛笑意全无。

    换做是以前,时羌芜一定第一时间察觉到仇笙莛的情绪,只是这两天不知怎么了,她就像故意在和自己过不去。

    “那雨伞对于你来说很重要?”

    “就当是挺重要的吧。”,她眼神躲避,明显有事隐瞒。

    阎尚堂忍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嘴脸,故意向仇笙莛晃了手机里的照片,仿佛在嘲笑仇笙莛刚才的普信。

    “原来听话的小未婚妻,也有磨人的时候。”

    仇笙莛已经很久没试过在别人面前丢脸,特别是在阎尚堂面前。

    他一把揪起时羌芜,昨晚掐她脖子的痕迹还留在她颈脖间,淤成了青紫色。觉得掐她已经失去了意思,狠狠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完全不给她呼吸机会。

    时羌芜吃痛的挣扎,所有力气的拳打脚踢,不过等同于猫咪的花拳绣腿。

    “仇笙莛,你疯了……”

    “说我疯了?你不过是我们仇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叫嚣?”

    这句话,时羌芜早已在仇笙莛口中听过无数遍,听到麻木。但他在外人面前这样说,还是第一次。

    眼泪委屈地落下,卑微地抽泣声没能换来仇笙莛的怜悯。

    “阿莛,时羌芜来找你了吗?我才发现她的雨伞在我这……”

    白芷姜随手推开后楼梯的门,却没想到,有一天后楼梯的门,也是需要敲的。

    仇笙莛正背对着白芷姜,他微微低头,像是在和时羌芜接吻。

    白芷姜下意识扭头,用力握紧门把手,手心捏得煞白,没敢出声,打算默默退出去。

    “什么雨伞这么宝贝?拿过来给我看看。”

    仇笙莛嘴角上扬,说话痞里痞气。

    没默许白芷姜出去,拿过雨伞狠狠扫在时羌芜边上,虽没用尽全力,但也足够吓到时羌芜蹲下。

    阎尚堂马上拦在仇笙莛面前,皱着眉,“阿莛,过分了”

    “过分?当初她逼死缨纾的时候,怎么没人说她过分!”

    仇笙莛用力将伞骨折断,狠狠砸在时羌芜身上。

    “时羌芜你给我记着!我仇笙莛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你永远都欠蓝缨纾一条人命。”

    所有人离开后,时羌芜才敢艰难起身。捡起早已破烂不堪的雨伞,时羌芜一时苦笑无言。

    “明明能好好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

    她没即墨离的任何联系方式,还是决定要当面和即墨离道歉。

    找同学借了条丝巾,扭到的脚踝走起路来还是很费劲。

    一扭一拐,终于走到实验楼。

    打听到即墨离的办公室,敲了很久也没人回应。

    路过好心的女同学,看到她在门口徘徊,“即墨教授在旁边实验室上课,你可以去那边找他喔。”

    时羌芜点头致谢,下意识竟往他的方向挪了半步。

    其实她并不急,甚至是清闲得无聊,也知道,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但莫名的,她竟有种放肆的想法。

    或许?

    也许?

    她……可以去看他一眼,偷偷地从窗边走过,只悄悄看他一眼,看他给学生上课的模样……就只是想看一眼。

    拐着脚,时羌芜尽量不发出声响,悄悄从教室的窗户边走过。

    一眼就看到了他,戴着护目镜可爱的模样。

    他低着头,神情认真,眉眼间依旧是不可靠近的疏离,白皙的指尖在案板上写写画画。

    时羌芜并不贪心,看了一眼就愿意走。

    只是刚好对上他抬头的眼神,他瞬间皱起的眉宇,甚至来不及放下案板。

    他快步走了出来,神情严肃。

    “怎么回事?”

    一日不见,兔子为什么还能脱层皮?

    时羌芜有些恍惚,嘴巴微张,可以说是惊讶,愣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扭头看向教室,同学也在盯着他们,甚至有的早已拿出手机。

    即墨离没管教室里的同学,看了眼手表,越过时羌芜身边,走进办公室,“跟我来”。

    打开办公室的门,给她倒了杯水,“坐在这等我”,完全不给时羌芜拒绝的机会。

    时羌芜不敢不听话,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即墨离倒的热水,脑子依旧没缓过来。

    她怎么……还是不自觉的,向他靠近了呢?

    环顾四周,他的办公室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医书。

    “医学系最年轻的教授,即墨离。”

    距离他下课还有十分钟,她有些百无聊赖。不敢不礼貌的在他办公室乱转,无聊到只能玩自己衣服上的绑绳。

    “你在这里干嘛!竟敢擅闯教授的办公室!”

    尖锐的女声,时羌芜下意识回头。

    放眼看去,何雨亚还是一袭红裙,脸上永远精致的妆,走路摇曳生花。今天没披白大褂,红裙款式也和昨天不同。

    “我来还雨伞。”

    何雨亚打量着时羌芜,算是将她认了出来,皱着眉,不耐烦的想将她赶出去,“将雨伞放下,你可以走了。”

    何雨亚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热情惊艳的御姐型,喜欢大欧美风,烈焰红唇大波浪。只是性格出了名的差,喜欢即墨离更是不加掩饰。

    何雨亚根本没把时羌芜放眼里,连不屑的眼色都懒得赠与,随手拿起一本书架上的医书,站着看了会。

    等再次抬头时,时羌芜完全没动弹的意思。

    何雨亚有些恼怒,双手环绕胸前,“你怎么回事?雨伞还了怎么还不走!”

    时羌芜吸了口气,觉得解释出来有些难堪。

    从背包里拿出已散架的伞骨,还没开口,何雨亚基本是用抢的,“你疯了?一晚上能把雨伞折腾成这样?你故意的吧!”

    “都是我的问题……我愿意赔偿……”

    何雨亚气得直咬唇,觉得时羌芜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和即墨离扯上关系的。

    “赔!你拿什么赔!这可是劳斯莱斯的雨伞!车上原配!”

    时羌芜却丝毫不慌,淡淡开口,“我可以赔。”

    “他的劳斯莱斯是定制的!雨伞也是刻着他名字!专门定制的小篆!你倒是敢说赔!”

    “我可以赔,但我现在没带卡,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时羌芜误会了何雨亚的身份,看到何雨亚出现在这,还以为这是即墨离的女朋友,她能替即墨离做主。

    “喔~原来你是在这等着他呢!闹了半天是想要阿离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羌芜觉得和她聊不通,只想即墨离赶紧回来。

    何雨亚气急败坏,把伞骨往桌上一扔,“你还能是什么意思?像你这样每天想勾引阿离的人,我可见多了!”,

    “什么见多了?”

    即墨离站在门口,手插外兜,皱着眉头。

    白大褂显得他肩膀宽阔,脊背挺直,即使只是安静的站在那,仍掩盖不了他清冷的气质。

    何雨亚刚将伞骨丢在桌子上,恰巧碰到即墨离给时羌芜的水。

    水珠涓涓直流,沾湿了时羌芜的衣角,也沾湿了即墨离挂在衣背上的外套。

    “阿离你听我说……”,何雨亚下意识向他靠拢。

    即墨离面上依旧没有情绪,但也没多大耐心,他没想到何雨亚会在这。

    “要是你想说水是她弄的,那你就不用说了。”

    何雨亚确实是想懒在时羌芜身上,但又不知即墨离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把你的雨伞弄成了粉碎!”

    “我会赔的。”

    时羌芜从小就很乖,不太会说谎,一直斯斯文文的性格,就算被误会了,也不太会帮自己辩解。

    一直以来都养成了被仇笙莛欺负,却不敢吱声,逆来顺受的性格。

    “你能拿什么赔!”,时羌芜衣着素净,一双看不出牌子的小白鞋,背个不起眼的帆布包,根本不像是能赔得起样子,也难怪何雨亚看不起她。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先回去。”

    即墨离语气很冷,放书的声音有点响,背对着向何雨亚,下达逐客令。

    何雨亚从小娇纵惯了,但她在即墨离这里吃过好几次亏。只要她对他稍微不听话,稍微发脾气,他就能几天不理人,甚至让她找不到。

    即墨离是高岭之花,不光对自己这样,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冷漠又疏离。

    但何雨亚始终认为,他对自己稍微有那么一丝不一样。

    为了保持这一丝特别,何雨亚选择隐忍,听话的先退出去。只是和时羌芜的仇,算是结下了。

    即墨离让时羌芜先坐下,自己背着她打开矮柜,不知在捣鼓什么。

    时羌芜没选择听话,揪着手,有些坐立不安。

    没试过和他独处,何雨亚关上门那刻,她竟想过和她一起逃。

    即墨离转身回来,手中提着医药箱。看着她纠结的模样,没想研究她脑海里在想什么。

    选择上手拨开她的头发,露出脖子,检查她的伤势。

    她却没想到即墨离会突然出手,下意识竟闭上眼睛,脸上出现视死如归的神情。

    即墨离的手停了下来,眼神有些冰冷。

    正常人要是遇到袭击,潜意识里应该带有应激或躲避的情绪。

    但时羌芜没有,她甚至是在颤抖,唯独没有闪躲。

    时羌芜马上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却被即墨离拉着手腕,勾了回来。

    “坐好。”,他的语气越发冰冷。

    看她脖子的淤伤,竟还有咬出血的的牙印,额头也有不大不小的创口,显然她不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虐待。

    但始终没问为什么,只是态度疏离,动作细致地帮她涂药。

    甚至帮她治疗脚上的扭伤,都是动作轻柔地捧着她的脚腕,一遍一遍帮她上药。

    “即墨教授……您的雨伞……我……”

    “我都听到了。”

    即墨离放下手中的沾药棉棒,口吻依旧不带温度,但好歹是上完药了。

    “不用你赔。”

    “但是……”

    “何雨亚和我没关系,她的话你不用在意。”

    时羌芜虽不知他为何生气,但也不敢再贸然顶嘴,用围巾又将自己包好,鞠躬道了谢。

    即墨离已经坐在远处看教案,冷漠地没有回答。

    时羌芜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眉眼低敛,将包带拧成麻花,手心微微渗出汗。

    他始终没问过自己为何会弄伤,甚至为何雨伞会弄成这样,过程也只是安静地替自己上药,甚至没多看自己一眼。

    “即墨教授……为什么你……”

    “没有为什么。”,即墨离放下教案,没有情绪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又将心思放回教案上,继续翻开下一页,“我是老师,教的是医学,同时也是医生,看到有人受伤不会不管。”

    即墨离的话,冷漠而疏离,仿佛是一柄犀利地巨斧,狠狠敲醒了她的幻想。

    时羌芜面无血色,忍着心中剧痛嘲笑自己,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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