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五）
慕歆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呢？
那天，兰洛让她好好休养，不用做其他的事。慕歆觉得自己的示好被拒，心下黯然。
晚上，慕歆一个人坐在歌剧院中，而这个歌剧院本来应该是她和兰洛一起来的。如果说白天她还能控制住情绪，等到夜晚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表演上，无人注意她时，慕歆终于卸下了武装。与其说她是看表演，不如说是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慕歆觉得挫败。她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办法让兰洛喜欢上她。可以说，现代的他们有多么相爱，现在的他们就有多么生疏。
兰洛不爱她，并不是他的错。爱情从来不由人控制。只是如果按照这样继续下去，那么兰洛是不是永远没有办法活过来了？
这个时空没有叫做《玫瑰之死》的舞曲，也没有叫做《花园中的少女》的油画，更没有叫做“真爱之心”的项链，没有她与兰洛相爱的证据，没有深爱慕歆的那个他。他们之间的那些回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爱她的兰洛只能存在于于记忆中……
台上的演员在努力地搞笑，慕歆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中场休息时，慕歆仍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忽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是一块手帕，它被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
是给她擦泪的意思吗？
“谢谢。”慕歆抹了把眼泪，向手帕的主人道谢。
她正要去拿，对方手一扬。
什么情况，这人不是在耍她吧？
正想着，慕歆感到脸上细微的触感。对方用手帕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没有弄花她的妆。
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对方的动作还那样温柔，慕歆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去拿手帕：“我自己来吧。”
对方没有作声，只是迅速将她的泪水擦干，而后手又回到了黑暗中。
休息时间结束，头顶上方的灯亮了。
慕歆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却没有看到人。是哪位好心人啊，做好事不留名？奇怪一阵也就作罢。
经过对方善意的打岔，慕歆的心情意外地好了一些，虽然依旧低落，但至少能够专心致志地欣赏表演了。
表演结束以后，慕歆在外面逛了很久，才回到若瑟伦。
兰洛居然等在城堡外。
“下次早点回来吧，免得我…我们担心。”夜色中他的神情竟然有些担忧。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慕歆道。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感到兰洛还想说些什么，但慕歆已经疲倦至极，没有心思再管其他，现在她只想好好泡个澡，睡上一觉。
那时慕歆一直以为兰洛等她是主人对客人的责任感使然，直到她无意中听到仆人的对话。
“跟你说，我刚刚看到亲王殿下对着手帕走神。”
“殿下有心事吗？”
“看他那个表情，肯定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谁呀？”
“还能有谁，你没看到亲王殿下跟慕歆小姐一起回来吗？”……
兰洛拒绝慕歆的邀请是因为他最近确实有事。
晚上，兰洛处理完事务，时间还早。他想了想，去了慕歆说的歌剧院。
人群中，兰洛一眼就看到了慕歆。
兰洛自己也觉得奇怪。剧院里有成百上千的观众，在那么多人里，他怎么就无比准确地找到了她？
他找了一个慕歆斜对面的座位坐下。
兰洛本来是打算去看表演的，但他既然坐在慕歆对面，就会不自觉地留意慕歆。
台上明明是喜剧表演，可她为什么在流泪？
她这样悲伤，是因为伍尼特伯爵吗？
兰洛拿出手帕，趁灯灭的时候递给慕歆。但当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改变了注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慕歆哭的时候，他的心也会疼。好想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希望她的脸上永远都是笑容。
兰洛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慕歆脸上柔软的肌肤，只觉得光滑如丝绸，心神一晃，他凝滞片刻。
“你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慕歆似乎起疑了，她尝试触碰他。
兰洛慌忙缩回手，转身躲进身后的黑暗里。
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作出这样荒唐的举动，就像他同样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看完演出不回家，非要等到慕歆安全抵达若瑟伦，他才来到大门处，作出一副刚来这里的模样。
兰洛觉得他像个小丑。因为不想被她发现面具后的自己，他卑劣地逃跑了。
仆人还在闲聊：
“我还看到慕小姐在做一种奇特的蛋糕，听说是给亲王殿下的。”
“可殿下不是不吃甜食吗？”
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失败的攻略行为，还挺尴尬啊。慕歆挠头。
“如果是别人做的甜品，亲王殿下当然不会吃。慕小姐亲手做的，那能一样吗？”
慕歆不知道的是——
那天她送完蛋糕离开后，兰洛本来要拿其他东西，手碰到冰凉的瓷盘，兰洛本想让慕歆拿回去。可他看了一会儿蛋糕，鬼使神差地叉了一小块，味道绵软可口，于是又叉了一块。
在那之前，兰洛看见盛装出席的慕歆，晃神了好一会儿。她今天大概有什么事，打扮得这样正式，不过其实她平时就已经很好看了……
兰洛还想叉一块蛋糕，却发现瓷盘空了。本来他是不爱吃甜食的，今天却不知不觉地把蛋糕吃完了。
仆人说道：“…你们也太迟钝了。慕歆小姐没有出现在圣十字医院，而是随亲王殿下来到若瑟伦，我就看出来了。”
慕歆心中形成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时间回到他们初遇那天。
兰洛看到阳光下树枝上微笑的慕歆，怔了片刻。刚刚他的心脏好像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过于陌生，以至于他摁着胸口，无所适从。
她坐在树枝上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像阳光一般，径直落到他的心头。
从来沉寂的心跳好像初次诞生于胸膛中，一次次，一声声，震耳欲聋，经久不息。满世界仿佛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
那日光，那风，那云，那花树，那溪流，那山谷……无不见证了一场传世的心动。
缭绕的清风拂过面庞、穿过发梢，兰洛却似乎无所察觉。被笼罩在巨大的眩晕里时，他不确定地想着：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兰洛第一次见到慕歆，是她坐在树枝上，全身沐浴在阳光中的模样。
后来在黑暗中苟活百年，他仍渴慕着她身上洒落的阳光。
那日，慕歆从女巫的小木屋离开以后，女巫喃喃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担心，你们对于彼此有一种不自知却致命的吸引力。”
“你们是冥冥之中的相遇，命中注定的相爱……”
原来，慕歆根本不用费力制定什么攻略计划——从始至终，兰洛都是喜欢她的。
普鲁村。隔着人群，慕歆望向兰洛的眼中晶莹闪烁。
原来真爱就是：即使我没有与你相恋的记忆，但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就算重来一百次、一千次，只要再次遇见你，我的心跳就无法控制。
我爱你，至死不渝。
几天后。
慕歆正待在房间里。
她现在已经不住客房了，而是换回了在幻境中用惯的房间。在慕歆住客房的这些日子，兰洛将这间屋子装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如今这个房间的模样已经与幻境中的很相近了。
有人敲响了房门。
慕歆打开门，是兰洛。
“有什么事吗？”她不明所以。
兰洛俯下身，平视着慕歆的眼睛，声音低下去：“你不是要我教你跳舞吗？”她看见他的眼中闪着星星。
“现在吗？”慕歆疑惑。
“嗯。你有空吗？”兰洛反问。
慕歆道：“有空。”她感到他们之间明显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外面跳舞吧？”她提议。
兰洛自然没有异议。
因为想随便逛逛，他们就没有乘马车。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多久都不觉得累。
他们经过一个花园，远处中传来乐声，似乎有人在练习乐曲。
“我们就在这里跳舞吧。”慕歆道。
兰洛同意了。
“这位帅气的先生，请问我能邀请你挑一支舞吗？”慕歆向兰洛伸出手。
兰洛笑道：“荣幸之至。”
舞曲响起。
兰洛的手放在慕歆背后，他的手倏然用力。
被他一带，她突然来到了他的怀里，两人的胸膛几乎靠在一起。慕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随着节奏，与他的黑色皮鞋分离又接近。他进，她退，他退，他进，若即若离，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后慕歆仰倒在兰洛的臂弯里，上方是他的脸庞。
“慕歆，你跳得很好。”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像有一片羽毛在她心上拂过，又轻又痒。
慕歆赶紧从他怀里起来：“过奖过奖。”她才不会告诉兰洛，她当初只是想找个接近兰洛的机会，这才谎称自己不会跳舞。
彼时春光明媚，夕阳流金。日光在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上折射出点点光晕。树枝掩映，远处斜生的树枝上是细小的花苞，近处是层层叠叠怒放的玫瑰。
那天，兰洛让她好好休养，不用做其他的事。慕歆觉得自己的示好被拒，心下黯然。
晚上，慕歆一个人坐在歌剧院中，而这个歌剧院本来应该是她和兰洛一起来的。如果说白天她还能控制住情绪，等到夜晚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表演上，无人注意她时，慕歆终于卸下了武装。与其说她是看表演，不如说是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慕歆觉得挫败。她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办法让兰洛喜欢上她。可以说，现代的他们有多么相爱，现在的他们就有多么生疏。
兰洛不爱她，并不是他的错。爱情从来不由人控制。只是如果按照这样继续下去，那么兰洛是不是永远没有办法活过来了？
这个时空没有叫做《玫瑰之死》的舞曲，也没有叫做《花园中的少女》的油画，更没有叫做“真爱之心”的项链，没有她与兰洛相爱的证据，没有深爱慕歆的那个他。他们之间的那些回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爱她的兰洛只能存在于于记忆中……
台上的演员在努力地搞笑，慕歆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中场休息时，慕歆仍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忽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是一块手帕，它被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
是给她擦泪的意思吗？
“谢谢。”慕歆抹了把眼泪，向手帕的主人道谢。
她正要去拿，对方手一扬。
什么情况，这人不是在耍她吧？
正想着，慕歆感到脸上细微的触感。对方用手帕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没有弄花她的妆。
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对方的动作还那样温柔，慕歆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去拿手帕：“我自己来吧。”
对方没有作声，只是迅速将她的泪水擦干，而后手又回到了黑暗中。
休息时间结束，头顶上方的灯亮了。
慕歆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却没有看到人。是哪位好心人啊，做好事不留名？奇怪一阵也就作罢。
经过对方善意的打岔，慕歆的心情意外地好了一些，虽然依旧低落，但至少能够专心致志地欣赏表演了。
表演结束以后，慕歆在外面逛了很久，才回到若瑟伦。
兰洛居然等在城堡外。
“下次早点回来吧，免得我…我们担心。”夜色中他的神情竟然有些担忧。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慕歆道。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感到兰洛还想说些什么，但慕歆已经疲倦至极，没有心思再管其他，现在她只想好好泡个澡，睡上一觉。
那时慕歆一直以为兰洛等她是主人对客人的责任感使然，直到她无意中听到仆人的对话。
“跟你说，我刚刚看到亲王殿下对着手帕走神。”
“殿下有心事吗？”
“看他那个表情，肯定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谁呀？”
“还能有谁，你没看到亲王殿下跟慕歆小姐一起回来吗？”……
兰洛拒绝慕歆的邀请是因为他最近确实有事。
晚上，兰洛处理完事务，时间还早。他想了想，去了慕歆说的歌剧院。
人群中，兰洛一眼就看到了慕歆。
兰洛自己也觉得奇怪。剧院里有成百上千的观众，在那么多人里，他怎么就无比准确地找到了她？
他找了一个慕歆斜对面的座位坐下。
兰洛本来是打算去看表演的，但他既然坐在慕歆对面，就会不自觉地留意慕歆。
台上明明是喜剧表演，可她为什么在流泪？
她这样悲伤，是因为伍尼特伯爵吗？
兰洛拿出手帕，趁灯灭的时候递给慕歆。但当她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改变了注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慕歆哭的时候，他的心也会疼。好想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希望她的脸上永远都是笑容。
兰洛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慕歆脸上柔软的肌肤，只觉得光滑如丝绸，心神一晃，他凝滞片刻。
“你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慕歆似乎起疑了，她尝试触碰他。
兰洛慌忙缩回手，转身躲进身后的黑暗里。
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会作出这样荒唐的举动，就像他同样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看完演出不回家，非要等到慕歆安全抵达若瑟伦，他才来到大门处，作出一副刚来这里的模样。
兰洛觉得他像个小丑。因为不想被她发现面具后的自己，他卑劣地逃跑了。
仆人还在闲聊：
“我还看到慕小姐在做一种奇特的蛋糕，听说是给亲王殿下的。”
“可殿下不是不吃甜食吗？”
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失败的攻略行为，还挺尴尬啊。慕歆挠头。
“如果是别人做的甜品，亲王殿下当然不会吃。慕小姐亲手做的，那能一样吗？”
慕歆不知道的是——
那天她送完蛋糕离开后，兰洛本来要拿其他东西，手碰到冰凉的瓷盘，兰洛本想让慕歆拿回去。可他看了一会儿蛋糕，鬼使神差地叉了一小块，味道绵软可口，于是又叉了一块。
在那之前，兰洛看见盛装出席的慕歆，晃神了好一会儿。她今天大概有什么事，打扮得这样正式，不过其实她平时就已经很好看了……
兰洛还想叉一块蛋糕，却发现瓷盘空了。本来他是不爱吃甜食的，今天却不知不觉地把蛋糕吃完了。
仆人说道：“…你们也太迟钝了。慕歆小姐没有出现在圣十字医院，而是随亲王殿下来到若瑟伦，我就看出来了。”
慕歆心中形成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时间回到他们初遇那天。
兰洛看到阳光下树枝上微笑的慕歆，怔了片刻。刚刚他的心脏好像动了一下……这种感觉过于陌生，以至于他摁着胸口，无所适从。
她坐在树枝上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像阳光一般，径直落到他的心头。
从来沉寂的心跳好像初次诞生于胸膛中，一次次，一声声，震耳欲聋，经久不息。满世界仿佛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
那日光，那风，那云，那花树，那溪流，那山谷……无不见证了一场传世的心动。
缭绕的清风拂过面庞、穿过发梢，兰洛却似乎无所察觉。被笼罩在巨大的眩晕里时，他不确定地想着：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兰洛第一次见到慕歆，是她坐在树枝上，全身沐浴在阳光中的模样。
后来在黑暗中苟活百年，他仍渴慕着她身上洒落的阳光。
那日，慕歆从女巫的小木屋离开以后，女巫喃喃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担心，你们对于彼此有一种不自知却致命的吸引力。”
“你们是冥冥之中的相遇，命中注定的相爱……”
原来，慕歆根本不用费力制定什么攻略计划——从始至终，兰洛都是喜欢她的。
普鲁村。隔着人群，慕歆望向兰洛的眼中晶莹闪烁。
原来真爱就是：即使我没有与你相恋的记忆，但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就算重来一百次、一千次，只要再次遇见你，我的心跳就无法控制。
我爱你，至死不渝。
几天后。
慕歆正待在房间里。
她现在已经不住客房了，而是换回了在幻境中用惯的房间。在慕歆住客房的这些日子，兰洛将这间屋子装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如今这个房间的模样已经与幻境中的很相近了。
有人敲响了房门。
慕歆打开门，是兰洛。
“有什么事吗？”她不明所以。
兰洛俯下身，平视着慕歆的眼睛，声音低下去：“你不是要我教你跳舞吗？”她看见他的眼中闪着星星。
“现在吗？”慕歆疑惑。
“嗯。你有空吗？”兰洛反问。
慕歆道：“有空。”她感到他们之间明显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外面跳舞吧？”她提议。
兰洛自然没有异议。
因为想随便逛逛，他们就没有乘马车。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多久都不觉得累。
他们经过一个花园，远处中传来乐声，似乎有人在练习乐曲。
“我们就在这里跳舞吧。”慕歆道。
兰洛同意了。
“这位帅气的先生，请问我能邀请你挑一支舞吗？”慕歆向兰洛伸出手。
兰洛笑道：“荣幸之至。”
舞曲响起。
兰洛的手放在慕歆背后，他的手倏然用力。
被他一带，她突然来到了他的怀里，两人的胸膛几乎靠在一起。慕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随着节奏，与他的黑色皮鞋分离又接近。他进，她退，他退，他进，若即若离，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后慕歆仰倒在兰洛的臂弯里，上方是他的脸庞。
“慕歆，你跳得很好。”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像有一片羽毛在她心上拂过，又轻又痒。
慕歆赶紧从他怀里起来：“过奖过奖。”她才不会告诉兰洛，她当初只是想找个接近兰洛的机会，这才谎称自己不会跳舞。
彼时春光明媚，夕阳流金。日光在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上折射出点点光晕。树枝掩映，远处斜生的树枝上是细小的花苞，近处是层层叠叠怒放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