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歆看到粉玫瑰开得鲜活而热烈,便凑近去嗅了嗅:“好香啊!”这个话题转得没有很生硬吧?

    羞涩的音符像踩着黑白键,一溜烟儿似的小跑开了。

    兰洛扶慕歆站稳才松手,他注视着她:“之前我对你说了谎,我嫉妒伍尼特和你一起,这才赌气说我不会跳舞。”

    “那现在呢?”慕歆逗他。

    兰洛懊恼道:“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一整天我处理政务都有点心不在焉,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我恨不得回到你邀请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愿意,且愿意极了!”

    他怎么这么可爱!慕歆笑出了声,心情十分愉悦。

    “你这是在嘲笑我吧?”

    “没有没有。”

    “你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我那是开心。”

    慕歆笑着跑开了,兰洛在后面追她。

    在花园中奔跑了一会儿后,兰洛把慕歆高高地抱了起来,他眼中的笑意是如此明亮而热烈,他在真真切切地快乐着。慕歆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有些醺醺然。

    “慕歆,你是不是很喜欢粉玫瑰?”兰洛道。

    原来他把自己的喜好都看在眼里,慕歆心中一暖。

    她回答道:“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粉玫瑰,它的花语是暧昧之恋、初恋、不能诉之于口的禁忌之情,喜欢你那灿烂的笑容,铭记于心。”说着,她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

    慕歆还想说些什么,倏忽感受到呼啸而来的杀意,任何法术、法宝都来不及使用,霎时迟那时快,她只来得及抱住兰洛,替他护住心脏的位置。

    兰洛察觉到慕歆的不对劲,他想要查看一番,却摸到了一手殷红的血。

    是慕歆的血。

    兰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四处查找偷袭的人,但对方早已离开。

    慕歆却笑了起来:“这种场景好像只能在小说或影视剧中见到,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我好像比想象中的更爱你诶。”

    兰洛没有理会那些他听不懂的词语,他一心扑在慕歆的伤势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圣十字医院。”兰洛抱起她,朝前跑去。

    可这附近没有人家,也没有马车。

    路好远,怎么跑也跑不到医院。

    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甬道,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直觉奔跑,寻找唯一的出口。

    喉咙里像有血腥味,但兰洛不敢停下来。流逝的不仅仅是时间,而是他挚爱之人的生命。他要与时间赛跑,把他的爱人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我不会死,你不用再跑了。”慕歆感到血液慢慢从身体里流失,身体中冷热交替,她的意识逐渐陷入混沌。她晕了一路,因此也就没有看到,兰洛手臂上的鲜血也滴了一路。

    天空之中好像有谁张开羽翼,无数片纯白色的羽毛悠悠飞落到慕歆脸上,像在轻抚她的脸庞。

    慕歆知道自己即将与兰洛分离,回到原来的世界。

    本来她来这里是为了救活身为血族的兰洛,但她后来改变主意了。她要他活下去,即使他的人生在几十年后就结束,即使他们再也不能相遇……

    慕歆本来不想哭的,但不知不觉间,眼前已是一片朦胧水汽:“我害怕见不到你,也害怕失去你,但我更想你成为不讨厌的自己。”

    “兰洛,做你想做的,不要顾及我。等到玫瑰花开的时候,也许我们还能再次相遇……”

    慕歆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感到自己像醉酒一般,醉倒在他的怀中。

    兰洛却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慕歆,回去以后,我们就举办婚礼吧……”

    圣十字医院近在眼前,可慕歆却没了心跳。

    她如同神迹,于他的怀中降临,又于他的怀中死去。

    兰洛倒下的时候,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慕歆。

    慕歆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四面白茫茫的地方。这是哪儿,她不会上天堂了吧?

    乍然出现在这里,慕歆有点懵。她只是经历了一遍前世发生的事,并没有真的死去啊喂!

    “这里不是天堂。”一个声音说。

    慕歆松了一口气。

    结果又听到那声音说了一句:“没有信仰的人,怎配上天堂?”

    慕歆皱眉:“你谁啊,这么多戏?”

    “我是光明神。”那声音说道。

    慕歆嗤笑:“光明神?我还黑暗神呢!”这年头假冒光明神的家伙也太多了!邪神也是,这个也是。

    像是从没见过这样无礼的人,那声音静默了一会儿:“在格莱顿神学院,你不是在心底呼唤我了吗?”

    还真的是光明神!慕歆换上严肃的神色:“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他们不是你的信徒吗,你就这样对待一群全心全意信赖你的人?”

    光明神道:“神不能过多插手人间的事,何况这是人们必须经历的苦难——只有经历苦难,他们的意志才更加坚韧,才会更加忠于他们的信仰,忠于我。”

    慕歆愤愤道:“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不会看着人们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

    “那你以为真正的神该是怎样的,无私无畏、拯救世人?”光明神的语气没有波澜。

    “起码也得是——你要这个世界上再无灾难、苦厄,这世间所有的坏人都受到惩罚,所有的好人都得到嘉奖。你实现我们的心愿,拿走痛苦,让我们快快乐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好吗?”慕歆道。

    “你说的这些太理想了,你以为这么容易便能做到?”光明神的语气里带了无奈。

    慕歆反问:“不容易做到,便不去做了吗?”

    “说起来,你们这些正神和邪神其实没什么区别,你们用人们的痛苦作为交换,实现他们的心愿——明明只是一桩见不得人的生意,你却口口声声说是信仰。”

    但光明神的耳朵里只听得到他想听的:“邪神,你见到邪神了?”

    慕歆不打算在前一个问题上和他过多地纠缠,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不仅见过,还知道他冒充你呢,你小心点吧。”说着,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在现代和过去都见到了僵,我觉得背后主使很有可能通过控制人们的思维和行动,培养白骨军队之类的,从而引发圣战……你不管其他事,战争这样的大事总要管吧?”

    过了一会儿,光明神道:“你告诉我这么多,那我也告诉你一些事吧。”

    据说天地间本来是有很多物种的:天使、恶魔、吸血鬼、狼人、人类、人鱼、兽人、矮人等等等等。为了让世界正常运转并易于掌控,神选择了看起来最温和无害且繁殖力强的人类作为统治者。人类主要在白天活动,其他种族在夜间活动,在人世间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谁知道人类看起来弱小,实际上野心勃勃。

    一开始世界非常和平,人们忙着生存、忙着生活——就像神预想的那样。但随着人口的剧增,人类开始大肆砍伐树木、屠杀动物。其他种族也不甘于只在夜间活动,他们频繁袭击人类,于是世界上出现了疫病及莫名其妙的死亡。

    作为警告,也为了制衡人类,神在世界投放下了日光晶。然而神太自大了,他没想到事态会完全脱离控制。日光晶汲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化作人形,从外貌上看与人无异。

    然而事情并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各个种族为了抢夺日光晶,爆发了第一次圣战。

    当神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有不少种族在圣战中丧命。神于是打算纠正错误,杀死作为日光晶的慕歆。

    兰洛本来是被神派去监视日光晶的,有必要时他将听从神的指令,直接杀死日光晶。

    可在与日光晶的相处中,兰洛动了恻隐之心:“慕歆有有感情,有思想。她会开心,会难过,会兴奋,也会沮丧……她不仅仅是日光晶——一个用来制衡种族的工具,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我们一样的人!”

    “都道神爱众生,可如今神要抹杀一个人的性命,却这般轻而易举么?如果是这样,那我想——也许我一直以来所谓的信仰是错的。你们这些神自私、愚蠢、傲慢,根本不值得我的信仰,你们不配。”

    因为兰洛的反抗,神明降下神罚——“神之诅咒”,他变成了吸血鬼,不老不死,终生以鲜血和黑暗为伴。

    黄昏,古老的神殿上空群鸦盘旋,兰洛在诸神面前发下誓言:她记得的,即将遗忘;已睡去的,都要苏醒。只有亘古不变的明月,照耀我心。

    斗争从未停息,为了防止兰洛得到日光晶,有人对他实施刺杀。慕歆为了保护兰洛,挡下杀手的攻击。

    她死了,而他带着永生的诅咒,即将陷入沉睡。

    自此,他们永不相见。

    原本结局应该是这样的。

    谁也没想到——长箭泛着冷光破空而来,先穿过她的心脏,再穿过他的臂膀。

    血液交融,生死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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