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大峪村的所有乡亲后,墨染随林愬等人一起离开了。

    初初登上大峪村外那漫无边际的黄沙时,墨染心中竟生出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感。

    这些年,她每天都守在大峪村的村口,抬头便能看见远处那片广袤而干涸的大地,烈日的光芒灼烧着一切,让她有种不容轻视和亵渎的敬畏心,而这种虔诚的敬畏心竟让她从不敢轻易地踏上那片黄沙。

    她的迟疑让林愬看出了一丝端倪,他稍稍思索后,便透过她遮面的朦胧青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染儿,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男子那令人心安的眼神,让墨染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对他点点头,随着男子的步伐,坚定地走上烈日炙烤着的漫漫沙漠。

    一行人向西北的方向走了十几天,终于来到一处小溪边。

    暮色已经降临,寻双带着几名随从生火热干粮,林愬带着弓箭到河对岸的小树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猎物,而墨染则到稍远的小河边去稍稍洗漱一番。

    沙漠里干旱缺水,能寻得一处水源不易,所以墨染想好好清理一下自己身上的沙土,然后将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浣洗一番。

    远处传来一阵阵沙漠孤狼的嚎叫声,呼呼的风声从黑暗的树林里掠过,竟让潺潺流动的水面生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正在浣衣的墨染眉头一蹙,她起身左右看看,右肩微微一沉,手指在腰间轻轻一抹,那柄窄长的长剑已然执在手中。

    “谁?出来!”

    墨染冷静的声音沉在夜色中,如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隐在暗处的树林。

    “呵呵······”

    一道仿佛响在耳边的尖锐的冷笑声响起的刹那间,一道快如鬼魅般的身影从河对岸的树林里蹿出,直直袭向站在岸边的墨染。

    墨染不敢大意,发出一声尖利的哨声警示之后,提起十分的功力,挡住对方袭来的兵器。

    两把兵器相交的刹那,墨染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雌雄难辨的美丽面孔,但看那人高大的身形,明显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咦?”那人没有料到墨染竟会接下他拼尽全力的一刀,疑惑的同时并未再次出手,只是身形一闪,灵巧地躲过了墨染擦过他咽喉的一剑。

    墨染执剑看着站在一旁好奇打量她的男子,冷冷地说道:“阁下是谁?为何对我无缘无故地出手?”

    那男子一手执刀,一手摸着自己形状优美的下巴,看着散发执剑的墨染,痞笑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实在是令在下佩服,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响起一阵唿哨声,他蹙起那双好看的浓眉向不远处望了望,对一直警戒地盯着他的墨染一抱拳,道:“在下还有要事,告辞!”说完,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树林中。

    墨染皱眉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弯腰将水中的衣服捡起,然后快速地向寻双他们所在的地方掠去。

    另一边,林愬知道这几天大家忙着赶路,身体早已疲累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源,大家除了补充水分之外,身为女孩子的墨染更想洗漱一番,所以他便避开她去了树林。

    刚刚走进树林不久,林愬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这里离沙匪的老巢越来越近,他不敢大意,便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树林深处。

    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鸣叫着飞走了。

    他屏息慢慢走到树林深处,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正当他刚想舒一口气时,却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短暂的女子的抽泣声。

    他心中一凛,刚想执剑刺向那个方向,便听到一阵低语声——“老七,二当家的什么时候回来?”

    另一个声音说道:“不知道!二当家的只说让我们在这里看着她,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

    “啪”的一声响,当先说话的人低声叱骂道:“你这么喜欢跑,等回去看大当家的怎么收拾你!”

    一阵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来,被那叫老七的男子恶声恶气地打断:“再哭,再哭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那女子又抽泣了两声,便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林愬躲在一棵树后,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微微一皱眉——他们一行人刚到此处,竟没有发现这树林里藏着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二当家?大当家?难道······他们是沙漠里的沙匪?听动静他们好像挟持了一名女子,那他要不要出手相救呢?可这里形势不明,他贸然出手会不会中计?

    他只思虑了一瞬便决定出手,原因无他,他不能对那名女子的死活坐视不理!

    他目光一沉,鬼魅般地闪身来到那几人身后,从背后拿出一支箭,然后搭弓毫不迟疑地射向一名趴伏在地上的沙匪后背。

    “啊!”那人惨叫一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倒地气绝。

    另一人猛然间回头,发现林愬的刹那间先是仰头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声,随即便一把拉过身边一个被绑的女子挡在身前。

    那个穿着破旧的年轻女子嘴巴上绑着布巾,她惊恐地看着拉紧弓箭对准她的林愬,拼命地摇着头。

    她身后那名沙匪用刀抵在那女子的喉间,对林愬怒喝道:“你是谁?为何要杀了我的兄弟?”

    林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眼神锐利地看着那名沙匪。

    那名沙匪被他的目光骇得毛骨悚然,他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们与阁下并无过节,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在下一条生路!”说完,他拉着女子准备离开。

    林愬在他挪步与女子错开的一刹那间,手中的箭便疾速地射了出去。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另一边一支箭飞速而来,硬生生地将林愬射出的箭撞开,而林愬的箭稍稍偏离目标,但仍是从那名沙匪的脑袋边缘穿进。那沙匪一声未吭栽倒在地,女子则呆傻地跌坐在地上。

    林愬皱眉望向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俊美的脸上满是骇人的煞气。

    “阁下这是看中了这个女子吗?一出手就对我的手下赶尽杀绝吗?”

    林愬打量了他一番,心中笃定此人一定是那两个人口中的二当家。

    他冷笑一声,道:“你就是他们的二当家?那么敢问你们可是那人人憎恶的沙匪?如果是的话,那么在下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哦?”那人挑眉走近几步,讥笑道,“那阁下究竟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在这大漠深处多管闲事吗?”

    林愬不紧不慢地将弓箭收回在身后,抱臂看着对面那个个头比他还高的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身为大辰国子民,为民除害义不容辞!”

    那男子气得一噎,心道:今夜真是奇怪,哪里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一个个都是难以应付的难缠家伙。

    “公子,你没事吧?”远处响起寻双的声音,他带着几个人和墨染一同向树林里奔来。

    那男子看眼前的形势对自己不利,便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女子,然后闪身离开了。

    女子见那男子的身影消失后,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墨染和寻双等人赶到后,就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呜咽地大哭着,而林愬则在一旁仔细地查看着倒地身亡的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尸体。

    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愬,林愬简单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墨染见那女子还在哭泣,连忙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那女子哭着将自己嘴上的布巾拉下,缩在树下恐惧地看着几个人。

    “你······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墨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从袖中拿出一条手帕,边替她擦着脸上的血,边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那些沙匪掳到这里?你的家在哪里?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

    那女子原本渐渐止住的哭声,在听到墨染问的一长串问题后,再一次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叫婉娘,我没有家,我从小就被他们掳到了沙匪的老巢,前两天他们说要让我嫁给沙匪的大当家的,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刚刚那个走了的人是沙匪的二当家伊莫,他在这附近将我抓住了,呜呜呜······我不想嫁给大当家的,求求你们救救我!”

    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几人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缘由。

    墨染扶起婉娘,和几人一起回到小溪边。篝火上的干粮已经热好,墨染将一大块热好的饼递给婉娘,婉娘一把抓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呢!”墨染一边递给婉娘一碗热汤,一边说道。

    不知为何,墨染看着犹如小鹿一般惊恐的婉娘,心中竟有一种令她熟悉的怜悯感,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林愬见墨染只是看着燃烧的篝火发呆,便将一块热乎乎的饼塞在她手中,说道:“染儿,你也吃一些啊!”

    “染儿?”正在啃饼的婉娘一呆,她一把抓住墨染的手,急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染一愣,不解地回道:“我叫墨染!”

    “墨染?”婉娘仔细地看了看墨染的脸,半晌后,有些失望地放下手,说道,“八年前,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名叫萧染,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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