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由储物室改造成的小小房间,混乱狭窄的无处落脚,墙壁发黄,墙皮脱落,大大小小的纸箱堆积着。

    锈迹斑斑的单人铁架床紧挨墙壁,用床单缝制成的米白色帘子歪歪扭扭的挂在窗前。

    张晓红单膝跪在床侧,面前的行李箱半敞,她的手里拿着一件小巧的衣服,指尖细细摩擦着布料,好像还能感受到上面残余的温度。

    她嘴角上扬,埋头深嗅。

    可眼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下,在衣服上留下一滩小小的水渍,她紧咬下唇,将声音掩于唇齿。

    耳边响起叮铃铃的铃铛声,清脆诡异。

    张晓红呼吸一窒,僵硬抬头。

    米白色帘子无风自动,缓缓勾勒出一具矮小身形,它飘飘荡荡的靠近张晓红,穿过铁丝的部分被缓缓抽出,将瘦小的身影勾勒的越发清晰。

    那米白的床单里像是藏着一个瘦小的孩子,他缓缓来到床边,佝偻身体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张晓红的脸庞,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微微发黄的床单湿掉了一小块。

    张晓红斜眼看着那抚摸自己脸庞的[手],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她的神色变幻,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此时的情绪,她明明该是满怀恨意的,但是心里却又深藏内疚。

    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张晓红这么想着。

    大致是感觉到他没有恶意,张晓红竟没有觉得害怕,只是看着他,像是要透过那层薄薄的床单和他对视。

    “为什么?”

    许久,张晓红声音嘶哑的开口。

    那只[手]缓缓撤了回去,歪了歪头,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张晓红又问。

    这一次,他似乎是听懂了,下身的床单不规则的摊在床上,这个姿势就像是他跪了下来,与张晓红保持着平视。

    “如果你恨我,可以杀掉我,但是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动手?”张晓红低声说,她埋下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心脏揪在一起。

    “红红不要哭,我不恨你,我只是想保护你。”

    “红红,哥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是红红想要的,哥哥都可以为你去做。”

    “红红,你难道忘记了吗?是你想要他死的,我只是满足你的愿望。”

    嘶哑刺耳的声音从床单下悠悠传出,刹那间,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

    张晓红无法形容自己的惊骇,她猛地抬头,几乎就要爆发出怒吼,可是只是瞬间,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

    啊,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张晓红呆呆的看着他,手里的衣服滑落进行李箱,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就因为这个?”

    “我.....我没有....”

    “我只是想一下....,我没有真的想要杀掉他....”

    张晓红语无伦次的辩解着,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把他当成凶人,并且怀着仇恨活了下来。

    可是他却说,他是为了自己。

    张晓红张了张嘴,却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双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嘶声痛哭。

    那披着米白床单的矮小身影飘飘荡荡的下了床,趴在她的身上,字字清晰,“红红不要哭....”

    程悠悠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搪瓷小人,扭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身侧。

    “......”

    肌肤青灰的婴儿浑身□□的站在门内,身上的伤口往外溢出浓稠的黏液,他小小的双手垂在身侧紧握,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程悠悠把手伸进口袋,指尖夹着一道薄薄的黄符。

    趴在张晓红身上的东西缓缓动了动,那姿势就像是扭头,程悠悠能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眼前的婴儿动了动,程悠悠捏紧手里的搪瓷小人。

    “我跟你走。”

    “他不会伤害妈妈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留念的了,我愿意遵循妈妈的意愿。”

    他缓缓转过身来,赤脚朝着程悠悠走去。

    程悠悠感受着那道不善的视线,缓缓蹲下身体,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伸出另一只捏着搪瓷小人的手。

    “.....妈妈。”“再见。”

    他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女人,总算是道了别。

    伸出手,指尖刚一触碰到那冰冷的瓷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纳了进去。

    张晓红像是有所察觉,她回头,精致的妆容已经被哭花了。

    “你...怎么在这里?”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搪瓷小人上。

    “他是谁?”程悠悠缓缓起身,把搪瓷小人重新塞进背包,看问她。

    “他是不是在这里?”张晓红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跟着她的手移动。

    趴在张晓红身上的东西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程悠悠后退一小步,藏在口袋里的手出了层汗,可她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丝毫的变化,神态平静,“他就是张强吧。”

    耳边响起清脆的铃声,头顶的灯泡咔滋作响,灯光明明暗暗,阴森的寒气直逼而来。

    只是眨眼间,一青面獠牙的厉鬼便骤然出现在眼前,他目光阴森狠厉,脸上刻着一个清秀的[贰]字,还没来得及反应,纤长白皙的脖颈便被冰冷的掐住,窒息感直冲脑门,思绪空白。

    张晓红看着地上米白色床单,又看向程悠悠青紫的脸庞,猜出了大概,可她没有制止,直到视线相对,她才惊出一身冷汗,慌张大吼,“住手!不要伤害她。”

    程悠悠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你在怕什么?手抖得那么厉害。”

    张强颤颤巍巍的收回手臂,脚下后退几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双手抱头,啪的跪在地上。

    “咳咳咳.....”

    程悠悠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却被结实温暖的怀抱接住,她捂着脖子剧烈咳嗽,抬头看了眼来人,嘴角的弧度勾勒的越发明显。

    张晓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罗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注意,更没有心情去思考,只是像盲人一样在房间里面四处张望,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你太慢了,我等的不耐烦了。”

    罗怀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看了眼她白皙脖颈上的掐痕,只觉得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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