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实际上只教了我半年的时间,他并不打算在此多做停留。

    在训练时我忍着疼痛,一边和他肉搏,一边听他难得地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什么禅院家都是狗屎啊,什么咒术师都是烂货啊,什么……他要去过自由的日子。

    他这天似乎是兴致来了,说道:“小鬼,你打算一直呆在五条家吗?”

    那双绿色的眸子就这么看着我,里面印出我小小个、还未成长起来的体型,对比他已经发育得接近巅峰的健壮躯体,我看起来似乎过于渺小了。

    他制住了我出拳的手腕,我的手无论怎么训练都不长老茧,此刻,光滑细嫩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显得十分地柔弱,就像一个幼苗一样极易折断。

    我停下了攻击的动作,抿着唇,他也放开了我的手,见我一言不发,甚尔也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我的回复。

    “……”

    犹豫了许久,我才有些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对比起甚尔那得天独厚的「天与咒缚」,我的躯体还太过弱小,能力也还远远达不到和他组队行动的阶段——我会拖他的后腿。

    我不想当一个累赘。

    “哈?”他诧异地挑了挑眉,“我只是简单地问你想不想而已,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我咬着牙,低着头没有看他。

    态度很明确了,我拥有自己的固执,我不想要拖累他的步伐。

    假如甚尔要独自在外闯荡,肯定自己一个人都会很不容易,更何况再带上一个我。

    现在的我,咒力虽然庞大,但是根本不能肆意使用,一但一次性使用攻击力过强的咒力球,从掌心发射出去的话,会被那股能量反噬得自己的手也皮开肉绽,疼痛不止。

    “喂,你又咬自己。”

    下颚被一只炙热的手掐住了,我被他极富有技巧性的关节技一扭,下颚一阵酸痛直接被卸了下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男人高大的身影在上方遮盖住了阳光,大片的阴影将我笼盖。

    逆着光,我只能看到他那双绿色眼眸里少见地平静,没有丝毫烦闷,就像是雨后起了雾的朦胧山林,广袤,且让人有些琢磨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见我回过神来,我的下颚被他干脆利落地合上了,他的手有些粗鲁地擦去我唇上的血珠,一张充满了戾气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来。

    他看着我,几乎算得上温和地说了句:“你想离开这里就跟我走,他们没有对你多上心。”

    顿了顿,甚尔蹲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睛,他说道:“我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你也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你和我同样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他的话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的咒语,一字一句地敲击在我的心上,引起极强烈的震荡。

    我攥紧了拳头,经历过这么久的训练,我对疼痛的忍耐度已经大大提高了,此刻掌心被指甲掐出来的伤口传来的感觉已经不能让我为此动一下眉毛,我直直地看着他,几乎下一刻都要抬起脚向他走去了,想立刻就跟着他逃离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我忍了下来,十分郑重地看着他。

    “你愿意等等我吗,甚尔?”

    他一愣,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

    我抓住了他的袖子,今天的他难得地穿回了那套漆黑的和服,我察觉到了他估计今天就会行动,于是更加迫切地说道:

    “我不能现在就走,我需要五条家帮我铸造的武器,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他们将那个东西做成了咒具……”

    我就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攥紧他的衣袖,他不言不语,听着我将话说完。

    “我只要拿到那个咒具就可以自由使用我的咒力了,到那时候,我就不再是累赘了。”

    我看着他,有些不安,“到时候我就来找你,好吗?”

    他站起了身,有些沉默,我的心渐渐地跌落了谷底,又忍不住想咬下唇的时候,他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以。”甚尔手劲很重,用力地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直接被他按的东倒西歪的,一下子就懵了。

    “……诶?”

    我想抬头看他,但他宽厚的掌心压着我的头,看不清他的脸,但他随性的语调还是从上方慢悠悠地钻入了我的耳朵。

    “到时候你就来找我吧,或者我来找你。”

    “日本这么小,你这性子肯定会折腾出大动静来的,到时候我就能找到你了。”

    我的脑袋艰难地运转了一下,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想扒拉开,却怎么也移动不了分毫。

    “小鬼,”他有些带着笑意的话语从上面传来,恶劣地用力捏了捏我的脸,把我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今天难得地说了许多对于他的性子来说已经足够体贴的话语,我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放下了手,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有多做告别,他下一刻就消失在了这个院落里,向着外面的世界进发了。

    已经入秋,院里的银杏树上微黄的落叶随着他的离去散了一地,带着几缕孤寂的意味……也有可能是我的心情导致看它有这种感觉。

    风一吹,地上的树叶哗啦啦地飞了起来,落入水池中,给这里面生活的三两只小鱼增添了许多意趣。

    树上还刻着一道痕迹……那是甚尔给我随意划下的身高。

    我才知道自己一米二,比同龄人矮了许多。

    皱着眉,我在廊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靠在柱子边发起了呆,甚尔奔赴自由去了,五条悟也花光了今年的假期忙的跟陀螺一样……

    受不了了,我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我要行动起来。

    **

    我偷听到仆人间的谈话,甚尔那天回了禅院家,他砍翻了一大票的人,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卷走了禅院家武器库中的大批高端咒具潇洒离去了。

    禅院家人仰马翻地,宅院里的大量建筑物都被战斗损坏了,直到夜里还灯火通明地在清点损失。

    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这家伙离开的动静很大,仿佛要昭告全天下自己已经获得自由。

    他已经翱翔在外面的天空之下了。

    而我也拿到了属于我的咒具。

    这是一个手杖一样的外观,考虑到我平时在外是会适当遮一遮眼睛,很适合我疑似盲人的形象,必要时刻还能装作我的“导盲棍”。

    不过不同于一般的导盲棍,这个手杖看起来棍身是棕色的,上面刻满了繁琐的咒语,带着精致的花纹与一点浮雕,顶端镶嵌了个红色的宝石,侧边藤蔓状的金丝环绕点缀在上方。

    看着像个要好好保护的手工艺品一样。

    我从五条家家主手中接过最终版本的它,忍不住有些想笑……谁又能想到它怎么击打怎么摔都坏不了呢?

    坚固的同时还是个传导咒力的一把好手。

    揍人时就是当狼牙棒使的近战好手,打咒灵时就是法杖远程输出。

    我抓着这个手杖,给它起名为——[双面杖]。

    然而那个老头子直接变了脸色,十分嫌弃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说我还不如直接叫它手杖。

    好吧,那它就不专门起名了。

    总之我又踏上了打咒灵的日子,有了这个和我契合度极其高的咒具在身侧,我简直如虎添翼,换做往常还要动动脑子控制咒力量的输出以免伤及自身,现在我直接无脑冲。

    遇到咒灵怎么办?不要慌,先开个帐,然后就可以一炮轰了它,然后工钱就到我的小金库里啦!

    这钱来的太容易,我反而有些舍不得离开了,眼看着生活就要开始变好,但是上头却开始不停地指定我去做一些事多钱又少的活,每次解决了咒灵还要解决人类的纠纷,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而且给我的帮助也不多,甚至有些任务到我到了地方才知道他们没跟相关人士沟通,我还得站在一旁看我的辅助监督跟人解释半天我是来干正事的。

    他们在慢慢地减少我应得的帮助,不停地压榨着我,让我为他们带来的利益最大化。

    我的心情开始烦躁。

    就这么拖了半年,在我的耐心即将告捷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那些刁民让我不爽到了极致,又转化了那只特殊的咒灵,我便一下就决定了离开这个没有前途的地方。

    “所以?”

    甚尔的脸沉得比夜里的天空还要漆黑,他浑身散发出不太高兴的气息,一边眉毛挑起来一边眉毛压下去,臭着脸看着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在这里住下了。”

    没错,在这里的这段日子太潇洒,我完全忘记了跟他的约定。

    我僵硬着脸不敢直视他,许久之后才唯唯诺诺地说道:“因为发烧了,被捡到了,于是就住下了……”

    这一系列的过程太过顺畅,我是根本没想到要去找甚尔的,因为当咸鱼的日子实在是太过幸福了,有吃有喝有玩的,有零用钱,偶尔还能去由花子那里蹭饭……

    最重要的是,我抿了下唇,在屋顶上坐在他旁边,晚风带着清凉吹拂而来,我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忍不住带着些笑意开口说道:

    “这里很温暖。”

    我很喜欢这里。

    我想要保护他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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