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子染拿着出宫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跑到了国舅府。

    大门一开,令子琝和令子妮,还有李齐一行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脸上惊讶又惊喜,三人齐齐上前,令子妮,一把扑向令子染的怀里,哽咽着:“阿姐,阿姐,你出来了……你终于逃出来了……”

    令子染轻轻安抚了她两下:“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令子琝走了上去将手放在令子染的肩头:“子染,出来就好。”

    “嗯。”

    令子染抬头朝李齐望去,他朝她微微一笑,她也朝他微微一笑。

    一行人,奔走在出城的路上,令子染一路都忧心忡忡的跟在后面,她拿出令牌,给守门的将臣看。

    忽然地面微微震动着,空气中传来阵阵急促密密麻麻的马蹄声。

    “快走!”

    令子染大喊,朝身后望去。

    带头的人一手握缰绳,一手高举:“关城门!关城门!关城门!”

    令子染一行人,顿时慌乱,往城外跑,守门的将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听拿皇帝令牌的,还是听自己校尉的,一时关门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那校尉快要逼进,他们也已经踏出了城门,令子妮伸手去抓身旁的令子染却抓了一个空:“阿姐?!”

    她转过头去看,发现令子染已经退进了城内,而城门也在缓缓闭合,只剩一个缝隙,令子染朝她微微一笑,大门便紧紧闭合。

    三人顿时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

    令子妮愣着,低声哭泣了起来,令子琝则是又怒又笑,眼里也含着泪花,看着城门喃喃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人就想改变所有,你当你是救世主吗?!不自量力!愚蠢!天真!”

    李齐看了一眼令子琝:“先找一个地方把令子妮和令夫人的尸首安顿下来……子染不走,自然有她所考量,我们从长计议。”

    令子琝冷笑了一声:“她的考量?就是别人为她死,就是愚蠢到螳臂当车,不要命……”

    “我愿意为她死,我愿意。”

    令子妮愣了愣抬头去看李齐,只见他眼眸暗暗的看着高立的城门,她道:“阿姐,不蠢,哥哥,阿姐真的不蠢,阿姐是这世上最难得,有神性有人性的人,我很喜欢她,阿姐,太苦了,她觉得自己不重要……”

    令子妮又抬头看了一眼李齐,心底苦涩的笑了笑暗暗摇头。

    太和殿内,令子染立在他面前,谢霄捆的像一个木乃伊,却还是睁着灼灼的眼睛,看着令子染,两个人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殿内终于窸窸窣窣有了声响,来了约莫十个男子,肥头大耳,歪瓜裂枣,要多丑就有多丑,谢霄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那十个男子,指向令子染:“朕命令你们,将她拔个精光,想怎么凌辱就怎么凌辱,只是不要弄死了,朕没有叫停,你们就不准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向令子染接近癫狂的笑:“朕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从来没有被别人玷污,一直和你上床的都是朕……你不是恶心吗?恶心朕……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来看朕,朕今天就让你恶心个够,我们一起下地狱,一起下地狱!朕从前经历的,朕也要你经历一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子染瞳孔微微震大,她看向谢霄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其实她是害怕的,从前的那些种种给她留下了磨不灭的阴影……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肮脏无比,命比草贱……

    她紧闭了双眼,自己走到了那几个不敢下手的男人面前,将外衣褪去,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剩一个肚兜胸前。

    她转过身看向谢霄,将自己身上最后一层衣物褪去:“不过就是一层衣,没了就没了,那又怎样?你能困住我一辈子吗?你困不了!你以为你现在重复以前的招数,你以为我被玷污了,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觉得自己肮脏,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麻木的去替你办事,不可能了,谢霄,我不会再因为这些而去责备自己,折磨自己,该痛苦的人是你!肮脏的人也是你!凭什么饿死是小,女子失节便是大?凭什么?我没错,错的是你,那怕今天,我被身后这些人折辱而死,那怕我日后被人诟病,视为荡妇,但是总有人,会知道错的不是我,是你。”

    令子染说完 ,朝他一笑,便向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丑男人走去,一手抚摸一个男人的脸颊,妩媚动人的一笑,那些男子的手,边不由自主的去抚摸令子染的身躯。

    谢霄猛然将桌给掀翻,将那些丑男人吓的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的伤口开始泛血,他低声怒吼:“来人!都拖下去,给朕把他们眼睛挖了,手脚砍了!”

    顿时整个太和殿,都响起来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令子染捡起地上的衣服,裹在身上,低低笑了笑,眸子冷漠:“他们罪不至死,你真是可怕。”

    “噢,是吗?”

    谢霄气极了,抚着胸口,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李公公慌的忙喊太医,然后看向令子染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早日回去歇息吧,陛下这,有微臣在……娘娘……唉。”

    令子染根本,就不担心他,死了也好,这天下,这朝堂乱了就乱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也做不到这乱局由她而起。

    一年,又过了一年,谢霄佳丽三千,虽过的花天酒地,但还是将皇朝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毕竟这是他权力的来源。

    而令子染则做着一个孤寡皇后,清贫如洗的过着,暗里给谢霄出谋划策,治理家国,她无所谓,他利用自己得到民心,她爱民,如她父亲。

    刚开始,宫里的人,人人敬她一声娘娘,但她却不以皇后自居,而后又被谢霄囚禁如同打入冷宫,久而久之,人人见风使舵,见谢霄像是忘了她,皇宫里的人对她也怠慢起来。

    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数落她一番,可令子染却不以为意,将自己关在房里,日日夜夜研读经学,她想,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吧,能做多一点事,就多做一点事。

    算是,弥补父亲和母亲的遗憾,也算是减轻自己身上背负的罪孽。

    沈家和杨家的冤屈得以洗清,笙姝和安平来见过她一次,跟她说对不起,劝她一起对抗谢霄,可令子染不想在多生是非,她只做她想做的,挑事端的事,她不想做,也懒得做,好不容易谢霄不在来烦她,还允许她研学,她巴不得,把小时候缺的都补回来。

    更何况,对抗谢霄就面临着牺牲 ,就面临着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那些个皇宫侍女侍卫,那些个士兵将军,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他们的身后又是多少个家庭,等着养活,他们不应该牺牲在她的私仇里,即便谢霄再不是人,她令子染的仇,不该再牵扯旁人了。

    屋内,那少的可怜的炭火,烧了半天都烧不起来,令子染一身素服,长长的黑发只用一根木簪轻轻挽起,她握笔书写着,不时在手上吹口热气。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娘娘,娘娘,咱家给你领了个人来,娘娘快出来瞧瞧,满不满意。”

    来人是李公公,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好听,明明才中年,却让人听上去,极其慈祥安稳。

    令子染开门走了出去,笑了笑:“公公,我不需要人。”

    李公公笑道:“咱家当然知道娘娘要强,可这人不是咱家给你找的,是他非要来的,塞了咱家好些银子,我就带他来给娘娘瞧瞧,这入冬了,娘娘总得留个人在身边伺候着吧。”

    令子染还要开口拒绝,不经意间却瞧见,李公公后面的人。

    这人极其面熟,眼眸亮亮的看着她。

    令子染征愣了片刻,语气冷冷道:“我不需要人伺候,还请公公将人带走。”

    李公公叹息了片刻,附耳小声道:“陛下不知道,这是咱家做主给娘娘带的人,而且这人,奇怪的很,非要来这,不然就要血溅当场,过几日就是国典,咱家能让他胡乱莫,就给娘娘带来了,而且娘娘你也知道,没啥人愿意来这伺候娘娘,有个人,也不错了。”

    李公公附耳说完,朝令子染一笑,恭敬道:“人,我可带到了,娘娘要不要过后再做决定,陛下那还要咱家,先退下了。”

    令子染想要拉住逃跑的李公公,却不小心踩了地上的冰,差点往后摔倒,那人,见状忙扶住她。

    令子染站稳了后,将手抽了回来,低着头,沉默了半响后道:“你是傻瓜嘛,好好的商贾富人不做,进宫来,当个太监,是不是傻?”

    阿特安达手愣在空中:“原来姐姐还记得我,能见到姐姐安在,一个太监而已,有什么当不得的。”

    令子染轻轻吸了一口气,每一丝冷气进入鼻腔,都疼的不行,胸口闷闷的。

    她抬头去看阿特安达,浅黑色的眼睛雾蒙蒙的,嘴轻轻抿了抿,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只觉得怪异,为什么?明明只见了几次,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这个人却为她付出至此,究竟是为什么?

    阿特安达眸色沉了沉忙道:“哎呀,姐姐,你怎么看上去要哭了?别哭啊,安达,可不想看见姐姐哭,而且你不要有负罪感,也不要有压力,这个当太监呢,其实是假的,我身上啥都没缺,好着呢,我是日子过的太无聊了,混进来,看看姐姐罢了,半年前还能在街头看见行善的姐姐,谁知道啊,这都又半年没见姐姐,实在是快忘了样貌才进来的。”

    “而且啊,过几日不是国典嘛,听人说这次办的要比往年气派,想过过眼瘾就来了,并不是完全为了姐姐,我还要出去经商啊,那可是我哥哥阿嫂留下的老本行。”

    令子染看了阿特安达半响,他笑眯眯的,似乎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面色平静,坦诚:“那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皇宫不比外面,你凡事得谨言慎行,你不招惹别人,但也会有人招惹你,切莫得罪某个小人,护好自己,我……护不住你。”

    阿特安达笑了笑,拍了拍胸脯:“那是当然,我阿特安达,好歹也是在人群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姐姐放心好了,安达护别人不说,自己还是护的住的。”

    令子染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其实我不放心……”

    阿特安达笑容敛了回去,沉声道:“阿特安达这条命,任何人都拿不走,任何人也别想拿,我只给我想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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