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的海洋上，飘着一搜陈旧的渔船，它外表看上去，斑驳又似破烂，像个年迈却又倔强的老人，不屈的前进着。
渔船上七七八八的坐了几个渔民，妇孺，还有前往领时需要搭船的几个落魄商人，也还有一个杵着拐杖，直立在船头，看其背影，像极了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在看其面容，细细的纹路在脸上蔓延，显的风尘又有些苍老，可看五官却又英俊的极，眉目间格外坚毅，再细看下去，黑色的发丝间藏了些许灰白，平添了几分苍凉。
不知道是谁在船尾大吼了一声：“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那是倭寇！天哪！这是要……”
“打仗了！！！”
黑压压的船只，像是巨大又恐怖的海怪，朝着手无寸铁的人们，扑面而来，阴影顿时笼罩在海的上空，在人的心里埋下来恐怖的种子。
倭寇祸害沿海已有上百年之久，打了又来，来了又打，像老鼠窝一样，端了一个还有一个。
沿海渔民对此深恶痛绝，中原百姓对此也愤恨唾弃。
有人大喊：“霍铁瘸子，调转船头，妈的，跑不掉，老子创也要创死一个！狗日的！”
说罢，船头往回掉，渔船上的每个人都拿起了可以用上的铁器，站在船头对着像他们使来的战船。
霍铁瘸子扔掉手上的拐杖，双手扶在舵上朝那离他们近的一艘船加速撞去。
“老李，鱼雷丢准了，炸他丫的。”
“老子绝对百发百中！”
“媳妇，把孩子老人带到后面去，你男人要干仗了！”
“你个龟儿子，躲起有啥用，船一撞，全部都是死，再老再弱都是个人，石头子也能砸死人，别瞧不起我们女人！”
“哎呦，这婆娘烈的嘞。”
”你也不瞧瞧，那可是我老许的媳妇…”
……
时过几月，倭寇攻陷了金凌城，直逼京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谢霄耳朵里，谢霄高坐一手扶额，很是烦恼。
“陛下，倭寇丧尽天良！穷凶极恶！乃非人也！既敢将我朝金凌城中的百姓，屠杀殆尽，□□掠夺我朝百姓，辱其尸体，无恶不作，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何止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啊！恳请陛下即刻发兵！为我朝百姓讨回公道！”
“陛下，前线士兵传来消息，倭寇为何能迎难而上！一路畅通无阻！乃是我朝出了汉奸！出了卖国贼！此人便是令皇后的哥哥！令子琝！”
“恳请陛下，废了令皇后之位，将其处死，以解百姓之恨，以鸣将士之心！”
“恳请陛下处死令皇后！以示军心！”
……
谢霄随手拿起一旁的折子看了一眼，又随手一丢，朝中上下瞬的屏住了呼吸，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谢霄掷地有声道：“好，朕会处死令子染……”
朝中上下又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
他们又屏住了呼吸。
谢霄悠悠然坐在位置上道：“不过，不是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倭寇继续北上，凉州不可缺将，眼下正是用人之急，正好朕的皇后，略会领兵打仗，并且对于令子琝乃是攻心之计，不如让她大义灭亲，戴罪立功，一方面，解了燃眉之急，一方面，倘若她死在战场上，也算是鼓舞了军心，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可是陛下，令子染乃令子琝的妹妹，其心不敢保证，倘若……”
那朝臣话还未完，谢霄眉峰轻翘道：“倘若她叛变？”
谢霄笑了两声道：“朕会亲自领兵出征，她随行，倘若她叛变，朕绝不轻绕，一箭而已，死了便好。”
……
竖日，令子染随军出征，有罪之人，如同奴隶，她没有资格骑马，手上提着长枪，小跑跟在谢霄的皇辇后。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听那些士兵的窃窃私语了，她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有些不能接受，还有无能为力的难过，她儿时一直引以为傲的哥哥，那个在马背上，英姿卓越的哥哥，那个一身铁甲，奔驰在战场上为国为民的哥哥，怎么会成了汉奸？怎么会成了卖国贼？
究竟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通……
她茫然的抬起头，不知道目光该看那里。
一连行进多日，大军绕了路在一处帝王行宫扎了营，令子染从不知道这个地方，也不知自己所到之处是那。
这行宫，是近年来修建的，工程浩大，堪比一座城池，此地有天然屏障作保，雾气弥漫，极为私密与山同体，与水为伴。
高墙耸立，大门正体，颇有引君入瓮的意思，说它像行宫，是因为其修建的材料罕见，墙体浮雕奢华精致，但又像极了一座外表惊异的墓地，阴森的极。
倭寇若按令子琝指引北上，绝不会路过此地，此地绕远不说，还暗藏玄机。
令子染一路前进，从大门进入，便是一座巨大的石桥，石桥两边往下看，是不见地的深渊，一样是雾气弥漫。
令子染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想到了阴间的奈何桥，桥的两侧是两座高山，山体已经被建筑物融合，抬眼能隐隐约约瞧见其中的建筑物，大殿，亭子，无一不有。
桥的尽头，又是一座高耸的建筑物，琼楼玉宇，美轮美奂，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如果说天上的宫殿是极致的美，那么它或许更胜一筹。
谢霄的皇辇停了下来，走进了那座高耸的建筑物。
令子染被分配到了谢霄的宫殿前，当守卫，一路上她也在偷偷窃取军机，她在做杀手时去过南海，听过倭寇穷凶极恶的事迹。
她大概猜到了谢霄要做什么，引君入瓮，皇帝离他们如此近，擒贼能不先擒王吗？
倭寇必定会折转，以倭寇的尿性，那么美的宫殿不得好好掠夺一番吗？即便令子琝再三劝告不可轻敌，以他们狂妄自大的德行，觉得战备强悍的金陵都可以拿下，区区一个行宫，怎么可能拿不下？
令子染心想，谢霄估计是摸准了倭寇的天皇，土松梅机次的德行，才行这招。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心谢霄比她了解。
不过令子染却有些担心，谢霄带的兵只有五万，倭寇能一举进攻，身后少不了其它周边国家的助力，到时他们若是强攻，岂不是很难有胜算。
令子染站不住了，她没有办法装死，当一个小兵，什么也不干，她要去找令子琝，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也想将他劝住，一同赎罪。
可她并不熟悉此地的地形，出去唯一通道便是那座桥，可桥的两边皆有将士，士兵，高墙之上，也有士兵巡逻。
她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无奈之下，只好推门而入。
谢霄坐在榻上，一只手捏了捏鼻根，他缓缓侧过眼，淡淡的看了令子染一眼，又挪回目光，将腰间的令牌丢给她。
“早去早回。”
令子染有些诧异，许久未见，谢霄好似变了……说不上是哪变了，总之，与以往那个强迫她的人不同了，可是那又如何了？
令子染还是从心底里厌恶他，但有时却又忍不住同情他，甚至想知道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复杂，真的太复杂了，人的情感，令子染不清楚……
她不打算多说，转身就走，却在开门前顿了顿，朝谢霄看去道：“如果此战胜利，不，我相信一定会胜利……胜利过后，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皇帝，不管是为以前那些无辜的人命赎罪，还是……罢了，总之，我会原谅你，至少，是我自己原谅你……”
“我母亲是因我而死，罪人是我自己，错怪了便是错怪了……”
令子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纠缠了那么久，她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只想快一点，快一点结束这乱局，至于自己的结局，她不知道，却也像是望到了头。
”我觉得我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你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谢霄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回了一个轻轻的微笑。
“我等你回来，令子染，来找我报仇。”
令子染眉头一紧，无奈笑了笑，开门跑了出去。
倭寇行进的路上，一道暗箭，朝令子琝的脸庞擦边而过。
黑夜里，令子琝独自前往进了一片暗林。
他看着那个背影试探了喊一声：“小染？”
令子染踩着碎叶走到他面前道：“是我，哥哥。”
令子琝脸上闪过一瞬的兴喜，却又瞬的冰冷道：“倘若我躲不过那箭，你岂非是一箭就大义灭亲了？”
令子染懵了一刻，也冰冷的回道：“许久未见哥哥，想不到如今哥哥说话却是穿针带毒，好生陌生，我若想，你早死了。”
令子琝冷笑了一声道：“哼，只是未到时候而已，以妹妹的圣人之心，为天下人，杀我一人，早晚的事。”
令子染叹了一口气，眼眶发红，语气竭力平静的质问道：“哥哥，凉州军全军覆没，金凌城血染三千里啊，那是你曾经过命的兄弟，那是一座城池的百姓啊，那是一条条鲜活的命……你怎么能下的去手，你怎么可以下的去手？”
令子琝目色一冷，嗤笑了一声，拂袖道：“你来就是质问我这些？有何用？他们回的来吗？你以为我内心会受到谴责吗？哼，你可不可笑，大圣人？”
令子染不明白昔日笑脸相迎，眉眼都是温柔的哥哥去哪了？她无奈又痛苦的看着他，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令子琝接着道：“你甘愿活在权势下苟且偷生，你甘愿被压迫的屁也不是，害的母亲因你死了，我夫人死了，我还要受仇人的恩惠，去给他守沿海？侮辱啊，极大的折辱啊！你自己倒好，在宫里做你的皇后娘娘，做你的伟大梦想……”
令子染道：“对不起，哥哥，因为我，你们受了很多委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才能将谁都顾周全……我以为，牺牲我一个就够了，我没有想那么多……我……我……我确实什么也不是……”
令子染停顿了片刻，痛苦道：“可是……哥哥，你不该的，你真的不该的……”
令子琝冷冷一笑道：“什么不该？什么又应该？若我为权势，天下皆以我为尊，天下不平，我来平，天下不公，我来判，我敢保证，我做的肯定会比谢霄好，帝王之路，本就是血腥弥漫，尸横遍野，我不在乎什么方式……是你太懦弱了，太瞻前顾后了，怕牺牲那，又牺牲这。”
令子琝将手放在令子染的肩上道：“你本来有机会可以直接杀了谢霄，自己称帝，有李齐这个一人之下的万官之首给你做柱，朝中谁敢不服，但你呢？！哼，妇人之仁，当之无愧！”
“你走了那么多条路，难道还不清楚，这每一条路都是弯路吗？！都那么费精力费事吗？！即便谢霄身后势力重重，高手如云，但他爱你啊，爱，就是最好的武器，你利用谢霄，让他为你俯首称臣，难道不好吗？你讨好他，让他为你心甘情愿，做裙下之君，难道不好吗？那么简单的事情，偏偏被你弄的复杂……”
令子染瞳孔一下放大，震惊的看向令子琝，她浑身都在隐隐颤抖，那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究沉默了下去……
令子琝叹了一口气道：“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不是我的错，是你的。”
“你想要做圣人，但我告诉你无论何时，圣人都是会死的，逼死圣人的，永远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而是自己拼死守护的人。”
令子染摇了摇头，一掌击向了令子琝的胸口，打的他猝不及防的踉跄了好几步，令子染苦笑了一下道：“哥哥所行之事，所说之言论，恕妹妹无法苟同，对与错不予争辩，可有一点，我能确信，哥哥所行之事，于民于国乃不忠不义，行的是叛国之路，杀的是同胞血亲，无法原谅，无理原谅，我是你的妹妹，我不会大义灭亲，我会与你一同赎罪，死也好，一辈子被唾弃折磨也好，无论结局如何，我同你一起承担。”
渔船上七七八八的坐了几个渔民，妇孺，还有前往领时需要搭船的几个落魄商人，也还有一个杵着拐杖，直立在船头，看其背影，像极了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在看其面容，细细的纹路在脸上蔓延，显的风尘又有些苍老，可看五官却又英俊的极，眉目间格外坚毅，再细看下去，黑色的发丝间藏了些许灰白，平添了几分苍凉。
不知道是谁在船尾大吼了一声：“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那是倭寇！天哪！这是要……”
“打仗了！！！”
黑压压的船只，像是巨大又恐怖的海怪，朝着手无寸铁的人们，扑面而来，阴影顿时笼罩在海的上空，在人的心里埋下来恐怖的种子。
倭寇祸害沿海已有上百年之久，打了又来，来了又打，像老鼠窝一样，端了一个还有一个。
沿海渔民对此深恶痛绝，中原百姓对此也愤恨唾弃。
有人大喊：“霍铁瘸子，调转船头，妈的，跑不掉，老子创也要创死一个！狗日的！”
说罢，船头往回掉，渔船上的每个人都拿起了可以用上的铁器，站在船头对着像他们使来的战船。
霍铁瘸子扔掉手上的拐杖，双手扶在舵上朝那离他们近的一艘船加速撞去。
“老李，鱼雷丢准了，炸他丫的。”
“老子绝对百发百中！”
“媳妇，把孩子老人带到后面去，你男人要干仗了！”
“你个龟儿子，躲起有啥用，船一撞，全部都是死，再老再弱都是个人，石头子也能砸死人，别瞧不起我们女人！”
“哎呦，这婆娘烈的嘞。”
”你也不瞧瞧，那可是我老许的媳妇…”
……
时过几月，倭寇攻陷了金凌城，直逼京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谢霄耳朵里，谢霄高坐一手扶额，很是烦恼。
“陛下，倭寇丧尽天良！穷凶极恶！乃非人也！既敢将我朝金凌城中的百姓，屠杀殆尽，□□掠夺我朝百姓，辱其尸体，无恶不作，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何止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啊！恳请陛下即刻发兵！为我朝百姓讨回公道！”
“陛下，前线士兵传来消息，倭寇为何能迎难而上！一路畅通无阻！乃是我朝出了汉奸！出了卖国贼！此人便是令皇后的哥哥！令子琝！”
“恳请陛下，废了令皇后之位，将其处死，以解百姓之恨，以鸣将士之心！”
“恳请陛下处死令皇后！以示军心！”
……
谢霄随手拿起一旁的折子看了一眼，又随手一丢，朝中上下瞬的屏住了呼吸，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谢霄掷地有声道：“好，朕会处死令子染……”
朝中上下又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
他们又屏住了呼吸。
谢霄悠悠然坐在位置上道：“不过，不是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倭寇继续北上，凉州不可缺将，眼下正是用人之急，正好朕的皇后，略会领兵打仗，并且对于令子琝乃是攻心之计，不如让她大义灭亲，戴罪立功，一方面，解了燃眉之急，一方面，倘若她死在战场上，也算是鼓舞了军心，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可是陛下，令子染乃令子琝的妹妹，其心不敢保证，倘若……”
那朝臣话还未完，谢霄眉峰轻翘道：“倘若她叛变？”
谢霄笑了两声道：“朕会亲自领兵出征，她随行，倘若她叛变，朕绝不轻绕，一箭而已，死了便好。”
……
竖日，令子染随军出征，有罪之人，如同奴隶，她没有资格骑马，手上提着长枪，小跑跟在谢霄的皇辇后。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听那些士兵的窃窃私语了，她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有些不能接受，还有无能为力的难过，她儿时一直引以为傲的哥哥，那个在马背上，英姿卓越的哥哥，那个一身铁甲，奔驰在战场上为国为民的哥哥，怎么会成了汉奸？怎么会成了卖国贼？
究竟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通……
她茫然的抬起头，不知道目光该看那里。
一连行进多日，大军绕了路在一处帝王行宫扎了营，令子染从不知道这个地方，也不知自己所到之处是那。
这行宫，是近年来修建的，工程浩大，堪比一座城池，此地有天然屏障作保，雾气弥漫，极为私密与山同体，与水为伴。
高墙耸立，大门正体，颇有引君入瓮的意思，说它像行宫，是因为其修建的材料罕见，墙体浮雕奢华精致，但又像极了一座外表惊异的墓地，阴森的极。
倭寇若按令子琝指引北上，绝不会路过此地，此地绕远不说，还暗藏玄机。
令子染一路前进，从大门进入，便是一座巨大的石桥，石桥两边往下看，是不见地的深渊，一样是雾气弥漫。
令子染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想到了阴间的奈何桥，桥的两侧是两座高山，山体已经被建筑物融合，抬眼能隐隐约约瞧见其中的建筑物，大殿，亭子，无一不有。
桥的尽头，又是一座高耸的建筑物，琼楼玉宇，美轮美奂，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如果说天上的宫殿是极致的美，那么它或许更胜一筹。
谢霄的皇辇停了下来，走进了那座高耸的建筑物。
令子染被分配到了谢霄的宫殿前，当守卫，一路上她也在偷偷窃取军机，她在做杀手时去过南海，听过倭寇穷凶极恶的事迹。
她大概猜到了谢霄要做什么，引君入瓮，皇帝离他们如此近，擒贼能不先擒王吗？
倭寇必定会折转，以倭寇的尿性，那么美的宫殿不得好好掠夺一番吗？即便令子琝再三劝告不可轻敌，以他们狂妄自大的德行，觉得战备强悍的金陵都可以拿下，区区一个行宫，怎么可能拿不下？
令子染心想，谢霄估计是摸准了倭寇的天皇，土松梅机次的德行，才行这招。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人心谢霄比她了解。
不过令子染却有些担心，谢霄带的兵只有五万，倭寇能一举进攻，身后少不了其它周边国家的助力，到时他们若是强攻，岂不是很难有胜算。
令子染站不住了，她没有办法装死，当一个小兵，什么也不干，她要去找令子琝，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也想将他劝住，一同赎罪。
可她并不熟悉此地的地形，出去唯一通道便是那座桥，可桥的两边皆有将士，士兵，高墙之上，也有士兵巡逻。
她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无奈之下，只好推门而入。
谢霄坐在榻上，一只手捏了捏鼻根，他缓缓侧过眼，淡淡的看了令子染一眼，又挪回目光，将腰间的令牌丢给她。
“早去早回。”
令子染有些诧异，许久未见，谢霄好似变了……说不上是哪变了，总之，与以往那个强迫她的人不同了，可是那又如何了？
令子染还是从心底里厌恶他，但有时却又忍不住同情他，甚至想知道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复杂，真的太复杂了，人的情感，令子染不清楚……
她不打算多说，转身就走，却在开门前顿了顿，朝谢霄看去道：“如果此战胜利，不，我相信一定会胜利……胜利过后，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皇帝，不管是为以前那些无辜的人命赎罪，还是……罢了，总之，我会原谅你，至少，是我自己原谅你……”
“我母亲是因我而死，罪人是我自己，错怪了便是错怪了……”
令子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纠缠了那么久，她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只想快一点，快一点结束这乱局，至于自己的结局，她不知道，却也像是望到了头。
”我觉得我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你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谢霄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回了一个轻轻的微笑。
“我等你回来，令子染，来找我报仇。”
令子染眉头一紧，无奈笑了笑，开门跑了出去。
倭寇行进的路上，一道暗箭，朝令子琝的脸庞擦边而过。
黑夜里，令子琝独自前往进了一片暗林。
他看着那个背影试探了喊一声：“小染？”
令子染踩着碎叶走到他面前道：“是我，哥哥。”
令子琝脸上闪过一瞬的兴喜，却又瞬的冰冷道：“倘若我躲不过那箭，你岂非是一箭就大义灭亲了？”
令子染懵了一刻，也冰冷的回道：“许久未见哥哥，想不到如今哥哥说话却是穿针带毒，好生陌生，我若想，你早死了。”
令子琝冷笑了一声道：“哼，只是未到时候而已，以妹妹的圣人之心，为天下人，杀我一人，早晚的事。”
令子染叹了一口气，眼眶发红，语气竭力平静的质问道：“哥哥，凉州军全军覆没，金凌城血染三千里啊，那是你曾经过命的兄弟，那是一座城池的百姓啊，那是一条条鲜活的命……你怎么能下的去手，你怎么可以下的去手？”
令子琝目色一冷，嗤笑了一声，拂袖道：“你来就是质问我这些？有何用？他们回的来吗？你以为我内心会受到谴责吗？哼，你可不可笑，大圣人？”
令子染不明白昔日笑脸相迎，眉眼都是温柔的哥哥去哪了？她无奈又痛苦的看着他，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令子琝接着道：“你甘愿活在权势下苟且偷生，你甘愿被压迫的屁也不是，害的母亲因你死了，我夫人死了，我还要受仇人的恩惠，去给他守沿海？侮辱啊，极大的折辱啊！你自己倒好，在宫里做你的皇后娘娘，做你的伟大梦想……”
令子染道：“对不起，哥哥，因为我，你们受了很多委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才能将谁都顾周全……我以为，牺牲我一个就够了，我没有想那么多……我……我……我确实什么也不是……”
令子染停顿了片刻，痛苦道：“可是……哥哥，你不该的，你真的不该的……”
令子琝冷冷一笑道：“什么不该？什么又应该？若我为权势，天下皆以我为尊，天下不平，我来平，天下不公，我来判，我敢保证，我做的肯定会比谢霄好，帝王之路，本就是血腥弥漫，尸横遍野，我不在乎什么方式……是你太懦弱了，太瞻前顾后了，怕牺牲那，又牺牲这。”
令子琝将手放在令子染的肩上道：“你本来有机会可以直接杀了谢霄，自己称帝，有李齐这个一人之下的万官之首给你做柱，朝中谁敢不服，但你呢？！哼，妇人之仁，当之无愧！”
“你走了那么多条路，难道还不清楚，这每一条路都是弯路吗？！都那么费精力费事吗？！即便谢霄身后势力重重，高手如云，但他爱你啊，爱，就是最好的武器，你利用谢霄，让他为你俯首称臣，难道不好吗？你讨好他，让他为你心甘情愿，做裙下之君，难道不好吗？那么简单的事情，偏偏被你弄的复杂……”
令子染瞳孔一下放大，震惊的看向令子琝，她浑身都在隐隐颤抖，那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究沉默了下去……
令子琝叹了一口气道：“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不是我的错，是你的。”
“你想要做圣人，但我告诉你无论何时，圣人都是会死的，逼死圣人的，永远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而是自己拼死守护的人。”
令子染摇了摇头，一掌击向了令子琝的胸口，打的他猝不及防的踉跄了好几步，令子染苦笑了一下道：“哥哥所行之事，所说之言论，恕妹妹无法苟同，对与错不予争辩，可有一点，我能确信，哥哥所行之事，于民于国乃不忠不义，行的是叛国之路，杀的是同胞血亲，无法原谅，无理原谅，我是你的妹妹，我不会大义灭亲，我会与你一同赎罪，死也好，一辈子被唾弃折磨也好，无论结局如何，我同你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