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失措的人群被枪声震慑,吓得止住声息,纷纷转头看向枪响的方向。

    只见亓清举枪高喝道:“全都按秩序疏散!有谁乱跑,格杀勿论!”

    负责疏散的士兵得令,立刻调转枪头对准逃窜人群。

    死一般的寂静。再没人敢多吭一声。

    大家在枪口的威慑力下乖乖排成纵队,依次疏散,很快安全撤离,只剩下一众士兵留在半地下层。

    而与此同时,高大金属门背后的挠动撞击声也愈演愈烈。

    “关闭半地下层所有出入口,打开金属门。所有人听令,今天只有把工蜂全部控制住,才能活着走出这里!”亓清举枪对准金属门,目光冷冽如刀,浑身杀气四溢。

    随着轰隆巨响,高大金属门缓缓升起,当第一个工蜂从门缝中探出脑袋时,四面八方一齐开火,瞬间就将他脑袋打得稀巴烂。

    然而,立即又从他身后涌上数个工蜂,踏着他稀碎的脑壳扑向士兵们。

    火力很快被分散,一个士兵开枪的速度迟缓了片刻,刹那间就有一个工蜂跳上他的肩膀,一口咬断他的脖子,鲜血喷了工蜂一脸。

    工蜂猛地转头,又瞄上了另一个士兵。

    枪弹声、惨叫声相互交织、此起彼伏,枪口火光与血光交相辉映。

    亓清抬手挥向半空,一道黑色屏障从她掌中生出,阻挡住扑面而来的工蜂。

    她想护住更多士兵,但屏障的范围有限,仅能保护住她身边五六个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更远处的手下们与工蜂们混战做一团、血肉模糊。

    两厢交战许久,汹涌如潮水的工蜂们才渐渐疲退,一个个拖着残肢断躯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而士兵们也伤亡大半。

    一时间,半地下层内血流成河。

    幸存的士兵们或倚靠在墙壁上,或扶着枪,重重喘息。

    被激活的工蜂,已经都……杀光了么?

    亓清心脏砰砰快跳,头脑中紧绷的弦根本放松不下来,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还没完。

    几分钟后,升起一半的高大金属门另一侧,那深邃的通道尽头,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与之前不同,听这次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个工蜂,但他每走一步,亓清都感到脚下的地面随之微微震颤。

    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再次强撑着站起来,端起枪指向金属门。

    一声嘶啸从金属门后传出,高大门扇落下的阴影中,一颗硕大的、扭曲怪异却又类似人类的脑袋探了出来,脑袋下是足有一层楼高的庞然身躯。

    方才浴血奋战尚能一声不吭的士兵们,居然接二连三向后倒退,一个个端枪的手都抖得厉害。

    “军长!我们的子弹不多了!”

    终于有士兵崩溃无望地冲亓清喊道。

    而此刻的亓清怔怔盯着那顶着颗硕大脑袋的工蜂,眼睛睁得老大,瞳孔急剧收缩。

    那工蜂的嘴里叼着一个人的残破身躯,残躯自他口中倒垂悬挂,好似一摊烂肉左右摇晃。

    残躯的面孔、衣着,亓清再熟悉不过——是陶特。

    已经如死尸一般的陶特受光线刺激,眼珠子竟然晃了两下,转向了亓清。

    “亓……军”最后一个“长”字没说出口,陶特就白眼一翻,彻底咽了气。

    霎时间,亓清感到全身的血液倒灌至头颅,从手中倏地展开黑色屏障,大吼一声,几步飞跨,纵身跃上那工蜂的庞然身躯,枪口直抵对方下颌。

    “砰”的一声闷响后,硕大脑袋缓缓张开嘴,将残破的陶特吐了出来。

    亓清眼疾手快,一把接过陶特,浑身剧烈颤抖。

    说不清是种怎样的感情在她肺腑激荡。

    陶特跟了她六年,自她刚刚登上军长之位时就在她身边辅佐,从来忠心耿耿,为处事不够圆滑的她摆平无数官场掣肘,她一直信任陶特。

    结果现在她才知道,那些忠心都是伪装的假象,陶特不知是哪方人马派来潜伏在她身边的卧底。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当面质问陶特一句,对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死在了她面前,血淋淋。

    杀人无数、面对死亡一向毫不动容的她,在这一刻,感到了切肤之痛。

    而方才下巴中了一枪、被打懵了的庞然工蜂回过神来,抬起手臂,一巴掌拍向亓清。

    立时,亓清的身前展开黑色屏障。

    然而,工蜂巨大的手掌受阻片刻后,居然硬生生将屏障撕开裂口,径直朝着亓清的脑袋砸下来。

    亓清一个翻身,堪堪擦着工蜂手掌躲过,跳上其肩头。

    四下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幸存士兵们的枪口都冒着青烟,对准着这个工蜂。

    顿时,工蜂身上被打穿了无数枪孔,殷红的血液从枪孔中不断汩汩涌出。

    可他并没有就此倒下,反而仰天嘶吼,振聋发聩的声音中满是愤恨、不甘、痛苦。

    被嘶吼声刺激到的亓清双目血红,头脑被杀意充斥,揪起工蜂后脑勺的头发,踩在他的肩膀上。

    古怪的咔咔声再次在亓清的后脊柱里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躁动不安、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惊骇到几乎不能呼吸。

    无数带尖刺的透明触手从亓清脊柱骨中倏地生出,嗖嗖嗖地疾速刺进工蜂头颅,活活将工蜂的头颅刺穿。

    血液混合着脑浆浸染红了透明触手,那些触手就好像吸管,将粘稠的红色液体源源不断输送进亓清躯体内,而这副躯体之上的面孔此刻狰狞得犹如恶鬼附身。

    庞然工蜂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巨响,砸倒在地上。

    亓清仍然站立在工蜂肩头,透明触手缓缓从其头颅中拔出,又慢慢收入她体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仿佛从嗜血杀戮的暴走状态中缓过来,面孔逐渐恢复如常,眼神也褪去血色,重新清透。

    亓清从工蜂身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向她幸存的下属们。

    可是,为什么下属们脸上全是恐惧到极致的表情?

    她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向后退缩,一双双圆睁的眼睛瞪向她,眼神充满了陌生、警惕,甚至有几个士兵哆哆嗦嗦地端起手上的枪,想要对准她,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下。

    他们的表情仿佛都在说:“怪物!”

    冰冷的寒意掺杂着血腥气,顷刻间沁透亓清的全身——是啊,这些士兵从来没见过军长的超凡能力呢,他们不知道军长其实是个跟工蜂共生的改造人,刚刚的一幕吓到他们了。

    下属士兵对她的戒备表情,远比昨晚刺客当面喊她的“怪物”二字更让她感到扎心。

    亓清脚下沉重,头脑一片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军政处大楼,又是怎么摇摇晃晃走回了家。

    踏进家门玄关的一刻,柔软的暖黄色灯光和漫溢在房间每处角落的饭菜飘香,将她的神志拉了回来。

    昱曈正在厨房里摸索着忙上忙下。

    砂锅里炖着汤、蒸锅里热着菜,昱曈一手拿锅铲、一手持炒锅把,最后颠了一下锅,将最后一道热菜出锅。

    他明显已经熟悉了厨房布局,操作比早上时熟练了许多。

    还真是……学得很快。亓清心里暗暗想。

    闻着饭菜香气,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声,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整天除了早餐几乎没吃东西。

    不知不觉中,刚刚萦绕在她心头的阴霾渐渐褪去。

    亓清去卧室换了身干净外衣,染血的防护服早在出军政处时就已经脱了,但外衣上依然留有很重的血腥气。

    走出卧室,她顺手将换下的外衣扔进洗衣机,扭头望向厨房。

    这时,电饭锅响起“饭煮好了”的滴滴滴提示音,昱曈将四菜一汤端上了桌,给两人都盛好饭后,站立候在一侧,等着亓清入座。

    “在家里随意些,不用这么毕恭毕敬。”亓清边说着边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昱曈的举动让她回忆起了以前家里的仆从,她不想要仆从,她想要……

    亓清忽然愣住了,筷子挑起一口菜,在嘴里咀嚼半天。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六年前的自己,一定会坚定地回答:她想要力量、权力、想要改变世界。可现在呢?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可以听清墙上挂钟的走秒声。

    “你……聊聊天。”亓清忽然开口。

    “需要我聊些什么?”昱曈问,声音毫无波澜,像个AI。

    “你们蜂族,也是吃饭的么?”亓清只能勉为其难地主动找话题。

    昱曈似是愣住了,然后“嗯”了一声,接着又沉默了。

    亓清心头无名火起,真想打个电话给葛忠退货,说好的会陪人聊天解闷的呢?就这么个聊法?

    但多吃了几口饭菜后,她又把火压了下去。

    再忍忍。亓清心想着,嘴里一口菜还没咽下去,手已经伸长去舀汤了。

    他奶奶的,太好吃了!

    吃完晚餐,亓清坐在沙发上,盯着厨房水槽边洗碗的昱曈背影。

    早上吩咐过昱曈换衣服,他挺听话的,真的找了件自己的宽大衣服穿上了。

    只是昱曈的身高长出亓清一截,亓清的衣服再怎么宽大,对他来说还是小了些,穿在他身上紧巴巴的,有些可笑。

    “洗好碗我带你出去买衣服。”亓清道。

    昱曈微微侧头,“嗯”了一声后,就再也没说半个字了。

    算了,不指望他聊天了。亓清往沙发靠背上一仰。

    出门前,亓清找了件高领毛衣给昱曈穿上,刚好遮住他颈部的磷光皮肤。

    被牵着手下楼时,昱曈遭脚下的防滑条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亓清立刻扶稳他。

    “抓紧我。”亓清道,发觉昱曈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随口安慰了句,“放心,不会让你摔到。”

    昱曈还在发抖,但握着亓清的手确实更用力抓紧了。

    失去视觉的感受是怎样?亓清闭上了一瞬眼睛,旋即睁开。

    漆黑一片,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看不到身后,亦望不见未来,茫然无措,唯一可以依靠的仅有手里的那点温度。

    不知怎的,亓清忽然想到与昱曈第一次见面时,他说她手凉。

    于是她将另一只一直插在口袋中的手抽出来,又放嘴边哈了哈气,然后换了这只手牵住昱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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