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从刑罚堂出来后,楚无期一直想感激李原当日对他的搭救,这天,他派人去千元峰下请帖一聚,想到平日里李原与王名之关系不错,为使这次小聚热闹些,他也给通明峰下了请帖。

    二人如期而至,楚无期早已等待多时,引他二人至清泉旁品酒,清泉旁鲜红枫叶簌簌落下,远处不时出来袅袅丝竹之声,声音悠长,意趣高远。

    三人闲叙了几番,兴致颇高,直到王名之提起了他徒弟与陈雪蟠打斗一事。

    “要我说,我这徒弟为着讨他师妹欢心,去跟晏师兄的弟子打斗,本就不对,还打输了,真是丢脸。”

    王民之叹了一口气,拍着李原的肩膀,“还好李师兄你看顾我徒儿,要不然他怎么能在刑罚堂不受磋磨。”说着,便拉着李原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他感叹道:

    “晏师兄还真是大度!我弟子没在刑罚堂受罪,听说他弟子倒在里面受了五十鞭。晏师兄坐那个刑罚堂堂主的位置,真是让人心服口服,传言他公正严明,倒是没有假的。”

    楚无期喝了一杯酒,没有说话。

    王民之继续道:“他还派人给我徒弟送了生肢的灵药。这么好一个人,我以前怎么对他不甚理睬?”

    李原咳嗽了两声。

    王名之倒是想起来了什么,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他以前是金丹真人的时候,我们都对他不甚亲近,这是怎么回事……”

    李原咳嗽得越发厉害,王名之看着李原,问他怎么了。李原尴尬笑着,王民名之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着。这时他已经半醉,只顾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李师兄,你记得晏师兄那次在沙漠救了我们吗?……哎呀,我一直想向他道谢,可又开不了口,一看见他我就紧张,到底是元婴真人,又位高权重的,那气势都不一样了。”他大着舌头,一把揽过楚无期,打了两个嗝。

    “楚师兄,我记得你也是晏师兄救的吧。”

    楚无期面上发青。

    王名之半眯着眼,“晏师兄为救你金丹都碎了……嗝……差点都不能修道了。还好苍天有眼,他修为又恢复了。”

    “但晏师兄修为恢复是他的事,楚师兄你怎么不去看晏师兄,也不说邀请他聚一聚,这……说不过去吧——”他拍着楚无期的肩膀,“你这人怎么这样……做人要知恩图报啊。”

    “还有——”他站在李原与楚无期中间,又一把揽过李原,“什么时候你又成了刑罚堂副堂主,也不跟兄弟说一声,要不是杨义回来说,我还不知道呢。”

    楚无期与李原两相对视。

    李原道:“王师弟,你喝醉了。”

    他推开两人,“我醉什么醉,我还能喝一坛呢。”说着,连灌了两坛酒,醉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原向楚无期道歉:“王师弟他是个粗人,这些酒给他喝,还真是浪费。还请楚师兄不要怪罪。”

    楚无期沉默着,喝了一杯酒,看着李原道:“你说……我是否该与晏泽宁多些走动。”

    李原替楚无期倒满了酒杯,“王师弟性子粗,但话还是说的有道理的。尤其是一句话——”

    “晏师兄是元婴真人。”

    “此一时彼一时了。”

    李原将酒杯推到楚无期面前,“楚师兄,不该叫晏泽宁了,该叫晏师兄了。”

    你是斗不过他的。

    楚无期接下了酒杯,但脸色阴沉。

    是日,楚无期试图突破元婴,无果。

    ……

    王名之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叫也叫不醒,于是楚无期派人将他送回来通明峰。

    送回来后,王名之在洞府中安睡,正睡得香,一阵喧闹将他惊醒,他起身走出洞府,正准备呵斥喧哗的弟子时,那群弟子满是惊恐地告诉他:

    “师尊,杨师弟死了!”

    他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跟着那群弟子到了杨义的房间,只见杨义面容枯槁,脸色发黑,身形消瘦,已没气了。

    王名之暴怒,“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他指着坐在一旁哭泣抽噎的女子,“雪玲,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桃花眼,眼睛红肿着,看起来已经哭了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杨师兄刚才好好地与我说话,我出去与他接水擦脸,回来就这样了。”

    王名之急道:“你师兄为了你才与那陈雪蟠争斗,你如今照顾不好他,他出了事,你一问三不知,祸害啊!祸害!”他气得手指发抖,一时语塞。

    朱轩拱手安慰道:“师尊倒也不必心急。”他将视线移到桌上的一碗药,问那女子,“这碗药是杨师弟多久喝的。”

    那女子道:“我出去接水前。”她动作一顿,又忙道:“这药不可能有问题,杨师兄已经喝了许多天了,这是阙夜峰送来的药。”

    朱轩拿着那碗药,细细检查,用银针试探后道:“这药确实没有问题。”他走近杨义的尸体,皱着眉头,“不过师弟的尸体奇怪,不像是重伤身亡,倒像是另有蹊跷。”

    他盯着杨义尸体脸上的黑沉,对王民之道:

    “师尊,门内一向是刑罚堂来管这件事,我们将杨师弟的尸体交给刑罚堂吧,相信他们定能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好。”

    通明峰派弟子去请刑罚堂的人来,然而来的人并不是刑罚堂的弟子,是南宫颐的人。

    南宫颐在一剑门位同副掌门,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闻熠意志的延伸,王名之不敢多言语,应着来人的要求,带着杨义的尸体,袁雪玲,以及那一碗药跟着南宫颐的人到了普济峰。

    王名之一行在普济峰呆到了深夜,其间与南宫颐一直谈着杨义的事,来龙去脉皆说与南宫颐听了。

    月上中天。

    南宫颐下了法旨,将晏泽宁传唤进了普济峰。

    普济峰会客厅,晏泽宁一进门,看见南宫颐坐在主座上,下方立着王名之,神情皆肃穆,心中一阵思量。

    他与王民之间并无纠葛,若说有,也只有陈雪蟠的事了,深夜急召他来,说明这件事是突然发生的,也说明南宫颐看重这事。

    重要的事情?

    晏泽宁低着头,向上座揖礼。

    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一定把握可以牵扯上他。王名之?陈雪蟠?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中迅速变换,他将前些天看的案卷在脑海中过了一次,那个受伤的弟子叫——

    杨义。

    与杨义有关?可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是,杨义突然出了什么事,并且有极大可能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因为陈雪蟠重伤他,他不治而亡吗?不对,这种原因,还闹不到南宫颐面前来。

    晏泽宁心思迅速翻转。

    他想错了。

    若南宫颐的目的是牵扯上他,那么杨义真正死亡的原因就不重要,只要有证据证明杨义在出了刑罚堂与阙夜峰有联系就行了。

    晏泽宁垂下眼眸,眼珠裹上一层寒意。

    唯一的联系便是——宸宁去送了药。

    这药,应该是重点。

    那么,王名之在其中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呢?杨义是被王名之杀的,还是不小心死亡的。

    若是前者,那么这便是南宫颐与王名之为他做的局,不可谓是处心积虑,若是后者……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今后的敌人少一个罢了。

    但这个时间点……大概率是后者。

    看来上次变动人员位置,对掌门一脉来说伤了筋骨,不然不会急着做这种简陋的局来试探他。

    晏泽宁又思索了几番,出于谨慎,也不敢妄下断言,便恭敬开口道:

    “不知南宫真人,深夜急召泽宁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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