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艾达扶着墙，踉跄着向外走去。
她并不清楚秘｜党究竟是什么，但那双染着金色的双目着实让她脊背发凉。
那是很纯粹的赤金色，仿佛融化的黄金，可当她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女孩朝她缓慢地伸出手，艾达浑身僵硬，下意识地闪避，在她以为要被扼住咽喉的时候，女孩的手指却穿过她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地替她将发丝别在耳朵后。“你该走了，艾达。”
女孩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可她吐出的气息却如此冰冷，艾达感到脊背发凉，仿佛有一条蛇盘踞在她脖子上，在她耳边吐着阴冷的蛇信子。
艾达不应该害怕的，她并不是吃公粮的特工，而是刀上舔血的雇佣兵，干他们这一行的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艾达更是其中翘楚，要不然她也干不出只身前往浣熊市的事来。偏偏就在这一刻她胆怯了，她失去了反击的信心，这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刻在基因里，好像远在茹毛饮血的时代，尚在非洲大草原的祖先就已经体会到的恐惧。
女孩还在静静地看着她，艾达卸了劲，她苦笑着，“我还以为你真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呢。”
乔安娜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浮在脸上那种可怖的森然之气就融化了，好像她仍然是那个无辜又可亲的小女孩，但是她的威仪不可侵犯，探照灯的光柱从屋顶上打下来，女孩完全笼罩在刺眼的灯光里。艾达意识到这是亚妮给出的信号，她抬头向上看，女孩面容肃穆庄重，手握刀柄，好似从天而降的审判天使。
“你走吧。”女孩说，她挥挥手，转身走向黑暗。
垃圾处理厂里很安静，丧尸好像在一夕之间尽数消失了，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艾达自己的脚步声。
这种安静让人惴惴不安，仿佛是海啸来临前的海面，平静的波涛下酝酿着难以预料的灾难。
“谁在那！”艾达脚步一顿，进而举起手|枪，她听到黑暗里传来另一种呼吸声。
“艾达，是我。”里昂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一看就知道是乔安娜的杰作，结实耐用的同时毫无美观可言，里昂看着孤身一人的艾达，问道，“乔安娜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走廊的光线昏暗，里昂的神色晦暗不明，艾达见了他就放下了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没有，”艾达回答，“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是吗，”里昂说，他侧过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艾达通过，“那你快走吧，我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丧尸，这里一定发生什么变故了。”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离开？”艾达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里昂沉默了片刻，细碎的额发在他眼睛上投下大片阴影，良久之后他才回答，“我要去找乔安娜，我说过会带她平安离开这里的。”
“你要去找她？”艾达眯着眼睛，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并不是愤怒，而是被扭曲的恐惧，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仍在注视着她，“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怪物，那个词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
“我知道。”
“你知道？”艾达忽然就哑了声。
“我知道，乔安娜她不是普通人。”里昂回望她的眼睛，目光灼灼。他当然能猜到乔安娜不同寻常的地方，无论是在车上匆忙一撇的金色瞳孔，还是在警察局时异常凶悍的刀术，这都不是她口中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做到的事。但是那又如何，他还记得女孩掌心的温度，还记得迎着灯光看向她眼睫低垂的样子。“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是乔安娜就够了。”
艾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她用手捂着脸，压抑的笑声从手掌下传来，“X的，一群疯子。”她褪下门禁手环扔给里昂，“带着钥匙去找她吧，顺着缆车能到达母巢，乔安娜应该在那里。”说着，她撞开里昂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艾达已经不想再掺和这堆烂事了，不如趁现在想想稍后如何向雇主汇报。
艾达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里昂捏着门禁手环，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站在我的立场，也得说一句博士确实是天才。”
装有危险品的试管在乔安娜手指间打着转，上下翻飞，化作一道又一道白色的残影。
实验室的电脑上跑动着实验数据，飞快运行的字符让人看了不免目眩神迷。从实验日志上来看，亚妮团队从活体样本上提取出来的G病毒转换率高得吓人。
“就这样放弃G病毒的话，博士不会觉得可惜吗？”乔安娜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她看到亚妮正低着头坐在不远处的工位上，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亚妮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平淡“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实验的又一个错误罢了。”
“你管这个叫实验的错误吗，”乔安娜挑眉，“看看浣熊市现在的样子？”
“是的，我会承担起这一切，”亚妮深吸一口气，“母巢保留了自毁程序，只要G病毒样本被销毁，我就会和母巢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你说的承担责任？”乔安娜语气里藏不住的讥诮。
似乎是被乔安娜的语气激怒了，亚妮猛地抬头瞪视，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眼睛里充斥着燃烧的火焰，“你还要我怎么做！实验失败了，我的丈夫变成了只知道屠杀的怪物，在这短短一天之内，我毕生的心血化成泡影！已经够了吧，遭受的苦难就到此为止吧！”
“那你的女儿怎么办？你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乔安娜忽然说，她翻开桌上倒扣着的相框，那里面是个半大的女孩，相片的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字，“你的女儿，雪莉？你知道等你撒手人寰之后她他们会对她做些什么吗？他们会给她疯狂洗脑，哪怕这会让她彻底变成一个傻子，但是谁在乎呢，他们只为了得知实验的蛛丝马迹，就算她根本就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对此一无所知！”乔安娜脸上挂着浅浅的讥笑，她直直地望向亚妮，眼神却好像穿过她看见了别人。
“我的女儿，雪莉……”亚妮枯瘦的脸庞上滑落下两行清泪。
乔安娜拍了拍亚妮的肩膀，转身拔出长刀，刀尖划出一道饱满的弧线，“好好想想吧博士，在终局到来之前，你能做到还有很多。”
“什么？”亚妮问，随即她就愣住了，母巢里回荡着若有似无的钟声，紧接着头顶的灯骤然熄灭，在弥漫的黑暗里，她们都听到了呼吸的震动声。
缆车轿厢的门缓缓开启，露出门后黑黢黢的空间。
里昂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这里就是母巢，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的实验用品，写满禁忌知识的文件被随意丢弃，落在地上沾上了火苗之后就堆在一起沉默地燃烧。墙壁上还残留着弹痕和令人惊悚的巨大爪印，脚下是一层薄薄的液体贴着地板横流，里昂尽力忽略那种粘稠的触感。
这里看上去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里昂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穿过外围的办公区域。母巢的规模大得惊人，让人怀疑安布雷拉公司是否将整个浣熊市地下都掏空了才修建出这么一个建筑群来。但是好在这里的路线并不复杂，所有的通道都指向同一个区域，那里是母巢的核心，好似舞台中央。
里昂穿过隔离门向里走去，还没有靠近核心区域他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那种声音对于里昂来说过于陌生，一时之间他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里昂加快了脚步，他握紧枪柄，推开了最后的门扉。
里昂惊呆了，映入眼帘的是极其宽阔的钟形空间，几条悬空的走廊横穿而过，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那些在空中飞舞的怪物们，他们四肢反曲，后背上生出薄薄的肉翼。
怪物们蝙蝠一样成群结队，张扬舞爪地扑向地面，但是很快他们就撞上了一道银色的光弧，转瞬间坠落进深渊。
里昂的视线随着弧线移动，这是他惊讶地发现那其实是一柄长刀，握刀的女孩动作大开大合，她几乎放弃了收刀的动作，刀柄在她手中旋转，似乎能从任意角度出刀，刀锋在她手里化作银色的闪电，每一次出刀都能带走一只怪物的生命。
但是一个人真能应对数量如此众多的敌人吗？里昂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女孩头顶上埋伏已久的怪物朝着地面俯冲而下，此时地上的怪物也朝着女孩扑去。她被包围了，她的刀不可能同时覆盖两个方向。
里昂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帮忙，但是又无力地发现这是他无法加入的战局。
女孩笔直地跃起，她的刀锋撞向了怪物的利爪，长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一朵血花盛放在她的刀尖上。女孩的长刀刺穿了怪物的脖子，她在空中无法借力，像是用尽了力气，整个人从空中坠落。
结束了吗，并没有！女孩抓住了怪物的肩膀，猛地一瞪更加用力地向下刺去，她的长刀直直地刺穿了两个怪物的身躯，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松手，那两只怪物带着她的刀一起滚落了下去。
女孩此时站在悬空走廊上，她的身上布满血污，但是没有人会因此而忽视她，她的威仪镇住了整个核心实验室，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任何一只怪物穿过。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武器了，女孩的双手空荡荡的。黑暗中隐藏的敌人终于等到了机会，它从朦胧的灯光前爬过，女孩抬头向上看去，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威廉从半空中跳下，巨大而扭曲的黑影瞬间笼罩了女孩。
女孩没有躲闪，她按下了起爆装置，早就埋藏好的水银弹沿着墙面依次爆炸，沸腾的水银尽数泼洒在威廉身上，水银斑在他身上快速蔓延，他爆发出剧烈的吼叫，显然极度痛苦。
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吧。乔安娜看着匍匐在地上不在动弹的威廉，抽出来腰间的匕首，靠近了威廉，匕首在灯光的反射下照印出她燃烧的金色瞳孔，乔安娜准备给他一个了结。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乔安娜悚然回头，她看见亚妮站在不远处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而在她脚下是已经销毁的G病毒样本。母巢的自毁程序瞬间启动，横梁开始爆炸坠落。
X的，怪不得亚妮这么熟悉母巢的炸药设置位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乔安娜微微叹息，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去，却只能看到弥漫开来的火光。
“乔安娜！”里昂终于按耐不住，他向着女孩的方向跑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坠落的横梁扬起的尘埃里，燃烧的火光短暂的照亮了女孩的侧脸，那一瞬间她仿佛融化在火焰中，她目光灼灼，又艳丽至极。
脚下的地面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尽数碎裂，他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女孩的手，那朵盛放的鲜花就从枝头坠落了。
女孩精致的脸转瞬间坠入深不见底的深井里，里昂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之后底下传来闷响，那声音好像是砸在他心尖上的，将他的整颗心脏都砸成了碎片。
里昂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从母巢离开了，他模糊地回忆着，然后有人将他拉上了缆车，“嘿，里昂！里昂，醒醒！”
这时他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人正是分别已久的克莱尔，克莱尔看上去也经历了不少灾难，但是精神还不错，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她扶着里昂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里昂，乔安娜没和你在一起吗？”
里昂哑然，他张了张嘴，却痛苦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是啊，乔安娜呢？
她并不清楚秘｜党究竟是什么，但那双染着金色的双目着实让她脊背发凉。
那是很纯粹的赤金色，仿佛融化的黄金，可当她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却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女孩朝她缓慢地伸出手，艾达浑身僵硬，下意识地闪避，在她以为要被扼住咽喉的时候，女孩的手指却穿过她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地替她将发丝别在耳朵后。“你该走了，艾达。”
女孩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可她吐出的气息却如此冰冷，艾达感到脊背发凉，仿佛有一条蛇盘踞在她脖子上，在她耳边吐着阴冷的蛇信子。
艾达不应该害怕的，她并不是吃公粮的特工，而是刀上舔血的雇佣兵，干他们这一行的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艾达更是其中翘楚，要不然她也干不出只身前往浣熊市的事来。偏偏就在这一刻她胆怯了，她失去了反击的信心，这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刻在基因里，好像远在茹毛饮血的时代，尚在非洲大草原的祖先就已经体会到的恐惧。
女孩还在静静地看着她，艾达卸了劲，她苦笑着，“我还以为你真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呢。”
乔安娜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浮在脸上那种可怖的森然之气就融化了，好像她仍然是那个无辜又可亲的小女孩，但是她的威仪不可侵犯，探照灯的光柱从屋顶上打下来，女孩完全笼罩在刺眼的灯光里。艾达意识到这是亚妮给出的信号，她抬头向上看，女孩面容肃穆庄重，手握刀柄，好似从天而降的审判天使。
“你走吧。”女孩说，她挥挥手，转身走向黑暗。
垃圾处理厂里很安静，丧尸好像在一夕之间尽数消失了，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艾达自己的脚步声。
这种安静让人惴惴不安，仿佛是海啸来临前的海面，平静的波涛下酝酿着难以预料的灾难。
“谁在那！”艾达脚步一顿，进而举起手|枪，她听到黑暗里传来另一种呼吸声。
“艾达，是我。”里昂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一看就知道是乔安娜的杰作，结实耐用的同时毫无美观可言，里昂看着孤身一人的艾达，问道，“乔安娜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走廊的光线昏暗，里昂的神色晦暗不明，艾达见了他就放下了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没有，”艾达回答，“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是吗，”里昂说，他侧过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艾达通过，“那你快走吧，我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丧尸，这里一定发生什么变故了。”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离开？”艾达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里昂沉默了片刻，细碎的额发在他眼睛上投下大片阴影，良久之后他才回答，“我要去找乔安娜，我说过会带她平安离开这里的。”
“你要去找她？”艾达眯着眼睛，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并不是愤怒，而是被扭曲的恐惧，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仍在注视着她，“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怪物，那个词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
“我知道。”
“你知道？”艾达忽然就哑了声。
“我知道，乔安娜她不是普通人。”里昂回望她的眼睛，目光灼灼。他当然能猜到乔安娜不同寻常的地方，无论是在车上匆忙一撇的金色瞳孔，还是在警察局时异常凶悍的刀术，这都不是她口中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做到的事。但是那又如何，他还记得女孩掌心的温度，还记得迎着灯光看向她眼睫低垂的样子。“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是乔安娜就够了。”
艾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她用手捂着脸，压抑的笑声从手掌下传来，“X的，一群疯子。”她褪下门禁手环扔给里昂，“带着钥匙去找她吧，顺着缆车能到达母巢，乔安娜应该在那里。”说着，她撞开里昂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艾达已经不想再掺和这堆烂事了，不如趁现在想想稍后如何向雇主汇报。
艾达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处，里昂捏着门禁手环，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站在我的立场，也得说一句博士确实是天才。”
装有危险品的试管在乔安娜手指间打着转，上下翻飞，化作一道又一道白色的残影。
实验室的电脑上跑动着实验数据，飞快运行的字符让人看了不免目眩神迷。从实验日志上来看，亚妮团队从活体样本上提取出来的G病毒转换率高得吓人。
“就这样放弃G病毒的话，博士不会觉得可惜吗？”乔安娜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她看到亚妮正低着头坐在不远处的工位上，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亚妮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平淡“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实验的又一个错误罢了。”
“你管这个叫实验的错误吗，”乔安娜挑眉，“看看浣熊市现在的样子？”
“是的，我会承担起这一切，”亚妮深吸一口气，“母巢保留了自毁程序，只要G病毒样本被销毁，我就会和母巢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你说的承担责任？”乔安娜语气里藏不住的讥诮。
似乎是被乔安娜的语气激怒了，亚妮猛地抬头瞪视，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眼睛里充斥着燃烧的火焰，“你还要我怎么做！实验失败了，我的丈夫变成了只知道屠杀的怪物，在这短短一天之内，我毕生的心血化成泡影！已经够了吧，遭受的苦难就到此为止吧！”
“那你的女儿怎么办？你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乔安娜忽然说，她翻开桌上倒扣着的相框，那里面是个半大的女孩，相片的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字，“你的女儿，雪莉？你知道等你撒手人寰之后她他们会对她做些什么吗？他们会给她疯狂洗脑，哪怕这会让她彻底变成一个傻子，但是谁在乎呢，他们只为了得知实验的蛛丝马迹，就算她根本就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对此一无所知！”乔安娜脸上挂着浅浅的讥笑，她直直地望向亚妮，眼神却好像穿过她看见了别人。
“我的女儿，雪莉……”亚妮枯瘦的脸庞上滑落下两行清泪。
乔安娜拍了拍亚妮的肩膀，转身拔出长刀，刀尖划出一道饱满的弧线，“好好想想吧博士，在终局到来之前，你能做到还有很多。”
“什么？”亚妮问，随即她就愣住了，母巢里回荡着若有似无的钟声，紧接着头顶的灯骤然熄灭，在弥漫的黑暗里，她们都听到了呼吸的震动声。
缆车轿厢的门缓缓开启，露出门后黑黢黢的空间。
里昂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这里就是母巢，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的实验用品，写满禁忌知识的文件被随意丢弃，落在地上沾上了火苗之后就堆在一起沉默地燃烧。墙壁上还残留着弹痕和令人惊悚的巨大爪印，脚下是一层薄薄的液体贴着地板横流，里昂尽力忽略那种粘稠的触感。
这里看上去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里昂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穿过外围的办公区域。母巢的规模大得惊人，让人怀疑安布雷拉公司是否将整个浣熊市地下都掏空了才修建出这么一个建筑群来。但是好在这里的路线并不复杂，所有的通道都指向同一个区域，那里是母巢的核心，好似舞台中央。
里昂穿过隔离门向里走去，还没有靠近核心区域他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那种声音对于里昂来说过于陌生，一时之间他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里昂加快了脚步，他握紧枪柄，推开了最后的门扉。
里昂惊呆了，映入眼帘的是极其宽阔的钟形空间，几条悬空的走廊横穿而过，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那些在空中飞舞的怪物们，他们四肢反曲，后背上生出薄薄的肉翼。
怪物们蝙蝠一样成群结队，张扬舞爪地扑向地面，但是很快他们就撞上了一道银色的光弧，转瞬间坠落进深渊。
里昂的视线随着弧线移动，这是他惊讶地发现那其实是一柄长刀，握刀的女孩动作大开大合，她几乎放弃了收刀的动作，刀柄在她手中旋转，似乎能从任意角度出刀，刀锋在她手里化作银色的闪电，每一次出刀都能带走一只怪物的生命。
但是一个人真能应对数量如此众多的敌人吗？里昂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女孩头顶上埋伏已久的怪物朝着地面俯冲而下，此时地上的怪物也朝着女孩扑去。她被包围了，她的刀不可能同时覆盖两个方向。
里昂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帮忙，但是又无力地发现这是他无法加入的战局。
女孩笔直地跃起，她的刀锋撞向了怪物的利爪，长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一朵血花盛放在她的刀尖上。女孩的长刀刺穿了怪物的脖子，她在空中无法借力，像是用尽了力气，整个人从空中坠落。
结束了吗，并没有！女孩抓住了怪物的肩膀，猛地一瞪更加用力地向下刺去，她的长刀直直地刺穿了两个怪物的身躯，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松手，那两只怪物带着她的刀一起滚落了下去。
女孩此时站在悬空走廊上，她的身上布满血污，但是没有人会因此而忽视她，她的威仪镇住了整个核心实验室，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任何一只怪物穿过。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武器了，女孩的双手空荡荡的。黑暗中隐藏的敌人终于等到了机会，它从朦胧的灯光前爬过，女孩抬头向上看去，已经完全失去人形的威廉从半空中跳下，巨大而扭曲的黑影瞬间笼罩了女孩。
女孩没有躲闪，她按下了起爆装置，早就埋藏好的水银弹沿着墙面依次爆炸，沸腾的水银尽数泼洒在威廉身上，水银斑在他身上快速蔓延，他爆发出剧烈的吼叫，显然极度痛苦。
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吧。乔安娜看着匍匐在地上不在动弹的威廉，抽出来腰间的匕首，靠近了威廉，匕首在灯光的反射下照印出她燃烧的金色瞳孔，乔安娜准备给他一个了结。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乔安娜悚然回头，她看见亚妮站在不远处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而在她脚下是已经销毁的G病毒样本。母巢的自毁程序瞬间启动，横梁开始爆炸坠落。
X的，怪不得亚妮这么熟悉母巢的炸药设置位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乔安娜微微叹息，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去，却只能看到弥漫开来的火光。
“乔安娜！”里昂终于按耐不住，他向着女孩的方向跑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坠落的横梁扬起的尘埃里，燃烧的火光短暂的照亮了女孩的侧脸，那一瞬间她仿佛融化在火焰中，她目光灼灼，又艳丽至极。
脚下的地面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尽数碎裂，他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女孩的手，那朵盛放的鲜花就从枝头坠落了。
女孩精致的脸转瞬间坠入深不见底的深井里，里昂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之后底下传来闷响，那声音好像是砸在他心尖上的，将他的整颗心脏都砸成了碎片。
里昂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从母巢离开了，他模糊地回忆着，然后有人将他拉上了缆车，“嘿，里昂！里昂，醒醒！”
这时他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人正是分别已久的克莱尔，克莱尔看上去也经历了不少灾难，但是精神还不错，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她扶着里昂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里昂，乔安娜没和你在一起吗？”
里昂哑然，他张了张嘴，却痛苦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是啊，乔安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