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城外。

    赵二捡了一大捧的柴火,正在努力地生火,呛得连连咳嗽,不住地埋怨道:“刚下过雨,柴都是潮的,这怎么生得起火来?”

    李胡刚刚拾掇好两条鱼,拎了过来,忍不住嘲讽道:“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嫌东嫌西的了?哼!”

    赵二也不答理他,趴在地上一门心思地生火,见那火苗越窜越高,越烧越旺,这才坐直了身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喘了口气,说:“李胡,你别阴阳怪气了,这两天跟吃了火药似的。我不和你斗嘴,我也说不过你。不过啊,等小蜻蜓回来了,自然有人治得住你。”

    “小蜻蜓?”李胡怔怔地坐了下来,忘了手里的动作,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赵二呆呆地看着火,说:“也不知道小瑚怎么样了。”

    二人半晌无话,意兴阑珊地吃完鱼,收拾好后各自怀着心事睡觉了。

    河南府。

    那老妇人昏昏睡了过去,案上的蜡烛光线越来越暗了,半截蜡烛淹在烛油里,闪闪烁烁就要熄灭。老妇人的脸淹在黑暗里,乍一眼看上去仿佛脸上罩了一层黑云。老妇人仿佛又有了点力气,半睁了眼睛,哑着嗓子喊:“成贵,成贵。”

    屋外的男子正眯着眼睛看药罐里的药汁,听见老娘的呼喊,急急地放下药罐,就要往屋内赶。着急忙慌下,打碎了一个碗,也顾不上休息,急急地应道:“娘,我来了。”

    成贵迈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向床上的老娘,老娘躺在厚厚的被子下,小得像个孩子。成贵见老娘半点动静也没有,大着胆子叫:“娘,娘。”

    床上没有应答。

    成贵的心猛得往下一沉,伸出手颤抖着到老娘鼻子下试了试,竟是半点气息也无!成贵吓得蹬蹬蹬地往后直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啊,娘——”成贵缓过神来后,爬行到老娘床前,大声地哭起来,泪珠滴滴淌在了老娘的手背上。

    他姓吴,自小与娘相依为命,老娘性格强势,与邻里相处并不融洽,但大家顾及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将儿子拖大着实不易,一般都不与她计较。但她这个独生的儿子吴成贵却与她天壤之别,为人老实厚道,加之有一手木匠的好手艺,在乡邻间倒是口碑不错。

    此时,吴成贵又伤心又难过,哭泣了好一会,终于缓过神来,想着要收敛老娘,自己没有经历过此事,便想着出门寻邻人王伯帮忙。

    他擦干净眼泪,刚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人,看样子已等待多时了。

    “请问您找谁?”吴成贵低着头,掩饰了一下,问道。

    “你娘是不是过世了?”那人带着幂离,一袭黑袍将身影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分辨出这是个中年女子,声音清冷,让人无法亲近。

    “你怎么知道?”

    “你舍不得他?”

    “当然,我再也没有娘了。”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让她还留在世间。”

    吴成贵听到此,再也不作多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还请贵人相救!”

    那中年女子冷笑了一声,说:“我不是贵人,我只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言毕,不再停留,快步走进了院子,直冲东厢房而去。

    屋内一团死气,黑暗似成团的雾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桌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下一点点蜡烛头,眼看就要熄灭了。吴成贵从架子上拿了几根蜡烛接了上去,屋子里顿时亮了许多。

    “贵人,我需要做什么吗?”吴成贵跟在中年女子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女子的声音里不含半点感情。

    只见她走到床前,看了吴老娘一眼,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儿子对你的感情竟如此深厚,他要留你在人间,那么你便好好地呆在这人间吧。”

    说罢,她竟掀开幂离,俯下身子,在吴老娘的颈间咬了一口,两个血淋淋的洞赫然出现。吴成贵跟在身后瞧了个真切,吓得心跳都漏了好几拍。这还不算完,那女子又站起身,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股股鲜血,抹在吴老娘的嘴唇上,做完这一切,那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门口,见那大黄狗缩在门后,呜呜直叫,又停住脚步,回身看了看整齐的小院,叹了口气道:“罢了,如有一天你后悔了,就去城外土地庙后找我。”

    吴成贵呆呆地看着中年女子离去的身影,突然想起屋里的老娘,忙关上院门直奔东厢房。

    因刚刚换过蜡烛,屋内亮堂了许多,吴成贵一眼便看到老娘睁开了双眼,正挣扎着想坐起来,兴奋得眼泪又淌了出来,三两步走到床前,哭道:“娘,娘,你真的活过来了!”

    吴老娘看了儿子一眼,说:“别哭,你是男人!”说话时声调竟然一点起伏也没有,怪异得很。

    吴成贵只当老娘刚刚活转,不以为意,抓住老娘的手,说:“娘,你知道吗?刚刚……”

    吴老娘反手将儿子的手握住,力气之大如钳子一般,冷声道:“我饿了,去把院里的鸡杀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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