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什么酒?老道我最喜欢喝酒了,你们带我一起去,要听什么好话,我都能说给你们听。”老道士听见“酒”打了个激灵,“我特地过来喝‘嫩白叶’,结果都被人抢走了,你说那酒有什么好的,又不是什么功法,怎么还有人花大价钱购买。”

    “是啊,那酒有什么好的,怎么全都买走了,一点也不留。”宋宁意将酒囊甩了甩,“我这里没有好酒,只是想找地方碰碰运气。”

    “那不如去城守府邸碰运气,那里酒多。”老道闻言有些丧气。

    这些天他半粒米都没有碰,原本指望着好酒续命,结果差点白跑一趟。

    还好他有点本事在身上,悄悄去偷了点酒出来。

    不过就算是有一缸“嫩白叶’放在他面前,对他来说也是几口的事情,偷出来的这些,还不够他过瘾。

    这样想着,老道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差不多大的酒囊,小啜一口。

    宋宁意转头离开,前面熙熙攘攘,闯过来一个浑身破烂的男人,他也满身酒气,手里拿着个钱袋歪歪扭扭朝这边撞过来。

    宋宁意见状胳膊肘向前抵去,右脚跟着向前,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绊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直到滚到那对母女面前才颤颤巍巍爬起来,他神色颓废,将手里的袋子扔给那一对母女。

    老道士见状摊手:“我就说吧,总会有人来救的。”

    宋宁意:“……”

    莫以澜被杜久思缠了一阵,好不容易脱身过来,看见老道士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微微一愣,走上前去:“是你——”

    那老道士闻声动作一顿,眯眼侧过脑袋瞄了旁边的影子一眼,而后忽然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秃了头的拂尘,看见莫以澜拿着剑站在对面,嘴皮子上下碰碰:“你小子还没死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个糟老头子。”

    莫以澜从吃惊中回过神,随即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老道一眼,“你酒囊里面装的是‘嫩白叶’?”

    老头闻言扔下东西将酒囊紧紧抱住:“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你的酒。”莫以澜伸手,“你身上肯定不止这一点,快拿些给我,我有用。”

    “嚯!你这么理直气壮?老头子我要喝一点酒容易么?大老远来这一趟,好不容易得了两壶,遇上你这么个小子,竟然还要拿走一壶!不给!”

    莫以澜懒得多说,弯腰飞速从桌下摸出另一个酒囊来,立刻飞速去追宋宁意:“你不必去找了,这边有!”

    “呔!你个臭小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抢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酒喝,瞧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宋宁意才走出去不远,听见他的话,仿佛浑身触电一般,她眼皮一阵猛跳,这老道说话的语气,怎么和她在幻境中所见到的赶来救她的那个道士一样,难不成他便是那夜赶去南星谷搭救的人?

    莫以澜飞奔到宋宁意身边,老道拿着拂尘也追上来:“还我的酒!还我的酒!”

    酒囊被硬塞到宋宁意的手里,莫以澜飞速跳开:“一点酒而已,你何必这么小气!”

    “谁小气,你再说一边谁小气!老头子我现在身上身无分文了,你拿我的酒至少要给点钱。”

    “那我给你钱——”

    “呸!我不要你的钱!”老道怒骂,“你这剑好像不错,你把这剑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莫以澜瞪着眼,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他这剑可是碧血!

    逐月镇之后宋宁意就把这剑交给了他,从前没有什么衬手的武器,他拿着根木棍铁块勉强使一使,现在有碧血在手,难免更加上心思一点。

    更何况宋宁意把剑给他,换一种说法便是承认了他的实力,他现在又哪里肯轻易放手。

    老道指着他啧道:“你以为我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跟我的酒一样罢了,我看重的你觉得无所谓,凡事大家都是先想着自己,哪会去考虑别人是个什么感受。”

    宋宁意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立刻将酒囊还回去:“前辈恕罪,我们并非故意要抢你的酒。”

    老道士看她语气恭敬一些,又抬着下巴对着莫以澜:“你看看,人家不买你的账,你还上赶着贴上去,丢不丢人。”

    莫以澜毫不在意:“我乐意。”

    “噫,我乐意~”老道士撇嘴矫揉造作学着他的话,然后扒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那老道我教训你也是‘我乐意’,快把那剑扔了!吃老道我几拳,让我好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长进!”

    说完,他一个飞身就跃了出去。

    满街道的人都目瞪口呆,宋宁意挪步要追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低头想了一瞬似乎刚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回头抱臂对叶见云道:“走,找我们的人要酒去。”

    这次声音没有刚才那样惆怅,叶见云有些不解,但很快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提步快速跟上去。

    西角上新开的肉铺前挤满人,宋宁意垂头走过去,看见铺前台阶缝里面已经冒出不少青绿色的苔藓,再抬头视线便正好和那铺子里面的屠夫碰上。

    “丫头,你是来买肉的吧?”

    屠夫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深灰色薄衫裹身,手里拿着把看着粗笨的剁刀,剁肉时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像吃人的豺狼饿虎,说话时又卸去狠劲,看起来十分和善。

    宋宁意歪头看他,脸上略带着笑:“我是来问酒的。”

    “啊?”

    屠夫惊疑不解,宋宁意掏出一个章子给他:“我此番来没什么事,真的只是为了讨酒喝。”

    屠夫看了章子上面的图案,扔下刀连忙上前,但旁边的人不耐烦地叫嚷:“肉,我的肉!你先把我半斤肉给我再去叙旧!”

    屠夫匆忙退回去,手起刀落一顿捯饬,抓起肉沫盛装好,对着铺里打杂的下手吩咐:“你顶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一边引着宋宁意和叶见云向铺子后面不起眼的里间走,一边抓起搭在肩上的巾子擦汗,等私下无人,立刻向宋宁意抱拳。

    宋宁意不等他开口,就有些可怜地凑上去:“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其余煽情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这有‘嫩白叶’否?”

    “啊?”

    屠夫被她一句话问着,挠头道,“有两坛在家里放着,怎么,您要那酒是有什么大的用处?”

    “有!有大用处!”宋宁意惨然一笑,“馋死我了,我就说,这么大一个地方,怎么会一点都找不出来。”

    屠夫似乎有些不明白:“您只是想喝酒……”

    宋宁意点头:“对啊,你瞧我现在混的,连口想喝的酒都喝不到,多凄惨。”

    屠夫“噢”了一声:“差些忘记了,城守将全城的酒都搜刮去了,现在市面上压根买不到这酒,我还听说他们过几日还会继续向周边搜查,再迟一些,恐怕世间所有‘嫩百叶’都要被城守的人抢去了。”

    说来也奇怪,市面上有那么多种类的酒,他们偏偏只要嫩百叶,难不成这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补品,赶明儿他要再去打听打听,要是真有什么奇特的功效,自己以后也要多屯一点,没准儿之后能靠卖酒发家致富。

    叶见云感觉到一点异样,问道:“最近城里面可是来了什么人?

    “千山阁。”屠夫暗戳戳地观察宋宁意的神色,看眼前之人和宋宁意的关系似乎甚好,便没有多问,而是斩钉截铁道,“不过他们在自家的地方落脚,除了第一日见了城守大人,之后就没再和城守有过接触。”

    叶见云眉头微松,神色无恙:“你们继续留意着一点,若是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宋宁意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却没做任何表态,只是胡乱抓了个重点:“你怎么做起屠夫来了,这难道是什么伪装?”

    屠夫叹气:“上面一点多余的闲钱都拿不出来,兄弟们只能自食其力了。”

    “一点闲钱都拿不出来?”宋宁意皱眉,“红袖那边应该有富余才是,她给了我不少银钱,叫我放心去用——”

    屠夫几乎要哭出来:“那边的钱大概都给您了,我们现在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如今我们的形势不好,下面怎么做还是要您来定夺。”

    他掰着手指头忍不住倾诉:“我们这些人,卖肉的卖肉,卖菜的卖菜,还有认得几个字的兄弟充当教书的先生,勉强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有多余的钱我们必然也会上交,给组织里面献一份力,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之后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少主你的意思。”

    宋宁意:“……”

    叶见云安慰她:“别担心,我们还有杜久思。”

    “……”宋宁意倒吸一口气。

    那小子的钱也不够他们这么多人挥霍的,没想到弄了半天,钱财成了最大的问题了。

    她从前在外花不了多少的钱,除了贪些小酒,平时只靠着两身旧衣衫和常备的几块饼子度日,宿也是宿在破庙破屋居多,现在要召集那么多人,

    从清觉寺那边坑来的宝物钱财她还没怎么动过,红袖给她的银钱,事实上她也只用了一点。

    这些加起来或许能够支撑他们这些人一小段时间,但是长久来说确实不是良计,她现在或许是要另找法子搞些钱财来才行。

    宋宁意认真思考片刻,忽然一脸郑重地看着屠夫:“既然如此——”

    叶见云侧头看她顿了一下,随后语气之中满是期望:“既然如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先努力挣钱,待来日我们重登武林之巅,我定不会忘记你们今日所做的一切!”

    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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