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的时候，周广愚背了书包。
孙晓琴：“你今天不晚修？”
“我今天去外面吃饭。”周广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吞吞吐吐，孙晓琴的疑问在看见林恪倚在门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干巴巴：“你俩这是要……”
周广愚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约会吧。”
孙晓琴：“……”
目送周广愚走出班门，可能是孙晓琴的目光太过震惊，这次张西坞都憋不住笑起来：“蠢的。”
孙晓琴立刻扭头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吧！他俩怎么又好上了？”
张西坞：“缘分到了，拦也拦不住。”
·
“你妈来接你？”
“自己打车。”周广愚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住宿？”
“请假了。”林恪咬碎了糖，一股酸甜糖精味。
他们太久没相处，其实没什么好聊的，可一起下楼，必不可免的接近带来久违的亲密接触。
宽阔平直的肩膀，劲瘦却不过分单薄的身体。
他虚虚贴着她，温热的体温传导过来，周广愚有一种被他搂抱的感觉，不自在躲了一下：“你过去一点。”
林恪往旁边撤了撤，顺势低头看她一眼。女生校服外套里又穿了高领毛衣，白色的，恍然间仿佛回到了高二，她套着毛茸茸的外套眯眼看他。
周广愚眼睫半垂，没扎低马尾，散下来的头发发尾带点微卷，走路都慢吞吞的，好像生性不争不强。
可她浑身刺，动不动咬人的样子，她难过，掉眼泪的样子，她雀跃，弯眼睛笑的样子——
她鲜活的样子，林恪都见过。
只是不知道那一刀究竟抹去了多少，她应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周广愚。
林恪没问周广愚想吃什么，恰好周广愚也没有答案。她只是松口答应了他，约会就约会，出了校门跟着他转悠。
他去的是一家茶餐厅，点菜的时候倒是问了周广愚一下。周广愚刚要说随便，他就转头跟服务员点了一道糖醋鱼。
周广愚看他，跟人交流简洁却有力，黑蓝色外套敞着领子，转头的时候拉出的下颚线，紧绷而锋利。
原本那个连点菜都需要她开口的林恪，居然在她缺席的半年里，快速蜕变成了让她陌生的模样。
她撑着下巴，好像倒退回高二下。林恪上台领资料，他们一碰即消散的那个对视。
从前周广愚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概念，正值青春的人不会对眼下的年华慨叹，她活在自己的安全线内，出格的事儿一项不敢做。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林恪挽起袖子，就算是坐在她面前，体型差异带来的压迫感都不容小觑。
她恍惚了，唯一一个模糊的念头就是：好像是过了一段时间了。
男生低眉，把一杯热奶昔推到她面前。
和晚霞一样的淡粉色。
周广愚：“给我的？”
林恪皱起眉：“徐自成能拿这个追你，我怎么不行？“
“……”周广愚觉得这其中误会很大，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他没有追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林恪不爽，下意识低头摸烟，摸到一半顿住，抬首跟周广愚若有所思的视线相撞。
周广愚拿起勺子搅了搅红豆奶昔，粉红色的海浪翻涌。
“我以为你只是说还喜欢我，我不知道你打算追我。”她的动作顿了顿，“高三了，你别费时间在这上面，我不会同意的。”
她说完没看林恪，低头搅了很久奶昔，直到听见对面传来很熟悉的轻笑声。
顿住，面无表情看着他。林恪撑着头，半眯着柳叶眼，唇角一抹未消散的笑意，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慵懒晒太阳的大猫。
“我追你，你就答应？”
周广愚：“当然不。”
“我好像也没说，追你就要现在跟你谈恋爱。”林恪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奶昔，这回真的很像绵软的羊，他看得心痒，不自觉语气放轻了：“别胡思乱想行不行，嗯？”
他询问的气声出来的时候，周广愚只觉得他的声音像贴在她耳边，脊背僵了一下。
她好像真的，很吃林恪哄人这一套。
因为骄傲，所以让他低头很难得。
林恪却话锋一转。
“你有太多事儿我不知道了，你的疤，你生的病，你的这半年怎么过的，你什么都瞒着我。”
她动了动唇，林恪面色如常：“但不急。”
“我的确是在追你，但你不需要立刻给我答复。假如你想好了，随时跟我说。”
他坦荡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答应了，高考后，你就做我女朋友。”
“要是敢反悔……”
他思考一会儿，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如同豹猫在威胁自己的猎物：“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周广愚：“……”
该说不说，如今林恪露出的攻击性，真的很让她心跳加速，甚至还会控制不住腿软一下。
之前的林恪傲慢，情绪却内敛，她常常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所以总想逃跑。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直来直往，强势直白不允许她后退，周广愚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
林恪烟瘾上来，声音有些低哑：“我要是能比你横，你就不敢跟我对着干。”
气息凑近，他们只隔了一杯奶昔的距离。
林恪的声音轻低得像羽毛，却透露着一股不容反驳的狠劲，挠过她的脸颊。
“周广愚，你真的欠管教。”
“……”
等林恪坐回去，周广愚鬼使神差摸了一下脸颊，果然有点烫。
她无声地吸了口气。
吃过饭，日落近在咫尺。
林恪准备去结账，还没开口，被周广愚扯了一下。
林恪回头：“我买单，这你也要抢？”
周广愚没点头也没摇头，前台点单处是专做饮料的，她走过去和服务员说话，熟练地打开手机支付界面。林恪还站在原地看着，没动。
“给你。”回来的时候，周广愚把水果茶递到他手里，“三分糖，少冰。”
林恪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手指曲起，掌心冰滑一片。
周广愚得在学校后门打车，林恪要回宿舍，于是两个人并肩上了天桥。
桥下的车来来往往，周广愚扶着栏杆往上看，一轮火球正缓缓下坠，漫天橙红都为它做衬，她站在高处，被风鼓动的长发被快堕入地平线的光照耀，发尾是金橘的，跳跃的。
他的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漂亮的画面。
林恪离她有一米多距离，插兜看她掏手机出来拍照。他对这些从来没什么兴致，手机换了一年多，照片寥寥无几，一翻就到头。
他站了一会儿，破天荒地也拿了手机。
取景框放大，再放大，直到周广愚迎着夕阳，半身都落进屏幕里。
周广愚知道他在拍，但她视若无睹。林恪拍完便收了手机，走到她面前。
他们都是被光拉扯住脚步的人，影子投得长长一道。
快下天桥的时候，林恪突然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周广愚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他。
漫天橘红，高楼大厦成为黑色的剪影。她泛红的含珠唇，圆亮的眼睛。
林恪移开视线，喉结很轻地滑动一下，补了一句：“确定关系之后。”
周广愚没再往前走，林恪下了两层回头，刚好身高齐平。
半晌，她开口。
“等你戒烟之后。”
然后周广愚侧身下了楼梯，林恪就这样看着她走远，清甜的味道顺着喉管而下。
周广愚不知道这是他们分开后他喝的第一杯水果茶。从写出那篇演讲稿开始，再到看见她脖子上的疤，内心便波涛汹涌，他竟再也无法像原来一样掌控潮水的起落。
可周广愚能。
她是他的月亮。
孙晓琴：“你今天不晚修？”
“我今天去外面吃饭。”周广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吞吞吐吐，孙晓琴的疑问在看见林恪倚在门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干巴巴：“你俩这是要……”
周广愚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约会吧。”
孙晓琴：“……”
目送周广愚走出班门，可能是孙晓琴的目光太过震惊，这次张西坞都憋不住笑起来：“蠢的。”
孙晓琴立刻扭头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吧！他俩怎么又好上了？”
张西坞：“缘分到了，拦也拦不住。”
·
“你妈来接你？”
“自己打车。”周广愚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住宿？”
“请假了。”林恪咬碎了糖，一股酸甜糖精味。
他们太久没相处，其实没什么好聊的，可一起下楼，必不可免的接近带来久违的亲密接触。
宽阔平直的肩膀，劲瘦却不过分单薄的身体。
他虚虚贴着她，温热的体温传导过来，周广愚有一种被他搂抱的感觉，不自在躲了一下：“你过去一点。”
林恪往旁边撤了撤，顺势低头看她一眼。女生校服外套里又穿了高领毛衣，白色的，恍然间仿佛回到了高二，她套着毛茸茸的外套眯眼看他。
周广愚眼睫半垂，没扎低马尾，散下来的头发发尾带点微卷，走路都慢吞吞的，好像生性不争不强。
可她浑身刺，动不动咬人的样子，她难过，掉眼泪的样子，她雀跃，弯眼睛笑的样子——
她鲜活的样子，林恪都见过。
只是不知道那一刀究竟抹去了多少，她应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周广愚。
林恪没问周广愚想吃什么，恰好周广愚也没有答案。她只是松口答应了他，约会就约会，出了校门跟着他转悠。
他去的是一家茶餐厅，点菜的时候倒是问了周广愚一下。周广愚刚要说随便，他就转头跟服务员点了一道糖醋鱼。
周广愚看他，跟人交流简洁却有力，黑蓝色外套敞着领子，转头的时候拉出的下颚线，紧绷而锋利。
原本那个连点菜都需要她开口的林恪，居然在她缺席的半年里，快速蜕变成了让她陌生的模样。
她撑着下巴，好像倒退回高二下。林恪上台领资料，他们一碰即消散的那个对视。
从前周广愚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概念，正值青春的人不会对眼下的年华慨叹，她活在自己的安全线内，出格的事儿一项不敢做。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林恪挽起袖子，就算是坐在她面前，体型差异带来的压迫感都不容小觑。
她恍惚了，唯一一个模糊的念头就是：好像是过了一段时间了。
男生低眉，把一杯热奶昔推到她面前。
和晚霞一样的淡粉色。
周广愚：“给我的？”
林恪皱起眉：“徐自成能拿这个追你，我怎么不行？“
“……”周广愚觉得这其中误会很大，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他没有追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林恪不爽，下意识低头摸烟，摸到一半顿住，抬首跟周广愚若有所思的视线相撞。
周广愚拿起勺子搅了搅红豆奶昔，粉红色的海浪翻涌。
“我以为你只是说还喜欢我，我不知道你打算追我。”她的动作顿了顿，“高三了，你别费时间在这上面，我不会同意的。”
她说完没看林恪，低头搅了很久奶昔，直到听见对面传来很熟悉的轻笑声。
顿住，面无表情看着他。林恪撑着头，半眯着柳叶眼，唇角一抹未消散的笑意，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慵懒晒太阳的大猫。
“我追你，你就答应？”
周广愚：“当然不。”
“我好像也没说，追你就要现在跟你谈恋爱。”林恪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奶昔，这回真的很像绵软的羊，他看得心痒，不自觉语气放轻了：“别胡思乱想行不行，嗯？”
他询问的气声出来的时候，周广愚只觉得他的声音像贴在她耳边，脊背僵了一下。
她好像真的，很吃林恪哄人这一套。
因为骄傲，所以让他低头很难得。
林恪却话锋一转。
“你有太多事儿我不知道了，你的疤，你生的病，你的这半年怎么过的，你什么都瞒着我。”
她动了动唇，林恪面色如常：“但不急。”
“我的确是在追你，但你不需要立刻给我答复。假如你想好了，随时跟我说。”
他坦荡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答应了，高考后，你就做我女朋友。”
“要是敢反悔……”
他思考一会儿，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如同豹猫在威胁自己的猎物：“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
周广愚：“……”
该说不说，如今林恪露出的攻击性，真的很让她心跳加速，甚至还会控制不住腿软一下。
之前的林恪傲慢，情绪却内敛，她常常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所以总想逃跑。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直来直往，强势直白不允许她后退，周广愚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
林恪烟瘾上来，声音有些低哑：“我要是能比你横，你就不敢跟我对着干。”
气息凑近，他们只隔了一杯奶昔的距离。
林恪的声音轻低得像羽毛，却透露着一股不容反驳的狠劲，挠过她的脸颊。
“周广愚，你真的欠管教。”
“……”
等林恪坐回去，周广愚鬼使神差摸了一下脸颊，果然有点烫。
她无声地吸了口气。
吃过饭，日落近在咫尺。
林恪准备去结账，还没开口，被周广愚扯了一下。
林恪回头：“我买单，这你也要抢？”
周广愚没点头也没摇头，前台点单处是专做饮料的，她走过去和服务员说话，熟练地打开手机支付界面。林恪还站在原地看着，没动。
“给你。”回来的时候，周广愚把水果茶递到他手里，“三分糖，少冰。”
林恪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手指曲起，掌心冰滑一片。
周广愚得在学校后门打车，林恪要回宿舍，于是两个人并肩上了天桥。
桥下的车来来往往，周广愚扶着栏杆往上看，一轮火球正缓缓下坠，漫天橙红都为它做衬，她站在高处，被风鼓动的长发被快堕入地平线的光照耀，发尾是金橘的，跳跃的。
他的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漂亮的画面。
林恪离她有一米多距离，插兜看她掏手机出来拍照。他对这些从来没什么兴致，手机换了一年多，照片寥寥无几，一翻就到头。
他站了一会儿，破天荒地也拿了手机。
取景框放大，再放大，直到周广愚迎着夕阳，半身都落进屏幕里。
周广愚知道他在拍，但她视若无睹。林恪拍完便收了手机，走到她面前。
他们都是被光拉扯住脚步的人，影子投得长长一道。
快下天桥的时候，林恪突然开口：“我可以亲你吗？”
周广愚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他。
漫天橘红，高楼大厦成为黑色的剪影。她泛红的含珠唇，圆亮的眼睛。
林恪移开视线，喉结很轻地滑动一下，补了一句：“确定关系之后。”
周广愚没再往前走，林恪下了两层回头，刚好身高齐平。
半晌，她开口。
“等你戒烟之后。”
然后周广愚侧身下了楼梯，林恪就这样看着她走远，清甜的味道顺着喉管而下。
周广愚不知道这是他们分开后他喝的第一杯水果茶。从写出那篇演讲稿开始，再到看见她脖子上的疤，内心便波涛汹涌，他竟再也无法像原来一样掌控潮水的起落。
可周广愚能。
她是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