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广愚和林恪没再见几面。
整个高三楼都像一个不停警鸣的时钟，早起晚昏给人报时。
“限时小测。”王丽叫人把数学卷子发下去，“四十分钟后收。”
周广愚写了两下，笔没水，拧开，果然没墨。这支是昨晚新开的，她只好重新换笔芯。
王丽慢悠悠巡着，巡到一半想起什么，漫不经心：“你们不是老问什么时候喊楼吗？就下周，反正还有十几天高考了。”
周广愚听见前排的同学嘶嘶抽气。
“记得我高二开学跟你们说的话不，”王丽就像是随口一讲，但又发自真心，“我说，希望你们可以冲破阻碍，奔赴下一座山。你们那个时候不一定听得懂，现在不一样了。”
“一辈子的转折点就在面前，想成为怎样的人你自己选，我也不想唠叨。”她说，“行了，写题吧。”
高考前几天，很多学生都回家了。
周广愚面前就摆着书，脑子里一条条东西过，跟入定似的。齐思衡橡皮丢了想问她借，回头看见她低头发呆，嘴唇偶尔动一下。
背东西呢。他转身动静还挺大，孙晓琴做口型，你别说话。
齐思衡只好扭回去。
一临近考试，胡沁芝还真开始供着她了，她只要说想吃什么，晚上回家一定看得见。趁机提志愿填报，胡沁芝也是一副“考完再说”的样子。课间休息，周广愚趴在桌子上给她发信息：我想喝绿豆沙。
胡沁芝回的很快：哦。
周广愚盯着那个“哦”看来看去，忍不住笑一下。
埋着头睡了会儿，谁知道没有铃声响，反而外面越来越嘈杂。
她眼睛不清明，眨了两下，见高三楼道挤满了人，都开着手机或者手表，盏盏白灯在教学楼里亮起来，像一颗颗摇动的星。
喊楼呢。孙晓琴收拾着东西：“走吗？一块儿。”
反正现在看什么都难进脑，索性去放松。周广愚跟她出了班门，顶楼一道走廊AB相对，喊楼的时候两个班相熟的同学勾肩搭背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下面有人借了音响，音乐一层层扩散到顶楼。他们是海洋里浮沉的人，旋律是涟漪，他们游动，顺着歌声的起伏。
起伏里，周广愚撑在角落的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录像，被人抱了个严实。
男生的手温热有力，隔着衣服环在她柔软的腹部，她的后背靠上他的身体。林恪低头，脸颊刚好蹭到她鼻尖：“你闻闻。”
旁边没人，教室里的灯熄了，只有蝉鸣和歌声在夜晚经久不息。有人哭，有人大喊，有人大笑。
周广愚正好把手机转面对着他的侧脸，昏暗里画面有点糊，“嗯”疑问一声，但没挣开。
林恪的声音有点含糊，却低，抱着她像邀功似的：“宝贝，我今天没抽烟。”
周广愚原本还能镇定自若的，听到这声耳朵被火燎了，手机攥进手里要逃，林恪闷笑着没放手：“你别躲，不好意思会传染的。”
“你知道不好意思还叫。”周广愚不动了，感觉自己脸烫。林恪真没这么叫过，宝贝乖乖什么玩意的几乎是百年一遇，他习惯连名带姓叫她，跟算账似的拉长声音。
周——广——愚。
“要我奖励你的意思？”周广愚摸了摸兜，摸出糖给他，“刚好带了。”
林恪笑了一声，松开手在她身边拆开：“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奖励。”
这句话含义不言而喻。周广愚看了他一眼，林恪不出声了，听了一首之后才冷不丁：“我之前都快忘了问，你什么时候找的庄笑扶？”
“你要是不问，我都忘记翻旧帐了。”周广愚说，凑近盯着他，一只手捏他领口。
“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坐第二排。”
林恪：“什么第二排？”
“之前非要坐第二排难道不是为了怀念她？”
“我为什么要坐第二排怀念她？”林恪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阵无语，“你说高二我非得坐你前面？”
“那是张西坞跟我约好坐那儿等他的，本来你要是第一天没在我背后说坏话，我会同意跟你换位的。”林恪说，“你是真能记仇，我都要不记得了，这点事儿也值得酸一下？”
“我没酸。没说你坏话。”周广愚其实早不在意了，把手收回去，“我没有。”
“哦，没有。”她说什么是什么，林恪伸手重新搂了搂，把她勾回怀里，“你还气不气？”
周广愚摆弄手机，没看他：“哼。”
一看就是故意演的，林恪少见她这样：“你演出那天为什么要找她？”
“她男朋友催命让我帮忙追妻。”周广愚说，“郑行生。”
林恪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原因，有点无话可说，半晌，倾身把她困在栏杆和自己中间。
“我看看你脖子。”
周广愚愣了一下，抬头。
林恪熟练地抬她下巴看那道疤，已经很淡了，缓声：“以后还是别割了，我现在看了心都跳。”
“你别紧张，别多想，我在这儿呢。”他说，“谁都得在高考这儿走一遭，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周广愚眼睛酸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出她在紧张的，心弦倏忽松了，抬臂环住他说不出话来。
林恪很轻地捏她后颈，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哄得轻车熟路：“想哭哭吧，每次说点话就要哭，你是水做的吧。”
“这周我要去寺庙。”周广愚吸了吸鼻子，头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水光潋滟，憋是憋住了，眼泪没滚下来，“求签。”
孙晓琴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情景。女生的头发被男生的指尖挑着玩，她作势要回头，林恪便松开手低眉讲一句，大概是认错。
“一物降一物啊。”孙晓琴说，“王老买了冰淇淋，你们吃不吃？”
“不用。”周广愚还没回答，林恪直起腰来，“她吃不了。”
孙晓琴：“……”
孙晓琴：“六，你俩也太/恩爱了。你来姨妈他都知道啊？”
切歌，正好切成一首欧美热曲。
就在这切歌空隙里，齐思衡喊的最大声：“我他妈上了大学要谈八个女朋友！”
层层回荡，久久不散。三层楼都要笑吐了。
林恪笑完，补上：“她胃不好，待会儿吃哭了。”
鬼哭狼嚎声里，周广愚感觉自己还能去抢救一下。
整个高三楼都像一个不停警鸣的时钟，早起晚昏给人报时。
“限时小测。”王丽叫人把数学卷子发下去，“四十分钟后收。”
周广愚写了两下，笔没水，拧开，果然没墨。这支是昨晚新开的，她只好重新换笔芯。
王丽慢悠悠巡着，巡到一半想起什么，漫不经心：“你们不是老问什么时候喊楼吗？就下周，反正还有十几天高考了。”
周广愚听见前排的同学嘶嘶抽气。
“记得我高二开学跟你们说的话不，”王丽就像是随口一讲，但又发自真心，“我说，希望你们可以冲破阻碍，奔赴下一座山。你们那个时候不一定听得懂，现在不一样了。”
“一辈子的转折点就在面前，想成为怎样的人你自己选，我也不想唠叨。”她说，“行了，写题吧。”
高考前几天，很多学生都回家了。
周广愚面前就摆着书，脑子里一条条东西过，跟入定似的。齐思衡橡皮丢了想问她借，回头看见她低头发呆，嘴唇偶尔动一下。
背东西呢。他转身动静还挺大，孙晓琴做口型，你别说话。
齐思衡只好扭回去。
一临近考试，胡沁芝还真开始供着她了，她只要说想吃什么，晚上回家一定看得见。趁机提志愿填报，胡沁芝也是一副“考完再说”的样子。课间休息，周广愚趴在桌子上给她发信息：我想喝绿豆沙。
胡沁芝回的很快：哦。
周广愚盯着那个“哦”看来看去，忍不住笑一下。
埋着头睡了会儿，谁知道没有铃声响，反而外面越来越嘈杂。
她眼睛不清明，眨了两下，见高三楼道挤满了人，都开着手机或者手表，盏盏白灯在教学楼里亮起来，像一颗颗摇动的星。
喊楼呢。孙晓琴收拾着东西：“走吗？一块儿。”
反正现在看什么都难进脑，索性去放松。周广愚跟她出了班门，顶楼一道走廊AB相对，喊楼的时候两个班相熟的同学勾肩搭背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下面有人借了音响，音乐一层层扩散到顶楼。他们是海洋里浮沉的人，旋律是涟漪，他们游动，顺着歌声的起伏。
起伏里，周广愚撑在角落的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录像，被人抱了个严实。
男生的手温热有力，隔着衣服环在她柔软的腹部，她的后背靠上他的身体。林恪低头，脸颊刚好蹭到她鼻尖：“你闻闻。”
旁边没人，教室里的灯熄了，只有蝉鸣和歌声在夜晚经久不息。有人哭，有人大喊，有人大笑。
周广愚正好把手机转面对着他的侧脸，昏暗里画面有点糊，“嗯”疑问一声，但没挣开。
林恪的声音有点含糊，却低，抱着她像邀功似的：“宝贝，我今天没抽烟。”
周广愚原本还能镇定自若的，听到这声耳朵被火燎了，手机攥进手里要逃，林恪闷笑着没放手：“你别躲，不好意思会传染的。”
“你知道不好意思还叫。”周广愚不动了，感觉自己脸烫。林恪真没这么叫过，宝贝乖乖什么玩意的几乎是百年一遇，他习惯连名带姓叫她，跟算账似的拉长声音。
周——广——愚。
“要我奖励你的意思？”周广愚摸了摸兜，摸出糖给他，“刚好带了。”
林恪笑了一声，松开手在她身边拆开：“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奖励。”
这句话含义不言而喻。周广愚看了他一眼，林恪不出声了，听了一首之后才冷不丁：“我之前都快忘了问，你什么时候找的庄笑扶？”
“你要是不问，我都忘记翻旧帐了。”周广愚说，凑近盯着他，一只手捏他领口。
“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坐第二排。”
林恪：“什么第二排？”
“之前非要坐第二排难道不是为了怀念她？”
“我为什么要坐第二排怀念她？”林恪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阵无语，“你说高二我非得坐你前面？”
“那是张西坞跟我约好坐那儿等他的，本来你要是第一天没在我背后说坏话，我会同意跟你换位的。”林恪说，“你是真能记仇，我都要不记得了，这点事儿也值得酸一下？”
“我没酸。没说你坏话。”周广愚其实早不在意了，把手收回去，“我没有。”
“哦，没有。”她说什么是什么，林恪伸手重新搂了搂，把她勾回怀里，“你还气不气？”
周广愚摆弄手机，没看他：“哼。”
一看就是故意演的，林恪少见她这样：“你演出那天为什么要找她？”
“她男朋友催命让我帮忙追妻。”周广愚说，“郑行生。”
林恪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原因，有点无话可说，半晌，倾身把她困在栏杆和自己中间。
“我看看你脖子。”
周广愚愣了一下，抬头。
林恪熟练地抬她下巴看那道疤，已经很淡了，缓声：“以后还是别割了，我现在看了心都跳。”
“你别紧张，别多想，我在这儿呢。”他说，“谁都得在高考这儿走一遭，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周广愚眼睛酸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出她在紧张的，心弦倏忽松了，抬臂环住他说不出话来。
林恪很轻地捏她后颈，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哄得轻车熟路：“想哭哭吧，每次说点话就要哭，你是水做的吧。”
“这周我要去寺庙。”周广愚吸了吸鼻子，头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水光潋滟，憋是憋住了，眼泪没滚下来，“求签。”
孙晓琴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情景。女生的头发被男生的指尖挑着玩，她作势要回头，林恪便松开手低眉讲一句，大概是认错。
“一物降一物啊。”孙晓琴说，“王老买了冰淇淋，你们吃不吃？”
“不用。”周广愚还没回答，林恪直起腰来，“她吃不了。”
孙晓琴：“……”
孙晓琴：“六，你俩也太/恩爱了。你来姨妈他都知道啊？”
切歌，正好切成一首欧美热曲。
就在这切歌空隙里，齐思衡喊的最大声：“我他妈上了大学要谈八个女朋友！”
层层回荡，久久不散。三层楼都要笑吐了。
林恪笑完，补上：“她胃不好，待会儿吃哭了。”
鬼哭狼嚎声里，周广愚感觉自己还能去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