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身上有明若山的禁制,明若山的弟子用符咒可以施展追踪术,可这仅仅供沐白双判定它的大致方位,无法获知准确位置。昨天白日里,靠追踪术和店小二那里听来的信息,沐白双确定浔极藏在了涑清河。

    妖兽浔极本就是晚上才行动,白日蛰伏在水中不出。它在水中蛰伏时可以遁形,行动时水面会有异动,还伴有气泡出现。因此,沐白双只有等晚上妖兽行动才可掌握妖兽行踪,一举进行捉妖事宜,却没想到它顺着河道一路北上,饶是沐白双尽了全力也追赶不及。

    “被这妖兽绕得晕头转向,这临安城哪是困住它的牢笼,分明快成了它的老巢了”,沐白双不禁有些泄气。

    没捉到妖兽,天光也快亮了,沐白双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

    一进房门,她全然没有补觉的心思,直步走到桌前,拿起地图看起城里的河道分布来。

    回来的路上,她反思了自己捉妖时太过冒失。浔极刚露出水面,她就打草惊蛇,与那妖兽近身缠斗时,她也没有找出破绽。说到底是沐白双技艺不精,缺乏捉妖经验。

    细细琢磨了一阵城里的河道分布后,沐白双有了主意。

    今夜,妖兽最后现身在城东的那户人家附近。它在水里逃窜的速度极快,一晚上竟将临安城反复转了个遍,最后,它却在城东那里上了岸,让沐白双有机会在巷子里搜寻。

    妖兽是故意为之来迷惑沐白双,还是城东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对于这两种可能性,沐白双更倾向于后者。

    她清楚地记得浔极刚露出水面时有施法的动作,即使沐白双上前与其打斗,那妖兽也完全可以趁机钻回水中。毕竟,涑清河那么大,它躲在其中隐匿起身形,凭沐白双浅薄的法力就算跳进去找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找到。

    哪怕冒着被她追捕的危险,这妖兽也要夜夜现身去临安城,说不定是有什么事非做不可。再加上它现身施法的时机,是刚刚下雨不久,这雨来的蹊跷,难不成它的事还和雨有关?沐白双打算天一亮,就去城东寻线索。

    与此同时,摆脱了沐白双的妖兽又返回了城东,它上岸后化作人形,朝那位站立在巷子处,会织雨的妖怪走去。浔极见那妖怪全无半点妖气,是个面容白净清秀的少年模样,五官精致,身形修长,有些干枯的黑发束在脑后,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被雨淋得湿透。

    束乙看到那妖兽朝自己走来,低头理了理早已破得不行的衣襟,随后朝那化形后约摸四旬模样的妖兽露出无害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前辈您想要做什么,但我猜您一定需要我布雨的能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你是什么妖,为何没有妖气?”

    妖兽浔极仿佛没听到束乙的话,反而盯着他的眼睛看,好奇起他的真身。

    束乙也不恼,诚实作答:“我被人结了契约困在此处,故而妖气被隐藏。晚辈的妖身羞于启齿,只因多年前中计失了妖力,暂时无法化为妖形。”

    妖兽没再追问他的妖身,而是接着他先前的问题问到:“你的条件是什么?是帮你解了契约,还是助你恢复妖力?恕我直言,这两样的解法我都不知,实在帮不了你。”

    束乙听言扬起微笑,眼里的光芒泛出让人信服的力量。他启唇轻语,“林府的小公子喜欢泛舟河上,我所求不过是三日后,让林府的小公子在水中永远闭上双眸。”

    话音刚落,妖兽浔极便一口回绝。“我已改邪归正,不再杀人。”

    “可您不是还与那宗门之人交易,怎么到了我这处就不行了呢?今夜追你的那女修是明若山来的,您说,我若是将此事告知于她,她会不会回禀仙长,派人将你与那宗门叛徒一同捉拿?”

    束乙不疾不徐地将威胁的话吐出,左右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他要赌一把这妖兽与那宗门之人情意深重。

    果然,妖兽听了这番话顿时皱了眉头,他沉思片刻,便答应了束乙的条件。

    “依你所言,不过作为交换,你需为我布雨三夜。”

    “成交。”

    “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吾名浔极。你唤什么?”

    “我叫,束乙。”

    眼看天快亮了,妖兽见交易达成,便化作妖形顺河道游走了。

    月落而鸡犬喧,烟消而日光现。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临安城的百姓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沐白双内里换了一身锦衣,又在外面套了一层素纱罩衫,打扮成外乡来的经商女子的模样去了城东。

    她多番打听,从一老人口中得知城东住了一位大户人家,约摸十多年前搬来的,家主名唤林无玄,府里还有两个仗势欺人的公子哥,两兄弟名唤林文、林墨。

    听这语气,两兄弟养尊处优,断不像是痴傻疯魔到半夜淋雨接水的人,沐白双向老人道了声谢。

    昨夜那妖兽徘徊之处便是这林府四周不说,她还在追妖兽的途中看到一形迹可疑的人,她不想放过此处蹊跷,旋即打算找个法子进府一探究竟。可还她没摸到林府的门,就被衣袖里的传音符唤走了心神。

    她师姐钟瑶秀在传音符里对她说,"小师妹,剑宗查到了季殊风的踪迹,季殊风果真没死,只是......."

    来不及听完师姐的话,沐白双急匆匆地挂断传音符,朝明若山奔去。

    这一刻,这句话,是她夜里辗转难眠时最渴望听到的。季师兄,还活着。

    此时的林府,林墨命下人把束乙再次绑进了暗室里。

    昨夜,林墨和二乙顺利进入了林无玄的书房,他在书房到处找符纸的踪迹,本来一无所得,最后还是他那忠心的仆人二乙在一本书的夹层里找到了。林墨对他这个仆人越发满意了。

    一到白天,他便急匆匆地唤来了束乙。

    暗室里,林墨将那契约举到束乙面前,冲他恶狠狠地说道,“ 如今契约已到手,你现在见了它,便知道如何解了吧?”

    语罢,林墨又掏出了匕首,准备往束乙的脸上招呼,“若你匡我,我便先将你这俊秀的脸蛋划破,再挑断你的手脚筋脉,杀了你去河里喂鱼!”

    束乙听言嘴角不禁一抽,这小公子还真是残忍。他摆出可怜的样子,对林墨求饶,“公子切莫开玩笑,束乙虽是个蛮荒之妖,却也认得这符咒的禁制。契约的主人可以随意差遣妖侍为自己做事,妖侍不得违抗主人命令,不能伤害主人更不能弑主。这本是极为不公的一个契约,但是.......” 暗室里,束乙嘶哑的嗓音让他的话听起来怪声怪气。

    语锋一转,束乙的语气变得阴狠,道,“但是,主人同样也会受到契约限制,他不可做出杀死自己妖侍的举动,不然会承受噬心之痛,且不说您是凡人受不了此痛苦,寻常凡人的刀剑更杀不死我,换言之,您没有杀死一只妖的本事。”

    “每月承受反噬的苦果不好受吧?所以啊,您的父亲林无玄为什么要您结下对您百害而无一利的妖契呢?为什么是您,不是大公子林文呢?” 束乙微微上挑的眼角为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可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却变得黑沉幽深。

    林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束乙,平日里束乙低眉顺眼,任打任骂,今日却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本来想吓一下这妖,让他乖乖道出解契的方法,没想到他做出忤逆之举。他更是从束乙口中得知原来凡人杀不了妖,那解契后,束乙转头杀他怎么办,他必须在解契后杀掉束乙以绝后患。解契之事需要暂缓,等他寻到杀掉束乙的办法再解契也不迟。

    果然妖族都是阴险狡诈的,林墨察觉先前差点上了他的当。他定了定心神,朝他怒喝,“够了!轮不到你这妖仆挑拨我与父亲大人的关系,你说再多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向我摇尾乞怜?束乙,杀不了你,我却可以打你,身上的痛苦不容作假,今日我便再赏你几百鞭子!”

    林墨小心收起契约符纸,挥动鞭子使劲朝束乙身上招呼。

    待林墨打到筋疲力竭,他掏出匕首一把刺在了束乙的右手手腕上。

    “你的声音还是难听至极,继续接水吧。听说你昨夜双手举着瓦罐多轻松啊,你是妖,自然比我们凡人有力,今晚便用左手举罐吧。” 林墨丢下几句话,没有为束乙解绑,便背着手走了。

    经过今日一通鞭子,束乙身上的衣服彻底烂成了碎片。他的手腕旧伤未愈,今日又被刀子直接刺穿,哪怕他身为妖的恢复力再强,这三天也好不起来。

    束乙不在乎受伤,他故意激怒林墨,为的是确保让林墨三日后去涑清河泛舟。几个月以来,林墨每次生气,都会犯头疾,待三日后才能病消,他一病好便会去河边泛舟排遣。林墨耳朵灵,曾听到下人们偷偷议论,说林墨总爱在泛舟时吟诗作对,装一装文人的样子,演出几分雅兴,怒气便可平静一些。

    三日后,就轮到妖兽浔极来履行交易了。

    台阶处又起了亮光,是林墨的贴身侍从来给他解绑了。束乙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如果他没记错,这人名叫二乙,似乎刚调来不久,最近很得林墨器重。

    束乙在这侍从面前装作伤重后疼痛难忍的样子,为的是不留下破绽。毕竟,林文居然放心不下他弟弟,派了这二乙来他弟弟身边监视他。

    人族当真是兄弟情深啊,那为何不替他弟弟承受了这契约?束乙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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