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周辰川说有事需要提前回安市起,寒苒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她不曾问过他的去向,而他也没有刻意提起过,似乎从一开始寒苒就注定永远只能被动等待。

    春节长假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季节性流感大爆发。一时间写字楼里几乎人人面戴口罩,办公室里虽然一天两次消毒水预防病菌,可依然有一大片体质虚弱的同事病倒。光寒苒所在的部门,几天下来病倒五个,今天早上又一个请假回家。

    寒苒的体质不算好,往常这种流行感冒最早中招的一批人里头一定有她,可这回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像面红旗似的屹立不倒。同事们都一个接一个倒下,工作量一下子全压在寒苒身上。

    寒苒从早晨上班起,就手忙脚乱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翻译文件,联系合作方,PPT,周报,月报,一大堆事情处理不知不觉已经是下班时间,她居然忙的午餐也忘记吃。

    胃绞在一起疼痛难忍,寒苒弓起身子单手撑在胃部,脸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缓过最疼的那阵。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摸索到一盒胃药,拿起水杯想喝口水吞药,这才发觉杯子里早已没水。

    寒苒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右边的格子间看了眼,想拜托蒋正圆帮她去茶水间接杯温水,却发现她不在座位上。寒苒挣扎了一下,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撑在桌子边沿,站起身的刹那胃部一阵绞痛,她疼得咬紧后槽牙,强忍着疼痛站起身。

    公司里同事病倒了一大半,但仍有不少带病坚持,从走廊一直走过去,一路听到的都是或强或弱的咳嗽声,弄得寒苒也莫名觉得喉咙痒痒的。

    走到茶水间门口,里面有两三个隔壁部门的女同事正在用微波炉叮食物,她们靠立在一旁闲聊。似乎正在讨论什么热点话题,因寒苒推门而入的声音,暂时暂停了一下。

    寒苒扶着墙走进去,其中有一个同事平日跟寒苒比较熟,见她一脸惨白手撑在胃部的模样,关切地问:“寒苒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身体不舒服就别加班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寒苒刚要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谁知举起拿水杯的手一松,握在手里的陶瓷水杯砰一声落地砸了个粉碎。

    水杯砸在寒苒脚边,她惊了一跳。

    “哎,小心!”那位同事赶忙过来帮忙。她把寒苒扶到一旁,“瞧你的样子一定是病了。这些杯子碎片你别管,一会儿我帮你扫掉,其余的明早保洁阿姨会过来清理的。”

    “谢谢。”两顿没进食,低血压眼前一片昏黑。寒苒靠在墙边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走到饮水机前面,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向刚才帮她的同事点头致谢后,寒苒转身走出茶水间,却在出门时听见其他两个同事边吃微波食品边闲聊提到一个名字——周辰川。

    这三个于寒苒而言非同寻常,她下意识停住脚步,站在门边继续往下听。

    “听说新总裁下个礼拜到任,有内部消息传说我们的新总裁是一个五十多岁,胖墩墩跟只国宝似的老美。哎呀,周总走了真是可惜,以后我们没有帅哥欣赏,净化眼球,说不定工作积极性都要降低咯!”

    “不会吧,差这么多。你知不知道周总为什么突然离任?”

    “天知道啊,周总原本就是G.M.的继承人,估计就是来去随心所欲,在国内呆腻了就回北美总部了呗。”那位同事吸了口意面,边咀嚼边含含糊糊地继续说,“秘书室的小菲说周总傍晚回了趟公司,估计是过来取放在办公室的私人物品吧……”

    茶水间外传来“啪嗒”一声纸水杯落地的声音,里面三人诧异地望向门口。

    ***

    周辰川回北美总部半个月,原本并不打算回来,一宗跟南边的大合作案让他不得不短暂回国几日处理这边未完成的生意。

    这一切变故,寒苒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周辰川没有拉人加班的习惯,到点便让秘书室的人先下班。寒苒跑进办公室的时候,总裁办公室外空无一人。

    没有敲门,没有一切该有不该有的礼节,寒苒不顾一切冲进总裁办公室。

    白亮的灯光下,周辰川正坐在那张宽阔的大班椅上,神色平淡,闻声缓缓抬眸看向她。

    “苒苒?”他眼神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为什么?周辰川,你为什么又骗我?”寒苒急喘着气息一步步走过去,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每一步都有泪水滑落脸颊。曾以为不会再在他面前这样失控,原来仅是以为。他是她唯一的无法自控,情难自禁。

    “苒苒。”周辰川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注视她,眼眸黑沉,安静却无法平静。

    “周辰川,你这辈子吃定我了是不是?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像个傻瓜,继续留在原地等你七年?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说消失就消失,说不再联络就永远断联!”寒苒感觉缺氧,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闪过一片黑,“周辰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你一而再,再二三这样对我,你有没有考虑过被你丢下的我是什么感受?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年我是怎么从那个被你抛弃的深渊里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振作起来?”她的心仿佛放在石磨间碾压,痛得无以复加。

    “苒苒,冷静点。”

    寒苒完全失控,继续是用尽全力地嘶吼:“我不要冷静!我讨厌你这副事不关己的平静模样!你到底要把我当成傻瓜耍弄几次才肯放过我?你让我误以为陪我过新年是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在我安心等待你的时候,你不发一言没有告别,又要再一次凭空消失!周辰川,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你真的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疼我、爱我的周辰川吗?”

    周辰川的瞳孔猛然紧缩,他不发一言盯住她,眼眶发紧一圈圈泛红。

    办公室内一时寂静,寒苒哭得不能自已,她听见自己声音颤抖:“我要听真相,告诉我为什么抛下我……周辰川,这些年你欠我的,今天我一定要听到真相!”

    “真相就是……”周辰川暗暗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下意识避开寒苒强烈的目光,“七年前我厌倦你了,所以离开你。”

    寒苒浑身都在发抖:“骗人!那我们之前的相处又算什么?你回国到现在,我们一次次靠近,一步步回温,这些都算什么?你说你厌倦我,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我们在一起拥抱,亲吻,相拥而眠,你不是也很愉快?”他彻底转过身,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握紧,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刀划破寒苒的心房。

    寒苒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盯着周辰川的背影,眼泪簌簌落下:“你……你把我当床///伴?不可能,你骗我的……你不是这种人……你不是。”

    “苒苒,我们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如果你觉得我伤害到你,我愿意为此付出补偿,你可以开一个价,我会请助理把支票送到你手中。”

    寒苒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地向后踉跄,她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要拿支票买我?你要给我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还是一千万?”她禁不住浑身颤抖,眼泪汹涌如潮却无法倾泻内心的痛楚,“你要给我钱,就像七年前我爸住院急需手术费,你给的支票一样吗?你是拿钱买了我的初夜?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ji//女吗?”

    “苒苒。”周辰川屏住呼吸,听见她撕心裂肺的质问,他的心同样如刀割。

    他用冷酷,把她逼到感情的死角,却是两败俱伤。

    周辰川不再说话,寒苒死死盯住他,忽然自嘲地冷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你选择一直对我隐瞒真相,因为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也没有改变。我什么都不是……”她浑身莫名疼痛,强忍着咬住口中内壁上的肉,咬的血肉模糊,口腔中满是血腥的滋味。她疼痛到麻木,硬是逼迫自己注视周辰川的背影,“周辰川,你爱过我吗?”

    良久,没有回应。

    寒苒望着周辰川静默的背影,心海中坚硬的城墙轰然崩塌。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仰头自嘲地冷笑几声,一步步倒退到门边:“好,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您了周总。我想我该下班回家了。再见,周总。”她闭了闭眼,心死如灰,转身彻底离开这里。

    窗外的灯一盏盏熄灭,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周辰川听见身后寒苒的动静彻底消失,他脱力般颓然靠在桌边,再也无法控制,闭着眼任由眼泪滑落。

    “对不起,苒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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