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哭声是从一位中年妇女的口中发出来的，她踉踉跄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痛苦。
没等梁希仔细打量她的脸庞，她就蹒跚地冲到年轻女人的遗体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霞儿啊！哪个砍脑壳地把你弄到这里来了啊——你醒醒啊——你怎么能丢下妈妈就走了啊——”妇女的手颤抖着在女孩的脸上摩挲，她显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他额头挂满汗珠，脸色铁青，但态度比妇女冷静很多，他弯腰看了一眼后，面部肌肉随即猛烈地抽搐了几下，脸上的褶子变得更深了。
“嫂子，兵哥，节哀顺变。”曹国安转头安慰痛失女儿的父母。
死者父母是最普通的农村劳动者，皮肤黝黑粗糙，脊背都因为长期的劳动被压得直不起来，他们脚上穿着黑色雨靴，雨靴上沾着满了黄泥巴。
梁希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四儿也来了，他累得够呛，一到就蹲在一棵桃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林兵的声音小又黏糊，像是含了一块很烫的山芋。
曹国安没回答林兵的问话，他反问道：“她昨晚没回家，你们两口子没觉得奇怪吗？”
林兵摇了摇头：“她这几天脑子挺好使的，昨天下午说要去找万林，就一个人走了，我们没管。”
“张万林在哪儿？”
“在长留湾的砂厂挖沙。”林兵苦着脸，“他要是知道他媳妇没了，该跟我们闹了。”
一个精神病居然有丈夫？她有自主行为能力吗？她是在嫁给她男人之前疯掉的？还是之后疯掉的？她身上的伤难道是她男人干的？
梁希疑惑地扫视了这一家三口一眼。
“老方，把人弄下去吧，躺在这里不是事。”曹国安说。
老方应了一声，转头招呼其他人来搬运遗体。
那帮人倒也听话，七手八脚的就把林小霞从地上弄起来了。
众人吵嚷着，往山下走去。
梁希怔怔地看着那帮人离去的身影，脑海内无数个问号，她学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处理案子的，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梁希低头，遗体停留过的地上，草被压倒了一片。
草缝里依稀躺着一团蓝色的物体。
梁希弯腰，拨开草丛，将东西捡了起来。这是枚蓝色发卡，看起来很常见，应该是从死者身上掉下来的。
“你怎么还不走？”林生源在前头叫梁希。
“马上就走。”梁希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塑料袋，把发卡塞了进去。接着她又举起相机拍了那棵桃树的照片，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桑塔纳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辆板车，众人把林小霞抬上板车，又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阵，不一会儿，四儿从板车上摸出一挂鞭炮。
老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的声音响彻田野，四儿和几个年轻后生吼了几声，就拉着板车下山了。
梁希没见过这场景，她惊呆了。
“怎么？没见过农村办丧事啊？”林生源在梁希旁边问。
梁希摇头，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可是……她的遗体我们不应该带回去吗？得确认死亡原因啊……”
“啊？”林生源奇怪地看着梁希。“怎么确认？”
“解——剖——？”
“你别开玩笑了，”林生源挥了挥手，“我们这哪有这条件啊，再说了，她这明摆着是自杀，有什么可剖的。”
“说不定是伪装成自杀。”
林生源嬉笑一声：“你想的也太多了，有谁会杀她啊？闲得慌？”
林小霞家很穷，只有两间土砖房加一间矮小的茅草偏房，窗户上遮着几块破油布，晒谷坪坑坑洼洼，长了许多杂草，屋檐下有几只老母鸡悠闲地晃荡。
梁希杵在晒谷坪上，打量着这栋房子，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城里人没见过世面，这家算好的呢，还有比他们更差的户。”林生源说着伸着脖子看了看堂屋里，“啧，怎么这么多奖状。”
梁希顺着林生源的目光往里看去，堂屋墙壁是最纯正的土色，堂屋正中挂着一幅年年有余的年画，画上布满灰尘，画下挂着神龛，两只红色的半截蜡烛像两个哨兵一样杵在那里，右侧墙壁上挂着十几张黄红相间的奖状。
“林小霞的？”
“不一定，这家还有个儿子，这段时间应该在学校补课。”
梁希冷笑，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想进堂屋看个清楚。谁知刚迈上台阶，就被从堂屋出来的曹国安拦住了。
曹国安瞪着梁希，低声道：“不是说让你们赶紧回去吗？跟过来干什么？”
梁希觉得曹国安对她有成见，从她进派出所开始就各种给她甩脸子，明明她也没犯什么错。难道就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
梁希忍气吞声：“所长，你不觉得可疑吗？”
曹国安不耐烦：“可疑什么？”
梁希：“她为什么会自杀？”
曹国安：“我怎么知道？你问她去？”
梁希思索了一番又说：“应该叫她老公过来调查，一般这种情况，老公嫌疑最大。”
“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曹国安压低了嗓门说道：“我告诉你，少说乱七八糟的话，惹麻烦了我可护不了你。”
“所长，”梁希据理力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放屁！”
“那为什么我提出合理的质疑也不行？你要是觉得不想要我就直说，反正我也不会走的，。”梁希情绪激动。
曹国安斥道：“你小点声。”
梁希：“我需要个解释。”
曹国安深呼吸一口气：“林小霞怀了张万林的孩子，张万林四十多了，瘸了条腿，年纪一大把了才娶上这么个媳妇儿，媳妇怀了他的孩子，那是他的香火，你觉得他会舍得杀掉她？”
嗯……这个说法听起来荒谬但又合理，梁希一时无法反驳。
“但是……”
“别但是了，林生源，你赶紧带她回去，这里的事我和老方来处理。”
曹国安一副赶客的表情，梁希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便怏怏地跟着林生源踏上了回派出所的路。
乡间小路很窄，刚好够两个人擦肩而过，林生源在前面走，梁希在后面跟着。
“我忘了问你了，”林生源回头看了一眼，询问道，“你怎么不怕尸体啊？”
“是遗体。”
“嗯？”
“有名有姓，是遗体。”梁希又说。
林生源嘟囔道：“差不多。要我说，这女的死了，街上很多人都会松口气，她平时没少上街要吃要喝，那帮人早就巴不得她死了。”
梁希斜睨了林生源一眼，反问道：“是吗？”
林生源：“是啊，你刚来，我们这里的很多情况你都不了解，以后慢慢了解吧。”
梁希想说林生源很冷血。看着一个同龄人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怎么着都不可能这么轻飘飘吧，就算她是精神病，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为什么要巴不得她死？
就在梁希烦躁时，迎面走来了个男人。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军绿色衣服，神色焦急凝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得出来他很着急，因为着急本来就不利索的步伐显得更加滑稽了。
梁希不动脑子就意识到了这人是谁——张万林，林小霞的男人。
梁希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张万林，张万林经过梁希和林生源时，只是匆匆瞥了他们一眼，表情卑微又愁苦，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
等他走过去一段距离，梁希才上前拉着林生源问道：“你不认识他？”
林生源不明就里地看了张万林的背影一眼，问：“谁啊？”
梁希：“刚刚过去那个人，是林小霞的丈夫张万林。”
林生源摇了摇头：“不认识，这乡里人多了，我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不过，这林小霞要是个正常女人，恐怕真不会看上他，这人才太差了，也就是人疯了，才会应了这门亲。”
“是吗？”
回到派出所后，梁希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和派出所食堂吃了午饭，又换上了制服，才回到座位上。
藏在保温杯里的冰棍早就化成了水，不过还是有点凉气，梁希一口喝下，驱散身上的炎热。
接着她把那枚发卡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又掏出笔记本，开始梳理林小霞死亡案的案情。
“林小霞，是跟你一样的林吗？”梁希问一旁打盹的林生源。
林生源一个激灵，他含糊道；“是啊，算起来，我们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怎么，你要查她的案子？”
梁希点头：“她的名字是破晓的晓，晚霞的霞？”
林生源：“大小的小，晚霞的霞。”
梁希低头，在笔记本写下了林小霞的名字。
林生源：“要我说，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这就是个自杀案件，根本没什么可调查的。再说了，按照这农村的习俗，她这估计明天就出殡了。”
“明天？这么快？”梁希惊讶。
林生源：“自杀，不吉利的，停不了多久。”
梁希：“这也太……不符合规范了。”
“只有大地方才讲规范，”林生源一副过来人的派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成立派出所才几年啊，设备和人员都跟不上，有些显而易见的事件只好简易处理了。”
梁希感觉不是滋味，她感觉林小霞的死有疑点，她身上的伤痕，还有那枚发卡，都让人疑惑。
“但我还是想查查。不能让人死的不明白，你还知道什么关于林小霞的事吗？”
林生源摇头。突然他又像想起来什么，猛地直起身子道：“哦！她前两年因为打人进过派出所，住了一晚上。”
“是吗？”梁希一下子兴奋起来。
“是啊，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我那时候才刚来，那天晚上她折腾了一晚上没睡，我也没睡着，气得要死啊！结果第二天她又清醒了，一个劲儿给我道歉。”
梁希从林生源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她问；“她还有正常的时候？”
“嗯，”林生源故作深沉，“这种病本来就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好的时候那真是要命。”
“所以，她到底打了谁啊？”梁希追问。
“哦，街上一个开店的，什么雨夜什么碟，派出所档案里有，你想知道可以找老方，档案室的钥匙在他那儿。”
看来得老方回来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梁希叹气。
林生源本来瞌睡打得好好的，现在被梁希叫了起来，也不困了，他打量着梁希，问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梁希心不在焉：“你问。”
林生源饶有兴致：“你为什么要六呈乡？”
梁希下意识地抬起头。
林生源露出狡黠的眼神，他敲了敲桌子说：“我听说了，你爸爸是省里的领导，你又是高学历，在省里找份工作应该不难。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该不会是跟爸爸吵架了吧？”
“没有！”梁希矢口否认，她一点都不想说私事，“我只是觉得农村也不错。”
“不错？”林生源惊讶。“是我瞎还是你瞎啊，这哪儿不错了，我敢打赌，你三天就会后悔！”
没等梁希仔细打量她的脸庞，她就蹒跚地冲到年轻女人的遗体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霞儿啊！哪个砍脑壳地把你弄到这里来了啊——你醒醒啊——你怎么能丢下妈妈就走了啊——”妇女的手颤抖着在女孩的脸上摩挲，她显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他额头挂满汗珠，脸色铁青，但态度比妇女冷静很多，他弯腰看了一眼后，面部肌肉随即猛烈地抽搐了几下，脸上的褶子变得更深了。
“嫂子，兵哥，节哀顺变。”曹国安转头安慰痛失女儿的父母。
死者父母是最普通的农村劳动者，皮肤黝黑粗糙，脊背都因为长期的劳动被压得直不起来，他们脚上穿着黑色雨靴，雨靴上沾着满了黄泥巴。
梁希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四儿也来了，他累得够呛，一到就蹲在一棵桃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林兵的声音小又黏糊，像是含了一块很烫的山芋。
曹国安没回答林兵的问话，他反问道：“她昨晚没回家，你们两口子没觉得奇怪吗？”
林兵摇了摇头：“她这几天脑子挺好使的，昨天下午说要去找万林，就一个人走了，我们没管。”
“张万林在哪儿？”
“在长留湾的砂厂挖沙。”林兵苦着脸，“他要是知道他媳妇没了，该跟我们闹了。”
一个精神病居然有丈夫？她有自主行为能力吗？她是在嫁给她男人之前疯掉的？还是之后疯掉的？她身上的伤难道是她男人干的？
梁希疑惑地扫视了这一家三口一眼。
“老方，把人弄下去吧，躺在这里不是事。”曹国安说。
老方应了一声，转头招呼其他人来搬运遗体。
那帮人倒也听话，七手八脚的就把林小霞从地上弄起来了。
众人吵嚷着，往山下走去。
梁希怔怔地看着那帮人离去的身影，脑海内无数个问号，她学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处理案子的，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梁希低头，遗体停留过的地上，草被压倒了一片。
草缝里依稀躺着一团蓝色的物体。
梁希弯腰，拨开草丛，将东西捡了起来。这是枚蓝色发卡，看起来很常见，应该是从死者身上掉下来的。
“你怎么还不走？”林生源在前头叫梁希。
“马上就走。”梁希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塑料袋，把发卡塞了进去。接着她又举起相机拍了那棵桃树的照片，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桑塔纳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辆板车，众人把林小霞抬上板车，又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阵，不一会儿，四儿从板车上摸出一挂鞭炮。
老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的声音响彻田野，四儿和几个年轻后生吼了几声，就拉着板车下山了。
梁希没见过这场景，她惊呆了。
“怎么？没见过农村办丧事啊？”林生源在梁希旁边问。
梁希摇头，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可是……她的遗体我们不应该带回去吗？得确认死亡原因啊……”
“啊？”林生源奇怪地看着梁希。“怎么确认？”
“解——剖——？”
“你别开玩笑了，”林生源挥了挥手，“我们这哪有这条件啊，再说了，她这明摆着是自杀，有什么可剖的。”
“说不定是伪装成自杀。”
林生源嬉笑一声：“你想的也太多了，有谁会杀她啊？闲得慌？”
林小霞家很穷，只有两间土砖房加一间矮小的茅草偏房，窗户上遮着几块破油布，晒谷坪坑坑洼洼，长了许多杂草，屋檐下有几只老母鸡悠闲地晃荡。
梁希杵在晒谷坪上，打量着这栋房子，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城里人没见过世面，这家算好的呢，还有比他们更差的户。”林生源说着伸着脖子看了看堂屋里，“啧，怎么这么多奖状。”
梁希顺着林生源的目光往里看去，堂屋墙壁是最纯正的土色，堂屋正中挂着一幅年年有余的年画，画上布满灰尘，画下挂着神龛，两只红色的半截蜡烛像两个哨兵一样杵在那里，右侧墙壁上挂着十几张黄红相间的奖状。
“林小霞的？”
“不一定，这家还有个儿子，这段时间应该在学校补课。”
梁希冷笑，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想进堂屋看个清楚。谁知刚迈上台阶，就被从堂屋出来的曹国安拦住了。
曹国安瞪着梁希，低声道：“不是说让你们赶紧回去吗？跟过来干什么？”
梁希觉得曹国安对她有成见，从她进派出所开始就各种给她甩脸子，明明她也没犯什么错。难道就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
梁希忍气吞声：“所长，你不觉得可疑吗？”
曹国安不耐烦：“可疑什么？”
梁希：“她为什么会自杀？”
曹国安：“我怎么知道？你问她去？”
梁希思索了一番又说：“应该叫她老公过来调查，一般这种情况，老公嫌疑最大。”
“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曹国安压低了嗓门说道：“我告诉你，少说乱七八糟的话，惹麻烦了我可护不了你。”
“所长，”梁希据理力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放屁！”
“那为什么我提出合理的质疑也不行？你要是觉得不想要我就直说，反正我也不会走的，。”梁希情绪激动。
曹国安斥道：“你小点声。”
梁希：“我需要个解释。”
曹国安深呼吸一口气：“林小霞怀了张万林的孩子，张万林四十多了，瘸了条腿，年纪一大把了才娶上这么个媳妇儿，媳妇怀了他的孩子，那是他的香火，你觉得他会舍得杀掉她？”
嗯……这个说法听起来荒谬但又合理，梁希一时无法反驳。
“但是……”
“别但是了，林生源，你赶紧带她回去，这里的事我和老方来处理。”
曹国安一副赶客的表情，梁希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便怏怏地跟着林生源踏上了回派出所的路。
乡间小路很窄，刚好够两个人擦肩而过，林生源在前面走，梁希在后面跟着。
“我忘了问你了，”林生源回头看了一眼，询问道，“你怎么不怕尸体啊？”
“是遗体。”
“嗯？”
“有名有姓，是遗体。”梁希又说。
林生源嘟囔道：“差不多。要我说，这女的死了，街上很多人都会松口气，她平时没少上街要吃要喝，那帮人早就巴不得她死了。”
梁希斜睨了林生源一眼，反问道：“是吗？”
林生源：“是啊，你刚来，我们这里的很多情况你都不了解，以后慢慢了解吧。”
梁希想说林生源很冷血。看着一个同龄人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怎么着都不可能这么轻飘飘吧，就算她是精神病，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为什么要巴不得她死？
就在梁希烦躁时，迎面走来了个男人。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军绿色衣服，神色焦急凝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得出来他很着急，因为着急本来就不利索的步伐显得更加滑稽了。
梁希不动脑子就意识到了这人是谁——张万林，林小霞的男人。
梁希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张万林，张万林经过梁希和林生源时，只是匆匆瞥了他们一眼，表情卑微又愁苦，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
等他走过去一段距离，梁希才上前拉着林生源问道：“你不认识他？”
林生源不明就里地看了张万林的背影一眼，问：“谁啊？”
梁希：“刚刚过去那个人，是林小霞的丈夫张万林。”
林生源摇了摇头：“不认识，这乡里人多了，我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不过，这林小霞要是个正常女人，恐怕真不会看上他，这人才太差了，也就是人疯了，才会应了这门亲。”
“是吗？”
回到派出所后，梁希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和派出所食堂吃了午饭，又换上了制服，才回到座位上。
藏在保温杯里的冰棍早就化成了水，不过还是有点凉气，梁希一口喝下，驱散身上的炎热。
接着她把那枚发卡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又掏出笔记本，开始梳理林小霞死亡案的案情。
“林小霞，是跟你一样的林吗？”梁希问一旁打盹的林生源。
林生源一个激灵，他含糊道；“是啊，算起来，我们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怎么，你要查她的案子？”
梁希点头：“她的名字是破晓的晓，晚霞的霞？”
林生源：“大小的小，晚霞的霞。”
梁希低头，在笔记本写下了林小霞的名字。
林生源：“要我说，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这就是个自杀案件，根本没什么可调查的。再说了，按照这农村的习俗，她这估计明天就出殡了。”
“明天？这么快？”梁希惊讶。
林生源：“自杀，不吉利的，停不了多久。”
梁希：“这也太……不符合规范了。”
“只有大地方才讲规范，”林生源一副过来人的派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成立派出所才几年啊，设备和人员都跟不上，有些显而易见的事件只好简易处理了。”
梁希感觉不是滋味，她感觉林小霞的死有疑点，她身上的伤痕，还有那枚发卡，都让人疑惑。
“但我还是想查查。不能让人死的不明白，你还知道什么关于林小霞的事吗？”
林生源摇头。突然他又像想起来什么，猛地直起身子道：“哦！她前两年因为打人进过派出所，住了一晚上。”
“是吗？”梁希一下子兴奋起来。
“是啊，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我那时候才刚来，那天晚上她折腾了一晚上没睡，我也没睡着，气得要死啊！结果第二天她又清醒了，一个劲儿给我道歉。”
梁希从林生源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她问；“她还有正常的时候？”
“嗯，”林生源故作深沉，“这种病本来就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好的时候那真是要命。”
“所以，她到底打了谁啊？”梁希追问。
“哦，街上一个开店的，什么雨夜什么碟，派出所档案里有，你想知道可以找老方，档案室的钥匙在他那儿。”
看来得老方回来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梁希叹气。
林生源本来瞌睡打得好好的，现在被梁希叫了起来，也不困了，他打量着梁希，问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梁希心不在焉：“你问。”
林生源饶有兴致：“你为什么要六呈乡？”
梁希下意识地抬起头。
林生源露出狡黠的眼神，他敲了敲桌子说：“我听说了，你爸爸是省里的领导，你又是高学历，在省里找份工作应该不难。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该不会是跟爸爸吵架了吧？”
“没有！”梁希矢口否认，她一点都不想说私事，“我只是觉得农村也不错。”
“不错？”林生源惊讶。“是我瞎还是你瞎啊，这哪儿不错了，我敢打赌，你三天就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