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黔是天界的财神。一个月前,从睡梦中醒来的她做了个古里古怪又言之有理的梦。梦里她妹妹,花神云倩,四海八荒第一美人,和隔壁嗜恶殿的竺化,四海八荒第一冰山美男(关键还是战神),来了一场轰轰烈烈响彻九霄的虐恋。

    当然,这不是她发际线后移的理由。应该是她死党褚德(竺化他异父同母的好哥哥)该操心的事。毕竟人家可是月老啊。四海八荒所有单身狗的人间理想与人间噩梦。

    但是梦里还有一件事,在结尾,她被一百根锁魂钉钉坐在迷惘渊的石棺里。

    这特么事情就离谱他妈哭天喊地,离谱死了。

    年轻人没事谈个小恋爱她不反对。毕竟神寿极长,难免需要些小惊喜来调剂调剂。但神仙的爱更讲究发乎情,止乎礼,没凡间话本子那么狗血。牵扯到家人以及无辜绝对会被骂上三天三夜。像梦里面严重的,肯定会被月老剥夺情爱之能,捆在诛仙台上,让天雷与天火交替,劈个千百年。

    而且像她这种,下凡游玩碰上老人要扶,碰上乞丐要施舍的三好神仙。除了没事逛逛小倌儿馆,看看风流公子哥儿和俊美男,也没犯啥伤天害理的大事的仙,牵扯进来就更不对了。

    但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尤其像云黔这种法力充盈的大仙,对自己的梦预能力有充分自信。

    一方面不愿意自己那个比兔子还单纯的妹妹遭这份罪,一方面也不想自己的结局变成那么个鬼样子。

    于是,叹了口气,啃着糟鸡爪,喝着醉回春,到雪纺那去解解梦。

    雪纺是云黔的好友,鲛人。四海八素荒有云倩灵,雪纺媚,瑚花妖,乌羽寒的说法。

    而现在这位四海八荒之一的美人,正用扭曲到穿透屋顶的灵魂嗓音,练求偶歌。

    灯光淡淡,美人肤白如雪,明眸皓齿,一双湖蓝色的桃花眼秋波流转,水光涟涟,柳眉轻舒。随着转头,如瀑的金发散落在鱼尾上与身前。

    像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仙人,又如海底最幽谧处的妖灵。妩媚中又带着一丝少女的不谙世事。

    当然,如果忽略旁边仙童随着音调高低而做出便秘十年不愈的崩溃表情,应当是一幅极好的仕女练歌图。

    自看到云黔的那一刻起,美人就团成了一颗蓝白相间的球。

    嗯,没错,一颗球。而且球还会发出嗲里嗲气声音“讨厌~阿黔你又偷听人家练歌,人家会害羞的啦~”

    为了避免仙童由便秘十年向便秘一百年发展,话音未落时云黔便抢先说“我做了个梦”

    “那又怎么样,你可是四海八荒战力前十欸,自己解去。”

    “其中有你和卧川的结局,既然这样~”云黔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但极力绷着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中露出了一丝促狭。

    学着雪纺娇滴滴的语气“是人家不好,浪费雪姐姐时间了。我还是从哪儿来待哪儿去吧”说完,委屈巴巴地抹了抹泪,做西子捧心状。

    “呕呕。”小仙童忍不住了,泪汪汪地控诉道,“你们真的太恶心了,呕。”一边干呕着一边跑出去。

    “辛苦你了,娃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云黔怀着敬畏,用力一踢,目送小仙童带着他的呕吐物,用极飘逸的身姿和极圆润的抛物线,消失在海上夕阳的余晖里。

    “说说吧,大云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了也在给你编出八百字儿来。谁叫我们是朋友呢?当然,我只要你给我说亿点点关于我和他的事就好了。”自听到“卧川”两个字的球突然直起身子,飞速蹦跶到面她前。

    云黔便把这一个月来所梦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

    随着话题深入,雪纺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不可置信。

    “你是说,竺化为了云倩,硬生生斩了魔君妖王天帝,牵扯了无辜人数百万,最后又因为云倩的死悲愤难当,索性将错就错,把你给杀了取血还魂来救云倩。自此整个四海八荒坠入水深火热之中?!”雪纺白眼一翻,“这么狗血!”

    云黔点了点头,尽管已然熟知,但还是被这一口狗血恶心得想吐。

    先不提斩去三位在四海八荒战力排得上前五的上神有多难,而且嗜恶殿中人,无一不是已剔除七魄中与情爱之事有关的那一魄。理应根本不可能出现梦中景像。

    她十分怀疑自己其实上辈子是狗血精投胎。有这么个才能不去卖画本子可惜了。

    “对,现在就这么个情况,是真是假我也不好说,但看这连贯性以及我对梦的内容熟悉度,多半”云黔担忧的看了雪纺一眼,神情晦涩“是真的。”

    雪纺早已收起了之前三分楚楚可怜三分哀怨三点五分不甘零点五分矫揉造作的神色,拿出破雾镜,面色沉沉“难怪最近我心绪不宁。”

    对准云黔,嘴里念念有词“缘深缘浅,真假不辩。天机道破,一语终定。”

    霎时,雾起,光影缭乱,随着仪式深入,雪纺面色越来越白,而破雾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

    她直接呕出好几口血。云黔赶忙上前,不要命似的往雪纺身边输法力,一直到力竭,破雾镜才有了一点要消停的迹象。顾不得身体快要撕裂的疼痛,云黔是一刻不敢停歇。终于,卜示结果出来了。而云黔和雪纺也浑身是血。

    但二人看这结果都哭笑不得,镜中投影写“真不真,假不假,预知是,问侍者。”雪纺抹了抹唇上的血,“现在至少知道两件事。一,你的梦太过重要,这后面引出的结果可以肯定,你的梦是真的。二,镜中之影解读下来看,梦的结果其实并不是绝对。”

    迎着云黔疑惑的目光,雪纺品了一口茶“镜影的意思是,最后结果的虚实,其实与侍者有关。”云黔眯了眯眼,“侍者?”紧接着,杏眼瞪圆“褚!褚德!”“正是,”雪纺使了个净衣术,一扫之前的狼狈。眼眸亮的惊人。

    “除了褚德,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知道,为什么一个失去情爱之能的神仙,可因爱而犯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长叹一口气,云黔理了理衣服,正色道“事关重大,雪纺上仙,劳烦将我们信得过之人都召集起来,共商对策。”

    “那你呢?云黔上神。”雪纺玩味的看着她。

    云黔笑了,一扫之前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仿佛有人从棉花中抽出了一把重剑。目光如炬,周身气势锋锐如刀。

    “取留欢,诛恶邪!”

    毕竟,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财神只不过是云黔为摆烂而找的闲散文职,就跟褚德的月老一样。

    他们更喜欢的称呼,是战神!

    当今的四海八荒,乃是四,五代神的天下。而褚德是四代神中的老幺。但没一人敢小瞧他。只因褚德还是个一千岁的俊俏后生时,便可一人单挑赢魔君妖王天帝。从此四海八荒的顺口溜里多了这么一句“宁招三尊,不惹一褚”,来纪念这位一战成名,断层式差距获得四海八荒战力第一名。

    而能降得住这尊杀神的。就只有云黔了。

    云黔与云倩虽是亲姐妹,性子却大相径庭。云倩自出生起就被母亲瑶瑶带回了花界,自小就千娇万宠地长大,因而养成了一副天真活泼,聪敏又略有娇憨的性子。

    如果说云倩是随了娘的美丽烂漫,那么云黔就是她爹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出生起云黔就被她那第三代战神的爹云古丢进了战灵墓。每天就是在各大墓主人秘境中修炼挨打,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骂一骂她爹是不是脑子有包把她扔进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而两姐妹两百岁时,爹娘都嗝屁了。

    云倩又生的极美,难免会碰上些道貌岸然的登徒子。而云黔就是负责操起留欢替妹妹撑场子。

    有一次天帝大寿,办了一场大宴。老魔君多喝了几杯酒便开始对着云倩说些污秽之词。彼时,云黔也只有七百来岁。

    时至今日,宴会中人都依然记得,长相清秀,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女在一众燕环肥瘦中抽出一柄古朴重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老魔君劈了下去,一劈就劈了个半死,举座皆惊。而始作俑者却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将妹妹搂在怀里,捂着双耳,说:“魔君既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小仙不介意给个教训。听方才魔君所言,似乎对自己极为自信。”浅灰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会儿,轻轻勾了勾唇角“也对,男人不能说不行,希望日后魔君还能有今日之”牵着妹妹早已到大殿门口的少女再次回眸,“雄风。”紧接着,视线落在门口看戏的红衣少年身上“褚德!帮我处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狂!实在是狂!

    然而更狂的是褚德之后为了帮死党兜底,便放出豪言“既然如此,那小仙不如与坐上三位一同来一场比试,赢了的话一笔勾销,输了,任凭三位处置。”之后便坐稳了战力第一的那个位子。同时帮死党赚了个战力第二。

    自此,四海八荒又有了“云黔疯,褚德狂”的言论。

章节目录

阿堵物的红线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霜花燃烬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霜花燃烬并收藏阿堵物的红线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