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方伊是被熟悉的闹钟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亮有点刺眼,微微睁开一条缝一看,早上八点。

    日期是,2022年3月27日。

    ???

    再看一眼四周熟悉的布置,这明明是她临江的家。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身,快速整理了下思绪。

    她回来了吗?

    这是一场梦而已吗?

    可是明明感觉那么真实啊,她摸了摸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枕头上也湿了一大片。

    明明过了两年,实际上才两天而已吗?她整整睡了两天?

    她飞速地整理了下大脑,开了静音,查看手机上的消息,除了几通未接工作电话和几百条公司群消息,也没什么特别的。

    连睡了两天,居然也没什么人找她,当然,除了工作。

    可她明明一觉睡这么久,简直破了记录,却还是感觉精疲力尽。

    挣扎着起了床,坐在化妆台上,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三十岁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

    不管是什么情况,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了再说,眼前她不再是个一心只为考大学的学生,而是一个被资本家无限压榨劳动力的社畜。

    她赶紧洗漱完,化了个简易的妆,随便在衣柜拿了套衣服穿上,踩了个平底鞋,边提着鞋跟边往外走,门被重重地带在了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响,震得墙上的灰尘都飞舞起来。

    她家门口就有个地铁站,一般她都是去挤地铁,坐二十分钟地铁就能到公司楼下,好不容易挤上去,往中间艰难地挪了挪,扶了中间的一个拉环勉强在前行的地铁中站定,这才支撑起自己左摇右晃的身体。

    地铁上的男男女女,都跟戴了面具一样,全是一副没睡醒,生无可恋的表情,要么闭上眼睛假寐,要么抱着手机盯着看,死气沉沉。

    虽然只在家睡了个周末,但站在公司所在的超甲级写字楼下面的时候,还是有种不真实感,恍若隔世。

    明明昨天还是个刚考完完不久,不谙世事的学生,今天又被立马打回了原形。

    “方伊,周末怎么没回消息啊?有个项目需要你跟一下,打电话也不接。”翻译组顾部长在她刚进电梯刚站好后,就开始盘问起来。

    “哦,周末,病了一场。”方伊礼貌回道,理由张口就来。。

    “是吗?那你注意休息。”出了电梯,她又说:“手机消息记得查看下,今天处理好。”

    呵呵,嘴上说着好好休息,该做的事情,是一个不少,还催着要。

    原本她的生活已经够枯燥的了,如今重回一趟高中,更加觉得现在所做的事情索然无味,坐在办公室一点工作的兴致也提不起来,眼前电脑上一大段的外文文稿,她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她拿起手机,给谢窈开了个视频。

    “伊伊,好久不见啊。”谢窈正在家里窝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很悠闲享受的样子,跟她的苦逼社畜生活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啊,好久不见。”闲聊了两句,方伊终于切入了正题:“那个,你记不记得隔壁班有个男生,叫周楷,很高很帅,经常坐最后一排,喜欢在走廊打篮球那个?”

    “他啊,当然记得,但我没有他联系方式哦,我帮你问问。”她舀了一勺酸奶喂嘴巴里,,嘴角上还残留了一点。

    “好嘞,还是你靠谱。”

    “怎么想起来问起他了,以前可从来没见你主动问哪个男生要联系方式,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彻底想通了打算脱单加入我的行列?”

    “就,工作上的事情,好了我现在忙,先挂了哈。”她怕她继续问,自己一时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解释才好,就匆匆说了再见。

    她挂了电话靠在黑色皮椅上,又给赵寓明打了个电话。

    “明哥,想问你个事,你有二班周楷的电话吗?或者其他联系方式,微信什么的,都行。”

    “哎哟,周楷啊,我倒是有一点印象,但这都多少年了,他又不是我们班的,就一起打过几次球,交集也不深啊。”

    “哦好吧,那你其他朋友有没有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问问,估计悬,我记得他好像之前不是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家里条件还行,据说好像是出国了,跟大家都没什么联系。”

    “哦,这样,那谢谢啊。”她有些失落。

    说完就挂了电话,不想被他一顿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甚至还去问了别的可能有联系方式的高中同学,都一无所获。

    她登录了好久没有登录的某鹅号,他的号码只有九位数,他都能背下来。

    在查找好友栏输入后,她犹豫了一下,忐忑而又紧张地按下了Enter键。

    里面果然出来了一个搜索结果,但头像和昵称都变了,头像不再是那个老旧的黄色长发漫画形象,而是夕阳下的一个背影,昵称也变成一个英文名Keith。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但还是没舍得就这样放弃,编辑了一句验证请求:你好,请问是周楷吗?

    然后发了过去。

    等了几分钟都没有回应,想着应该不是他,或者没有看到消息。

    方伊先去把手上堆积的工作处理了,等到她再次借着上厕所的时间休息一下,才发现已经快12点,查看了下好友请求,仍然毫无回应。

    她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水,靠在吧台上拿出手机,尝试着按下一串她熟悉的电话号码。

    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回到办公室坐下来过后,才鼓起勇气点了呼叫。

    里面传出“嘟嘟嘟”的声音,居然通了。

    “喂?”里面听起来是一个大爷的声音。

    “请问这是周楷的电话吗?”

    “谁?”

    老爷爷好像耳朵不是很好,方伊提高了嗓门,几乎是对着听筒喊道:

    “周楷,请问这是他的电话吗?”

    “打错了!”然后啪地就挂了电话。

    也对,她到底在抱什么期望呢,这么多年了,电话号码肯定都换过好几拨了,就连她自己也换了两三个。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或许,他的某鹅号跟他的微信绑定上的也不一定呢,她自己就是这样,这些年电话号码或许换了不少,但这个鹅号是一直没有变的,而且通过这个号可以直接搜到微信。

    女人在必要的时候,搜索能力果然直线攀升。

    她尝试着在微信添加新朋友输入他的某鹅号,果然,出现一个跟某鹅号一样的头像和名字,她点了添加,又不太确定是否有点到,所以点了三次,盯了一会儿屏幕,见仍然没有回应,然后才将手机放起来,继续吃午餐。

    周一总是忙碌的,她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跟在公司打仗一样,连上厕所和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时间去想早上的事情,等她忙完下班,已经晚上7点,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要放在平常,估计至少得八九点她才能走,今天一天实在太累了,她之前在高中身上的那种活力也随着回到现实而消失不见。

    生活里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个重要的人,带给了他那么多的美好和欢乐,如今再过着没有他的日子,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就像你曾经喝过加糖加奶的咖啡,现在却只能喝原味的苦咖啡,心里落差瞬间就大了。

    周遭的一切从她原本的木然而变得更加度日如年,让她感觉自己更加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除了像陀螺一样被动地打转,没有任何意义。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挤了地铁回到家,脱了鞋子,灯也没有开,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孤单在黑夜里被放得无限大,以前跟他的高中生活又一幕幕浮现,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脸上早被泪水湿透了。

    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跟疯了一样跑到自己的储物间去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一个遍,终于将高中时候的毕业照翻了出来,可找了很多遍,里面都没有他的影子。

    毕业照还是原来的,里面没有他。

    还有高中时候的同学录,那厚厚的一本,没有一张是他写的。

    以及那本旧相册,里面都是别的早就忘了名字的同学,他那张独一无二的照片,怎么也找不到。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她又去翻她抽屉角落里,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以前读高中的时候那个旧的手机翻出来,可惜它早就坏了,怎么也打不开。

    这所房子她毕业后不久就买了,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里,可是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周楷送她的礼物,没有画板,没有那双兔子手套,也没有什么歌词本,只有一本发黄的薄薄的一本,还是自己抄的,而且只抄了几首就没了,对比起来更显得可怜巴巴。

    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无力又绝望的心情。

    明明她感觉一切真真实实地发生过,却抓不住任何,找不到任何和那个世界有关的东西,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她曾经回去过,曾经拥有过一段色彩缤纷的青春。

    她终于放弃了再寻找有关他,有关那个世界的痕迹,瘫坐在地上。

    肚子开始咕咕叫,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吃饭了,一看时间,都已经晚上九点了,家里被她翻得东西到处都是,跟被打劫了没什么两样。

    她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也懒得动手煮,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冰箱里也没有什么菜,最后终于从储物柜里翻出来一包方便面,于是就这样对付了。

    面都快泡烂了,她才想起来吃。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来电显示是瑞典。

    她心里一紧,刚送到嘴里的泡面都忘记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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