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恒邈的麻烦终于得以解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崔毅和崔夫人松一口气,便接到盛帝传召他们夫妻进宫的消息。

    崔毅和崔夫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速速换了衣裳便急急往宫中去了。

    石都将他们二人引入一处宫殿,进去后,却发现崔凝安也在此处等着。

    崔毅与崔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慌张。

    不等他们与崔凝安说上一句话,便见有宫人前去迎盛帝了。

    盛帝入座后,方才摆手让殿中的三人坐下。

    终是盛帝开口打破殿中的冷寂,“阿英,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险事,可有哪里不舒服?”

    崔凝安起身回话,“谢陛下关心,我一切都好。”

    盛帝问话时,眼神若有若无地扫向三人,崔毅发觉及时,心中亦有些忐忑。

    “阿英自与阿邈成婚后,屡次遇险又多于珲曜相关,我想,应当不仅仅是因为阿邈的缘由吧?”

    盛帝发问后,底下三人皆吸一口冷气,崔毅和崔夫人慌忙起身,崔毅虽然心神乱了,但还是要显露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陛下,臣愚钝,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盛帝淡淡看向崔毅,“阿英最擅弹琴,我记得每年夏日,阿英都会与其他娘子一同去往乐府与各位琴师切磋。正巧,去年夏日景舟一路逃亡至此,改头换面做了琴师藏于乐府,想来阿英应该也与他打过照面。”

    崔凝安喉咙干涩,犹如遭了一击,动弹不得,更不知如何应答。

    崔毅见妻女二人乱了阵脚,只好强忍稳住心神答盛帝的话。

    “乐坊人来人往,阿英或许是见过,但应该印象不深了,后来陛下也知,自从失足落水后,她的病一直养不好,后也没再往乐坊去过,我们便送了她到缘积寺去静养了一段时间。”

    崔毅将二人的关系撇得很干净,只说二人或许有过一两面之缘,也不算是认识,此后崔凝英的身子便不好了,没有再往乐坊去了。

    盛帝继而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阿英,你自己说。”

    崔凝安垂着头,脸上还是一阵白,“是,阿爹说的确是如此。”

    盛帝似信非信,“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阿英与景舟认得。既是不认得,那便是我多想了。可是我听闻,那夜景舟挟持阿英时,曾指认阿英的身份为假,我便觉得奇怪,景舟难道是失了心疯,才说出这样的话?”

    崔毅与崔夫人一瞬发了冷汗,“陛下,景舟已是穷途末路,说的话有些口不择言了。若阿英不是我的女儿,我又如何忍得让她顶着宁昌侯府的身份留在身边?我便只有阿英这一个亲女儿了。”

    盛帝慢慢浮现出愠怒之色,“崔氏墓园在去年六月立了新坟,葬下的是一个侍女,可墓园中却未见新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崔毅,你以为我叫你们来之前,是一无所知吗?”

    崔毅为官二十余载,鲜少见盛帝发这么大的脾气。

    雷霆之怒发作后,殿内三人皆跪在地上。只觉面前有几根绸带飘来,将他们的咽喉紧紧扼住,根本呼吸不得。

    见崔毅和崔夫人都无话可说,盛帝又再逼问,“你们二人身侧的女儿究竟是谁?”

    崔夫人这次没再看崔毅的眼色,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道,“陛下,我们身侧的女儿确不是崔凝英,而是崔凝安。”

    崔毅的心一下坠到谷底,“你……”

    盛帝很是吃惊,原以为在殿中的人真是崔氏夫妇找来假扮崔凝英的角色,不想竟是十七年前早就去世的妹妹崔凝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娘不是早便在两岁时病逝了,如今怎么会还在人世,当时可是你们宁昌侯府给孩子办了丧事,你,你们……”

    崔夫人稳住心神,将十七年前高僧所言全盘告知盛帝。当年他们所为,不过是想解双生子之厄。

    盛帝脸上的愠怒慢慢散了,依旧难掩惊讶之色,“你们实在是胡闹,那既然二娘还活着,那阿英现下在何处?不会……”

    往事浮现,崔夫人双目早已通红,心中盘算过后,最后也只能半真半假答道,“陛下,阿英在缘积寺养病时已经死了,当时我们以为阿英是与我们赌气,不满家中约束,与我们赌气,服药自尽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又怎好拿出来说?后面又撞上婚事,我们脑子糊涂,想错了主意,才让二娘顶替了大娘。”

    一时听了太多事,盛帝难以消化,只好一件一件仔细问,“阿英是怎么死的?”

    崔毅与崔夫人又是一阵沉默。

    崔凝安早便料到有这一日,心中的说辞早已反复练过,只是真正由她亲口说出,却没有想象那般熟练。

    “陛下恕罪,此事爹娘也是后面才知道阿姐真正的死因。景舟与阿姐因琴结识,后景舟对阿姐心生仰慕之心之事传回珲曜,被想要扶持景舟上位的臣子知道,所以便对阿姐下了死手,我被景舟绑架时,景舟向我亲口承认此事,阿姐的死,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盛帝得知真相后,心中的怒火已经减去大半。

    这样一来,这一切便说得通了,崔凝安后面频频遇险,定是被珲曜人认为是崔凝英没死,所以要对她再下手。

    当石都将查清的事向他回禀后,盛帝便明白自己被崔毅一家骗了,心中气愤得紧要,今日召他们前来,也是要严惩的。

    可听他们说到此处,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一个在他眼底长到十八岁,就像花朵一样的外甥女因他国的阴谋算计而死,一个不声不响顶替了姐姐的身份,如履薄冰地扮演姐姐至今,从此告别了自己真实的名字,只能为家族而活。

    而她们的父母,遭遇丧女之痛又提心吊胆地为小女儿的安危担忧,夙夜忧寐。

    似乎如今连对他们诘问一句也显得不通情理。

    但天家威严绝不容许他们如此折损,盛帝依旧厉色,“崔毅,你们夫妻二人做次瞒天过海之计,可有想过有被识破的一天?若是你们当时据实以告,二娘何须像如今一样活着?她定当有更好的出路,你们真是一对自私的父母。”

    崔凝安跪在地上为父母求情,“陛下恕罪,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陛下若是要罚便罚我一个人,我愿承担一切的罪责。”

    盛帝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二娘,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是最不应该为他们求情的人。”

    崔毅讶于女儿的反应,很快又将罪全揽在自己身上,“陛下,我是一家之主,若不是我的主意,迫她们如此行事,何至于酿下今日大祸,还请陛下责罚我。”

    盛帝正要再开口,却听见石都在耳边低语一句,“陛下,徐将军正在门外,说是有要事要求见陛下。”

    盛帝揉了揉发酸的脑门,朝石都抬抬手,“你去同他说,我当下有要事抽不开身,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

    论到底,徐恒邈总是最可怜的。他被瞒到今日,一无所知,若是真的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桩婚事是他亲自为徐恒邈指下的,发生这样的事,相较于无颜见徐恒邈的崔家,同样,他对徐恒邈也有愧对之心。

    石都显得很为难,“陛下,徐将军说,他是为了宁昌侯府的事情来的,若今日见不到陛下,便一直在殿外跪着。”

    殿外适时传来徐恒邈急切的声音。

    “臣有要事求见陛下。”

    “臣有要事求见陛下。”

    ……

    最终盛帝还是妥协了,让石都将人带进来。

    徐恒邈进来后,看见殿中跪着的三人,心中便发紧,隐隐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他与裴永从法理司出来回府后,便见平阳公主有些惊讶,“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回来了,阿英呢?宫中派人送她去法理司接你了,怎么不见你们一起回来?”

    徐恒邈开始还觉奇怪,“来接我吗?我没看到她。”

    平阳公主信誓旦旦道,“是石都亲自来接的,不会有错。”

    徐恒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发了一身冷汗。来不及向平阳公主解释,转身跑出府门,策马往皇宫去了。

    在殿门外候着时,徐恒邈隐隐约约听见殿中的动静,更是急于进殿见上盛帝一面。

    崔凝安没有想过徐恒邈会来得这么快,抿着唇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恒邈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直直步入大殿中央。

    盛帝收了收脸上的神色,装作无事发生般问了一句,“阿邈,你怎么来了?”

    徐恒邈向盛帝行礼过后,一样同崔家人一起跪在地上,“今日臣来,是为了陛下所问的宁昌侯府之事。”

    崔毅和崔夫人见女婿来了,更是心虚,可他们已经全盘托出,更无在盛帝面前欺骗徐恒邈的可能。

    徐恒邈的眼神告诉盛帝,他应当知道些什么。

    还不等盛帝开口问,徐恒邈已朝盛帝拜了一拜。

    “臣早便知道,我的夫人不是崔凝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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