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富二代（十八）
从周家最近的受欢迎程度来看，皇子们之间的争斗确实还挺精彩的，连周家这么一个商贾都在各方的拉拢名单上。
赵景暄手底下的侍郎是第一个来的，名义上是仰慕周家前来拜访，并没有任何政治目的，不过谁信呢。
这头一开，来的人就没断过。
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今日这位的夫人，明日那家的小姐。
姜桃儿和周棠累得牙痒痒。
平日里只要吃吃玩玩一天就过去了，现在却得陪着夫人小姐们一谈就是一天，不论是宴会还是听戏，都要打起精神来，免得被套了话去。
周棠每次路过金桃斋都能听见他爹哼哼唧唧地跟娘保证，很快就好了，娘子辛苦了，娘子再忍忍。
要不是她知道是因为最近忙起来了，娘亲累得不行，只能拧拧她老爹的耳朵撒气，她甚至会以为这糟糕的对话是俩人大白天再搞黄。
周棠也烦，本来好好地享受着富二代的悠闲生活，刚爽了一年，现在直接给她整的像个乙方似的，谁来都得好声好气地应付着。
烦，跟上班儿似的，好不容易成了富二代居然还得上班，搁谁谁不烦。
烦得她恨不得把赵景暄和赵和光两个人叫到眼前来，不管是他俩谁，总之动作快点。
没办法，她只能每天和99吐槽，毕竟这些话是不可能对别人说的。
99也烦，周棠每天吐槽得太多了，它恨不得自己手里有个进度条，能直接把世界线拉到太子确定之后。
大多数臣子还是支持赵景暄的，毕竟从小到大在皇室长大，受到了正统的皇族教育，而且母家也算是很有实力的，怎么看赵景暄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也有人站二皇子，不过二殿下一直不回，就算太子被废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家也没露过面表过态，只继续在西北打仗。
哦，也不算没来过信儿。
废太子后，二殿下也是来过信的，他给皇帝写了亲笔信，大概意思是：
父皇您的信我收到了，您最近挺辛苦，不光违背祖训废了太子，还顶着压力认回了皇弟，我知道您一定很是心力交瘁，知道您累，但您先别累，不管您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但是有一点，我这里粮草不能断，您务必要保证此事。
皇帝早朝时让丁合给众大臣念了这封手写信，末了，嘱咐各位，你们也听见了，我儿子说了，保证粮草，听见了吧？谁敢延误军机，别怪我无情了哈。
为此，有人猜测皇帝一直不露口风，或许是在等二殿下凯旋，要立二殿下。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西北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二殿下却迟迟不归。
有人私底下认为，或许二殿下根本就不想回，他就想在西北打仗，他就得意打仗。
于是之前在观望的大臣们开始重新选择阵营。
其实也有不少人暗中和赵和光来往的，不过都是在私下，没有明面上表过态，毕竟这位新皇子才被认归宗室，方方面面都还需要再考量一番。
于意自成亲之后，一改从前少女时期的张扬，逐渐变得温婉柔顺起来，如今瞧着，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小国公自幼倾慕她，抱得美人归之后，见天得想法子逗她开心，可是于意总是柔柔一笑，说自己刚操持家中，很多事情还不是很顺手，没有时间玩乐。
小国公难掩失落，可每次只失落那么小半天，就再去寻些新鲜玩意。再巴巴地拿到于意面前来，献宝似地，“夫人，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春栀打小跟着于意，知道在小姐心里这道坎还没过去，不是说小国公不好，只是小姐心里还是难受。
春栀不知道怎么劝小姐，毕竟感情的关，最是难过。
小国公其实是很好的，从来对着小姐都是笑盈盈的，还在小姐入门前就打点好了家里上下，整个国公府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小姐摆谱、下脸子。
国公夫人也不曾给小姐下马威，一来就把府中的掌家权交到了小姐手里。
唉，振威将军怎么就选了孙晓瑜做妻呢。
这不是非要把小姐本来就碎了的心碾成渣子么。
前朝争得如火如荼时，小国公依旧每日只想着讨夫人欢心。
国公夫人隐晦地和于意说过，虽然不用科考也能继承爵位，不过总不好每天就这么招猫逗狗地跑出去玩，作为妻子，还是要好好地督促夫君的。
于意叹气，于意不想管。
她自己还没管好自己呢，哪有心神再去管他？
于意刚坐在榻上想歇歇，小国公从背后拿出一支发簪，“夫人今日辛苦了，试试这只簪子好不好？”
她看着小国公期待的样子，“谢谢夫君了，这只簪子……很好看，是哪家铺子的？”
于意接过来看了看，实在很难夸做簪子的师傅手艺精湛，毕竟这弯弯绕绕的处理看着就很生硬。
如果不是知道小国公对自己的心意，她甚至要以为这是小国公从哪位学徒那儿买来取笑自己的。
“夫人先试试嘛。”
小国公哄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小心地换下了于意头上的宝石簪，轻轻地插上了自己带来的发簪。
“夫人，你喜欢吗？”
于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和站在背后笑盈盈的夫君。
好看吗？
其实这簪子真的很一般，不够精致，不够华贵，只能说，能戴。
奇怪，于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并不想让小国公笑盈盈的眼睛耷拉下来，“好看，我很喜欢。”
小国公得了她的肯定，开心地抱着她，“夫人，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礼物。”
是吗？
于意不记得。
小国公带回来的礼物太多了，她都记不清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好，夫人也不嫌弃，夫人真好。”
小国公紧紧地搂着她，额头贴着她的耳畔。
于意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湿了，她轻轻地挣了一下，拍拍小国公的手，“夫君？”
小国公不松手，搂得更紧了，“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夫君何出此言？”
小国公的泪水越来越多，于意觉得自己的衣服肯定湿了一大片。
“夫君，你先松开我，咱们坐下好好说，行吗？”
小国公摇摇头，他咬住下唇，怕自己一出声就哽咽，在夫人面前丢人。
于意也不推他了，只安静地任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于意觉得自己的里衣估计也湿了。
小国公松开她，蹲在她跟前，仰着脸看她，“夫人……”
“我居然嫁给了一朵阴天的云彩。”
小国公听了一愣，随即噗嗤一笑，一个大鼻涕泡紧跟着出来放风。
小国公脸涨得通红，“都怪夫人，硬要取笑我。”
于意也有点脸红，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怪我怪我，我给你擦擦。”
她拿起台子上的手帕给他擦鼻涕。
“夫人，其实你我的亲事，是我硬求来的，”小国公闷闷地开口，
“娘在周小姐的及笄礼上相中了周小姐那位姓刘的表姐，虽然她父母皆已过世，不过这对于我家来说却不算什么坏事，”
于意想起刘静月。
“是我在主院里了一个晚上，爹娘以为我肯定坚持不住，便让我跪着。那天下了雨，九月夜里寒凉，第二天我昏在了院子里，太医给我开了药，我吃了药继续跪着。”
“就这么跪了三天，娘看不下去了，爹才点了头。”
小国公非但不觉得丢脸，还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有出息的事了。
“娘去了将军府，又打听了几天，告诉我，你或许心里有人了，让我不要再坚持了。”
“喜欢你是我从小到大坚持了最久的事，我要是不坚持这个，我还能坚持什么呢？”
“夫人，对不起，明知你心里有人了，我真是卑鄙。”
于意静静地看着他，没说什么，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也不怪小国公，毕竟就算她不嫁给小国公，也会是别的人，总之不会是振威将军。
到底是谁，还重要么。
“夫人”
小国公慌了神，他不怕于意打他骂他，“夫人，你肯定恨极了我吧，要不是我，你就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我真是无耻，”
小国公还是絮絮叨叨地骂着自己，于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夫君哪里的话，我不恨夫君。”
“可我拆散了你们……”
于意摇摇头，眼神温柔，“不是夫君拆散了我们，夫君不必如此，和夫君在一起我很开心的。”
小国公讷讷道：“可是夫人和从前很不一样了，夫人从前笑起来像是日光，如今却同水一样了。”
“人人都夸你，可我却心里难过。夫人，我想看你笑，想看你和从前一样光彩夺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被削去了棱角，装进了一个大家主母的套子里。”
“夫人，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做自己。”
“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失去了自己，”
于意抓住小国公的手，“夫君，我并没有失去自己，也没有不快乐。”
她小心地摸搽着小国公的手。
“疼吗？”
小国公摇摇头。
“不疼，夫人，我不疼的。”
“说谎。”
小国公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我笨手笨脚的，总是受伤，打簪子的师傅都看不下去了，说要把我弄，可我偏要自己弄。世上华丽的头簪多的是，但是我亲手做的，只有夫人头上这一支。”
“我想着夫人，手上便不疼了，只想着夫人戴上，想刚刚一样，跟我说一句好看，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看得出来为了做这只发簪，小国公真的吃了不少苦，他手上不少伤痕，细细密密的伤口像是织成了一张网子，把于意的心包裹住。
于意把小国公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夫君，还不到三个月，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虽然大家都待我很好，但是这个时候总归是要小心点的。”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被装进套子，我只是觉得，如今有了身孕，该是要稳重些，才更稳妥的。”
小国公眼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说：“我，夫人？我要有孩子了？”
于意点点头。
小国公：“我这么厉害的？”
于意脸通红，“不正经。”
小国公：“夫人，好夫人，爹娘知道了吗？”
于意摇头：“还没说，我想着三个月后稳了再说。”
小国公：“还是知会一声吧，万一哪个莽莽撞撞的，冲撞到你就不好了，夫人觉得呢？”
“都听夫君的吧。”
小国公：“我如今已经不只是阿意的夫君了，我还要成为父亲了，我不能再同往常一样了，我得做点什么不一样的。”
“夫君想做什么？”
小国公：“阿意放心，我不会让阿意后悔嫁给我。”
“我本来也不后悔嫁给你呀。”
小国公靠在于意的腿边，暗自发誓，他要让阿意做最幸福的国公夫人，要国都人人都羡慕他的阿意。
周棠原本以为于意被这两桩亲事冲得去了半条命，毕竟成婚后，于意极少出门，偶尔见到，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从前的一切都散在了振威将军远征边关的风里。
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没想到再见到于意时，她看起来状态还挺不错的。
就好像，从前的于意又回来了，只不过更成熟了，更柔和了。
二殿下乘胜追击，把十几年间频繁来犯的两个国家打得举了白旗，两位王愿意归顺司国，并承诺每年上贡以表自己的诚意。
赵涵宸隐瞒了一部分没说，这两位愿意归顺的条件之一，是赵涵宸若登得皇位，两国便老实安分地做归属国，若赵涵宸不能称王，两国只保证休战十年。
他隐瞒，一是知道此时太子未立，他并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自己是在以此事做文章，要父王立他，他赵涵宸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光明正大。
二是即便只是休战十年，十年难道他还不能让西北人人能拿得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
赵涵宸已经多年未回国都了，看着繁华盛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欣喜，反而是面色凝重。
赵涵宸行一臣礼，呈上两国文书，向自己的父亲禀明情况。
圣上招招手让他上前，“宸儿辛苦了，过来些，让孤好生瞧瞧。”
赵涵宸两步上前，“不辛苦，守卫国土本就是儿臣的职责。父王，儿臣以为，应当……”
他还没说完，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宸儿最了解状况，边关的一切事宜，都由你自己做主便可。”
“父王？”
“宸儿一走便是七八年，如今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宸儿，等会儿去看看你母妃吧，她想你想得紧，你的信，她总是翻来覆去地看，看得纸都气毛边了。”
赵涵宸想到母妃，眼神柔和起来，“我也很想念父王和母妃。”
圣上问：“你这年纪，是不是该议亲了？”
赵涵宸：“父王，儿臣成日在西北打仗，还是不耽误人家了。”
圣上点点头，他微微前倾，一手扶在膝盖上，一手握着龙榻上雕刻得精美的龙头，“丁合，出去。”
内官丁合眼观鼻、鼻观心，行礼之后便出去在殿外守着。
圣上：“宸儿倒是体贴。以你之见，你这些皇弟，哪个可堪大任？”
赵涵宸：“这是父王该考虑的事，父王怎么问起我来了。”
圣上：“你知道，孤最是中意你的。”
赵涵宸：“父王知道，儿臣无意。”
圣上：“哪怕这江山交到他人手里会覆灭？”
赵涵宸：“父王应当知道儿臣一向不信这些，事在人为。”
圣上：“宸儿猜周家女会嫁给你哪个皇弟？”
赵涵宸面色不改，“她相中谁，就与谁成亲。她相中皇弟，便是我的弟媳，她相中别人，不入宗室也是她的自由。”
圣上：“孤瞧净棠与景暄倒是走得近，和和光似乎也是旧识。如果景暄与和光知道了仙人所言，不知会不会去争取一番。”
赵涵宸的手微微用力，“父王，您不能如此。”
圣上低头一笑，“孤为何不能？”
赵涵宸直直地看向他父王的双眼，“她是人，不是物品。父王如此，是在逼周家女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吗？”
“况且，您当年答应了周伯父，您说不会强迫周家女嫁入宗室。”
“她年纪还小，您若真的逼她，无异于趁人之危。”
“皇弟如果真的什么都信，儿臣之见，也不是能堪大任之人。江山交到他们手里，迟早变成仙人们的道观。”
圣上抬头看他。
“宸儿，这是你入殿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
赵涵宸看着父亲的笑眼才知道父王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既然对净棠有情意，何不直言？”
赵涵宸：“父王，儿臣之前说过了，刀剑无眼，何况边关连年战事，儿臣这次胜了，未必每次都胜。”
“她还小，大可以在皇城中找个如意郎君，过一辈子安生日子。”
圣上：“您问都不问，怎知她的心意？”
“我……”
圣上靠在软枕上，“后日设宴给你接风洗尘，且去见一见吧。净棠若无意，你瞧瞧别家的也好。”
赵景暄手底下的侍郎是第一个来的，名义上是仰慕周家前来拜访，并没有任何政治目的，不过谁信呢。
这头一开，来的人就没断过。
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今日这位的夫人，明日那家的小姐。
姜桃儿和周棠累得牙痒痒。
平日里只要吃吃玩玩一天就过去了，现在却得陪着夫人小姐们一谈就是一天，不论是宴会还是听戏，都要打起精神来，免得被套了话去。
周棠每次路过金桃斋都能听见他爹哼哼唧唧地跟娘保证，很快就好了，娘子辛苦了，娘子再忍忍。
要不是她知道是因为最近忙起来了，娘亲累得不行，只能拧拧她老爹的耳朵撒气，她甚至会以为这糟糕的对话是俩人大白天再搞黄。
周棠也烦，本来好好地享受着富二代的悠闲生活，刚爽了一年，现在直接给她整的像个乙方似的，谁来都得好声好气地应付着。
烦，跟上班儿似的，好不容易成了富二代居然还得上班，搁谁谁不烦。
烦得她恨不得把赵景暄和赵和光两个人叫到眼前来，不管是他俩谁，总之动作快点。
没办法，她只能每天和99吐槽，毕竟这些话是不可能对别人说的。
99也烦，周棠每天吐槽得太多了，它恨不得自己手里有个进度条，能直接把世界线拉到太子确定之后。
大多数臣子还是支持赵景暄的，毕竟从小到大在皇室长大，受到了正统的皇族教育，而且母家也算是很有实力的，怎么看赵景暄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也有人站二皇子，不过二殿下一直不回，就算太子被废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家也没露过面表过态，只继续在西北打仗。
哦，也不算没来过信儿。
废太子后，二殿下也是来过信的，他给皇帝写了亲笔信，大概意思是：
父皇您的信我收到了，您最近挺辛苦，不光违背祖训废了太子，还顶着压力认回了皇弟，我知道您一定很是心力交瘁，知道您累，但您先别累，不管您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但是有一点，我这里粮草不能断，您务必要保证此事。
皇帝早朝时让丁合给众大臣念了这封手写信，末了，嘱咐各位，你们也听见了，我儿子说了，保证粮草，听见了吧？谁敢延误军机，别怪我无情了哈。
为此，有人猜测皇帝一直不露口风，或许是在等二殿下凯旋，要立二殿下。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西北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二殿下却迟迟不归。
有人私底下认为，或许二殿下根本就不想回，他就想在西北打仗，他就得意打仗。
于是之前在观望的大臣们开始重新选择阵营。
其实也有不少人暗中和赵和光来往的，不过都是在私下，没有明面上表过态，毕竟这位新皇子才被认归宗室，方方面面都还需要再考量一番。
于意自成亲之后，一改从前少女时期的张扬，逐渐变得温婉柔顺起来，如今瞧着，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小国公自幼倾慕她，抱得美人归之后，见天得想法子逗她开心，可是于意总是柔柔一笑，说自己刚操持家中，很多事情还不是很顺手，没有时间玩乐。
小国公难掩失落，可每次只失落那么小半天，就再去寻些新鲜玩意。再巴巴地拿到于意面前来，献宝似地，“夫人，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春栀打小跟着于意，知道在小姐心里这道坎还没过去，不是说小国公不好，只是小姐心里还是难受。
春栀不知道怎么劝小姐，毕竟感情的关，最是难过。
小国公其实是很好的，从来对着小姐都是笑盈盈的，还在小姐入门前就打点好了家里上下，整个国公府没有任何一个人给小姐摆谱、下脸子。
国公夫人也不曾给小姐下马威，一来就把府中的掌家权交到了小姐手里。
唉，振威将军怎么就选了孙晓瑜做妻呢。
这不是非要把小姐本来就碎了的心碾成渣子么。
前朝争得如火如荼时，小国公依旧每日只想着讨夫人欢心。
国公夫人隐晦地和于意说过，虽然不用科考也能继承爵位，不过总不好每天就这么招猫逗狗地跑出去玩，作为妻子，还是要好好地督促夫君的。
于意叹气，于意不想管。
她自己还没管好自己呢，哪有心神再去管他？
于意刚坐在榻上想歇歇，小国公从背后拿出一支发簪，“夫人今日辛苦了，试试这只簪子好不好？”
她看着小国公期待的样子，“谢谢夫君了，这只簪子……很好看，是哪家铺子的？”
于意接过来看了看，实在很难夸做簪子的师傅手艺精湛，毕竟这弯弯绕绕的处理看着就很生硬。
如果不是知道小国公对自己的心意，她甚至要以为这是小国公从哪位学徒那儿买来取笑自己的。
“夫人先试试嘛。”
小国公哄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小心地换下了于意头上的宝石簪，轻轻地插上了自己带来的发簪。
“夫人，你喜欢吗？”
于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和站在背后笑盈盈的夫君。
好看吗？
其实这簪子真的很一般，不够精致，不够华贵，只能说，能戴。
奇怪，于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并不想让小国公笑盈盈的眼睛耷拉下来，“好看，我很喜欢。”
小国公得了她的肯定，开心地抱着她，“夫人，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礼物。”
是吗？
于意不记得。
小国公带回来的礼物太多了，她都记不清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好，夫人也不嫌弃，夫人真好。”
小国公紧紧地搂着她，额头贴着她的耳畔。
于意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湿了，她轻轻地挣了一下，拍拍小国公的手，“夫君？”
小国公不松手，搂得更紧了，“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夫君何出此言？”
小国公的泪水越来越多，于意觉得自己的衣服肯定湿了一大片。
“夫君，你先松开我，咱们坐下好好说，行吗？”
小国公摇摇头，他咬住下唇，怕自己一出声就哽咽，在夫人面前丢人。
于意也不推他了，只安静地任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于意觉得自己的里衣估计也湿了。
小国公松开她，蹲在她跟前，仰着脸看她，“夫人……”
“我居然嫁给了一朵阴天的云彩。”
小国公听了一愣，随即噗嗤一笑，一个大鼻涕泡紧跟着出来放风。
小国公脸涨得通红，“都怪夫人，硬要取笑我。”
于意也有点脸红，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怪我怪我，我给你擦擦。”
她拿起台子上的手帕给他擦鼻涕。
“夫人，其实你我的亲事，是我硬求来的，”小国公闷闷地开口，
“娘在周小姐的及笄礼上相中了周小姐那位姓刘的表姐，虽然她父母皆已过世，不过这对于我家来说却不算什么坏事，”
于意想起刘静月。
“是我在主院里了一个晚上，爹娘以为我肯定坚持不住，便让我跪着。那天下了雨，九月夜里寒凉，第二天我昏在了院子里，太医给我开了药，我吃了药继续跪着。”
“就这么跪了三天，娘看不下去了，爹才点了头。”
小国公非但不觉得丢脸，还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最有出息的事了。
“娘去了将军府，又打听了几天，告诉我，你或许心里有人了，让我不要再坚持了。”
“喜欢你是我从小到大坚持了最久的事，我要是不坚持这个，我还能坚持什么呢？”
“夫人，对不起，明知你心里有人了，我真是卑鄙。”
于意静静地看着他，没说什么，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也不怪小国公，毕竟就算她不嫁给小国公，也会是别的人，总之不会是振威将军。
到底是谁，还重要么。
“夫人”
小国公慌了神，他不怕于意打他骂他，“夫人，你肯定恨极了我吧，要不是我，你就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了，我真是无耻，”
小国公还是絮絮叨叨地骂着自己，于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夫君哪里的话，我不恨夫君。”
“可我拆散了你们……”
于意摇摇头，眼神温柔，“不是夫君拆散了我们，夫君不必如此，和夫君在一起我很开心的。”
小国公讷讷道：“可是夫人和从前很不一样了，夫人从前笑起来像是日光，如今却同水一样了。”
“人人都夸你，可我却心里难过。夫人，我想看你笑，想看你和从前一样光彩夺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被削去了棱角，装进了一个大家主母的套子里。”
“夫人，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做自己。”
“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失去了自己，”
于意抓住小国公的手，“夫君，我并没有失去自己，也没有不快乐。”
她小心地摸搽着小国公的手。
“疼吗？”
小国公摇摇头。
“不疼，夫人，我不疼的。”
“说谎。”
小国公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我笨手笨脚的，总是受伤，打簪子的师傅都看不下去了，说要把我弄，可我偏要自己弄。世上华丽的头簪多的是，但是我亲手做的，只有夫人头上这一支。”
“我想着夫人，手上便不疼了，只想着夫人戴上，想刚刚一样，跟我说一句好看，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看得出来为了做这只发簪，小国公真的吃了不少苦，他手上不少伤痕，细细密密的伤口像是织成了一张网子，把于意的心包裹住。
于意把小国公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夫君，还不到三个月，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虽然大家都待我很好，但是这个时候总归是要小心点的。”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被装进套子，我只是觉得，如今有了身孕，该是要稳重些，才更稳妥的。”
小国公眼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说：“我，夫人？我要有孩子了？”
于意点点头。
小国公：“我这么厉害的？”
于意脸通红，“不正经。”
小国公：“夫人，好夫人，爹娘知道了吗？”
于意摇头：“还没说，我想着三个月后稳了再说。”
小国公：“还是知会一声吧，万一哪个莽莽撞撞的，冲撞到你就不好了，夫人觉得呢？”
“都听夫君的吧。”
小国公：“我如今已经不只是阿意的夫君了，我还要成为父亲了，我不能再同往常一样了，我得做点什么不一样的。”
“夫君想做什么？”
小国公：“阿意放心，我不会让阿意后悔嫁给我。”
“我本来也不后悔嫁给你呀。”
小国公靠在于意的腿边，暗自发誓，他要让阿意做最幸福的国公夫人，要国都人人都羡慕他的阿意。
周棠原本以为于意被这两桩亲事冲得去了半条命，毕竟成婚后，于意极少出门，偶尔见到，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从前的一切都散在了振威将军远征边关的风里。
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没想到再见到于意时，她看起来状态还挺不错的。
就好像，从前的于意又回来了，只不过更成熟了，更柔和了。
二殿下乘胜追击，把十几年间频繁来犯的两个国家打得举了白旗，两位王愿意归顺司国，并承诺每年上贡以表自己的诚意。
赵涵宸隐瞒了一部分没说，这两位愿意归顺的条件之一，是赵涵宸若登得皇位，两国便老实安分地做归属国，若赵涵宸不能称王，两国只保证休战十年。
他隐瞒，一是知道此时太子未立，他并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自己是在以此事做文章，要父王立他，他赵涵宸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光明正大。
二是即便只是休战十年，十年难道他还不能让西北人人能拿得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
赵涵宸已经多年未回国都了，看着繁华盛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欣喜，反而是面色凝重。
赵涵宸行一臣礼，呈上两国文书，向自己的父亲禀明情况。
圣上招招手让他上前，“宸儿辛苦了，过来些，让孤好生瞧瞧。”
赵涵宸两步上前，“不辛苦，守卫国土本就是儿臣的职责。父王，儿臣以为，应当……”
他还没说完，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宸儿最了解状况，边关的一切事宜，都由你自己做主便可。”
“父王？”
“宸儿一走便是七八年，如今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宸儿，等会儿去看看你母妃吧，她想你想得紧，你的信，她总是翻来覆去地看，看得纸都气毛边了。”
赵涵宸想到母妃，眼神柔和起来，“我也很想念父王和母妃。”
圣上问：“你这年纪，是不是该议亲了？”
赵涵宸：“父王，儿臣成日在西北打仗，还是不耽误人家了。”
圣上点点头，他微微前倾，一手扶在膝盖上，一手握着龙榻上雕刻得精美的龙头，“丁合，出去。”
内官丁合眼观鼻、鼻观心，行礼之后便出去在殿外守着。
圣上：“宸儿倒是体贴。以你之见，你这些皇弟，哪个可堪大任？”
赵涵宸：“这是父王该考虑的事，父王怎么问起我来了。”
圣上：“你知道，孤最是中意你的。”
赵涵宸：“父王知道，儿臣无意。”
圣上：“哪怕这江山交到他人手里会覆灭？”
赵涵宸：“父王应当知道儿臣一向不信这些，事在人为。”
圣上：“宸儿猜周家女会嫁给你哪个皇弟？”
赵涵宸面色不改，“她相中谁，就与谁成亲。她相中皇弟，便是我的弟媳，她相中别人，不入宗室也是她的自由。”
圣上：“孤瞧净棠与景暄倒是走得近，和和光似乎也是旧识。如果景暄与和光知道了仙人所言，不知会不会去争取一番。”
赵涵宸的手微微用力，“父王，您不能如此。”
圣上低头一笑，“孤为何不能？”
赵涵宸直直地看向他父王的双眼，“她是人，不是物品。父王如此，是在逼周家女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吗？”
“况且，您当年答应了周伯父，您说不会强迫周家女嫁入宗室。”
“她年纪还小，您若真的逼她，无异于趁人之危。”
“皇弟如果真的什么都信，儿臣之见，也不是能堪大任之人。江山交到他们手里，迟早变成仙人们的道观。”
圣上抬头看他。
“宸儿，这是你入殿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
赵涵宸看着父亲的笑眼才知道父王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既然对净棠有情意，何不直言？”
赵涵宸：“父王，儿臣之前说过了，刀剑无眼，何况边关连年战事，儿臣这次胜了，未必每次都胜。”
“她还小，大可以在皇城中找个如意郎君，过一辈子安生日子。”
圣上：“您问都不问，怎知她的心意？”
“我……”
圣上靠在软枕上，“后日设宴给你接风洗尘，且去见一见吧。净棠若无意，你瞧瞧别家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