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撇,右一晃,上浮下沉摇摇荡荡。

    由由睡梦中突感胃中一阵紧缩,迫使本就不剩多少的早饭,直往喉间冲来。

    “咦~~~”一阵惊呼,其中夹杂着不少嫌弃。

    她缓缓睁开眼睛,现如今不过是黄昏,即便没有点灯,倒也能看清四周情况,离她一米外坐着一群女子,此刻正以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面对着她。

    “对不住……”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恶心袭来。

    众人再次惊呼,抱作一团,在狭窄的空间里,硬生生辟出一道长廊来。

    面对众人的嫌弃,由由也表示理解,她想换个姿势缓缓,却发觉手脚都被绳子绑了去,不得动弹,于是只好就着现在的动作小幅度调整着,好舒服些。

    “我们……这是在船上?”经过两次呕吐,由由总算是觉得好了些。

    众人点头。

    “是要去哪?”

    众人摇头。

    ……

    半日前,由由正满心欢喜的瞧着春日祭典,却忽觉肩上一重,她僵硬回身,率先瞧见的便是衣服上醒目的金甲二字,她缓缓抬头,与人对视,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对方也回以嘲讽。

    她一个屈膝,正中人下怀,一声无助,以高八度的形式直冲云霄,惹得人连看表演的兴致都无,只想八卦究竟发生何等惨绝人寰之事。

    由由断人子孙后,也不敢多做停留,正想往对面人群奔去,却又见几名相似身影寻着动静赶来,她只思考一瞬,便决定过桥往河对岸去,或许会好些。

    她快速过桥,这处的人也不少,她矮下身,一头扎进人群里,在缝隙中来来回回,以避免被目标锁定。

    “麻烦让一下!”

    身前几人却是一动未动,不仅如此,还越靠越近,压榨着她仅存的一点生存间隙。

    由由瞧着几人的衣服,并不是统一式样的,也不像是金甲阁的款式,她打量着周围众人,努力的回忆着是否与他们有什么仇怨,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几位大哥,借过。”

    “呵!大哥?”这说话的人,满脸络腮胡,额间留着一条不长不短的疤痕,瞧着不像什么好人:“晚了!”

    由由直觉不妙,想逃已是来不及,四面皆被人堵住,根本没有一丝活路。

    正想高呼救命,那先前说话之人却更快上一步,直接取出帕子将她口鼻捂住,不过短短几秒,由由便失去了意识。

    ……

    待再次醒来之时,就是如今这等情况。

    “你们又为何在此?”

    此话一出,众人像是得了什么有趣话题,拉着身旁小姐妹说道起来,叽叽喳喳的,好生热闹。

    “那日父亲引着我家五姐妹到张妈妈跟前,张妈妈一眼就瞧中了我,给了足足十两银子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原本是被卖与一个普通人牙子,却无意间被张妈妈瞧了去,花了十两银子将我买下。”

    “我二人倒是不同。”由由侧目望去,就见两名长得极相似的女子,紧握着彼此双手,瞧着感情甚好,“因着是一对儿金花,张妈妈多出了五两银子,一共二十五两。”

    听罢,另一个声音高声道:“还有这等好处!若是让我父母知晓了,可不又要懊悔,将我那同胞姐姐早早嫁了去,仅换得个六两聘礼,倒不如同我一起卖与张妈妈,还能多得九两银。”

    众人失笑:“那可不是!”

    由由听了半晌,终是明白众人聚集于此的原因,原来皆是因家中姊妹众多,又穷困潦倒,所以将她们卖给了人牙子。

    如此苦难,众人却用着一种极为轻快的语调调笑着,由由叹口气,不免有些心疼她们,许是只能这般劝诫自己看开些,才能更好的活着吧!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

    ………

    …………

    嬉笑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沉默。

    由由坚定道:“我说的是真的!”

    众人如同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嘴角上的嘲讽过于明晃晃,她们彼此交换着眼神,而后又齐刷刷以一种看傻子般的神色望向由由。

    由由看了看自己,身体确实是单薄了些,给不了人安全感:“我力量虽是小了些,平时也怕死了些,但在咱女性同胞大受迫害之时,袖手旁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请相信我,一定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切!”与由由正对着的粉衣女孩先开了口:“出去了又如何?”

    由由道:“出去了,能摆脱为奴为婢的下场,取得自由,去创一片自己的天地,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好不逍遥,总好过去低人一等的。”

    由由这番话,再次换来几分鄙夷:“那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与女儿家又有何干!”

    “是呀!是呀!女儿家又能成个什么事儿呢?”

    对此,由由并不认同:“那怎会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女孩想做也一样可以去做,不仅拘泥于后宅琐事与感情二三,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践行自己的信念,去阅览世间万千,思自己所思,做自己想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像男人一样活着,那岂不是很累?”

    “对呀!若我们当真是男儿还好,能得父母庇佑,可受那姐妹出嫁卖人的好处,又得妻子打理家庭内务,将一切利事儿占尽,再去拼搏也可行。但偏偏我们身为女子,担了女儿,姐妹,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后,还得像男人一样去争,那岂不是又得多受些苦楚。”

    众人对此深表认同。

    经此一席话,由由一瞬间陷入沉默,这事儿她倒是真没细思过,因着自己从小就是独生子女,又倍受家人宠爱,学的也是人人平等那一套,所以实际上并未感受过太多男女差异,只是觉着不过是身体构造不同罢了。

    既是如此,那家务和事业,就更不应该由性别来分配,而是作为人生存所必须要掌握的重要技能,无论男女都得学习运用,所以对于两者都要做,她并未有多大意见。

    当然,若是真有能力不用做,也是可以不做的,但也还是得会,至于最后能不能用,又或是需不需要用,那又是另外回事了。

    可如今再瞧对面这群女子的处境,确实是与自己有着很大不同,明显是一直处于被压榨的状态,在她们承担众多家庭责任后,且完全没受到个人好处的情况下,再去要求她们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确实是有些不妥。

    由由不禁在心中唾弃自己,以自身为尺,去衡量他人长短,倒真有几分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可方才听你们的意思,皆已是卖身,或许也会被卖到各个府上,去做些苦累活儿,又或是供人玩乐,还不得自由,何不趁着如今还有机会,寻个法子逃了去,到外面的世界,学一门手艺,当织工,做绣娘,亦或是成为一名簪娘,有了生活依路,便能想做何事,任凭随心。”

    “可你说的这些事儿,都得有人领进门,我们本就是因着家贫,又无其他活路才被卖给了来,又哪里能去做那些好活儿?”

    话毕,另一个声音接到:“况且,我们能遇上张妈妈已是十分幸运。”

    “是呀!张妈妈只收年轻貌美的女子,我们只要通过为期一年的教习,便能进到京城,卖与大户人家。”

    “据说,被张妈妈调教出来的,无不是个幸运的,在大户府中,吃穿用度好不金贵,令人艳羡。”

    闻此,众人皆是欣喜万分,恨不得自己再被早卖上个一年,也好早早享了那福去。

    由由想再劝,众人却是一点不愿多听,只关心那金贵的吃穿用度到底是哪般?

    瞧着众人满脸喜色,由由叹口气,通过方才一番谈话,她本觉着是自己太过于天真,对方反而清醒些。

    可如今看来,方才的清醒,也不过是本能避害罢了,当下有了更能满足自身欲望的条件出现,那自然也只会想着迎利而上。

    多少人无法在骗局中逃脱,便是因着这利渲染得足够美好,让人直接忽视其中的害处。

    “吵什么吵?”船舱被打开,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天已经逐渐暗下来,又因着逆光,由由看不清门口之人长什么样,可隐约能瞧出体型宽大,他声音粗声粗气的,却十分响亮,吓得众人直往船舱里缩。

    “出来!”又是一声呵斥。

    由由如今还未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清楚自己既然是进了贼窝,那门口这些人定然不是些好脾气的,在非必要时期,是绝对不想平白受些搓磨的。

    她靠着墙一点点撑起身,率先向门外走去,还未等看清外面的情况,整个脑袋便被黑色布袋罩住。

    “带到车上去。”

    由由只觉被人牵引着下了船,又上了马车,可到底去向何方,却始终是未可知。

    *

    临水县。

    “人不见了?!”

    底下汇报之人将头压得更低:“属下知罪!”

    “在何处跟丢?”座上之人看不出喜怒。

    “今日,小翠姑娘同人去了趟金甲阁,后不知双方起了什么矛盾,突然跳窗离开,又被人追至一旁客栈,属下便是在那间客栈里跟丢了人。”

    陆然蹙眉:“为何?”青离在跟踪人这方面的实力,他一直是清楚的,怎会平白无故弄丢人。

    “属下遇上了江湖第一剑,凌萧。”

    “凌萧?”陆然更是不解。

    “是!”青离接着道:“姑娘与凌萧关系好像不一般,属下听得姑娘唤他夫君,他也当真为姑娘出手,伤了金甲阁的人,还发现属下的存在,与属下好一番缠斗,便是因着这缠斗的一会儿功夫,姑娘便不见了踪影,城中再找不到人。”

    陆然准备再问,窗外却飞来只白鸽,正好落在他手边,他将鸽子脚边的信筒取下,看了看信中的内容。

    “下去吧!人不必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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