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伊佐那给我个痛快。

    第二天闹钟刚响,伊佐那反手给我关上。天知道,这时候我还有心情去想课业。

    我推开伊佐那,拖着身子从床上爬去浴室洗漱。伊佐那不满意地哼唧几声,搂住被子继续睡。

    再出去,伊佐那已经从床上起来,松垮垮穿着条裤子,正在翻我的速写本。听到声音,他回头挑着眉毛看我。

    耳光挥到伊佐那脸上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他靠近我,我想揍他,身体顺应这一刻的想法,手砸到他脸上,清脆一声,甚至叫他踉跄了下。

    “还要打吗?”

    伊佐那的舌头顶住红彤彤的半张脸,把另半张凑过来。

    “喏,给你。”

    我挥手的瞬间被他扣住手腕,几乎是被提溜着扔到床上。他压住我,如昨天一般屈辱的姿势,无力挣扎,无力抵抗。

    “对不起,别生气了。”伊佐那的鼻尖磨蹭着我的皮肤,安抚似的吻落到我的嘴唇上,“别哭啊,我昨天太高兴了,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我保证。”

    我咒骂着,撕咬他的嘴唇,他却像看小孩恶作剧似的笑,纵容的眼神叫我愈加作呕。

    “我爱你,真的。”伊佐那抚摸着我的头发,他拥着我,几乎叫我喘不过气,“你怎么不相信呢,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

    他懂个屁的爱!他的爱根本是无休止地占有!和他结婚,每天的日子就是赞颂对他的爱,心心眼眼都要是他,完全和外界割裂。

    这个人不会允许你和别人来往,他有病!

    与其过那种生活,我不如找个车撞死伊佐那。

    我要自由,谁都别想箍着我。

    跟伊佐那玩儿过家家似的感情游戏?我没那个耐心。如果要我每天睁眼就看到伊佐那,我宁愿每天看到今牛若狭,至少今牛若狭不会对我吆三喝四,也不会要我只喜欢他。

    为什么非要谈狗屁感情?哪怕伊佐那把昨晚当做一夜情,至少都比现在来得强。

    爱?伊佐那怎么有胆子说出这个字。

    “不要怕我。”伊佐那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慰的意思,“我不会限制姐姐的,姐姐依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他不满地掐了我一把,“怎么总怕我?第一次见面就怕我,现在还怕我。”

    他竟然全都清楚!

    我从伊佐那的眼睛中看到自己震惊的脸,他被我那副蠢样子逗笑。眉毛眼睛鼻子,他连亲了几下。

    伊佐那摩挲着我的脸,他的眼睛深情而缱绻。伊佐那喟叹着把脸埋进我耳边,他含住我的耳垂,热气模糊了他的声音。

    “想要姐姐,爱姐姐,姐姐是我的。”

    神经病!

    我猛地撞开他,飞也似地跑走。

    那家伙像没事人似的大咧咧跟出来,其他人早不知什么时候走得干干净净,家里就剩我跟他。

    我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我对男欢女爱那档事说不上羞,还不至于叫小鬼牵着鼻子走。但伊佐那的身份太过鬼怪,若叫我用对付男人那一套去对付他,我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姐姐做饭吧,我饿了。吃完早饭,我送姐姐上学。”

    我深刻体会了什么叫魔幻现实,我们两个竟然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

    食物进到嘴巴,我尝不出任何滋味,反倒伊佐那夸人的话不重样。

    伊佐那把我送到学校,临走前,他嘴上讲“来接我”,我听到的全是“跑不掉”。

    下午我们去写生,一群人背着包大街小巷乱窜,走到哪儿画到哪儿。绘画是拯救我灵魂的解药,拿起画笔的瞬间,乱糟糟的现实与我的身体抽离,我只需要专注眼前这一件事就可以。

    遇到伊佐那是意外,那时候我们刚收好东西,同队的女生提议去吃烤肉。我的笔筒滚落,跑去捡起时,抬头看到转角小巷中穿着红色特攻服的他。

    伊佐那靠着墙,环着胳膊。他的眉头蹙着,冷漠又厌烦,眉宇间是我从未见过的戾气。鹤蝶在他身边,一拳砸向对面那人。

    我的视力应当看不清鹤蝶拳头砸下时对方飞溅的血,可我的脑袋却硬生生模拟出那个场景。

    伊佐那注意到我的视线。看到我的那一刻,他脖子缩了下,自欺欺人地抬手遮脸,随后自己也发现这动作可笑,又把脑袋探出来,冲我笑了笑。

    我拿回笔袋,扭头跟上队伍。

    我从来不否认伊佐那的脸蛋,做我们这行的天生就容易被漂亮的事物吸引。就算是我有时也会被伊佐那的脸惑住,更不要说身边这些一派天真的同学。

    伊佐那的到来就好像一滴水掉进油锅,咕噜咕噜炸开。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提出拼桌,女孩儿们就毫不犹豫邀请他们入座。

    她们把伊佐那和灰谷兄弟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三个人都笑得害羞而腼腆,漂亮话一句接一句,把女孩儿们哄得眉开眼笑。反倒鹤蝶因为脸上的疤受到冷遇,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呵,挑男人时可不能只看脸蛋啊!坐在我身边的才是最好的孩子啊!

    朋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拉了下鹤蝶,说去洗手间,然后跟朋友钻出人群。

    店外冷凝的空气清爽极了。我把烟盒递给朋友,她敲出根点燃,又歪过头把打火机伸向我。

    当快感和着一口辣丝丝的烟聚在鼻腔里,熏着脑子,再扩向全身,我便由衷感慨烟草真是伟大的发明。

    “哎,你那个便宜弟弟,你们……”朋友叼着烟,腾出两只手,拇指和拇指碰了碰,比了个姿势,“啧啧…”

    我给她一拳。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好吧,也就那些小绵羊傻癫癫的。”她哎呦着,“这有什么大不了,躺着享受就是,你跟他们本身就没什么关系,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菩萨转世了。我都想给你烧两炷香,拜拜你这举世无双大善人。”

    “你能不能别埋汰我了。”我叹了口气。

    “我说真的,就当是放松呗。玩儿还是要找年轻小孩,跟他们在一起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些,结婚当然还是要找会照顾人的。”朋友说得头头是道,“你哄他们玩儿,不是一手一个的事。”

    “我没时间也不想玩儿。”我推开她,她大概是喝多了,凑过来说话时酒气刺鼻。

    “你是嫌麻烦。也对,小孩儿就是容易当真,还是成年人好,好聚好散,玩儿够了就拜拜。”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然后她围绕着那些奇怪的圈子,开始向我大吐苦水。我俩抽了半盒烟,冻得手冰凉才回去。回去后场子基本散了,女孩儿们每个都是红脸蛋,满身酒气。

    一帮醉鬼。

    分开前,有胆大地抓着灰谷兄弟暗示,看得我牙疼。

    伊佐那搭着我的肩膀说∶“这些姐姐都好吓人啊。”

    朋友叫我不要动,扭身跑进便利店,回来后很贴心地塞给我一个小东西。

    “注意安全。”她冲我眨眼。

    我捏着掌心那四四方方的形状,牙更疼了。

    “是什么?”伊佐那凑过来。

    “什么也没有。”我僵着脸,把那东西塞进口袋。

    伊佐那打发鹤蝶的动作干脆利落,我甚至来不及阻止。再一想,就算鹤蝶在,似乎也没什么用。

    伊佐那扣着我的手指,脚步轻快。他不时看看我俩交握的手,然后甩着胳膊,像小学生郊游似的。

    “姐姐想吃蛋糕吗?巧克力的,姐姐刚刚没怎么吃东西吧。”伊佐那领我到蛋糕店,香喷喷的味道包裹住我,成功压倒我的倔强。

    伊佐那确实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甚至不需要开口,他就能按照我的喜好说出要求。

    这些我有在信中提过吗?我记不清了,大概说过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喝了麻薯奶茶、吃了巧克力蛋糕之类的。我只说最近做了什么,从未说过自己喜欢什么,

    我很没骨气地吃掉一整个蛋糕,伊佐那坐在一旁看我,当我把勺子递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骤然闪亮。

    我没感受到爱与温情,我只感受到兴奋的疯狂。我做错了,我不该向他示好。我明知他惯会用脸骗人,他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人同情,对此我却毫无抵抗力。

    我明明知道!

    他那种表情,总让我想到年幼的自己。真该死,这个弱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抓到的。

    回去路上,伊佐那不知哪根筋搭错一定要背我。前面眼瞧着有座桥,自己爬都有够累,他却硬把我扛到背上。明明跟我差不多高,背起我的动作却轻松得很。

    伊佐那边走边笑,也不知道笑什么。我趴在他背上,有些犯困。

    “姐姐,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他的意思是要回东京。

    “好啊,带着鹤蝶,一起回来吧。”我说。

    “姐姐总喜欢鹤蝶。”

    我扯住伊佐那的耳朵∶“他是你兄弟吧!”

    伊佐那没应声。桥快到头,伊佐那又说∶“姐姐,我和Mikey,你选谁?”

    “你为什么总纠结这个?”我有些不耐烦,挣扎着想从他背上跳下来。

    “别动!”

    伊佐那第一次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我瞬间僵住。

    他也意识到刚刚的语气有多恶劣,立刻柔声柔气说∶“别乱动,我怕你摔到,姐姐听话。”

    我重新趴到他背上,不敢再动。我不怕伊佐那揍我,伊佐那绝对不可能对我动手。我怕他生气,他生气绝对比挨揍可怕,这疯子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

    “因为站在顶点的只能有一个吧。”伊佐那重新接上刚刚的话题。

    “那也不能对兄弟出手,Mikey是你的弟弟,你和弟弟有什么好争的。你是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才对吧。”

    “这样说也太耍赖了吧。”

    “如果你们出事,我会很难过的,真的。”

    伊佐那不再讲话,一路沉默。回到家,他终于允许我从他背上下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却因为他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心惊胆战。

    “你不会对Mikey和艾玛动手的对吧。”我抓住伊佐那。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我,我像是被困在了紫色的漩涡中。

    “不会。”伊佐那的声音打破压抑的寂静,他搂住我,“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做。”

    我手脚发软,靠着他才能勉强站住。

    “姐姐是我的,没错吧?”他说。

    “不,我是自己的。”

    “啊...那我是姐姐的,这样就可以了。”

    莫名其妙。

    我躺在床上,在伊佐那怀里。他做这事轻车熟路,搂着我,没其他动作。他似乎睡着了,难得安分。我睡不着,我又想抽烟。

    “姐姐还不睡吗?”他的声音含糊着

    我盯着天花板,嘴巴自己动起来,说我不想睡,我想去街上跳舞。

    伊佐那拉出一个长音,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点点头问∶“姐姐想去哪条街跳?现在估计会很冷,要多穿一点儿。”

    伊佐那把被子掀开一角,冷气灌进来,我连忙拍开他的手,往里缩了缩。他闷笑着问我还要不要去跳。

    “不去了。”我缩进被子里,就好像要缩进他怀里似的。

    “那姐姐要用朋友送的东西吗?”

    我脑袋放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朋友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用。”

    他自顾自翻开我的口袋,拿出那东西扯开包装。

    “可以吗?”

    他分开我的腿,细密地吻落到我的面颊和脖颈。

    “可以吗,姐姐?”

    我扳正伊佐那的脸,抵住他的额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喜欢姐姐。”他呢喃着,捻开我衣服的一颗颗纽扣,好像吹熄生日蛋糕上的一根根蜡烛。蜡烛熄灭,他会将蛋糕吞吃入腹。

    关系越界就再也回不去,伊佐那清楚,我也清楚,这种结果显然就是他想要的。

    伊佐那厌倦我把他当作小孩,厌倦我称呼他为弟弟。他不再喊我姐姐,他喊我樱。他喊了一声又一声,声音缠绕着我,就好像理发店前打转的彩灯,一圈又一圈,绕个没完。

    “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喘息着,“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一直是你的,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丢下你。”

    瞧啊,明明怕被别人丢弃,却在说不会丢弃别人。

    我笑出声音,笑着笑着,笑出眼泪,遂哭起来。

    我拥住他,就像他拥住我那样。

    接下来的日子,伊佐那越发粘人,或者说,关系转变后,我彻底暴露本性。

    伊佐那显然沉浸于享受我们目前奇怪的状态,任由我支使,乐此不疲。

    我敬佩自身强大的适应力,甚至在伊佐那给我刷牙时,还会感慨被人照顾的感觉真棒。

    弟弟是需要我照顾的,床伴是照顾我的。我划分关系的界限粗暴又清晰。

    伊佐那从一开始手忙脚乱扣不上内衣,到现在已经能把我领口的蝴蝶结绑得漂漂亮亮。

    “我不动姐姐。”我学他说话。

    伊佐那捂着耳朵眨眼叫嚷∶“姐姐说什么?听不到!”

    最后一晚,伊佐那突然问我,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吗。

    我几乎瞬间领会他口中的其他人。

    “对啊。”我说。

    “怎么这么坦诚,都不会骗我吗?”伊佐那瘪着嘴,嘴唇蹭着我的肩膀,恶狠狠咬了一口。

    “这种事情坦诚一点儿比较好吧?”我说。

    “那,回去后还会去找他们吗?”伊佐那又问。

    “唔,会吧。”我说。

    “真过分!”他压住我,“真过分!”

    回去路上,我靠着朋友小憩。

    “小家伙很不错吧?”朋友取笑我。

    我没理她,她自己絮叨开,一会儿埋怨学校课业太忙,都没机会到处看看,一会儿嫌自己那三五个床伴不靠谱,竟然这些天都没消息。

    “说起来,横滨有个很著名的情侣打卡圣地,是个桥来着,我打算下次带a过去。”

    字母是她床伴的编号,a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听说只要背着对方过桥,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我是蛮想和a打一辈子炮的。”

    “哈?这种东西都有人信?”我迷糊着说。

    “明明很浪漫好吧!比起相信那种传说,更多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期许吧!而且背着过桥,多浪漫啊!”

    我突然清醒过来 。

    “你,等等,你家小孩,你不会...”朋友盯着我,她的眼神中带着某种悲悯,“玩儿大发了啊。”

    “完了...”

    我把头发搓成一团,痛苦地哀嚎。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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