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问她什么时候有空，雏田亮出四根手指，说她有好长的假期。
“到二十号？”
她点点头。
“和我一样。”佐助拢住她的手指头，将身体松垮地压在她身上，“最后两天留给我。”
“你……你要干嘛？”她磕磕巴巴地，脸也红了起来。
他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和红透的耳朵，让她的右脸有些发痒，“去富士山。”然后他精怪地哼笑一声，“你想干嘛？”
“……噢。”要是有空闲的手，她会想攥紧裙子，让衣料带走此刻手心里的热汗，而不是无能为力地被他把持着，任凭它们发热发烫，“为什么去登山？”
“快封山了。”
“我没登过这么高的山，该准备什么？”
佐助跟她一一数来需要提前备好的登山装备和必要物资，她仔细地听着，听见他额外嘱咐她别带她宝贝的宝丽莱相机。
“不好。”她突然侧过头，跟他撞个满怀，“我想带……”
“雏田。”他被她撞得眼眶发痛，又因为她的请求而止不住轻快的欣喜，“你不会有用它的机会。”他在她书柜里看见堆叠起来的相片，那么多，那么多，都是她透过小小的取景器抓取到的世界，都是她的世界，她的见解。
可是我想要你，用你的眼睛，去看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想要你看着我。
隔日，雏田依他的要求买齐了装束和零散物件，好好地休整了两日。至出发前一晚，佐助给她打来电话，要她早睡。本来可以早睡的，她想，被他提醒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十九日清晨，银灰色的丰田Aqua停在公寓楼下，佐助跟她介绍这是他的同事鬼灯水月，“顺路一起。”
“哪门子顺路。”雏田觉得嘀咕着反驳他的水月脸色并不好看，而佐助的这位同僚也新奇地打量她几眼。
“我是日向雏田，请您多多关照。”她乖乖奉上姓名和好意。
“上车。”佐助生硬地打断他们的互相寒暄，拉开后排的车门，让她落座。
车子驶上城市向外张开的道路，车窗外的景色随着弯弯绕绕不断变化，没有了高楼大厦的模样。鬼灯水月从后视镜看到后排的两人倚靠着熟睡的样子，内心不太舒爽。宇智波佐助，你这个叛徒。说好每年一块登山，今年你就有了新欢。说好香燐之后一起单身，你却找了个漂亮女友。他几乎想要摁响喇叭将他们喊醒，好同他这个孤单的司机说说话。
可佐助脸上的恬淡神情让他收回不齿的念想。
社团纳新时，他们这个临时起意的乐队没有人乐意加入。门可罗雀的摊头和旁边的户外社团形成羞人的对比。香燐被刺激地边生气边起了干劲，不管不顾地直直拉住路过的黑发新生，“学弟，加入我们，包吃包喝包学会乐器！”
宇智波佐助淡漠地看他们几眼，说可以。
相处久了以后，水月觉得他当时说的应该不是“可以”，而是“随便”“无所谓”。香燐跟他表白时大概也是这样，她说他只讲了句可以。学习和工作以外，佐助似乎没有多余的渴求与满足。这个无欲无求加入他们的新生，却逐渐成为他们的主心骨。而像他方才等她下楼时那样的情绪，和他现在这样安静睡去时流露的神情，水月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将两个人放在御殿场口的登山道口，佐助跟他道别，他从窗口伸出中指，踩着油门走了。
“不是一起吗？”雏田揉着眼睛，打出哈欠。佐助回答她，说水月登另一条道。她用没睡醒的声音应和。他忽然别过去亲她，狡黠的舌头触到她的舌尖，他退出来，“知道自己在哪里吗？日向雏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的姓名。
她红彤彤地推开凑过来的他，知道知道。大庭广众，仿佛不知羞耻。
他们在入口处做了休整，雏田买了根登山木杖，进去后不久，佐助带她在大石茶屋购置了一些水和食物，她说带着很重呀，他回答他们要走很长的路，没有补给。
山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精神奕奕的人。
她显得有些期待，佐助牵起雏田的手，“你想好了？”
“什么？”她不解。
“没有回头路。”
“走吧！”她雀跃地回答他。
云雾缭绕中，他们开始登山。黑色的砂石路并不好走，坡度不算大，雏田却也要靠着佐助的力量和那根木杖才能跟紧在他的身旁。厚重的云雾笼在山上，黢黑的土地上野蛮地长出一簇簇绿植，远处透出青灰色。一路上人不多，远远地看见三三两两的登山客，他们沿着路边的绳索向上走。每走上约二十来分钟，佐助便问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
她被问烦了，但他不嫌烦。漫长的攀爬好像没有尽头，她接受他的节奏，在他的提议下喝水，在他的提议下休息。在雾里前行，两人裹上抓绒外套和冲锋衣，一边出汗，一边感受使毛孔收缩的寒意。
雏田打量他的行头，在夏天提前见到冬天的宇智波佐助，奇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佐助问她。
“笑你好看。”她羞赧地笑着。
终于走出了云团。看到一个铁皮围合的山小屋，雏田把登山杖拿去，留下六合目的纪念烧印。海拔两千五百米处，黑色砂石上的植被相较方才有了显眼的变化，绿色急遽缩小了范围，一株株的高山植物零落地长在土里，大块的岩石也多了起来。路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云海在脚下不远处翻腾，绕住海拔低一些的山头，凌碎成了雾。
雏田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按摩酸胀的膝盖和腿肚。佐助递给她水，她接过来饮了几口，他接回去咕嘟咕嘟喝下半瓶。他坐在她的身旁，教她放松紧张的肌肉，随后又弯下身去给她捏起小腿。她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好累哦。”
“快到了。”他这样回答。
他直起身，拥抱住她，厚厚的衣物让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停下来会着凉”，他抚着她的头发，“走吧。”
再往上走了一些，天色变得清明，水蓝色的天空围住了所有的视线，阳光打在高远的云上，漏出金边，云雾之下的大地仿佛露出海面的岛屿。关东平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片片苍劲有力的土地。佐助见雏田望得入迷的样子，取笑她可以拍照了。
她乖乖地，不好意思地拿出拍立得，照下一些相片。等待相片成影的期间，他们继续往前走。
“手机不一样吗？”佐助好奇地问她。
“不一样。”她得意地举给他看，“相片不能随便扔掉。”她说，手机和相机能没有限制地拍很多照片，调参数换镜头，可以拍出好看的照片，也可以删掉没拍好或者不喜欢的。但是一次成像的胶片不可以。就像取了姓名的生物，没有人能做到随意舍弃。
“反正就是不一样。”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总之作了总结。
到了七合五勺的砂走馆，佐助告诉她是今晚的住宿地。两人终于放松下来，放下装备，做了休整，到砂走馆外圈散步赏了会儿景色，便进屋慢悠悠地吃了晚餐。
佐助少见地对餐食做了点评，说店家提供的咖喱饭味道平淡。
“怎样才是不平淡的？”雏田觉得还行。
他说有些酸甜味会比较好。
吃完饭，房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大家小声说着话。外面已经天黑，淅淅沥沥地下起夜雨。人们爬上通铺，钻进自己的睡袋，只脱了外衣，就草草地睡去。
雏田有些兴奋，趁着还有人在交谈，她压低声音同佐助讲起大学时的露营经历。两人如同作了茧的毛虫，扭捏在一起。她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佐助凑过去吻她的嘴唇，晚安，雏田。
二十日刚过两个小时，被细细簌簌的人声唤醒，两人发现通铺上的登山客已走了大半，便也赶紧洗漱了出发。
夜爬的人和在山小屋里休整了一夜的人，都走在崎岖嶙峋的路上。有人用手机照明脚下，有人用手电筒，有人在帽子上安置了探照小灯。零零星星的灯光点起一条长路，人们急切地想要走到山顶，去等待东升的太阳。
浓密的黑夜让深山上的人抬头就可以看到密集璀璨的星空，低头就可以望到远处平原上的城镇灯火。无穷的黑暗包裹住有限的亮光，泾渭分明。
两人紧牵着手慢步前行，不知在寒冷与湿气中走了多久，天蒙蒙亮时终于看到那座简陋的风尘仆仆的鸟居。他们跟其他登山客一样，寻了观景的位置坐下来，天际已开始泛出橙红色的光线。
人们不停地拍摄，照片，录像，横拍，竖拍，安静地没有说话声，似是怕动静太大会打扰日光的进程。
过了很久，很久。层峦叠嶂的山峰终于如水墨画般出现在眼前，谷间的一汪湖水映射出银白色的亮光，那一颗火红的恒星极慢地划破长空，湖水反射耀眼的日光，把光晕照进两人的眼里。
恒星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他和她情不自禁地亲吻对方。
大地苏醒，城镇斑块镶嵌于苍绿色的行星表层，组建文明与自然的章程。
“又是一天。”他抵着她的额头，悄声对她说。
“新的一天。”她用手抵住他的下巴，向他索吻。
佐助带她看了不怎么好看的火山口，沿着环路走到吉田口的顶上，经吉田线下山，去和水月汇合。
下山不比上山容易。坡陡，路滑，雏田摔了两次跤，第二次把佐助也带倒。她的体力和耐心逐渐透支，佐助帮她揉酸痛的膝盖，拍去长裤上沾到的灰与细碎山石。摔倒第三次的时候，她干脆坐到一边，摆出委屈的神情。佐助见她可爱，想笑却又觉得不好，“我背你？”
“不好。”太危险。
“起来慢慢走？”
“不想。”她委屈地下巴颏皱得似核桃。
“我陪你。”他也干脆坐到一边。
他们下山早，一同看顶上日出的登山客下来的还很少，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他们时瞥来几眼。雏田自觉不能再坐，扒拉着起身。
佐助牢牢地牵着她，缓行慢步，谨慎地选择她的落脚之处。
许久，到了已经能望见登山入口的时候，雏田突然停下来，执拗地看着佐助。
“宇智波佐助。”
“嗯？”
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理直气壮消去一大半，“我……有点后悔了。”
“现在？”
“可是来不及了。”她脸颊处泛起红晕。
“知道就好。”
“我……我……”她憋红了脸。
佐助看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不住吻她。然后他从背包中寻出一个信封，交给她。
她问是什么，他说自己看。
雏田仔细地拆开，一把钥匙，一张写着六个阿拉伯数字的卡片。
“一楼的钥匙，六楼的密码。”他指点。
雏田不明白。
“我要离开一个月。”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想来的时候，就来。”
“你去哪里？”
“回警校受训。”
“你受处分了？”
他轻笑出声，“是晋升前的特训。”
“真好，不愧是佐助。”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有点钦佩，有点羡慕，有点忧愁，“……不能见面吗？”
“我尽量。”
“佐助。”她低声念他的名字。
“嗯？”
“我……我觉得……我好像……”她踟躇着低下头。他俯下身询问她，“怎么了？”
“我喜欢你。”
“到二十号？”
她点点头。
“和我一样。”佐助拢住她的手指头，将身体松垮地压在她身上，“最后两天留给我。”
“你……你要干嘛？”她磕磕巴巴地，脸也红了起来。
他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和红透的耳朵，让她的右脸有些发痒，“去富士山。”然后他精怪地哼笑一声，“你想干嘛？”
“……噢。”要是有空闲的手，她会想攥紧裙子，让衣料带走此刻手心里的热汗，而不是无能为力地被他把持着，任凭它们发热发烫，“为什么去登山？”
“快封山了。”
“我没登过这么高的山，该准备什么？”
佐助跟她一一数来需要提前备好的登山装备和必要物资，她仔细地听着，听见他额外嘱咐她别带她宝贝的宝丽莱相机。
“不好。”她突然侧过头，跟他撞个满怀，“我想带……”
“雏田。”他被她撞得眼眶发痛，又因为她的请求而止不住轻快的欣喜，“你不会有用它的机会。”他在她书柜里看见堆叠起来的相片，那么多，那么多，都是她透过小小的取景器抓取到的世界，都是她的世界，她的见解。
可是我想要你，用你的眼睛，去看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想要你看着我。
隔日，雏田依他的要求买齐了装束和零散物件，好好地休整了两日。至出发前一晚，佐助给她打来电话，要她早睡。本来可以早睡的，她想，被他提醒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十九日清晨，银灰色的丰田Aqua停在公寓楼下，佐助跟她介绍这是他的同事鬼灯水月，“顺路一起。”
“哪门子顺路。”雏田觉得嘀咕着反驳他的水月脸色并不好看，而佐助的这位同僚也新奇地打量她几眼。
“我是日向雏田，请您多多关照。”她乖乖奉上姓名和好意。
“上车。”佐助生硬地打断他们的互相寒暄，拉开后排的车门，让她落座。
车子驶上城市向外张开的道路，车窗外的景色随着弯弯绕绕不断变化，没有了高楼大厦的模样。鬼灯水月从后视镜看到后排的两人倚靠着熟睡的样子，内心不太舒爽。宇智波佐助，你这个叛徒。说好每年一块登山，今年你就有了新欢。说好香燐之后一起单身，你却找了个漂亮女友。他几乎想要摁响喇叭将他们喊醒，好同他这个孤单的司机说说话。
可佐助脸上的恬淡神情让他收回不齿的念想。
社团纳新时，他们这个临时起意的乐队没有人乐意加入。门可罗雀的摊头和旁边的户外社团形成羞人的对比。香燐被刺激地边生气边起了干劲，不管不顾地直直拉住路过的黑发新生，“学弟，加入我们，包吃包喝包学会乐器！”
宇智波佐助淡漠地看他们几眼，说可以。
相处久了以后，水月觉得他当时说的应该不是“可以”，而是“随便”“无所谓”。香燐跟他表白时大概也是这样，她说他只讲了句可以。学习和工作以外，佐助似乎没有多余的渴求与满足。这个无欲无求加入他们的新生，却逐渐成为他们的主心骨。而像他方才等她下楼时那样的情绪，和他现在这样安静睡去时流露的神情，水月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将两个人放在御殿场口的登山道口，佐助跟他道别，他从窗口伸出中指，踩着油门走了。
“不是一起吗？”雏田揉着眼睛，打出哈欠。佐助回答她，说水月登另一条道。她用没睡醒的声音应和。他忽然别过去亲她，狡黠的舌头触到她的舌尖，他退出来，“知道自己在哪里吗？日向雏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的姓名。
她红彤彤地推开凑过来的他，知道知道。大庭广众，仿佛不知羞耻。
他们在入口处做了休整，雏田买了根登山木杖，进去后不久，佐助带她在大石茶屋购置了一些水和食物，她说带着很重呀，他回答他们要走很长的路，没有补给。
山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精神奕奕的人。
她显得有些期待，佐助牵起雏田的手，“你想好了？”
“什么？”她不解。
“没有回头路。”
“走吧！”她雀跃地回答他。
云雾缭绕中，他们开始登山。黑色的砂石路并不好走，坡度不算大，雏田却也要靠着佐助的力量和那根木杖才能跟紧在他的身旁。厚重的云雾笼在山上，黢黑的土地上野蛮地长出一簇簇绿植，远处透出青灰色。一路上人不多，远远地看见三三两两的登山客，他们沿着路边的绳索向上走。每走上约二十来分钟，佐助便问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
她被问烦了，但他不嫌烦。漫长的攀爬好像没有尽头，她接受他的节奏，在他的提议下喝水，在他的提议下休息。在雾里前行，两人裹上抓绒外套和冲锋衣，一边出汗，一边感受使毛孔收缩的寒意。
雏田打量他的行头，在夏天提前见到冬天的宇智波佐助，奇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佐助问她。
“笑你好看。”她羞赧地笑着。
终于走出了云团。看到一个铁皮围合的山小屋，雏田把登山杖拿去，留下六合目的纪念烧印。海拔两千五百米处，黑色砂石上的植被相较方才有了显眼的变化，绿色急遽缩小了范围，一株株的高山植物零落地长在土里，大块的岩石也多了起来。路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云海在脚下不远处翻腾，绕住海拔低一些的山头，凌碎成了雾。
雏田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按摩酸胀的膝盖和腿肚。佐助递给她水，她接过来饮了几口，他接回去咕嘟咕嘟喝下半瓶。他坐在她的身旁，教她放松紧张的肌肉，随后又弯下身去给她捏起小腿。她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好累哦。”
“快到了。”他这样回答。
他直起身，拥抱住她，厚厚的衣物让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停下来会着凉”，他抚着她的头发，“走吧。”
再往上走了一些，天色变得清明，水蓝色的天空围住了所有的视线，阳光打在高远的云上，漏出金边，云雾之下的大地仿佛露出海面的岛屿。关东平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片片苍劲有力的土地。佐助见雏田望得入迷的样子，取笑她可以拍照了。
她乖乖地，不好意思地拿出拍立得，照下一些相片。等待相片成影的期间，他们继续往前走。
“手机不一样吗？”佐助好奇地问她。
“不一样。”她得意地举给他看，“相片不能随便扔掉。”她说，手机和相机能没有限制地拍很多照片，调参数换镜头，可以拍出好看的照片，也可以删掉没拍好或者不喜欢的。但是一次成像的胶片不可以。就像取了姓名的生物，没有人能做到随意舍弃。
“反正就是不一样。”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总之作了总结。
到了七合五勺的砂走馆，佐助告诉她是今晚的住宿地。两人终于放松下来，放下装备，做了休整，到砂走馆外圈散步赏了会儿景色，便进屋慢悠悠地吃了晚餐。
佐助少见地对餐食做了点评，说店家提供的咖喱饭味道平淡。
“怎样才是不平淡的？”雏田觉得还行。
他说有些酸甜味会比较好。
吃完饭，房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大家小声说着话。外面已经天黑，淅淅沥沥地下起夜雨。人们爬上通铺，钻进自己的睡袋，只脱了外衣，就草草地睡去。
雏田有些兴奋，趁着还有人在交谈，她压低声音同佐助讲起大学时的露营经历。两人如同作了茧的毛虫，扭捏在一起。她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佐助凑过去吻她的嘴唇，晚安，雏田。
二十日刚过两个小时，被细细簌簌的人声唤醒，两人发现通铺上的登山客已走了大半，便也赶紧洗漱了出发。
夜爬的人和在山小屋里休整了一夜的人，都走在崎岖嶙峋的路上。有人用手机照明脚下，有人用手电筒，有人在帽子上安置了探照小灯。零零星星的灯光点起一条长路，人们急切地想要走到山顶，去等待东升的太阳。
浓密的黑夜让深山上的人抬头就可以看到密集璀璨的星空，低头就可以望到远处平原上的城镇灯火。无穷的黑暗包裹住有限的亮光，泾渭分明。
两人紧牵着手慢步前行，不知在寒冷与湿气中走了多久，天蒙蒙亮时终于看到那座简陋的风尘仆仆的鸟居。他们跟其他登山客一样，寻了观景的位置坐下来，天际已开始泛出橙红色的光线。
人们不停地拍摄，照片，录像，横拍，竖拍，安静地没有说话声，似是怕动静太大会打扰日光的进程。
过了很久，很久。层峦叠嶂的山峰终于如水墨画般出现在眼前，谷间的一汪湖水映射出银白色的亮光，那一颗火红的恒星极慢地划破长空，湖水反射耀眼的日光，把光晕照进两人的眼里。
恒星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他和她情不自禁地亲吻对方。
大地苏醒，城镇斑块镶嵌于苍绿色的行星表层，组建文明与自然的章程。
“又是一天。”他抵着她的额头，悄声对她说。
“新的一天。”她用手抵住他的下巴，向他索吻。
佐助带她看了不怎么好看的火山口，沿着环路走到吉田口的顶上，经吉田线下山，去和水月汇合。
下山不比上山容易。坡陡，路滑，雏田摔了两次跤，第二次把佐助也带倒。她的体力和耐心逐渐透支，佐助帮她揉酸痛的膝盖，拍去长裤上沾到的灰与细碎山石。摔倒第三次的时候，她干脆坐到一边，摆出委屈的神情。佐助见她可爱，想笑却又觉得不好，“我背你？”
“不好。”太危险。
“起来慢慢走？”
“不想。”她委屈地下巴颏皱得似核桃。
“我陪你。”他也干脆坐到一边。
他们下山早，一同看顶上日出的登山客下来的还很少，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他们时瞥来几眼。雏田自觉不能再坐，扒拉着起身。
佐助牢牢地牵着她，缓行慢步，谨慎地选择她的落脚之处。
许久，到了已经能望见登山入口的时候，雏田突然停下来，执拗地看着佐助。
“宇智波佐助。”
“嗯？”
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理直气壮消去一大半，“我……有点后悔了。”
“现在？”
“可是来不及了。”她脸颊处泛起红晕。
“知道就好。”
“我……我……”她憋红了脸。
佐助看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不住吻她。然后他从背包中寻出一个信封，交给她。
她问是什么，他说自己看。
雏田仔细地拆开，一把钥匙，一张写着六个阿拉伯数字的卡片。
“一楼的钥匙，六楼的密码。”他指点。
雏田不明白。
“我要离开一个月。”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想来的时候，就来。”
“你去哪里？”
“回警校受训。”
“你受处分了？”
他轻笑出声，“是晋升前的特训。”
“真好，不愧是佐助。”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有点钦佩，有点羡慕，有点忧愁，“……不能见面吗？”
“我尽量。”
“佐助。”她低声念他的名字。
“嗯？”
“我……我觉得……我好像……”她踟躇着低下头。他俯下身询问她，“怎么了？”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