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丽姐,我没事了,你怎么又打过来?韩猗猗在我旁边……好,薛老师找你有急事。”

    “薛老师,怎么了,什么……”伴随着巨大的雷声,暴雨如约而至,韩猗猗有点没听清,也不愿意听清,程耀辉将她带进一家便利店。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韩猗猗立马给手机开机,她看似镇定的面容却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几秒钟的开机时间,仿佛是一个漫长的冬季,手机上红色醒目地显示几十个未接电话。

    “宣叔,对,我在学校,好,市医院对吗?我去急诊等你们,阿爸严重吗?好……我会注意安全的,您放心。”韩猗猗拨通电话时,扶住商店的高台桌,手臂的力量使她的四个手指骨节分明,感觉要把桌子压垮。

    “程耀辉,我家里有点事情,我要去医院……能麻烦你帮我给薛老师请个假吗?我今天回不了宿舍了……”韩猗猗努力控制自己镇定,可是还是略带哭腔。

    “我也回不了宿舍,你现在这个状态,谁敢让你一个人去,我打个车送你去,雨太大了,可能现在没有出租车去医院,你坐在这等我,我打个电话。”程耀辉安抚她坐下“哥,江湖救急,对,现在必须来,我求你,麻烦你再带件外套。”程思刚刚结束最后一个手术,本来下班就晚,刚换完衣服准备回家,只得改道去医科大。

    几十分钟之后,程思开到便利店门口,接上他们,上了车,程思将外套递给程耀辉,并打开暖气;程耀辉帮发抖的韩猗猗披上,现在他已经分不清韩猗猗是冷得发抖还是害怕得发抖。

    “哥,你注意安全!”磅礴大雨冲刷这城市的一切,好像清洗之后,新的世界会更加洁净,更加美好。

    到了急诊门口,韩猗猗刚一下车,就听到刺耳的120专有警笛声从马路上传来,车稳稳地停在急救通道门口,老宣从车上跳下来,所有等待准备好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病人从车上转移下来,快速推往抢救室。

    “阿爸……”韩猗猗看着胸口满是鲜血的意识迷糊的老韩,老韩突然醒了过来,望着韩猗猗,动了动唇,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说着丫头,别担心。韩猗猗有点站不稳,跟着担架车踉跄地跑向抢救室,看着推进手术室的老韩,韩猗猗开始隐忍地哭了起来,她故作镇定,想再坚强一点,可是那种踏空的害怕,那种无助的恐惧,那种患得患失的恐慌,让她压抑不住。程耀辉望着哭泣的她,心疼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上一次他还有糖给她,可以安慰她,这次他感觉他完全无能为力。老宣将韩猗猗扶坐在医院冰凉的椅子上,初秋时节,医院还开着冷气。

    程思早已换好工作服,为了弟弟,他下了班的人,又回来上班,他进抢救室前给了程耀辉一个眼神,立马就进去了。

    11点半,手术开始。半小时后,手术灯熄灭,程思先出来,对程耀辉摇摇头,随后主治医师走向坐着的韩猗猗“病人现在进入濒死期,马上进入脑死亡,我们无能为力,您看你现在是否需我们联系殡仪馆?”

    “好,谢谢医生!”韩猗猗自己冷静地站起来,擦干了眼泪。

    “猗猗,我让青檀去接嘉禾了,他们在路上了,等弟弟见完你阿爸最后一面,再火化?”

    “好,谢谢宣叔,我爸生前交代了什么吗?”韩猗猗泪眼朦胧地望着老宣。

    “你阿爸希望能和你阿妈同葬在竹林里,他把你们交给了我,希望我能扶养嘉禾成年,帮助你们完成大学……想哭就哭吧!丫头……我在”

    “啊……”韩猗猗突然抱住自己,蹲下来大哭,那声独特音调的丫头叫声再也听不到了,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也再也不会见到了,那双粗粝但温暖的大手再也不会牵着她往前走了,那一幕幕温暖的画面,那一声声熟悉的声音,那朴素爽朗的笑声在韩猗猗的脑海里变得混乱,韩猗猗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程耀辉立马抱起她,将她放在椅子上,程思去办公室取来糖水,韩猗猗就醒了,程思递给她糖水,她喝了下去。

    “没事,不担心,低血糖加体位型低血压。晚上你没请同学吃个饭,她不是送你去医院了吗?”程思一边安抚一旁紧张了程耀辉,又一遍责怪他的粗心。

    “姐……爸,怎么样了?”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韩嘉禾看到韩猗猗,跑了过来,宣青檀也快速地走过来。

    “嘉禾,爸……走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等会我们带他回家,他想妈妈了……”韩猗猗冷静地看着弟弟,拉着他,走向太平间的房间;韩猗猗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自己是长姐,现在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大人,她必须撑起来,她面无表情平静地走向太平间,看着老韩静静地躺着,嘉禾抱着老韩大哭起来:“阿爸,阿爸……”

    宣青檀永远站在韩猗猗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站不稳时,就立马扶住她,让她坚持下来。

    凌晨两点,殡仪馆的负责人来和医院的人交接,老宣准备全权负责老韩的后事,韩猗猗走到老宣前面“宣叔,我自己来吧!如果做的欠妥的,你协助我好吗?”韩猗猗一一办好医院相关手续,并和殡仪馆负责人对接,了解了相关事宜,并交齐了费用。

    凌晨三点,宣家父子和韩家姐弟,程耀辉五人跟随殡仪馆的车到达殡仪馆,经过一系列手续的完成,老韩被推入火化车间,夜间完全不用排队,老韩就被工作人员推进火化炉。

    韩嘉禾望着火化车间大哭着,韩猗猗望着火化车间,身体有点撑不住,宣青檀突然抱住她,轻抚她的背,安抚着她“乖,想哭就哭出来。”

    “我不想哭,我也不能哭……”韩猗猗将头埋进宣青檀的胸膛,控制自己抖动的肩,两秒之后,她不愿意当鸵鸟。

    “程耀辉,我需要请8天假,麻烦你先口头帮我转达给薛老师,明天我会写好电子档,发给她,之后回了学校我在把纸质稿送过去,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没事;体育文化艺术节后面8天的事宜,我会交代给副班长,麻烦你看到他,跟他说一声,并且这几日请他代理班长的相关事宜;现在时间很晚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和程主任,下次有机会我会单独去拜谢他。”韩猗猗走向靠墙站着的程耀辉,吐字清楚地交代自己的话。

    “需要我……”程耀辉看着她憔悴惨白的脸,他好希望刚刚抱住她的那个人是自己。

    “谢谢,不需要什么了,你现在回去休息,就已经是帮助我了,毕竟你明天还需要帮我处理诸多事情”。韩猗猗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好,随时联系!”程耀辉靠近她一步,想抱住她,又抽回了手,干脆利落地走了。

    “嗯!”韩猗猗目送他走出殡仪馆大门。

    “领骨灰了……”殡仪馆负责人走过来,韩猗猗缓缓地走过来,一个步子不稳,幸好宣青檀扶住她,差点摔倒。

    “嘉禾,过来,带你阿爸回家。”老宣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骨灰盒,放到嘉禾手上。

    后言:老韩在建筑工地做工,被建筑高层掉落的石块砸中胸口。老宣听闻立马赶过来,联系县里的120急救中心,县120急救中心在接到老韩后,赶往县医院的途中,发现病人情况危急,需要立马转向市里。

    120急救车上,老韩将两个孩子托付给老宣,并告诉他,希望等猗猗毕业之后,再告诉她,她的身世,之后的人生让她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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