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纳兰府。

    亥时才回到纳兰府,因路途遥远,还有纳兰铭赶回来的缘故,白裙的边角,皆沾染上泥土,搞得全身脏兮兮,可她也并不在意。

    “柏远,你去将马放回马棚中,不必跟着我。”纳兰铭从马背下来,神情仿佛还在奔回时的狂风中,眼神发愣。

    “小姐……”柏远张口欲言,却被堵住嘴。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纳兰铭不愿再听柏远多说,道完便抬脚往府里走。

    柏远跟随小姐多年,这下真要主仆断绝吗?小姐到底发生何事?还是被太子殿下欺负了?

    回房的路上,纳兰铭转角撞见上官晴,她思索好计划,提前在此布局,为见上官晴。

    “家姐!你怎此刻才回,可知纳兰夫人多担心。家姐跑得这般急,是发生何事吗?”上官晴扶稳,她险些摔倒的身体。

    纳兰铭懵乱的头,加上几根发丝往上翘起的狼狈样,暮色对上三妹清新脱俗的脸。三妹肤白如娟细流水,给人娓娓道来的舒适感。“家姐?家姐……”

    上官晴见家姐魂不守舍,像只有躯壳站于跟前。

    “三妹,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太子殿下于我道明,想娶我为妻。”纳兰铭按照前世的发展走向而说,前世面对殿下的求娶,她实属没法子,便对三妹吐露烦恼。但此刻说,是为让三妹主动袒露,她与兄长相恋之事。

    “这是好事呀,家姐可否答应?”上官晴神色显现出几分,不知是为喜,还是忧?

    “并没有,我与他说我不能出府,更不能入宫。”纳兰铭佯装苦恼地道出一切,希望有人能替她分担,这沉甸甸的包袱。

    “家姐可以。”上官晴几乎是,下一秒应答。心中却对家姐配不上太子殿下,而打了十个心眼,可奈于与纳兰兄出逃的计划,便是拉一人出来当替死鬼。

    上官晴转为缓和,化解她前话的尴尬。“家姐可与纳兰夫人道明心悦太子殿下,想进宫与他成亲。”

    “可我从未心悦于他,怎可说出这般话术!”纳兰铭看着上官晴那张淡雅的脸,憋出一句话。

    眼睛皆不用眨,明目张胆说假话,她是第一人。也没人能比她更能编,骗过千万双眼睛,到头来骗不过自己的心。

    “家姐瞧太子殿下,多好呀!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君王,你入宫只能是有宜无害!且府外的少女皆想嫁于太子殿下。殿下才智过人,样貌出众,感情可日后培养。”上官晴逼迫说出这些烂套的俗话,并想真能打动家姐,让她回心转意。

    嘴角却笑不出,她并不是觉得家姐的身份配不上殿下,而是她莽撞像野孩子的性格,定不能掌控殿下,也非殿下的良人。但她又想,倘若家姐能动情,且心悦于太子,事情便会变得好办许多。

    “三妹觉得,我应答应太子殿下,是吗?”纳兰铭看出三妹的微表情,前世竟然没发现,这一有趣的事情。她微撇眉头,便料到大事即将发生。

    “那是自然,殿下悦你,是纳兰府的好事,你进宫会为府里争光。”纳兰理司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出现于这条廊坊中。

    纳兰铭转身表现得惊讶,“兄长,你何时到来?宫里不是已有兄长了吗?”实则坐等着,从她身后冒出头的兄长。

    前世的这刻,便是连兄长皆想她应下殿下的求娶。

    “家姐,你可得帮我们。我们……想携手同行,但司哥哥要长驻于宫中,纳兰夫人也定不会让我们相恋。但倘若家姐你入了宫,司哥哥便能回来,我们便能厮守。”上官晴下一刻,上手紧握家姐的双手,眼神真挚且不容拒绝的迫切。

    “可我呢?你心悦我兄长,可于我娘亲请求。为何要我来做你们感情的朽木?”纳兰铭见神情可怜的三妹,心中一笑,可表面还是配合着演戏。

    前世的她,着实不敢信,这两人可为达目的,能做到大义灭亲,违背府邸规矩之事。

    “铭,别胡闹了!”纳兰理司下一秒,便训斥纳兰铭。

    他于一旁冷言冷语,制止纳兰铭的思绪。当纳兰铭听到这句话后,出乎意料的熟悉。眼神转为暗淡,以为今生会有任何变动,可还是按照原走向发展前去。

    孩童时,兄长便不愿搭理她,只有她每日,跟着兄长的屁股后转。天真的她还一度以为,兄长的性格便是这般薄情寡义,不喜言善。后来才明白,不过是看起来,也只对她如此罢了。

    为何他们之间的感情,前世的纳兰铭还从未怀疑过,以为兄长如他的白衣般,清醒寡情。

    “我懂了,兄长从不对我言笑,与我说话皆是只言片语,也漠不关心于我。现才知我的作用,再与三妹一同劝说?”这句话,纳兰铭说至前世,也说至现下。

    她早便懂得所处的位置,不过是府里一颗继位的棋子,是这场感情里的牺牲者罢了。可尽管是演戏,再次经历一次伤心欲绝之事后,眼中还是涌出泪水。

    因为她真切地体会到,她的存在不过可有可无,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真心待她。于这个世道,人人自危的处境地位,于这个权高的府邸,远不可及的皇城,只有权力,金钱。

    方圆几里皆是充满诱惑,从无真心。

    “抱歉,铭,我也不愿。”纳兰理司低眸,手指曲握着衣袖,他说出的道歉,毫无歉意。深宫里的尔虞我诈,早已磨灭了他的人性。

    眼角的泪水滴落,纳兰铭最后一眼,看着这对苦命鸳鸯,跑走出这条廊坊。谓于做戏做全套。

    “我们这般做,是否不宜于家姐?”上官晴眉头一皱,心里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心也苦涩。

    他们终究,要靠牺牲他人的感情,去达成夙愿。

    “不必担心,她会想通的。”纳兰理司淡然,看向别处。刚他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跑来,便匆忙躲进廊坊外的草丛处。却见是纳兰铭,与上官晴说着,关于太子殿下求娶之事。

    也没成想殿下竟会如此快,与家妹表明真心,这般的结局便是最好。直接挑明事情的缘由,好过费力地兜圈子。

    *

    纳兰府,纳兰小姐寝殿。

    纳兰铭任眼泪往后流,不管不顾地回至房中。

    正收拾床被的柔兰,见小姐冒失地打开房门。“小姐!你回……!”

    还未从破门而入,见到的小姐那刻喜悦中缓过劲的柔兰,却见小姐眼眶泪湿,与不断涌出的泪珠,不禁走上前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无事。”纳兰铭坐下床榻边,胡乱抹过一把脸。她明知结果,再一次经历,却还是如此难受。仿佛再次被背叛般,痛恨前世的愚蠢。

    “小姐这哭得眼睛皆红肿,何来无事?”柔兰才替回来的小姐高兴来着,却见小姐带着眼泪回来。这恐怕是哪个人见了,皆会为此心疼吧。

    纳兰铭不想告知柔兰,是因兄长之事,还有自己的因素。前世竟然还想帮他们隐瞒,违背府规相恋之事。

    想到这,她便怒气握拳。“我只是见到,心念的泠安桥,太过于开心罢了。”只能说,是那桥墩子的风景太美。

    柔兰跟着小姐多年,了解小姐的脾性,不会真为了一座多年没见过的桥,喜极而泣。“小姐当真没事?可莫要瞒着柔兰?”

    纳兰铭果真是瞒不住柔兰,可还是选择守口如瓶,行不通的她,只能遣走柔兰。“柔兰,你去忙吧。我想安宁片刻。”

    柔兰自然懂得小姐现正是苦恼,怨恨之时。倘若被她知道是哪个混蛋,欺负她家小姐,定告知柏远,让柏远去找人算账。

    而她只能安慰小姐,陪伴于小姐身旁,旁的她也不会。“小姐莫再胡思乱想。想通了告诉柔兰。”

    纳兰铭点头,心虚带来的压迫,导致她不敢对上柔兰的眼眸。怕柔兰能从她的眼眸里,察觉出是何事。

    随着柔兰掩上门,房间变得安静。纳兰铭也想坐于无旁人的房间里,大哭一遭。

    可是,有人却并不予她这个机会。柔兰刚走没多久,房门再度被人从外推开。

    进来之人,为母亲大人的随从嬷嬷,啊姆。她带着手下的丫鬟,走进纳兰铭的房间。

    “啊姆?”纳兰铭带着还没干透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瞧着进来的人。

    “纳兰小姐,纳兰夫人请你去一趟大殿。”啊姆居高临下,细瞧着纳兰铭,如看罪犯那般的神色。

    让纳兰铭惊慌,更不敢言,双手的指尖握紧裙摆,心中萌生一种,大难临头的负罪感。

    “请吧。”啊姆让出一条道,等待着纳兰铭的动身。

    这些场面,前世的纳兰铭经历过多。至幼时,她便是这个府邸里,最顽皮的女娃。别人会咬文嚼字,会唐诗宋词,会描眉哼乐。

    而她还在为如何打赢,来府中做客的男娃,而费尽心思。因不曾出过府门,她便每日恭候着,来府里的公子们。与他们一起爬树,再去干些捞鱼,逗鸟之事,便感到快活。

    每回,皆被母亲大人责罚。母亲大人看她顽劣,多次打断木棍,也不曾听她说过,一句承认错误的话。

    她自知是不听话的孩儿,所以闭门锁府后的这些年,她也老实得多。不再去干,儿时幼稚之事。

    那时的兄长站在远处,不愿走近她。她抬手呼喊兄长前来,他偏是端着身子,高傲的眼眸,侧头打量她满是泥土的脸。

    有一回,兄长心血来潮,找她玩捉迷藏,她为此高兴许久。却从来,不曾有一次,真正找到兄长。

    为此,这也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她此生,定要找到兄长,完成幼时,她好强的心理。

    本以为兄长入宫,再到从宫中回来,会对她有所改观。却不曾想,是现在这般的改观。让她作为,他感情的牺牲品。

    可前世更多的是自己的卑微,与轻信殿下的承诺。在去往大殿的路上,纳兰铭思考许多从前之事。

    她的顽劣不堪,任性放纵。本便不应为这个府邸的嫡系大小姐,倘若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能自由自在,于做自己为乐。起码不用受人冷落看低,还被利用,寻一个正切爱护的郎君。

    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抵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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