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我们的故事是从哪里开始的？
大概是高一某次换座位后吧。
虽然是同一个班，但在你成为我的后桌前，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当时我跟你同桌比较熟，偶尔问问他题什么的，不过他那副样子实在欠揍，我就把目光放在了你身上。
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讲题者，认真有耐心，也很负责，如果没有听懂的地方会反复讲到对方明白为止。
渐渐地我发现，自从你坐在我后面，衣服上的墨点没有了，课桌周围也变得干净许多，就连你的课桌也是我见过的除我以外收拾得最整洁的......
你不知道这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
于是在选组员的时候，我第一个选了你，这样你大概率会一直坐在我后面。
而结果如我所愿，从晚秋到隆冬，从初春到盛夏，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
你会在我和同桌讨论母爱父爱的话题时，听到我说“不是所有父母都像文章里的父母一样爱子女”时，告诉我“别太悲观，万物总有因果的。”
我说：“你这么看得开，怎么不出家去？”
你说：“我只是不想你太悲观了。”
你会在我课间睡觉时，“大方”让出你的书本，让我当枕头靠着。
我喜欢用热腾腾的牛奶冲泡咖啡，几乎每天都会喝。
然而就在某天上早课前，你突然对我说：“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少喝一点吧。”
我惊讶得回头问你，“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只回了我一句，“少喝点吧，别学洋人。”
第二天我打算泡咖啡的时候，就想起了你这句话，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只喝了牛奶。
更不巧的是这一幕被你看到了。
那天之后，我有意识地减少了喝咖啡的次数，渐渐地不那么依赖咖啡提神。
可有一门课是我喝不喝咖啡，都没区别的，那就是物理。
高一的物理课我几乎是昏睡过去的，没办法，老师的声音实在是太催眠了。
每次做练习卷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当我想借鉴你的答案，你总让我先看书理解记背公式。
我心里清楚学习造不得假，可不愿意动脑子，你总是督促我，让我必须要弄懂知识点。
我只好克服畏难情绪，去啃书上的知识。
你会用笔头戳我的后背，问我看懂了没，让我先做，不会的再问你。
当我和你的答案有分歧时，你会重新做一遍，再跟我说谁是对的，谁错了。
可以说我高一的物理，是你教的。
我还因为物理期末考试成绩不错，选中了做课代表。
如果不是我站在你前面，物理课代表就是你，我也知道，你最烦当班委了。
你也会在我为成绩焦虑时和我说：“成绩又不是第一，傻叉。”
高二分班，我们选了理科，还在一个班，也还是前后桌。
我和同桌商量着让我们前后四个人，互相写一段寄语，在你给我写的寄语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记住我是因为我叫错过你的名字，在我们成为前后桌之前。
你还说希望我少吃一点药，锻炼好身体。
当时我没想到，我的药会吃那么久。
高二那年发生了挺多事的。
有天早上我来到教室，看到一个外班同学在教室黑板上写字，是祝你生日快乐的。
那天我知道了你的生日，到现在都还记得。
因为生病，我的成绩下滑的很快，渐渐地没办法跟上学习进度，偶尔会为了应付作业而抄同桌的。
每次你发现了，都会问我，“你做完没？不会在抄吧？”
我不理你，你就会一遍遍说：“你不是说要考医大吗，就这样考的？”
在你的提醒下，即便晚上熬夜，我也很少会直接抄作业了。
说实话，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把你当做好朋友般相处。
可是当我听到我的同桌跟我说，她喜欢你的时候，除了吃惊还有点莫名的失落。
那之后，我无法对你们之间的互动视而不见，哪怕是同学间正常的借阅字典这样的事，也莫名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产生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所以用了最幼稚的方式来处理和你的关系。
我开始刻意不跟你说话，不找你问题，也不会在选位置时，和你约好坐前后桌。
甚至会在你和她互动时，开你们的玩笑，起哄。
有一天你找到我说：“你一天不要乱说，我问她，她说只是同学友谊。”
我愣了一下，嘴硬道：“是你自己多想，我有说什么吗？”
后面有段时间我们没坐在一起，直到元旦前最后一次换座位，你又坐到了我身后。
元旦放假那天，我有个很喜欢的小熊玻璃杯，被同学碰碎了。
当时我的情绪敏感脆弱，这样一件小事也让我很难过，看着地上的玻璃渣，有点想哭。
你拿了扫帚过来，默默打扫干净，我惊讶得只会对着你说谢谢。
你让我帮你写一下作业单，我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抄了一份给你。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在人烟稀少的楼道，你让我帮你把水杯放在书包里。
放好后，我故意放慢脚步和你拉开距离，让你先走，看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磨蹭着下楼。
却在一楼转角看到你站在那里，听到你对我说：“拜拜。”
元旦假期我参加了场婚宴，带了喜糖分给你们，我说：“吃喜糖沾沾喜气。”
你来了一句，“吃你啊？”
还好周围喧闹嘈杂，你的声音也不大，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除了惊讶，还有些心慌心跳。
如果现在我听到这种话，只会觉得对方油腻有病。
同样的话，可以是骚扰也可以是情趣。
当我的同桌第一次跟我因为你产生矛盾的时候，我果断的选择了她。
可能我有点喜欢你，但那时的我认为，友谊比懵懂的情谊更珍贵，更真实。
所以我不再找你问题和你嬉笑打闹，你也察觉到我的刻意回避，我们变得陌生尴尬。
尽管我做到了自己对她说过的话，但我和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
不过那时候的我也没有更多的心思花费在这些事上，身体上的病痛和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
在一个阴冷的雨夜，在我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听着寝室同学传来的熟睡呼吸声，我起身到阳台站了一会儿。
明明是下着小雨的夜晚，月光却格外的明亮，拉得阳台上漱口杯的影子老长。
淅淅沥沥的雨声，周围寂静的不像话。
我钻回被窝，裹好被子，一夜无梦。
直到第二天到教室，听到大家在讨论昨晚有位校友离开了，我才惊觉早上来的那条道上的小水洼，为什么会泛着幽暗的红。
听说他这样做，是因为家庭矛盾。
这件事在短时间内热度很高，随即被淹没在题海里，不再被提起。
可对我来说，它就像扎进我心底的一根银针，虽细小但不容忽视。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药已经吃了快一年了也不见好，省里大大小小医院的就诊卡快集齐了。
和日益增长的药物成反比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已经掉到年级末尾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在我的学习生涯中唯有一次，把机读卡考号填错了。
那是高二的期末考试，当时那位监考老师，扯着我的答卷大声说：“是谁，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还连考号都涂不对？”
多亏了她，那之后我没再犯过同样的错。
进入高三，分数变得更加敏感，对于我这样的分数贫瘠者，受到少部分同学的嘲讽和鄙视，也很正常。
难过是有的，想努力改变也有心无力。
那时的我常常会被自己的情绪带进死胡同，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故而周围的一些声音和事情并不能引起我的关注。
我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敏感、脆弱、无助、矛盾、悲伤......
在大家都努力学习提高成绩的时候，我常常望向窗外发呆。
在争分夺秒的课堂上，我撑着头呼呼大睡。
当老师盯着我，严肃问我，“你还要不清醒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他很担心我。
我的成绩已经没有可以下降的空间了，这样的成绩拿到考场上，就是炮灰。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简直是一滩泥泞，糟糕的不能再糟了。
而你呢？似乎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没什么交集，只是每次当我回头时，都能看见你在那里，莫名的有点安心。
明明我已经换了同桌，明明我们不再是前后桌，甚至不怎么对话，但总会被莫名其妙地牵扯在一起。
最离谱的是，玩笑开到了课堂上。
有次英语课，老师提问先抽到你，你回答错了。又点了我，班里不知谁说了句，“这红线牵的好。”
老师和我都一脸懵圈，回答对问题后，让我们坐下了。
还有次数学课，做第一排的我睡觉被老师看到，点起来回答问题，很明显答不上来。
老师问我，“需不需要场外支援？”
教室后面突然响起喧闹，坐在你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叫你的名字。
本就是冬日早上的数学课，大家都有点迷糊，你的名字在教室里格外清楚，大家的瞌睡也被这场风波赶走了。
说实话我的惊讶大过回答不上问题的尴尬，最后我让老师帮我解答了这个问题。
老师意味深长得看了我一眼，开玩笑说：“到时候高考也把我背去。”
课后果然被问话了，我笑了笑，跟老师说：“他们无聊开的玩笑，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那之后，可能你和你朋友说了些什么，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的药一直吃到百日誓师前才断断续续停了。
越临近高考，我越清楚自己落下的太多了，物理和化学几乎和天书一样。
也越来越清楚，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才发现，对你懵懂的感觉其实是喜欢的？
大概是一想到毕业后我们再没了联系，心里会有些难受。
大概是当我看向你时，发现你也正看着我。
又或是在我们的相处中，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一些纵容。
总之我决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至于结果，我没想过。
那些所谓的青春遗憾文学并不是我的风格，我奉行的，是直白热烈即使日后回忆起来也不觉遗憾的处事准则。
经过短时间的思考，我决定用小纸条和你说这件事。
在某个周六放学后的晚上，你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写作业，还有几个住校生在教室里用白板放视频。
我拿着一张物理试卷，找了个会做的电磁场问题来问你。
当我把纸条放在卷子上时，我看到你突然变得明亮的眼睛，迅速变红的脸，还有握笔的手开始抖动......
第一张小纸条上我写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说：“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我不知道。“
第二张纸条上我写着，“如果我向你告白，你会怎样？”
你说：“我看你是被班长影响了。”
那时候班长正在谈一场影响颇为轰动的恋爱，同作为班委的我和他常常一起处理班级事务。
我说：“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想了想还是想告诉你。”
你问我：“你想要什么？现在高三。”
我说：“没想要什么，你当我没讲过这件事好了。”
你告诉我，“我只想在大学，再考虑这件事。”
我说：“嗯，我知道了。”
“不是人的问题，懂吗？”你又加了句。
“嗯，我知道了。”
当时有同学走过我们身边，你用手挡住了纸条，握在手里。
跟你告白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尽管我强装镇静，但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剧烈地心跳，不平稳的气息，还有藏在桌子下面微微发抖的手......
那天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你突然找到我，一次是早上，一次是中午。
你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但两次都因为突然出现的同学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所以在上完晚自习后，我找你问题，而你在给我讲完两道题后，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答案？“
“我还是挺了解你的。”
“我想告诉你，对我来说你是班上唯一特别的一个，你对我来说很特别。你知道的，班上有些人三年来我一次话都没和他们说过。”
“所以呢？”我问他。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一直记得你。”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对方，我指了指外面，你点了点头。
在一处安静地楼道，你和我道歉，“对不起。”
我说：“这种事不需要道歉。”
你说：“这件事困扰我一周了。”
我说：“啊？抱歉，对不起啊。”
你说：“不需要道歉。”
那个楼道平时几乎没有人走，所以也没有灯，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发着幽暗的绿光，一安静就有些空洞。
“上次你问我，我想要什么。其实我真的没想要什么，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成绩，不可能在同一所大学。更别说在同一个城市，以后再见到的机会就更微小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
“不说我会后悔，我说了，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件事困扰我一周了。”你又重复了一遍。
“别困扰了，马上二诊了，你这样会让我现在就觉得后悔说出来。”
后面你说了一些事，比如制止你的兄弟起哄，怕影响我，还有一些你小学初中的事。
说到最后，你说：“其实我现在有些说不出话了，心跳太快了。”
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们走吧。”
我让你先走，不想和你同行，也不想看你走，所以在你转身后，我上楼走了另一边。
也就是那天，我觉得我好像遇见我的初恋了。
一个连回绝别人都很温柔的男孩。
本来我已经打算复读了，最后不到九十天，我再努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心里的另一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怎么着也得过一本线吧。至少日后你想起我，还能有点好的印象。
可能之前的时间被我浪费的太彻底，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后，竟在最近的一次月考中，踩了学校划分的本科线。
而你成绩逐步上升，万幸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那之后我们的位置固定在教室最远的对角线，也没再说过话，一直到高考结束。
散伙饭那天，很多同学都喝了酒，我也喝了点。
我酒量很差，只和老师们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的我站在一处人少的柱子后，撑着桌子垂着头醒酒。
就在这时，有人轻触我的右肩，我转头看见是你，对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我们喝一个。”
我说：“好。”
我在桌上找酒，别说酒了，连饮料都没了，我说：“怎么办，没酒了？”
你端着满满一碗酒，碗里波纹四起，就像那晚强装镇定给我讲题的你，你说：“我给你倒点？”
我说：“好。”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正当想说点什么时，你室友发现了我们，振臂一呼全班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起哄声此起彼伏。
你室友说：“今天毕业了，再怎么先牵个手再说。”
我俩没动，只听得周围一声高过一声的笑闹。
老师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我正对着他们，看他们往这边看了眼笑了笑，就转身看手机去了。
手肯定是不会牵的，我端着酒杯，对你说：“祝你前程似锦！”
一饮而尽，曲终人散。
仔细想想，我们高中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大概是高一某次换座位后吧。
虽然是同一个班，但在你成为我的后桌前，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当时我跟你同桌比较熟，偶尔问问他题什么的，不过他那副样子实在欠揍，我就把目光放在了你身上。
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讲题者，认真有耐心，也很负责，如果没有听懂的地方会反复讲到对方明白为止。
渐渐地我发现，自从你坐在我后面，衣服上的墨点没有了，课桌周围也变得干净许多，就连你的课桌也是我见过的除我以外收拾得最整洁的......
你不知道这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
于是在选组员的时候，我第一个选了你，这样你大概率会一直坐在我后面。
而结果如我所愿，从晚秋到隆冬，从初春到盛夏，我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
你会在我和同桌讨论母爱父爱的话题时，听到我说“不是所有父母都像文章里的父母一样爱子女”时，告诉我“别太悲观，万物总有因果的。”
我说：“你这么看得开，怎么不出家去？”
你说：“我只是不想你太悲观了。”
你会在我课间睡觉时，“大方”让出你的书本，让我当枕头靠着。
我喜欢用热腾腾的牛奶冲泡咖啡，几乎每天都会喝。
然而就在某天上早课前，你突然对我说：“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少喝一点吧。”
我惊讶得回头问你，“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只回了我一句，“少喝点吧，别学洋人。”
第二天我打算泡咖啡的时候，就想起了你这句话，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只喝了牛奶。
更不巧的是这一幕被你看到了。
那天之后，我有意识地减少了喝咖啡的次数，渐渐地不那么依赖咖啡提神。
可有一门课是我喝不喝咖啡，都没区别的，那就是物理。
高一的物理课我几乎是昏睡过去的，没办法，老师的声音实在是太催眠了。
每次做练习卷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当我想借鉴你的答案，你总让我先看书理解记背公式。
我心里清楚学习造不得假，可不愿意动脑子，你总是督促我，让我必须要弄懂知识点。
我只好克服畏难情绪，去啃书上的知识。
你会用笔头戳我的后背，问我看懂了没，让我先做，不会的再问你。
当我和你的答案有分歧时，你会重新做一遍，再跟我说谁是对的，谁错了。
可以说我高一的物理，是你教的。
我还因为物理期末考试成绩不错，选中了做课代表。
如果不是我站在你前面，物理课代表就是你，我也知道，你最烦当班委了。
你也会在我为成绩焦虑时和我说：“成绩又不是第一，傻叉。”
高二分班，我们选了理科，还在一个班，也还是前后桌。
我和同桌商量着让我们前后四个人，互相写一段寄语，在你给我写的寄语中，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记住我是因为我叫错过你的名字，在我们成为前后桌之前。
你还说希望我少吃一点药，锻炼好身体。
当时我没想到，我的药会吃那么久。
高二那年发生了挺多事的。
有天早上我来到教室，看到一个外班同学在教室黑板上写字，是祝你生日快乐的。
那天我知道了你的生日，到现在都还记得。
因为生病，我的成绩下滑的很快，渐渐地没办法跟上学习进度，偶尔会为了应付作业而抄同桌的。
每次你发现了，都会问我，“你做完没？不会在抄吧？”
我不理你，你就会一遍遍说：“你不是说要考医大吗，就这样考的？”
在你的提醒下，即便晚上熬夜，我也很少会直接抄作业了。
说实话，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把你当做好朋友般相处。
可是当我听到我的同桌跟我说，她喜欢你的时候，除了吃惊还有点莫名的失落。
那之后，我无法对你们之间的互动视而不见，哪怕是同学间正常的借阅字典这样的事，也莫名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产生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所以用了最幼稚的方式来处理和你的关系。
我开始刻意不跟你说话，不找你问题，也不会在选位置时，和你约好坐前后桌。
甚至会在你和她互动时，开你们的玩笑，起哄。
有一天你找到我说：“你一天不要乱说，我问她，她说只是同学友谊。”
我愣了一下，嘴硬道：“是你自己多想，我有说什么吗？”
后面有段时间我们没坐在一起，直到元旦前最后一次换座位，你又坐到了我身后。
元旦放假那天，我有个很喜欢的小熊玻璃杯，被同学碰碎了。
当时我的情绪敏感脆弱，这样一件小事也让我很难过，看着地上的玻璃渣，有点想哭。
你拿了扫帚过来，默默打扫干净，我惊讶得只会对着你说谢谢。
你让我帮你写一下作业单，我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抄了一份给你。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在人烟稀少的楼道，你让我帮你把水杯放在书包里。
放好后，我故意放慢脚步和你拉开距离，让你先走，看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磨蹭着下楼。
却在一楼转角看到你站在那里，听到你对我说：“拜拜。”
元旦假期我参加了场婚宴，带了喜糖分给你们，我说：“吃喜糖沾沾喜气。”
你来了一句，“吃你啊？”
还好周围喧闹嘈杂，你的声音也不大，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除了惊讶，还有些心慌心跳。
如果现在我听到这种话，只会觉得对方油腻有病。
同样的话，可以是骚扰也可以是情趣。
当我的同桌第一次跟我因为你产生矛盾的时候，我果断的选择了她。
可能我有点喜欢你，但那时的我认为，友谊比懵懂的情谊更珍贵，更真实。
所以我不再找你问题和你嬉笑打闹，你也察觉到我的刻意回避，我们变得陌生尴尬。
尽管我做到了自己对她说过的话，但我和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得到缓解。
不过那时候的我也没有更多的心思花费在这些事上，身体上的病痛和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
在一个阴冷的雨夜，在我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听着寝室同学传来的熟睡呼吸声，我起身到阳台站了一会儿。
明明是下着小雨的夜晚，月光却格外的明亮，拉得阳台上漱口杯的影子老长。
淅淅沥沥的雨声，周围寂静的不像话。
我钻回被窝，裹好被子，一夜无梦。
直到第二天到教室，听到大家在讨论昨晚有位校友离开了，我才惊觉早上来的那条道上的小水洼，为什么会泛着幽暗的红。
听说他这样做，是因为家庭矛盾。
这件事在短时间内热度很高，随即被淹没在题海里，不再被提起。
可对我来说，它就像扎进我心底的一根银针，虽细小但不容忽视。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药已经吃了快一年了也不见好，省里大大小小医院的就诊卡快集齐了。
和日益增长的药物成反比的是我的学习成绩，已经掉到年级末尾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在我的学习生涯中唯有一次，把机读卡考号填错了。
那是高二的期末考试，当时那位监考老师，扯着我的答卷大声说：“是谁，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还连考号都涂不对？”
多亏了她，那之后我没再犯过同样的错。
进入高三，分数变得更加敏感，对于我这样的分数贫瘠者，受到少部分同学的嘲讽和鄙视，也很正常。
难过是有的，想努力改变也有心无力。
那时的我常常会被自己的情绪带进死胡同，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故而周围的一些声音和事情并不能引起我的关注。
我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敏感、脆弱、无助、矛盾、悲伤......
在大家都努力学习提高成绩的时候，我常常望向窗外发呆。
在争分夺秒的课堂上，我撑着头呼呼大睡。
当老师盯着我，严肃问我，“你还要不清醒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他很担心我。
我的成绩已经没有可以下降的空间了，这样的成绩拿到考场上，就是炮灰。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简直是一滩泥泞，糟糕的不能再糟了。
而你呢？似乎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没什么交集，只是每次当我回头时，都能看见你在那里，莫名的有点安心。
明明我已经换了同桌，明明我们不再是前后桌，甚至不怎么对话，但总会被莫名其妙地牵扯在一起。
最离谱的是，玩笑开到了课堂上。
有次英语课，老师提问先抽到你，你回答错了。又点了我，班里不知谁说了句，“这红线牵的好。”
老师和我都一脸懵圈，回答对问题后，让我们坐下了。
还有次数学课，做第一排的我睡觉被老师看到，点起来回答问题，很明显答不上来。
老师问我，“需不需要场外支援？”
教室后面突然响起喧闹，坐在你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叫你的名字。
本就是冬日早上的数学课，大家都有点迷糊，你的名字在教室里格外清楚，大家的瞌睡也被这场风波赶走了。
说实话我的惊讶大过回答不上问题的尴尬，最后我让老师帮我解答了这个问题。
老师意味深长得看了我一眼，开玩笑说：“到时候高考也把我背去。”
课后果然被问话了，我笑了笑，跟老师说：“他们无聊开的玩笑，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那之后，可能你和你朋友说了些什么，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的药一直吃到百日誓师前才断断续续停了。
越临近高考，我越清楚自己落下的太多了，物理和化学几乎和天书一样。
也越来越清楚，我和你的差距有多大。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才发现，对你懵懂的感觉其实是喜欢的？
大概是一想到毕业后我们再没了联系，心里会有些难受。
大概是当我看向你时，发现你也正看着我。
又或是在我们的相处中，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一些纵容。
总之我决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至于结果，我没想过。
那些所谓的青春遗憾文学并不是我的风格，我奉行的，是直白热烈即使日后回忆起来也不觉遗憾的处事准则。
经过短时间的思考，我决定用小纸条和你说这件事。
在某个周六放学后的晚上，你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写作业，还有几个住校生在教室里用白板放视频。
我拿着一张物理试卷，找了个会做的电磁场问题来问你。
当我把纸条放在卷子上时，我看到你突然变得明亮的眼睛，迅速变红的脸，还有握笔的手开始抖动......
第一张小纸条上我写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说：“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我不知道。“
第二张纸条上我写着，“如果我向你告白，你会怎样？”
你说：“我看你是被班长影响了。”
那时候班长正在谈一场影响颇为轰动的恋爱，同作为班委的我和他常常一起处理班级事务。
我说：“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想了想还是想告诉你。”
你问我：“你想要什么？现在高三。”
我说：“没想要什么，你当我没讲过这件事好了。”
你告诉我，“我只想在大学，再考虑这件事。”
我说：“嗯，我知道了。”
“不是人的问题，懂吗？”你又加了句。
“嗯，我知道了。”
当时有同学走过我们身边，你用手挡住了纸条，握在手里。
跟你告白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尽管我强装镇静，但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剧烈地心跳，不平稳的气息，还有藏在桌子下面微微发抖的手......
那天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你突然找到我，一次是早上，一次是中午。
你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但两次都因为突然出现的同学打断了。
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所以在上完晚自习后，我找你问题，而你在给我讲完两道题后，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答案？“
“我还是挺了解你的。”
“我想告诉你，对我来说你是班上唯一特别的一个，你对我来说很特别。你知道的，班上有些人三年来我一次话都没和他们说过。”
“所以呢？”我问他。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一直记得你。”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对方，我指了指外面，你点了点头。
在一处安静地楼道，你和我道歉，“对不起。”
我说：“这种事不需要道歉。”
你说：“这件事困扰我一周了。”
我说：“啊？抱歉，对不起啊。”
你说：“不需要道歉。”
那个楼道平时几乎没有人走，所以也没有灯，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发着幽暗的绿光，一安静就有些空洞。
“上次你问我，我想要什么。其实我真的没想要什么，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成绩，不可能在同一所大学。更别说在同一个城市，以后再见到的机会就更微小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
“不说我会后悔，我说了，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件事困扰我一周了。”你又重复了一遍。
“别困扰了，马上二诊了，你这样会让我现在就觉得后悔说出来。”
后面你说了一些事，比如制止你的兄弟起哄，怕影响我，还有一些你小学初中的事。
说到最后，你说：“其实我现在有些说不出话了，心跳太快了。”
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们走吧。”
我让你先走，不想和你同行，也不想看你走，所以在你转身后，我上楼走了另一边。
也就是那天，我觉得我好像遇见我的初恋了。
一个连回绝别人都很温柔的男孩。
本来我已经打算复读了，最后不到九十天，我再努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心里的另一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怎么着也得过一本线吧。至少日后你想起我，还能有点好的印象。
可能之前的时间被我浪费的太彻底，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后，竟在最近的一次月考中，踩了学校划分的本科线。
而你成绩逐步上升，万幸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那之后我们的位置固定在教室最远的对角线，也没再说过话，一直到高考结束。
散伙饭那天，很多同学都喝了酒，我也喝了点。
我酒量很差，只和老师们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的我站在一处人少的柱子后，撑着桌子垂着头醒酒。
就在这时，有人轻触我的右肩，我转头看见是你，对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我们喝一个。”
我说：“好。”
我在桌上找酒，别说酒了，连饮料都没了，我说：“怎么办，没酒了？”
你端着满满一碗酒，碗里波纹四起，就像那晚强装镇定给我讲题的你，你说：“我给你倒点？”
我说：“好。”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正当想说点什么时，你室友发现了我们，振臂一呼全班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起哄声此起彼伏。
你室友说：“今天毕业了，再怎么先牵个手再说。”
我俩没动，只听得周围一声高过一声的笑闹。
老师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我正对着他们，看他们往这边看了眼笑了笑，就转身看手机去了。
手肯定是不会牵的，我端着酒杯，对你说：“祝你前程似锦！”
一饮而尽，曲终人散。
仔细想想，我们高中的交集其实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