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风和日丽的天气在蟒妖盘着巨大身躯爬行来的瞬间，变得森寒无比，更衬得林子里幽深阴暗，让人不寒而栗。
瑰丽的暖阳转瞬被遮蔽，何逐月呆呆站在原地，小雀鸟啾啾叫了两声，钻进她怀里没声了。
赤蟒妖通体是刺目的赤红色，鳞片巨大且坚硬，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块点心，乌黑的信子沾满粘稠的唾液，对着面前的少女吞吐不断。
少女心脏跳的卡在嗓子眼里，冷汗涔涔，严重的耳鸣让她忘记自己该干什么。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赤蟒妖缓缓低下头，蛇眸细成一条线，它竟开口说了话：“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何逐月一阵哆嗦，叫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它：“你……你会说话？”
赤蟒妖反问她，语气无奈：“你通体没有一丝仙气，亦没有一丝妖气，凡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它补充道，“这里是天墟阁掌门所设结界，若非阁中出了大事，是不会有人来此避难的，难道……”
听到赤蟒妖并无恶意，甚至言语间与天墟阁似乎关系密切，她稍稍放松了警惕，“是的，你猜的没错，天墟阁已经被灭门，世间再无此门了。”
沉默良久后，赤蟒妖叹气道：“终究是我欠他们一个恩情……”
晏归程是妖，可天墟阁仍旧收他为徒，从他的角度看，天墟阁对他极好，眼前的赤蟒妖亦是如此，看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口中的天墟阁是存有不同的。
“我听清风长老的弟子说过，这崖底是一方结界，有许多被困在此的妖魔，刚才听你说你欠天墟阁一个恩情，你是在天界与妖魔族大战时被他们所救藏身于此？”
“确是如此。”
交谈后，何逐月弄清了原委，赤蟒妖名为赤野，原是妖蟒族太子的左护法，在天界对妖魔下了诛杀令后，在保护太子的途中穷途末路被天墟阁所救，妖蟒族人被天界仙兵屠戮殆尽，掌门念在他们从未有过伤人的行为，将赤野带回，安置在了崖底的结界里。
天色放晴，逼人的森寒之气渐渐褪去，晏归程提着一只肥兔子走来，身上溅满鲜血，俊俏的脸上染上一丝阴鸷，星星点点在面上的血迹更显的他有一种颓败而倔强的美感。
在看到何逐月身边坐着一个玄衣赤发的男子后，刚经历厮杀的他又警觉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刀指向那人，口中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何逐月转身看到晏归程回来，周身环绕杀气，连忙去抢他手中的刀，原本只是想让他放下刀，没想到却一把被她夺了过来。
她有些愕然，随即又说道：“他是被你师门救下的赤蟒妖，名叫赤野，不是其他人。”
黑衣少年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他机械的转过头看着何逐月，像一具行尸般漠然的眼神看的何逐月心头一抽。
下一秒，少年倒地，昏死过去。
赤野不解，摸起他的脉搏，说道：“他是刚觉醒妖力，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多试试就好了。”他的手顿了一下，又问道，“他是应龙族人？”
“是啊，他就是清风长老的弟子，他跟你一样是被天墟阁救下的。”何逐月回答。
赤野施法将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靠着，自言自语说：“我原以为应龙一族已经被灭，没想到还尚有人存活。他的身份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否则会引起一场浩劫……”
少女蹲在水潭边清洗手上的血迹，悠悠的说：“晚了，他的妖力觉醒，现在天界这会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何逐月说者无意，是因为她深知这里的世界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个中途进来的角色，可对那旁的赤野和晏归程来说却是真实的，他们在这个世界连生存都是一种奢侈。
“这里我生活了五百年，依靠充沛的灵力，我的法力比之前强了许多，这里始终不能庇佑我一辈子，如果终有一战。”赤野带着决心，灰暗的眸子里燃起斗志，“我要和你们一起对抗天道。”
*
结界外上空，岘悟身着月白缎衫，眼神清冷，有藐视芸芸众生的疏离感，身后白花花一片尽是仙兵，严阵以待。
透过结界，岘悟看着躺在石头上昏睡的黑衣少年，他还控制不住妖力，此时他毫无防备，杀他就是最好的时机，而和他一起的那个凡人少女自是毫无威胁，虽然身为神仙，不可乱凡人之事，但消除记忆只需抬抬手即可，至于赤蟒妖，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岘悟势在必得，只要杀了晏归程，他背叛同族的罪名便再无人知晓……
少年艰涩的睁开眼，头痛欲裂，四肢百骸疼痛不已，半个时辰前，他斩杀了一只狼妖，不懂如何控制妖力的他一时意识丧失，待再睁开眼时，狼妖已被他砍得体无完肤，精元四散开来。至于那只兔子，他已完全没了印象，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更是不得而知。
何逐月津津有味的吃着烤兔子，瞥见晏归程醒了，笑着说：“你醒啦，快来吃兔子，你带回来的。”
赤野神情温和，与他桀骜的外型却是不相符，在阳光的照耀下，勉强相衬了几分，他说：“我是赤蟒妖族人，我叫赤野，当初也是蒙天墟阁所救，逐月已经都和我说了，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我都会跟你们一起。”
这声逐月叫的他心里莫名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晏归程扫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何逐月旁边，一屁股把她挤开，目光挑衅看着对面的赤野，“我不管你是什么妖，以后我的路。”他一把将何逐月薅过来，“我和她一起走，与你无关。”
何逐月：“？”
好吧，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叫三个人的修罗场。
“那个……以后的路也不太好走，我觉得我们三个……”
“闭嘴！”晏归程喝一声，吓得她一哆嗦。
被一屁股挤走又被薅回来，手里的兔子全掉地上了，何逐月知道他情绪不稳定，所以平时都比较迁就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吵，你知道外面可能全是想要杀你的人吗？你知道以后的路你有多难走吗？你知道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吗？”
一连串的提问怼的晏归程半晌说不出个字来，他垂眸不语。
何逐月指着赤野，又继续说道：“赤野，赤蟒妖族太子的左护法，他也是跟你一样的穷途末路，被你师门救下，大家都是一样的，分什么你的路，我的路呢。”
赤野微微颔首，接道：“不错，我们的命运从今天起就绑在了一起，以我对天界的了解，晏兄你的妖力觉醒，他们必然察觉，说不定已然在外候着，随时准备杀了我们。”
“应龙族的老龙王是你的父亲，也是我敬仰的英雄，五百年前他与众妖一道战死，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天界空有护佑苍生的表象，皮下里尽是龌龊骇人的想法，他们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将同为苍生一员的妖魔族赶尽杀绝。是，诚然妖魔一族害人的并不少，可为何要一概而论，三界之中，害人的何止妖魔一族？天界这般做法，早已背离天道，又有何脸面说是为了天道？”
“他们口中的天道只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借口罢了。”
句句言之凿凿，赤野面上虽无大的表情，内心早已烧起了一团名为复仇的火来。
这五百年间，他曾有数次想要冲开结界与天界对抗，都被天墟阁劝回，可生在乱世，纵有想要解救苍生的本事，奈何被天界压一头，凡间修仙门派终究比不过天界众仙。
赤野感念被救之恩，不想让天墟阁因为自己陷入险境，只得将心头那团火焰压下，数百年来一边将法术勤加练习，一边苦等那个也许永远不会来的机会。
原以为过了好几百年，心中的仇恨被岁月磨平许多，却还是在机会到来的时候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何逐月看向赤野，正有话说，晏归程猛地抬手将她推开，一道透明似箭簇的白光从她脖子前方飞速划过，在背后的树身上打出一道灼烧的痕迹。
少年视线对上结界外上方那抹月白色身影和他身后声势浩大的仙兵，吐出一声冷哼，“来的这么快。”
来了，何逐月还是高估了岘悟神君，本以为会放过她个小小凡人，没想到一出招就是死手。
“你就是岘悟神君，你可知私杀手无寸铁的凡人，是会入轮回的。”何逐月脑子窜出这么一句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所谓的天界根本不会管这些，虽然现在的人界还算安宁，可他们内心知道挡了天界路的，不管是凡人还是妖魔统统会被诛杀。
“大胆凡人，竟与妖孽厮混在一起，本君这就替天行道，将你们一道诛杀。”岘悟目光冰冷，说出这话时却是平静非常，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诛！诛！诛！”白花花一片的仙兵个个举戈振臂，高喊自诩正义之词。
结界被岘悟带领的仙兵不断冲击，赤野眼睛逐渐变成赤红色，面目在恨意的扭曲下爬满红色纹路，手中烈焰自心头生起，整个人呈现刺目的赤红色。
“晏归程，你再不抵挡，结界很快会被攻破的，到时候这里的一切，不用他们杀我们，我们自己就会跟着结界一起消失的！”何逐月焦急大喊，眼看着对面攻势越来越猛，自己却无能为力。
身旁的黑衣少年顿时周身肆意蔓延妖力，与赤野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一红一蓝显得格外醒目。
“还想抵挡。”岘悟冷笑，化出一柄冰刃长剑，催动灵力，剑指结界。
与此同时，数万仙兵发动灵力，倏尔间天空阴云密布，齐刷刷的白色箭簇般朝着结界内的三人袭来，与之对抗的红蓝火焰在结界顶部聚拢，结界自顶部开始寸寸碎裂开来，裂纹很快布满整个结界，林子里不少妖物发出嘶吼声，感应到结界快要消失，四散逃开。
结界内的世界本就是虚幻的，一旦结界被破，不能在这里的世界消失前逃离，在内的不论是何物都会一起消失，何逐月并未想到岘悟的神力已经达到如此境界，晏归程妖力觉醒不久，还不能完全操控，这样下去他们没有胜算。
“9527！9527！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睡眼惺忪的系统迷迷糊糊睁开眼：“怎……怎么了，卧槽，进展的这么快了。”
何逐月焦急万分，系统却睡得跟猪一样，等她回去一定要投诉他！
还在气头上的她听到9527说：“别担心，会有人相助的。”
“谁？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人帮我们？”
“记忆点太多，不记得也正常。”
一道耀眼的光从头顶射出，众人循着方向望去，一个仁慈悲悯的老者出现在他们上方。
“普渡上神。”这是岘悟没有想到的。
老者开了口，声音充满慈悲感，也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岘悟，你欺骗天君，私自下界扰乱蛮荒之地的秩序，如今更是想一叶障目，妄图破坏人界安宁，你可知这结界内封印着数万妖魔，若是他们逃离到人界，为祸一方，这样的责任你如何担待的起。”
岘悟放下长剑，上神的命令他无法违抗，普渡上神虽只是上神，他满怀慈悲之心，在天界的时间是最长的，甘愿为小辈让路，地位自然无人可比拟，连天君也礼让三分。
只是为何他却会突然出现，岘悟一时没有想通，眼看结界就快攻破，只得作罢，撤了仙兵，再做打算。
赤野和晏归程并未收回法力，结界离了岘悟和仙兵的进攻，很快被二人修复，林子里的动静也渐渐平息。
何逐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接住一旁体力不支的晏归程，“太好了，他们撤了，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晏归程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凌乱，他挺直脊背，“这里不能待了，得尽快离开。”
赤野附和：“晏兄说的没错，岘悟还会来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你的伤，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你的妖力，出去会更危险。”何逐月皱眉道。
少年瞥了赤野一眼，双手抱胸，“我会加快适应妖力，这期间，麻烦你。”他拉了一把何逐月，“保护好她。”
小雀鸟不合时宜的钻出来，在何逐月边上啾啾啾的叫，晏归程却是肉眼可见的耳朵变红，何逐月好奇的问：“它说了什么啊？”
“它说你太弱了，没什么用。”
赤野扶着下巴，假装若有所思的走到了一边，笑着摇头，微风吹来，水潭泛起阵阵涟漪，除了鸟叫声，还有一阵欢乐的打闹声。
瑰丽的暖阳转瞬被遮蔽，何逐月呆呆站在原地，小雀鸟啾啾叫了两声，钻进她怀里没声了。
赤蟒妖通体是刺目的赤红色，鳞片巨大且坚硬，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块点心，乌黑的信子沾满粘稠的唾液，对着面前的少女吞吐不断。
少女心脏跳的卡在嗓子眼里，冷汗涔涔，严重的耳鸣让她忘记自己该干什么。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赤蟒妖缓缓低下头，蛇眸细成一条线，它竟开口说了话：“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何逐月一阵哆嗦，叫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它：“你……你会说话？”
赤蟒妖反问她，语气无奈：“你通体没有一丝仙气，亦没有一丝妖气，凡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它补充道，“这里是天墟阁掌门所设结界，若非阁中出了大事，是不会有人来此避难的，难道……”
听到赤蟒妖并无恶意，甚至言语间与天墟阁似乎关系密切，她稍稍放松了警惕，“是的，你猜的没错，天墟阁已经被灭门，世间再无此门了。”
沉默良久后，赤蟒妖叹气道：“终究是我欠他们一个恩情……”
晏归程是妖，可天墟阁仍旧收他为徒，从他的角度看，天墟阁对他极好，眼前的赤蟒妖亦是如此，看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口中的天墟阁是存有不同的。
“我听清风长老的弟子说过，这崖底是一方结界，有许多被困在此的妖魔，刚才听你说你欠天墟阁一个恩情，你是在天界与妖魔族大战时被他们所救藏身于此？”
“确是如此。”
交谈后，何逐月弄清了原委，赤蟒妖名为赤野，原是妖蟒族太子的左护法，在天界对妖魔下了诛杀令后，在保护太子的途中穷途末路被天墟阁所救，妖蟒族人被天界仙兵屠戮殆尽，掌门念在他们从未有过伤人的行为，将赤野带回，安置在了崖底的结界里。
天色放晴，逼人的森寒之气渐渐褪去，晏归程提着一只肥兔子走来，身上溅满鲜血，俊俏的脸上染上一丝阴鸷，星星点点在面上的血迹更显的他有一种颓败而倔强的美感。
在看到何逐月身边坐着一个玄衣赤发的男子后，刚经历厮杀的他又警觉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刀指向那人，口中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何逐月转身看到晏归程回来，周身环绕杀气，连忙去抢他手中的刀，原本只是想让他放下刀，没想到却一把被她夺了过来。
她有些愕然，随即又说道：“他是被你师门救下的赤蟒妖，名叫赤野，不是其他人。”
黑衣少年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他机械的转过头看着何逐月，像一具行尸般漠然的眼神看的何逐月心头一抽。
下一秒，少年倒地，昏死过去。
赤野不解，摸起他的脉搏，说道：“他是刚觉醒妖力，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多试试就好了。”他的手顿了一下，又问道，“他是应龙族人？”
“是啊，他就是清风长老的弟子，他跟你一样是被天墟阁救下的。”何逐月回答。
赤野施法将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靠着，自言自语说：“我原以为应龙一族已经被灭，没想到还尚有人存活。他的身份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否则会引起一场浩劫……”
少女蹲在水潭边清洗手上的血迹，悠悠的说：“晚了，他的妖力觉醒，现在天界这会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何逐月说者无意，是因为她深知这里的世界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个中途进来的角色，可对那旁的赤野和晏归程来说却是真实的，他们在这个世界连生存都是一种奢侈。
“这里我生活了五百年，依靠充沛的灵力，我的法力比之前强了许多，这里始终不能庇佑我一辈子，如果终有一战。”赤野带着决心，灰暗的眸子里燃起斗志，“我要和你们一起对抗天道。”
*
结界外上空，岘悟身着月白缎衫，眼神清冷，有藐视芸芸众生的疏离感，身后白花花一片尽是仙兵，严阵以待。
透过结界，岘悟看着躺在石头上昏睡的黑衣少年，他还控制不住妖力，此时他毫无防备，杀他就是最好的时机，而和他一起的那个凡人少女自是毫无威胁，虽然身为神仙，不可乱凡人之事，但消除记忆只需抬抬手即可，至于赤蟒妖，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岘悟势在必得，只要杀了晏归程，他背叛同族的罪名便再无人知晓……
少年艰涩的睁开眼，头痛欲裂，四肢百骸疼痛不已，半个时辰前，他斩杀了一只狼妖，不懂如何控制妖力的他一时意识丧失，待再睁开眼时，狼妖已被他砍得体无完肤，精元四散开来。至于那只兔子，他已完全没了印象，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更是不得而知。
何逐月津津有味的吃着烤兔子，瞥见晏归程醒了，笑着说：“你醒啦，快来吃兔子，你带回来的。”
赤野神情温和，与他桀骜的外型却是不相符，在阳光的照耀下，勉强相衬了几分，他说：“我是赤蟒妖族人，我叫赤野，当初也是蒙天墟阁所救，逐月已经都和我说了，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我都会跟你们一起。”
这声逐月叫的他心里莫名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晏归程扫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何逐月旁边，一屁股把她挤开，目光挑衅看着对面的赤野，“我不管你是什么妖，以后我的路。”他一把将何逐月薅过来，“我和她一起走，与你无关。”
何逐月：“？”
好吧，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叫三个人的修罗场。
“那个……以后的路也不太好走，我觉得我们三个……”
“闭嘴！”晏归程喝一声，吓得她一哆嗦。
被一屁股挤走又被薅回来，手里的兔子全掉地上了，何逐月知道他情绪不稳定，所以平时都比较迁就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吵，你知道外面可能全是想要杀你的人吗？你知道以后的路你有多难走吗？你知道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吗？”
一连串的提问怼的晏归程半晌说不出个字来，他垂眸不语。
何逐月指着赤野，又继续说道：“赤野，赤蟒妖族太子的左护法，他也是跟你一样的穷途末路，被你师门救下，大家都是一样的，分什么你的路，我的路呢。”
赤野微微颔首，接道：“不错，我们的命运从今天起就绑在了一起，以我对天界的了解，晏兄你的妖力觉醒，他们必然察觉，说不定已然在外候着，随时准备杀了我们。”
“应龙族的老龙王是你的父亲，也是我敬仰的英雄，五百年前他与众妖一道战死，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天界空有护佑苍生的表象，皮下里尽是龌龊骇人的想法，他们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将同为苍生一员的妖魔族赶尽杀绝。是，诚然妖魔一族害人的并不少，可为何要一概而论，三界之中，害人的何止妖魔一族？天界这般做法，早已背离天道，又有何脸面说是为了天道？”
“他们口中的天道只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借口罢了。”
句句言之凿凿，赤野面上虽无大的表情，内心早已烧起了一团名为复仇的火来。
这五百年间，他曾有数次想要冲开结界与天界对抗，都被天墟阁劝回，可生在乱世，纵有想要解救苍生的本事，奈何被天界压一头，凡间修仙门派终究比不过天界众仙。
赤野感念被救之恩，不想让天墟阁因为自己陷入险境，只得将心头那团火焰压下，数百年来一边将法术勤加练习，一边苦等那个也许永远不会来的机会。
原以为过了好几百年，心中的仇恨被岁月磨平许多，却还是在机会到来的时候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何逐月看向赤野，正有话说，晏归程猛地抬手将她推开，一道透明似箭簇的白光从她脖子前方飞速划过，在背后的树身上打出一道灼烧的痕迹。
少年视线对上结界外上方那抹月白色身影和他身后声势浩大的仙兵，吐出一声冷哼，“来的这么快。”
来了，何逐月还是高估了岘悟神君，本以为会放过她个小小凡人，没想到一出招就是死手。
“你就是岘悟神君，你可知私杀手无寸铁的凡人，是会入轮回的。”何逐月脑子窜出这么一句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所谓的天界根本不会管这些，虽然现在的人界还算安宁，可他们内心知道挡了天界路的，不管是凡人还是妖魔统统会被诛杀。
“大胆凡人，竟与妖孽厮混在一起，本君这就替天行道，将你们一道诛杀。”岘悟目光冰冷，说出这话时却是平静非常，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诛！诛！诛！”白花花一片的仙兵个个举戈振臂，高喊自诩正义之词。
结界被岘悟带领的仙兵不断冲击，赤野眼睛逐渐变成赤红色，面目在恨意的扭曲下爬满红色纹路，手中烈焰自心头生起，整个人呈现刺目的赤红色。
“晏归程，你再不抵挡，结界很快会被攻破的，到时候这里的一切，不用他们杀我们，我们自己就会跟着结界一起消失的！”何逐月焦急大喊，眼看着对面攻势越来越猛，自己却无能为力。
身旁的黑衣少年顿时周身肆意蔓延妖力，与赤野的红色形成鲜明对比，一红一蓝显得格外醒目。
“还想抵挡。”岘悟冷笑，化出一柄冰刃长剑，催动灵力，剑指结界。
与此同时，数万仙兵发动灵力，倏尔间天空阴云密布，齐刷刷的白色箭簇般朝着结界内的三人袭来，与之对抗的红蓝火焰在结界顶部聚拢，结界自顶部开始寸寸碎裂开来，裂纹很快布满整个结界，林子里不少妖物发出嘶吼声，感应到结界快要消失，四散逃开。
结界内的世界本就是虚幻的，一旦结界被破，不能在这里的世界消失前逃离，在内的不论是何物都会一起消失，何逐月并未想到岘悟的神力已经达到如此境界，晏归程妖力觉醒不久，还不能完全操控，这样下去他们没有胜算。
“9527！9527！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睡眼惺忪的系统迷迷糊糊睁开眼：“怎……怎么了，卧槽，进展的这么快了。”
何逐月焦急万分，系统却睡得跟猪一样，等她回去一定要投诉他！
还在气头上的她听到9527说：“别担心，会有人相助的。”
“谁？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人帮我们？”
“记忆点太多，不记得也正常。”
一道耀眼的光从头顶射出，众人循着方向望去，一个仁慈悲悯的老者出现在他们上方。
“普渡上神。”这是岘悟没有想到的。
老者开了口，声音充满慈悲感，也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岘悟，你欺骗天君，私自下界扰乱蛮荒之地的秩序，如今更是想一叶障目，妄图破坏人界安宁，你可知这结界内封印着数万妖魔，若是他们逃离到人界，为祸一方，这样的责任你如何担待的起。”
岘悟放下长剑，上神的命令他无法违抗，普渡上神虽只是上神，他满怀慈悲之心，在天界的时间是最长的，甘愿为小辈让路，地位自然无人可比拟，连天君也礼让三分。
只是为何他却会突然出现，岘悟一时没有想通，眼看结界就快攻破，只得作罢，撤了仙兵，再做打算。
赤野和晏归程并未收回法力，结界离了岘悟和仙兵的进攻，很快被二人修复，林子里的动静也渐渐平息。
何逐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接住一旁体力不支的晏归程，“太好了，他们撤了，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晏归程脸色苍白，额前的碎发凌乱，他挺直脊背，“这里不能待了，得尽快离开。”
赤野附和：“晏兄说的没错，岘悟还会来的，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你的伤，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你的妖力，出去会更危险。”何逐月皱眉道。
少年瞥了赤野一眼，双手抱胸，“我会加快适应妖力，这期间，麻烦你。”他拉了一把何逐月，“保护好她。”
小雀鸟不合时宜的钻出来，在何逐月边上啾啾啾的叫，晏归程却是肉眼可见的耳朵变红，何逐月好奇的问：“它说了什么啊？”
“它说你太弱了，没什么用。”
赤野扶着下巴，假装若有所思的走到了一边，笑着摇头，微风吹来，水潭泛起阵阵涟漪，除了鸟叫声，还有一阵欢乐的打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