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巷一个小院里,娟娘正在泡茶,她人本就长得清秀高挑,六七个月的肚子也不显笨拙,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

    吴玄生回来这两日都宿在此处,他坐在一旁,两伸出根手指在娟娘的孕肚上轻轻的上下抚摸,说道:“如今月份大了,你的身子越来越重,就少出去走动。现下我虽中了进士,到底也只是个选人,若无奏荐,只怕是仕途艰难。”他拉过娟娘的手,示意她坐下,接着说:“你我青梅竹马的情意,你又待我母亲如亲娘,她老人家也是知道的。若是没有钱财打通各处关节,何时才能做的了京官?这桩婚事,终归是委屈了你。”他低下头,面露难色。

    娟娘也不恼,轻轻捧起他的脸,柔声道:“我从小便知你是有志向的,我既选择孤身跟了你,就不会懊恼退缩,玄郎不必忧心,我信你,也等你。”

    “好,你知我的目的,与她只逢场做戏而已,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正妻。”玄生道。

    娟娘看他的眼神似更深情了几分,柔柔弱弱的伏在他胸口,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眼泪,做出无声哭泣状。玄生见后心里实在不忍,搂着肩膀的手又更紧了些。

    这日秦婉柔去东小院给周氏送核桃酥。秦嘉懿与秦嘉琛同在私塾上学,周氏为显自己对小辈宽厚,每每给秦嘉琛买笔墨纸砚的时候也会顺带往他们院子里送过来一份,品相有点差强人意,累得她回回都要去谢礼。她想起刚才无意中听到三婶说大姐“攀高枝”“急着做官眷娘子”的话,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想去看看大姐,等她真的走到雨竹轩门口时,心里又觉得不该把这些污糟话说与大姐听。

    “四妹妹来了,快进来坐。”秦嘉悦正在绣嫁衣袖口的花纹,做领口袖口最后的收尾工作,正巧抬头看见了她。

    “二姐姐”秦嘉柔依言走了进来,坐在罗汉床的一侧,看着手里不停忙碌的嘉悦说道;“我原是想过来帮帮忙的,还是二姐姐手巧,真真的美极了。”

    嘉悦听了对她道:“快别取笑我了!等四妹妹出嫁之时,嫁衣自是美轮美奂。”

    秦婉柔也不答话,笑着从巧儿手里拿过一个四方锦盒放在圆桌上;“想来二姐姐还未来得及备下。”

    婉悦打开盒子,轻轻拿起里面的梅花团扇。团扇四周绣了浅蓝色海浪,白色绢面上绣着一株开得正艳丽的石榴花,左枝上停着一对吻颈相拥的鸟儿,右枝绣着并蒂石榴,棕竹扇柄上镂空雕刻着卷云纹,扇柄下缀着两颗红玛瑙流苏,十分精美。

    婉柔见她喜欢,接着道:“妹妹手里并没有太好的东西,只这刺绣女红还勉强能拿得出手,二姐姐不嫌弃就好。”

    “我很喜欢。”婉悦红着脸笑道,又让舜华将梅花扇仔细收放好。

    婉柔从小跟着她娘亲学习苏绣,一般人自是比不得的。他们一家人也只在自己小院里过着自己的安生日子,从不生事。秦府本就只她们俩是姑娘,自是亲厚许多。如今婉柔也马上到了及笄之年,脸上带着婴儿肥,更加灵动可爱。舜华端来茶饼点心,两人又闲聊八卦半晌,直到太阳落下婉柔才离开雨竹轩。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没有浩大的迎亲队伍也不妨碍欢天喜地的唢呐锣鼓声。秦嘉言送嘉悦上了吴府的花轿。梅花团扇遮住了她的害羞,挡不住她的喜悦和对新婚生活的美好憧憬,她偷偷瞧着坐在大红马上的吴玄生,眼里全是爱慕。

    吴家的聘礼不多,秦家的陪嫁确是不少。除了当初魏氏的嫁妆,秦嘉言又添了许多,统共实打实一百零八抬,另他又给了两家现下收益还不错的香料铺子,只是并未明着告诉秦婉悦,让舜华将地契偷偷放在母亲嫁妆首饰盒的夹层里。

    赵震烨站在茗香楼窗前,看着送亲队伍,胸中一阵绞痛,捏着黄杨木梳的手更是冒出点点血珠,直到这欢天喜地的锣鼓声远去,他才回过神来,想来人与人之间缘分终是不同的,这相思意也只能是相思。将木梳收回怀里,猛地转身一口喝下杯中烈酒,径直去了城西军营。

    拜过堂,秦婉悦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双颊晕红,娇羞中喜不自胜。红烛燃至一半,久等人不来。这时,婉悦听见有敲门声,心里正是迷惑之时,听到一中年妇人声:“婉悦儿媳,今夜你先独自睡下。生儿许是太过欢喜,一时大意,多吃那些个酒醉的厉害,恐是少不得闹腾麻烦的,就在别处歇下了,你也早些睡下吧。”婉悦放下团扇就要追出去,听到婆母离开的脚步声也只得停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舜华看出她眼底的失落,走进道:“姑娘,先拆了妆环歇息吧,明日得早起敬茶。”

    “舜华……”婉悦心里涌出一阵酸涩,眼眶也红了,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眼里净是委屈。

    “姑娘,可不兴抹眼泪儿的,咱大喜的日子,明儿眼睛红肿了,姑爷可是要心痛的。”舜华拿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卸下婉悦头上的赤金花型头面,又退下大红婚服放在一旁的素色衣架上,然后带她到床上,掖被躺下。

    春城巷小院,娟娘靠在床头,一只手扶着隆起的肚子,见吴玄生踏进卧房,另一只手不停的顺着胸口,随即轻声呻吟起来。吴玄生见状,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床前。哪有丝毫醉酒样?脸露急色问道:“这是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娟娘柔声答道:“也不知怎的,突然心慌的厉害,孩子也不安分,在肚子里拳打脚踢,调皮得紧,许是想父亲了,见你来了又安生了。”说着,他将吴玄生的一只手拉起,轻轻放在肚子上,

    “无事最好,还挺有劲。”吴玄生手正好感觉到胎动,心里自是欢喜。

    “玄郎,都怪我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夜,你快回去吧。”娟娘嘴上说着这话,眼里却流出了不舍和委屈。吴显生见他这样。搂着她和衣躺在外侧。“你快躺下休息,别瞎操心这些小事,今晚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心里盘算着应该与母亲商量,尽早接她进门。月份大了,母亲也总念叨。

    娟娘自是清楚肚子的金贵,吴家几代单传,吴玄生也将至而立之年,无人愿意上门说亲。吴母子嗣看得极重,偏偏吴玄生又喜欢柔弱听话的女子。有钱人家的姑娘自然多少是有些傲气的。他早年做过人家小妾。男主好风流,更是找专人教他学的媚术,后来主家惹了官司她得以回乡。这套功夫自然用在吴玄生身上,也同样受用得紧。如今吴玄生进入仕途,她有机会一跃成为官太太,自是不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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