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进门的那一瞬,余尽欢把欠条塞进季木知的手里,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给你了。”

    季木知看着手里的欠条,蹙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余尽欢脱下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霜寒,喝了口温水,说道:“他们不是拿走了你爸妈给你留的钱吗?”

    她其实不知道具体是多少钱,但她跟安苹打听过。

    季木知的父亲很是有本事,他们家当年就是村子里最有钱的,只可惜英年早逝,妻子抑郁之下,也跟着去了,家里一切都被霸占了去,儿子也寄人篱下,活得狼狈。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但这么有钱的人,留下来的钱,肯定不会少就是了。

    季木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连同抓着欠条的手都下意识松了松,只觉得掌心间轻飘飘的纸张,有千金之重,沉得他难以忽略。

    他一颗心悬着,颤抖着,颤栗的动静,传遍了他全身上下,酥麻,咽喉处传来梗塞的意味。

    这钱,居然是为他,这居然是为他讨回来的!

    季木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此刻任何言语,似乎都来得非常苍白飘渺,他在父母离世后,第一次,红了眼睛。

    道:“这样的话,我欠你的就还不清了。”

    余尽欢神色莫名的道:“早就还不清了吧。”

    现在才来说这些,等着欠她一辈子吧。

    季木知沉静几秒,缓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余尽欢面前,将欠条推还给她。

    余尽欢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看着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愣神了几秒,缓慢的游离开视线,“干什么。”

    季木知道:“谢谢你为我讨回这笔钱,但是我不能要,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他不想欠她太多,怕以后真的还不清。

    若真的还不清,他在她这,就注定是低一头的,季木知一向不喜欢欠别人,就是因为这。

    余尽欢挑眉,“谁说为你讨得,这是我手表的钱,我不差这点钱,刚好就想到他们欠你的了而已。”

    季木知:“……”

    “嗯,还是谢谢你。”

    “切,不要就不要。”

    —

    临近年关,村子里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季木知给余尽欢找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外乡人,把守在房子四周。

    余尽欢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找到人,很是好奇的问:“上哪找的?”

    季木知:“外面。”

    回了句废话,显然是不想说实话。

    余尽欢不屑,居然还有小秘密了。

    这天晚上,余尽欢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她意识还是昏沉的,眯着眼睛在黑暗之中无意识扫视了一下,就闭了回去。

    下一秒,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后背发凉,无比清醒。

    她晚上睡觉,从不会忘记把窗帘关上,可今天的窗帘,分明是开着的!

    她房间里进了人。

    余尽欢心脏砰砰直跳,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身体僵硬的不行,连同呼吸都慌张的被打乱了。

    心下骂道:季木知找的都是些什么鸟人,这样严防死守,还能有鬼东西摸进她房间!

    此刻屋内安静的很,那人不知道是很谨慎,还是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总之,她听不到除她凌乱的呼吸以外的任何声音。

    等等,她的呼吸?!

    “你醒着吧。”

    余尽欢卯足了劲,把掀开的被子一股脑抛向声音响起的那边,下了床,顺手拿起手边可以拿到的任何东西,砸向那个方向,制造些大的动静。

    她手上动作不停,脚上动作也不停,直奔房门。

    那人能避开层层把手,光明正大的闯进主卧来,显然本事也不小。余尽欢捏着门把手,怎么也打不开房门,这已经被他动了手脚。

    把唯一通道堵塞,这人怕不只是简单的偷财了!

    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在灯光亮起的时候,眼睛是有一段时间无法适应的,余尽欢这么想着,果断开灯。自己眼睛也受了些刺激,溢上了些许泪水,但她早有准备,没有猝不及防来得伤害大。

    那人暴露在灯光下,却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全身漆黑,身上有些狼狈,沾着什么东西破碎的碎屑,脸上包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狠厉的三角眼在外。

    他手肘支起,掩着双目,脚步快速往后退,他想逃!

    余尽欢哪能让他跑了,这一走,今后肯定还得回来,我在明,敌在暗,她就是再怎么绞尽脑汁防着,总能有空子给他钻。

    而且杀鸡儆猴,镇压村子里蠢蠢欲动的其他人,要的就是这开先河的第一人。

    她这闹出的动静,底下巡逻的人除非是死了,不然肯定能知道,再不济季木知还在她隔壁。

    说曹操,曹操到。

    她这么想着,外面就响起了剧烈的拍门声。

    “余尽欢!”

    “我没事,做你的事去。”

    季木知不知听了没有,拍门声是停了。

    窗户被打开,下面有些声响传了上来,看来人是到位了,那贼见那边跑不了,忽地转头,看向余尽欢的眼神一阴,带着杀意。

    “臭婊/子,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这人似乎也觉得,余尽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唯一逃生通道也被他破坏了,在这卧室里,几乎是他囊中之物。

    下手便带了点轻视之意。

    就是这轻视之意,让余尽欢轻而易举的直捣长虫——拿了根长棍,哪也不打,直接用力命中男人的命根子,让他瞬间缴械投降。

    她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度,不知道男人那地方的承受能力有多少,不会捣几下就没用了吧。

    棍子够长,她站远了也能狠狠的揍男人一顿,把他打得跪地嗷嗷叫,还得护着□□,不让恶趣味的余尽欢进行三次四次伤害。

    长棍是余尽欢为了防止小偷,特意放房间里的,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果然,完全寄托希望于别人,是没用的,还得是自己。

    “嘭——”

    房门被重重的砸在墙壁上,季木知焦急的冲进来,就看到让他些许沉默的一幕。

    他只停顿了一秒,就上前立即压制住男人。

    余尽欢抱着长棍而立,“我没事,我说的那些事,做了吗?”

    季木知点头。

    在找来那些保镖之后,余尽欢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跟季木知说,一定会来一次人,这个人一定会摸清他们这的所有底细,然后寻找漏洞。

    哪怕是后世那种监控满天飞的时代,都能有漏洞让人犯罪,更何况现在纯人工防守,空子肯定多。

    村子里有人会起心思,但大部分人肯定都还在观望,他们还有畏惧的东西,警察,保镖,余尽欢的身世背景……

    做这个第一人的人,胆子一定很大。

    寻常人都知道,宝贝一定都在最有权力的那个人身上,这栋房子是余尽欢的,余尽欢的房间,一定是值钱东西最多的地方,毕竟她一个小手表就要五百多,随便捞一把,这一趟来得都不会差。

    哪怕这个房间里没有值钱东西,身为主人的余尽欢,肯定知道值钱东西在哪,为了活命,她肯定会说出些什么。

    所以,这个胆大的人,百分之八十会把地点选在主卧。

    余尽欢说,她不会出事,只要季木知能交代好所有的事情,警察、村长、村民,一个都不能少,争取一次性,断了所有潜在贼人的心思。

    只不过,余尽欢没想到这人胆大妄为到,还想劫色。

    果然还是她长得太漂亮了。

    季木知在听完后,心情很是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拿自己当诱饵的人在想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这其中暗藏多少意外,和几乎明面上就可以猜到的危机吗?

    凡事还是以自己为重。季木知这样劝诫她。

    余尽欢说知道,但她仍然如此选择,曾经有人跟她说过,如果当你预料到了一场注定避不开的危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主动出击。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好过在他人手上。

    而上辈子那个跟她这么说的人,这辈子告诉她,要以自己为重。余尽欢不免产生几分怅然若失,他们似乎不像是一个人。

    以绝对力量压制着受了伤的贼人,忙活着把他绑做一团的季木知,不知道余尽欢在想什么,在解决完所有的事情,看着完整站在他面前的余尽欢,他才能松一口气。

    无端冒着的冷汗,才停止了。

    季木知摘下了贼人的面罩,是一张陌生,但又不完全陌生的脸,不过没关系,待会拉出去让人认认,总会有人领回去的。

    开了门,季木知冷着脸让一众保镖进屋,把贼人拖到外面去。

    村长披着一件厚外套,瑟瑟发抖的在余尽欢家门口冷白的路灯下,颤颤巍巍的擦着冷汗,而在他身后,是被动静惊醒,跑来看事情的村民。

    一旁候着的,还有整装待发的警察,由于路途遥远,只先来了两个余尽欢一早就对接过的警察。

    这可让人匪夷所思,距上次叫警察不过一个来月,这大小姐居然又找来了一次警察,还让人大晚上毫无怨言的赶了这么长的路。

    这无疑确定了她在村子里流传的高深背景。

    “看看这大灯开的,这大小姐家可真是有钱,这东西可比蜡烛贵多了。”

    “这大晚上闹这么大动静是干啥呢。”

    “听说是遭贼了,也不知道这贼是哪的人,要是我们村子的,那可丢死人。”

    “能不遭贼吗?听说她一块小手表,五百多!我的老天爷,她家指不定啥东西都老值钱了。”

    “这不马上就过年了,贼可不就这时候出来的多,前段时间隔壁村连狗都被偷走好几条。”

    “这贼胆子可真大,这屋子每天那么多人看着,他居然还敢来。”

    “……”

    安苹本来正睡得好好的,被窗户外的异响给吵醒了,她睡在最里面,上头就是窗户,外头一直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略过,让人醒了也睡不着。

    安苹眯着眼睛,看见床边一个坐着的身影,便揉着眼睛,小声说道:“大姐,你也被吵醒了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安乐说道:“好像是那个大小姐家出事了,爸妈都出去看了。”

    安苹瞬间清醒,赶紧爬出暖和的被窝,瞬间就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她一边哆嗦着,一边往身上套衣服。

    安乐阻止道:“你干啥呢,爸妈不让我们出去凑热闹。”

    安苹推开她,“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们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半夜起来给阎王爷烧饭啊!”

    安家一共三个姐妹,排行老二的脾气最差。

    安苹不跟她置气,她闷着声收拾好自己,轻手轻脚的出门去,门一开,冷风一吹,她整个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藏着双手,顶着冷风出去。

    “哎,三妹,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安乐被冻得倒吸一口冷气,小声说道:“天太黑了,我怕你出门遇上什么事,我带着你。”

    安苹吸着鼻子,“谢谢姐姐。”

    安乐:“都是自家姐妹,不过,你好像对那个大小姐特别在意。”

    安苹顿了顿,认真的说道:“她是我特别重要的人,我不想她出事。”

    —

    村民们吹着冷风,只站了不到片刻,他们的衣服、头发、睫毛上,便落了霜,白皙的灯光下,他们嘴巴不停的蠕动着,吐出白色的雾气。

    有些人挨不住寒风,站了不到片刻就回去了,有些人比较执着,势必要在今晚看到些什么。

    他们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那边房门大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推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贼人狼狈的摔在众人面前,扬起一阵尘土,当他的脸在路灯下暴露完全时,村民们一阵喧哗。

    “这不是陈健他那个坐过牢的小儿子吗!刚出来没多久又犯事儿了!”

    “我说呢,谁能那么胆大,这么多人把守着还去偷东西,早些年他不就是抢劫和流氓罪进的牢吗!”

    “感情这是死性不改啊,前段时间陈健还说他小儿子改好了,还想给他相看人家!呸!这不是害人吗!”

    “待会陈健媳妇来了可有热闹看了,谁不知道这夫妇最疼小儿子,早年还一直说他们小儿子是被冤枉的,逼得人家姑娘跳河自杀了。”

    “来了也不好使,没看警察和村长都在这吗?要我说,陈健家就是踢到铁板上了,人大小姐是好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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