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镇上，只有一家百货商场，周边有些卖小零食的小店铺，现在的乡下到镇上不方便，村里人来镇上，一般就只到这块地方来转悠。
余尽欢和安苹等人碰面，就一起进了百货商场。
临走前，余尽欢对季木知说道：“逛一逛要记得来找我啊，我的money可都在你那。”
余尽欢出门带的钱都放在季木知身上，她对这个时代的金钱没什么概念，怕不小心露富招贼，或者被人坑蒙拐骗。
安苹问：“马内是什么意思？”
余尽欢趁机教她一个英语单词，在外漏财不好，这个时候懂英文的又不多，刚好可以当彼此的暗号。
虽然安苹不喜欢读书，但余尽欢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个单词说是彼此的暗号，只有彼此才懂的是什么意思，给这个语言增加了些少年人的中二热血。
也让一众小姑娘愿意跟着学，学得还很开心，拿着刚学会的单词，就挂在嘴边时不时的蹦跶出来，这种旁人不懂，只有彼此才懂的感觉，真的狠狠爽到了。
百货商场一楼都是服装店面，宽敞明亮，区域划分清晰。
几个不常来镇上的小姑娘左顾右盼着，看着到处摆着的漂亮衣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清澈的眼睛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哇，这是什么裤子，没见过哎，应该很贵吧。”
“别摸，这家店的店员可坏了，摸了她要让你买的。”
几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朝店员站着的方向看去，就发现一个面庞消瘦，穿着时髦的女人，双手抱胸，一双眼睛瞪得噌大，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见她们望去，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远远的站着，就喊道：“没钱买别碰啊，谁知道是不是想偷东西。”
这话显然是说给她们听的，只对着她们喊。
几个小姑娘憋着不敢回应，只敢小声呛道：“不给摸，谁知道料子好不好。”
余尽欢逛了一圈回来了，要不说时尚是个圈，她本以为这个时代的衣服，多少都会带点土气，没想到还看到好多后世还在穿的款式。
或许她今天还能在这买些回去，跟妈妈一起搭个亲子装。
见到一条版式不错的喇叭裤，余尽欢直接上手拿了下来。
“哎！！！别摸！尽欢你快放回去！”
余尽欢的爪子已经放在了裤子上面，懵逼的看着一众尔康手试图阻止她的小姑娘们。
安苹赶紧拿过她手上的裤子，重新挂上去，“这儿的衣服不让摸的，待会要被那店员逮着了，准被骂。”
余尽欢不解，“挂出来不让人摸？挂出来的衣服不是让人试穿的吗？”
“好啊！让我见着了！你们这群小乡巴佬，搁这偷东西呢！”一道极其尖利到让人忍不住捂耳朵的声音划破长空。
原本聚拢的小姑娘们被一道大力，推得四散开来，有的不注意还摔在了地上。
那店员面部十分用力，一双眼珠子死命的瞪着，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手指指着余尽欢，“你今天要是不把这裤子买回去，你就等着我找警察吧，把你这小偷关到监狱去，让你吃牢饭！”
这时代的警察，还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连威胁人都是找得他们。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偷东西！”
快过年了，百货商场人流量还是很大的，这动静闹那么大，让不少人都停下来观望了，几个没走出村子几次的小姑娘，被污蔑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辩驳。
余尽欢皱眉：“话说清楚，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东西了？”
“两只！我看你们这群小姑娘，从进来开始就鬼鬼祟祟的，你们乡下来的吧，这衣服你们买不起吧，买不起还摸啊，那不就是想偷吗？！”
安苹反驳道：“胡说！买不起还不让看吗？你大门开着不就是让人迈进来的吗？难不成你们还一个个问进来的人，你们买不买东西，不买滚出去吗。”
店员道：“可以看，但你们可是上手摸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偷东西，然后没偷着呢……”
“喂！”店员的话被打断，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余尽欢笑嘻嘻的拎着另一件衣服，贱兮兮的上手摸了又摸。
“看到了吗，我光明正大的摸哦~”
不仅如此，她还顺着把周边一圈的衣服都给摸了个遍，那店员的脸都气绿了，正要上去发作，就被人拦了去。
季木知面无表情的站在余尽欢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在他来了不久，跟着过来的，还有这个商场的经理。
余尽欢随手把衣服往旁边一挂，她知道季木知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再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就知道他去搬了救兵，也就有些无所畏惧了。
反正左右她有钱，哪怕没救兵，也能把这些衣服都买下来，还能装个逼。
无论怎么样，这都只是个小插曲，压根不值得她费心。
余尽欢笑眯眯的道：“你是这个商场的经理？”
经理穿着这个时候不多见的西装，人模人样的说道：“是的。”
“你们这摆出来的衣服不让试，不让摸，摸了就得买的吗？”
店员在经理来了之后，瞬间像是被熄了火，跟个鹌鹑一样窝在角落，半句不答。
挂外面的衣服当然就是给人试穿的。
经理一听就知道是店员搞出的强买强卖，因为卖出多少东西，是跟她们的工资挂钩的，所以难免会有人会动了些歪心思。
但他不能直接这么说，而是非常含糊的解释道：“倒是没有这种说法，可能是因为摸的人多了，衣服难免会有些受损，不好卖出去，所以我们店员就会阻止一下，都是误会。”
余尽欢五个手指头同时指着那店员，“她说我们摸一下就是想偷，说我们买不起衣服是个乡巴佬，你就说这事情怎么解决吧。”
店员立刻否认，“我没有说过，经理你可别被这些小姑娘骗了！”
余尽欢：“你当然没有像人一样说，你是像狗一样从最开始就不停的狂吠，你那姿态，哪像个人，难道不像个看家的狗吗？”
围观群众被这话术逗得哈哈大笑，他们有些人也遭过这店员的罪，早就忍这势利眼的店员很久了，见此情形，自然是少不了落进下石。
经理忙打圆场，打着哈哈道：“实在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这店员没什么文化，说的话让人误会……”
余尽欢呛声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开口问你解决方式，你张嘴就说是误会，感情我小姐妹受到的言语伤害都不算伤害，我们受到的精神损失也不算损失，要是你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突然有条狗跑出来咬你，你气不气，他主人栓狗不利，张嘴闭嘴就是误会，解决方式是半点都不想。”
经理也有些不耐烦在这解决这种事，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事情不处理好，对商场有影响。
“那你想怎么样？”
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这年头商场里的工作也算是半个铁饭碗，一般都是有关系托人送进来的。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经理是半点不愿意得罪别的什么人。
店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虽然有点怂经理，但是不害怕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余尽欢道：“让她给我们道歉，鞠躬道歉，每一个都要道歉，不然就你们员工这态度，再出来一家服装店，就能把你们干的死死的，不就是仗着镇上只有你们一家百货商场吗？”
“对啊，每次来都是这个态度，一有什么动作就大吵大闹的，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受气的，要不是只有你这一家，谁愿意来。”
“每个人眼睛都跟长头顶似的，一点问题都问不得，人还没走远呢，就翻我白眼。”
“衣服我是不到你们这买了，也就买买其他东西，反正其他地方还有卖衣服的店，没必要花钱在你们这受气。”
经理心下一惊，他们确实也是想到了这个镇上只有他们一家百货商场，所以在员工服务态度上并没有多做要求，这些员工偷奸耍滑的事情没少干，也不是没有人跟他们反应，但他们都不想管，左右下次他们还是得来他们这买东西。
但近些年，国家新出台了好多政策，一些买卖也多了起来，就他看到的服装店，镇上就多了两三家，只不过因为他们卖得东西全，所以大部分人图方便，还是会选择在他们这买，但如果接下去，其他店面陆陆续续的开起来，他们态度还是这么不好，淘汰那不是早晚的吗！
只怕到时候他这个位置也坐不下去了。
余尽欢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经理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点破，让他恍然大悟，惊了一身冷汗。
经理忙对着店员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这些小姑娘道歉！”
店员不可置信的看向经理，大庭广众之下，给一群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姑娘道歉，那不就等于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摩擦吗！这简直让她最开始的骄傲都不复存在！
经理脸色一变，变得严肃而冷漠，看上去很是吓人，“还不赶紧的！多大人了，自己做错事自己承担的道理还不懂吗！”
店员咬着牙，她虽然有背景，但也是好不容易才塞进来的，也不愿意得罪经理，哪怕不被开除，只怕以后也不好过。
不情不愿的道：“对不起。”
声音小得人根本听不着。
余尽欢道：“刚刚指着我们鼻子骂小偷的声音可不低，经理下来也没让你开口说什么吧，怎么？声带让你咽了？”
店员咬牙，腮帮子紧绷，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羞耻的全脸通红，大了些声音：“对不起！”
余尽欢道：“耳朵没长啊，没听到我的要求吗？鞠躬，向每一个人，道歉！”
店员瞪大了眼睛，还是那股要把眼珠子喷涌而出的劲儿，愤恨的盯着余尽欢看，以此来向她宣泄她的恨意。
但余尽欢只是淡淡的冲她努了个下巴，示意她开始吧。
等结束，店员掩面而走。
小姑娘们双眼放光的看着余尽欢，纷纷夸赞好厉害啊，好棒啊，像个男孩子一样勇敢……
余尽欢颇为受用，抬抬下巴，道：“勇敢就勇敢，哪有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说好吧，换个说法。像女侠一样勇敢。
几人换了地方逛，去了另一边，一楼范围很大，在这边闹不愉快了，就去另一边逛逛。
这边的店员显然也看到了方才的闹剧，不敢再用以往的态度轻易对待，但也没有多好就是了。
只有一个圆脸女孩微笑上前说了一句：“可以四处看看，喜欢的可以进试衣间试试。”
小姑娘们听了放松了些，但也没有真的处处都上手摸，还是对方才的事情有点阴影，只是静静的观望着，毕竟她们也不是真的有钱买，就是饱个眼福。
安苹问道：“欢欢，你过年衣服买了吗？”
余尽欢摇头，长大之后，她对过年穿新衣没有太大的执念，现在自然也没什么想法买。
安苹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还是非常重视传统节日的各种习俗的，哪怕他们钱不多，但也是家家都给孩子准备了新衣服，有些家庭可能穷得厉害，大点的孩子，或者女孩子可能就没有。
安苹家里与村里其他家不太一样，他们家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一个孩子有的，其他也基本都有，可能平时对待，还是有点偏颇，但比村里大多数家庭，好太多了。
所以她会惊讶，其他没有新衣服的小姐妹，是因为家里没有太多钱，但余尽欢钱多的花不完，居然也没有为自己准备。
安苹问道：“你爸爸妈妈呢？都快过年了，他们没想过给你准备新衣服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陪你？”
其实安苹一直都很期待今年的过年，因为她觉得，过年这么大的日子，余尽欢父母肯定也会来陪陪她，村里有些留守儿童的父母都会在这天回家。
她不希望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她还一个人呆着。
一想到那个画面，安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甚至会憋出泪水来。
余尽欢陡然听到这么个问句，鼻子升起的酸楚，刺激得她差点掉了眼泪，她第一次有种背井离乡的孤寂感。
她抬头，装作在看墙上挂着的衣服，以让自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重新流回眼睛。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他们……很忙，不会回来陪我。”
安苹突然有些愤怒，“再忙能有你重要吗？过年过节这么大的日子都不回来陪你，真不负责。”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别人的父母，有些怕余尽欢觉得她对她父母指手画脚，又想开口解释。
没想到余尽欢完全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倚靠过来，意味深长道：“对啊，他们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父母。”
安苹却总觉得她笑盈盈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哭的小孩，她心疼的摸着她的脸颊，“如果你是我的小孩，我肯定不会这样。”
余尽欢眼里满是眷恋，蹭了蹭她的脖子，像只小猫，轻声道：“真的吗，那我争取下辈子再当你小孩，你要对我好点啊……”
季木知站在她们不远处，看着余尽欢对着安苹挨挨蹭蹭的背影。
面无表情。
—
说是要代替余尽欢父母，给她挑选好过年的新衣服，安苹拉着她，各种试她看中的衣服。
几个小姐妹也围上来做军师，她们虽然买不起，但余尽欢肯定能买得起，看身边人能买能穿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啊。
“我怎么感觉这件还没有尽欢自己穿的衣服好看。”
“红色吧，过年当然要买红色啊。”
圆脸店员也跟着她们，给她们介绍各种衣服。
原先那个店员站在不远处恨恨的盯着她们看，拽着身边店员说道：“小杨怎么回事，真当这群乡巴佬能买得起吗？还不是穿穿就放回去了。”
“她不就那样，管她，反正是她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看笑话就行。”
季木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余尽欢被她们当成芭比娃娃一样试穿衣服，在家里跟个大魔王似的，在她们面前被折腾的半点脾气没有。
明明已经试衣服到不耐烦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去试下一件。
“兄弟！你为什么要在这看她们换衣服啊，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杨农好不容易才找到脱离队伍的季木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兴奋的跟安苹打招呼。
季木知说道：“余尽欢让我留下来付钱。”
杨农道：“你有买什么东西吗？我上去看了会，没什么想要的，你觉得我给安苹买个好玩的怎么样啊。”
季木知：“……”
死恋爱脑。
杨农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很快就自说自话的转移了话题，说道：“都说女生比男生体力小，但她们逛街能精力满满的逛一天，我一个小时就累了。”
季木知没头没脑的小声嘀咕了一句：“都说男女平等，怎么每次都区别对待。”
“啊？”杨农就在他旁边，自然也没错过这句。
“没什么。”
杨农：“我听到了，你是说大小姐吗？她好像是对女生比对男生好点，咱们有些人跟她说话，她都当空气的——不对，你不一样，你跟她说话，她会回你，还会笑……”
季木知：“哪有。”
脸从低着到抬起，没有一开始那么阴沉了，像是回温了似的。
余尽欢和安苹等人碰面，就一起进了百货商场。
临走前，余尽欢对季木知说道：“逛一逛要记得来找我啊，我的money可都在你那。”
余尽欢出门带的钱都放在季木知身上，她对这个时代的金钱没什么概念，怕不小心露富招贼，或者被人坑蒙拐骗。
安苹问：“马内是什么意思？”
余尽欢趁机教她一个英语单词，在外漏财不好，这个时候懂英文的又不多，刚好可以当彼此的暗号。
虽然安苹不喜欢读书，但余尽欢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个单词说是彼此的暗号，只有彼此才懂的是什么意思，给这个语言增加了些少年人的中二热血。
也让一众小姑娘愿意跟着学，学得还很开心，拿着刚学会的单词，就挂在嘴边时不时的蹦跶出来，这种旁人不懂，只有彼此才懂的感觉，真的狠狠爽到了。
百货商场一楼都是服装店面，宽敞明亮，区域划分清晰。
几个不常来镇上的小姑娘左顾右盼着，看着到处摆着的漂亮衣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清澈的眼睛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哇，这是什么裤子，没见过哎，应该很贵吧。”
“别摸，这家店的店员可坏了，摸了她要让你买的。”
几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朝店员站着的方向看去，就发现一个面庞消瘦，穿着时髦的女人，双手抱胸，一双眼睛瞪得噌大，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见她们望去，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远远的站着，就喊道：“没钱买别碰啊，谁知道是不是想偷东西。”
这话显然是说给她们听的，只对着她们喊。
几个小姑娘憋着不敢回应，只敢小声呛道：“不给摸，谁知道料子好不好。”
余尽欢逛了一圈回来了，要不说时尚是个圈，她本以为这个时代的衣服，多少都会带点土气，没想到还看到好多后世还在穿的款式。
或许她今天还能在这买些回去，跟妈妈一起搭个亲子装。
见到一条版式不错的喇叭裤，余尽欢直接上手拿了下来。
“哎！！！别摸！尽欢你快放回去！”
余尽欢的爪子已经放在了裤子上面，懵逼的看着一众尔康手试图阻止她的小姑娘们。
安苹赶紧拿过她手上的裤子，重新挂上去，“这儿的衣服不让摸的，待会要被那店员逮着了，准被骂。”
余尽欢不解，“挂出来不让人摸？挂出来的衣服不是让人试穿的吗？”
“好啊！让我见着了！你们这群小乡巴佬，搁这偷东西呢！”一道极其尖利到让人忍不住捂耳朵的声音划破长空。
原本聚拢的小姑娘们被一道大力，推得四散开来，有的不注意还摔在了地上。
那店员面部十分用力，一双眼珠子死命的瞪着，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手指指着余尽欢，“你今天要是不把这裤子买回去，你就等着我找警察吧，把你这小偷关到监狱去，让你吃牢饭！”
这时代的警察，还真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连威胁人都是找得他们。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偷东西！”
快过年了，百货商场人流量还是很大的，这动静闹那么大，让不少人都停下来观望了，几个没走出村子几次的小姑娘，被污蔑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辩驳。
余尽欢皱眉：“话说清楚，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东西了？”
“两只！我看你们这群小姑娘，从进来开始就鬼鬼祟祟的，你们乡下来的吧，这衣服你们买不起吧，买不起还摸啊，那不就是想偷吗？！”
安苹反驳道：“胡说！买不起还不让看吗？你大门开着不就是让人迈进来的吗？难不成你们还一个个问进来的人，你们买不买东西，不买滚出去吗。”
店员道：“可以看，但你们可是上手摸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偷东西，然后没偷着呢……”
“喂！”店员的话被打断，众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余尽欢笑嘻嘻的拎着另一件衣服，贱兮兮的上手摸了又摸。
“看到了吗，我光明正大的摸哦~”
不仅如此，她还顺着把周边一圈的衣服都给摸了个遍，那店员的脸都气绿了，正要上去发作，就被人拦了去。
季木知面无表情的站在余尽欢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在他来了不久，跟着过来的，还有这个商场的经理。
余尽欢随手把衣服往旁边一挂，她知道季木知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再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就知道他去搬了救兵，也就有些无所畏惧了。
反正左右她有钱，哪怕没救兵，也能把这些衣服都买下来，还能装个逼。
无论怎么样，这都只是个小插曲，压根不值得她费心。
余尽欢笑眯眯的道：“你是这个商场的经理？”
经理穿着这个时候不多见的西装，人模人样的说道：“是的。”
“你们这摆出来的衣服不让试，不让摸，摸了就得买的吗？”
店员在经理来了之后，瞬间像是被熄了火，跟个鹌鹑一样窝在角落，半句不答。
挂外面的衣服当然就是给人试穿的。
经理一听就知道是店员搞出的强买强卖，因为卖出多少东西，是跟她们的工资挂钩的，所以难免会有人会动了些歪心思。
但他不能直接这么说，而是非常含糊的解释道：“倒是没有这种说法，可能是因为摸的人多了，衣服难免会有些受损，不好卖出去，所以我们店员就会阻止一下，都是误会。”
余尽欢五个手指头同时指着那店员，“她说我们摸一下就是想偷，说我们买不起衣服是个乡巴佬，你就说这事情怎么解决吧。”
店员立刻否认，“我没有说过，经理你可别被这些小姑娘骗了！”
余尽欢：“你当然没有像人一样说，你是像狗一样从最开始就不停的狂吠，你那姿态，哪像个人，难道不像个看家的狗吗？”
围观群众被这话术逗得哈哈大笑，他们有些人也遭过这店员的罪，早就忍这势利眼的店员很久了，见此情形，自然是少不了落进下石。
经理忙打圆场，打着哈哈道：“实在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这店员没什么文化，说的话让人误会……”
余尽欢呛声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开口问你解决方式，你张嘴就说是误会，感情我小姐妹受到的言语伤害都不算伤害，我们受到的精神损失也不算损失，要是你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突然有条狗跑出来咬你，你气不气，他主人栓狗不利，张嘴闭嘴就是误会，解决方式是半点都不想。”
经理也有些不耐烦在这解决这种事，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事情不处理好，对商场有影响。
“那你想怎么样？”
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这年头商场里的工作也算是半个铁饭碗，一般都是有关系托人送进来的。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经理是半点不愿意得罪别的什么人。
店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虽然有点怂经理，但是不害怕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余尽欢道：“让她给我们道歉，鞠躬道歉，每一个都要道歉，不然就你们员工这态度，再出来一家服装店，就能把你们干的死死的，不就是仗着镇上只有你们一家百货商场吗？”
“对啊，每次来都是这个态度，一有什么动作就大吵大闹的，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受气的，要不是只有你这一家，谁愿意来。”
“每个人眼睛都跟长头顶似的，一点问题都问不得，人还没走远呢，就翻我白眼。”
“衣服我是不到你们这买了，也就买买其他东西，反正其他地方还有卖衣服的店，没必要花钱在你们这受气。”
经理心下一惊，他们确实也是想到了这个镇上只有他们一家百货商场，所以在员工服务态度上并没有多做要求，这些员工偷奸耍滑的事情没少干，也不是没有人跟他们反应，但他们都不想管，左右下次他们还是得来他们这买东西。
但近些年，国家新出台了好多政策，一些买卖也多了起来，就他看到的服装店，镇上就多了两三家，只不过因为他们卖得东西全，所以大部分人图方便，还是会选择在他们这买，但如果接下去，其他店面陆陆续续的开起来，他们态度还是这么不好，淘汰那不是早晚的吗！
只怕到时候他这个位置也坐不下去了。
余尽欢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经理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点破，让他恍然大悟，惊了一身冷汗。
经理忙对着店员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这些小姑娘道歉！”
店员不可置信的看向经理，大庭广众之下，给一群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姑娘道歉，那不就等于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摩擦吗！这简直让她最开始的骄傲都不复存在！
经理脸色一变，变得严肃而冷漠，看上去很是吓人，“还不赶紧的！多大人了，自己做错事自己承担的道理还不懂吗！”
店员咬着牙，她虽然有背景，但也是好不容易才塞进来的，也不愿意得罪经理，哪怕不被开除，只怕以后也不好过。
不情不愿的道：“对不起。”
声音小得人根本听不着。
余尽欢道：“刚刚指着我们鼻子骂小偷的声音可不低，经理下来也没让你开口说什么吧，怎么？声带让你咽了？”
店员咬牙，腮帮子紧绷，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羞耻的全脸通红，大了些声音：“对不起！”
余尽欢道：“耳朵没长啊，没听到我的要求吗？鞠躬，向每一个人，道歉！”
店员瞪大了眼睛，还是那股要把眼珠子喷涌而出的劲儿，愤恨的盯着余尽欢看，以此来向她宣泄她的恨意。
但余尽欢只是淡淡的冲她努了个下巴，示意她开始吧。
等结束，店员掩面而走。
小姑娘们双眼放光的看着余尽欢，纷纷夸赞好厉害啊，好棒啊，像个男孩子一样勇敢……
余尽欢颇为受用，抬抬下巴，道：“勇敢就勇敢，哪有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说好吧，换个说法。像女侠一样勇敢。
几人换了地方逛，去了另一边，一楼范围很大，在这边闹不愉快了，就去另一边逛逛。
这边的店员显然也看到了方才的闹剧，不敢再用以往的态度轻易对待，但也没有多好就是了。
只有一个圆脸女孩微笑上前说了一句：“可以四处看看，喜欢的可以进试衣间试试。”
小姑娘们听了放松了些，但也没有真的处处都上手摸，还是对方才的事情有点阴影，只是静静的观望着，毕竟她们也不是真的有钱买，就是饱个眼福。
安苹问道：“欢欢，你过年衣服买了吗？”
余尽欢摇头，长大之后，她对过年穿新衣没有太大的执念，现在自然也没什么想法买。
安苹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还是非常重视传统节日的各种习俗的，哪怕他们钱不多，但也是家家都给孩子准备了新衣服，有些家庭可能穷得厉害，大点的孩子，或者女孩子可能就没有。
安苹家里与村里其他家不太一样，他们家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一个孩子有的，其他也基本都有，可能平时对待，还是有点偏颇，但比村里大多数家庭，好太多了。
所以她会惊讶，其他没有新衣服的小姐妹，是因为家里没有太多钱，但余尽欢钱多的花不完，居然也没有为自己准备。
安苹问道：“你爸爸妈妈呢？都快过年了，他们没想过给你准备新衣服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陪你？”
其实安苹一直都很期待今年的过年，因为她觉得，过年这么大的日子，余尽欢父母肯定也会来陪陪她，村里有些留守儿童的父母都会在这天回家。
她不希望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她还一个人呆着。
一想到那个画面，安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甚至会憋出泪水来。
余尽欢陡然听到这么个问句，鼻子升起的酸楚，刺激得她差点掉了眼泪，她第一次有种背井离乡的孤寂感。
她抬头，装作在看墙上挂着的衣服，以让自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重新流回眼睛。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他们……很忙，不会回来陪我。”
安苹突然有些愤怒，“再忙能有你重要吗？过年过节这么大的日子都不回来陪你，真不负责。”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别人的父母，有些怕余尽欢觉得她对她父母指手画脚，又想开口解释。
没想到余尽欢完全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倚靠过来，意味深长道：“对啊，他们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父母。”
安苹却总觉得她笑盈盈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哭的小孩，她心疼的摸着她的脸颊，“如果你是我的小孩，我肯定不会这样。”
余尽欢眼里满是眷恋，蹭了蹭她的脖子，像只小猫，轻声道：“真的吗，那我争取下辈子再当你小孩，你要对我好点啊……”
季木知站在她们不远处，看着余尽欢对着安苹挨挨蹭蹭的背影。
面无表情。
—
说是要代替余尽欢父母，给她挑选好过年的新衣服，安苹拉着她，各种试她看中的衣服。
几个小姐妹也围上来做军师，她们虽然买不起，但余尽欢肯定能买得起，看身边人能买能穿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啊。
“我怎么感觉这件还没有尽欢自己穿的衣服好看。”
“红色吧，过年当然要买红色啊。”
圆脸店员也跟着她们，给她们介绍各种衣服。
原先那个店员站在不远处恨恨的盯着她们看，拽着身边店员说道：“小杨怎么回事，真当这群乡巴佬能买得起吗？还不是穿穿就放回去了。”
“她不就那样，管她，反正是她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看笑话就行。”
季木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余尽欢被她们当成芭比娃娃一样试穿衣服，在家里跟个大魔王似的，在她们面前被折腾的半点脾气没有。
明明已经试衣服到不耐烦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去试下一件。
“兄弟！你为什么要在这看她们换衣服啊，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杨农好不容易才找到脱离队伍的季木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兴奋的跟安苹打招呼。
季木知说道：“余尽欢让我留下来付钱。”
杨农道：“你有买什么东西吗？我上去看了会，没什么想要的，你觉得我给安苹买个好玩的怎么样啊。”
季木知：“……”
死恋爱脑。
杨农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很快就自说自话的转移了话题，说道：“都说女生比男生体力小，但她们逛街能精力满满的逛一天，我一个小时就累了。”
季木知没头没脑的小声嘀咕了一句：“都说男女平等，怎么每次都区别对待。”
“啊？”杨农就在他旁边，自然也没错过这句。
“没什么。”
杨农：“我听到了，你是说大小姐吗？她好像是对女生比对男生好点，咱们有些人跟她说话，她都当空气的——不对，你不一样，你跟她说话，她会回你，还会笑……”
季木知：“哪有。”
脸从低着到抬起，没有一开始那么阴沉了，像是回温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