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之前,香味先顺着空气飘忽过来。

    见安苹端着菜来了,余尽欢收敛起放荡不羁的坐姿,乖乖巧巧的坐在餐桌前,等着投喂。

    安苹十分自然的道:“坐得这么好啊,怎么不知道去厨房帮我端些菜过来。”

    余尽欢“哦”了一声,起身去了厨房。

    季木知坐在餐桌前,疑惑的看着这一幕,怎么搞得他跟客人似的?

    开吃了,安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上手做这么多菜,我也不知道味道到了没,平时都是看着我妈做的。”

    季木知撇了一眼安苹,心下又有些疑虑,第一次?

    余尽欢塞了块肉在嘴里,边吃边竖大拇指,咽下去了,才道:“好吃!”

    等吃饱喝足,余尽欢拉着安苹回房了,把碗筷丢给季木知打扫。

    “欢欢,你要不要出去跟大家解释一下啊。”

    余尽欢捣鼓着收音机,这个时代的电子产品着实难用,还易坏,每次开关都得费些时间,她不假思索的问道:“解释什么?”

    安苹看上去有些担忧,“你和季木知,还有那个贼的事情啊,你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你得去跟他们讲清楚。”

    哪怕陈勇耕定了罪,入了狱,但关于他和余尽欢的谣言,却没有因此停止。

    安苹一路从家过来,还能听到好多人在讨论,甚至编播出了更多版本,其中还有余尽欢和季木知的。

    余尽欢面色平淡的问:“那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安苹紧抿了下嘴唇,说会吧,但内心深处,却是不那么信自己嘴上说出来的话。

    警察都来了,罪都定了,明明真相是那么的赤裸裸,但他们还是信陈勇耕的那番话,觉得两人肯定是有过什么,不然为什么陈勇耕说得那么真,那么具体,昨晚那出不像假的。

    但人长着嘴,天生就是会编故事的。包括那些原先听故事的村民,他们口口相传,每次添加一点、再加一点,最后出来的,就是那么真,那么具体,不像假的的“真相”。

    安苹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你找村长吧,让村长跟大家说,开个会,把事情都说清楚。”

    余尽欢摇头,“不会信的,你觉得警察不比村长更有威望吗?可还是没有用,比起索然无味的真相,他们更喜欢精彩纷呈、暗藏情//色的谣言。”

    “说不说都一样,所有人都看到我把季木知带回家了,那时候谣言就已经有了苗头,陈勇耕的话只是给这个早就有了的端倪添了把火,就算不跟他传,也会跟季木知,你信不信,哪怕今天我不认识季木知,单只是一个人住这里,村里也会有李木知,王木知,谢木知跟我传谣言。总之,他们会把各种男性加在我身上,哪怕我只是跟他们碰了个面。”

    安苹被她的话震得呆愣在原地,她根本想不明白这无缘无故的恶意来自哪里,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世上没有无缘无故而发生的事情,所有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可余尽欢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不是的,哪怕你什么都没做,仍旧会遭到各种恶意。可这源自于什么?她想破头也想不通,因为欢欢有钱吗?还是她把季木知带回了家?抑或是,她不该那样大张旗鼓的抓捕陈勇耕。

    似乎都不是。她有钱是她有钱,她没害人,没做坏事,她把季木知带回家,给他吃穿,供他读书,这明明是好事,如果没有她,季木知可能连这个冬天都活不下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们,他们怎么那么……”

    安苹哆嗦着嘴唇,却是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她没什么学识,学到的骂人词汇,也就是跟其他人一样,屎尿屁生殖器官混着搭,她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在余尽欢面前不想这样骂,她怕她会学坏。

    余尽欢生活的时代,互联网发达,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过得也不少,自己经历的也不少。像今天这种局面的谣言,前世也不是没有过。

    她的解释根本没有人听,甚至会随着当事人的加入,让谣言越演越烈,似乎最好的办法,就是最开始的时候不予以理会。

    “因为往女人身上,尤其是有钱女人身上套桃色新闻,是没本事的人最爱干的事。这不代表今天的我一定做错了什么,只能代表他们长了张会说话的嘴。”

    安苹还是不死心,“讲清楚不可以吗?在所有人面前,讲清楚,他们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季木知带到家里来,不知道陈勇耕说得都是假的,如果说清楚让他们知道,他们肯定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余尽欢还是摇头,她像是要踩碎安苹所存的所有幻想,“问题是,说不清楚,你能证明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是不存在的吗?哪怕他的同伙都说了实话,还是有人信他说的话,就是因为我根本拿不出证明我没有跟他偷//情的证据。因为这件事不存在,那证明这件事情不存在的证据也就是不存在,而证明一件事情有没有发生的唯一办法就是找证据。这显然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可陈勇耕他有所谓的证据,他说他跟我有私情,装模作样的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他用这些证明了我跟他有关系。但我应该说什么才能证明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说我一直与你们在一起,半步没有离开?那他肯定会说,你们跟我是好朋友,肯定帮我瞒着,或者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记岔了。他说我屁股上有痣,我哪怕脱了裤子,他们也还是能说,他上得女人太多,记错了。”

    “即便我脱裤子证明清白,可信的人我不脱也能信我,不信的人,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脱,他也能闭着眼睛,或者睁着眼睛,说这屁股真白,陈勇耕真有艳福。”

    余尽欢把那些人险恶的心思,用最下流的话,硬生生的掰开,放在安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

    安苹脸色煞白,似乎谣言这把火一旦起了,就没有熄灭的可能,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平息,却也能在未来的某天,像风吹过火星子一样,轻易的再次点燃。

    余尽欢眼里闪过不忍,暗叹了口气,缓了些语气,“我也不是一定要反驳你的话,但是安苹,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没有道理的。”

    安苹眼含热泪,拉着余尽欢的手,“这、这可怎么办啊,你的名声……你以后,结婚,要是传出去了……”

    没有男人能接受妻子这样的过往,哪怕欢欢未来要离开这里,但如果哪一天还是被知道了,她的婚姻该会有多难,她丈夫会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动手打她,对她不好。

    余尽欢不想让妈妈继续沉浸在这件事所带来的伤害上,她无所谓的说道:“那就不结婚了呗,一个人过还自在些。”

    前世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妈妈就会放下手头工作,一心一意给她做各种思想建设。

    果然,安苹表情一变,显然被余尽欢的话惊到了,眼睛都瞪大了些,她立刻就放下了那件事情,转而大声道:“呸呸呸,怎么能不结婚!”

    “结婚生子是女人的天性,天性怎么能违背呢!”

    余尽欢:“结婚生子什么时候成女人天性了,现在不是倡导男女平等吗,女人的天性是结婚生子,男人也是吗?”

    安苹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歪理,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是!男人怎么能只追求结婚生子呢,男人当然是要多闯荡闯荡,争取能成一番大事业,男人女人他就是不一样的!”

    余尽欢:“刻板印象,女人怎么就不能有一番事业了,男人怎么就不能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了?”

    安苹的大脑显然已经被她的话雷成了一片乱码,她宕机了几秒,然后抓狂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呆在家洗衣做饭啊!”

    余尽欢撇撇嘴,“季木知啊,他不就是给我洗衣做饭吗?我拿钱养的他。”

    安苹脑袋一片空白,片刻才回魂,叫道:“他又不是你丈夫!——算了,等你到了结婚的年纪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不会说这些气话了。”

    余尽欢道:“歪理。”

    安苹:“你说得才是歪理!”

    —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村子又休闲了下来。

    安苹一大早就叫余尽欢,“咱们一年只有这一次,会有骡子车带我们去镇上,咱们可以在这一天里,用爸妈给的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们家每个小孩有五分钱,你走不走,跟咱们一块去镇上玩玩儿,你肯定没见过过年时候的镇上,可漂亮了,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余尽欢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问道:“五分钱能买什么啊。”

    安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有钱的大小姐,在外人面前,可少说些这些话,要不然,别人会觉得你在炫耀,出去可又得招贼来了。”

    不出意外,余尽欢还是会被安苹叫去,季木知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波澜不惊的想着。

    果不其然,余尽欢已经上楼要换衣服了,走到台阶上,她才想起季木知,问道:“大佬,你要去吗?”

    “去。”

    今天这一天,村子里要去镇上的人家多着,骡子车却只有三辆,余尽欢不与他们争那点位置,而且她看这骡子车,感觉自己肯定也坐不舒服的。

    余尽欢裹了裹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小巧的鼻子顷刻间就被冻得通红,呼出一口白气,让季木知骑自行车带自己,她也倒是想自己买辆,但是她学不会啊。

    安苹冲她挥挥手,“那我们百货商场门口见。”

    余尽欢点头,随后面向季木知,道:“你知道百货商场怎么走的吧。”

    季木知点头,下巴一抬,示意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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