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海城虽已进入盛夏，气温却懈怠上升。傍晚下了一场骤雨，加上海风萧瑟，令人有种一夜入秋的错觉。
但这里是海城地标建筑杜松上城的顶楼，室内常年保持二十六度的恒温，宾客们尽管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华丽奢靡的玻璃穹顶自会为他们围合出一个独属于名利场的花花世界。
席兰一袭黑色绸缎吊带长裙，红唇黑发，明艳又张扬。她戴着得体的笑容面具，语调亲切又官方地和每一个见过或没见过的人，打招呼、谈天气、聊珠宝。
可无论席兰如何把话题扯远，对方几乎都会惋惜地对她说上一句，“太遗憾了，昨晚的金月奖影后我还以为会是你。”
“真的吗？”席兰纤白的右手捂住心口，表情感动，像是子期遇到了伯牙。
“那当然了，我是你的影迷。”
“欧，我真的太开心了。”
转过身，刚才还对她的表演夸赞有加的人，眼神骤然轻蔑。
仿佛在说，花瓶还差不多。
影后？呵。
席兰状似未察，但着实也演累了。
她转到香槟塔边，假装去取酒，脚尖一转，步态轻盈地绕去了露台。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的水雾还未散尽，凉风吹拂，席兰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
但这样冷沁的温度正好，和她的心境相符。
她倚着栏杆，站在灯光晦涩的角落，低头看脚下四百米高空摇摇欲坠的光怪陆离。
身后有脚步声急切地靠近，席兰眼尾上扬，唇边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淡笑。
经纪人米瑞的声音快速传来。
“哎呀，怎么跑这儿来啦？我转个身而已，你就不见了。”
米瑞的圆脸上浮着有些气恼的笑意，但话又不敢说重了，连语气和声量都小心把握，谁让席兰是GF公司的一姐，是他手里的摇钱树呢。
席兰没回头。
月色很淡，她的黑发被风吹动，发梢轻轻扫过后腰。黑如浓墨的长裙和白如瓷胚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即便是一个倚栏斜立的背影，也美得摄人心魂。
米瑞将手里的白色流苏羊绒披肩展开，轻轻搭在她削薄的双肩上。
想起昨晚那场没有硝烟的影后之战，米瑞扼腕叹息的同时，安慰道：“不就是个金月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得就没得呗。你才二十五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席兰闻言，脸庞微微侧过来，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精巧的下巴形成一条流畅、没有瑕疵的起伏。
就算是米瑞，也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造物者对她的优待。
“机会？”席兰自嘲道，“我出道七年了，演过的戏没有三十部，也有二十部，这么多机会，最后哪个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讥诮地看向米瑞。
米瑞心里一紧，作为席兰的专职经纪人，他太清楚席兰这些年拍的都是什么烂片了。
他呵呵尬笑，“怎么是竹篮打水呢？你的热度和商业价值是所有同期的天花板。在一众小花里，你是独一份的存在！小兰，你的星途才刚刚开启。”
她垂眸，指尖轻轻拈住一根流苏，语气凉薄，“光靠炒作和烂片，能撑得了几时？”
“你别这样说。公司选剧本可能是有些偏颇，但也不全是商业片嘛，《白海棠》就是例子，你还凭这部戏入围了金月奖呢！”
“《白海棠》是我自己选的吧？”席兰目光明媚又锋利地扫过米瑞的圆脸，“要不是我说不让接就解约，你们还不肯。”
米瑞咽了咽口水，小声辩驳，“公司还不是让你接了？再说你不可能解约的，违约金那么贵……”
“所以啊，你们就是看准了我拿不出天价违约金，这些年才越来越明目张胆。”
席兰指尖稍稍用力，那根华贵又脆弱的流苏轻易被折断。
海风湿冷，卷着那根流苏坠入高空。
席兰低头，长卷的睫毛遮掩住她眼里的不甘和野心。
米瑞尴尬无比，尽力说些打气鼓舞的话，又让她赶紧收起伤春悲秋的情绪，进会场去和名流、大导们多多交流。
席兰先是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进来，然后才回头看了眼玻璃窗内衣着华丽的人，兴致缺缺。
米瑞急得脑门冒汗，生怕席兰错过和顶级资本结交的机会。
他说：“你快进去吧，今天贺先生也来了。”
席兰瞥去一眼，“哪个贺？”
米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豪门中的豪门，还有哪个贺？”
如果说所谓豪门、上流社会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一小戳人，那么贺氏就是云端上俯瞰众生的神。
贺氏集团是典型的old money，往上数五代都赫赫有名，旗下资产以万亿计，这还是明面上的。但贺氏很低调，也有蓝血贵族该有的清傲，从来不在媒体上露面，更别说参加今天这样的酒会。
席兰挑眉，“贺丛？”
米瑞忙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堵住席兰的嘴，好像这样直呼贺氏掌权人的名讳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米瑞压低声音说，“是他。里面名导啊、大花啊、还有自诩为豪门的资本家们，都想尽办法要在他面前露脸，能说上一句话就是光荣，要是能得到一张名片那就是鸡犬升天了。”
席兰因为他夸张的用词笑了下，红唇微勾，很清淡又略有嘲讽的笑意。
她一眼看破米瑞的心思，“你不会想让我和他有些什么吧？”
米瑞尴尬，又嘟囔，“那也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今天几乎整个娱乐圈二线以上的女明星都来了。”
席兰“啧”了一声，恰好手机响。她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了要见的人。
她飞快看了眼新进来的消息，再抬眸时一扫适才的低落心境，明眸皓齿，就连头发丝都泛着一层细碎的柔光。
“行啊，那就比比谁能入那位贺先生的眼。”
米瑞眼睛一亮。
不等他说什么，席兰先提出条件，“先说好，下个剧本我自己挑，你负责给我排出档期。”
“那当然了！”米瑞现在脑子里都是席兰得到顶级资本青睐后再上一层楼的幻想，席兰说什么他都答应。
席兰歪头，指尖轻撩耳后发根，迷迭香和玫瑰糅合的香气明艳而张扬。
米瑞有些呆了，再回神时，席兰裙摆一扫，已经推门而入。
玻璃窗的窗帘打开，被重工刺绣的绸带束在两侧，从外面露台看那是视角盲区。席兰不经意扫过右侧挨着门框的位置，发现如瀑布的鎏金窗帘下竟然站了一个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一眼，席兰微微吸进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一身浅灰色高定西服，里面内搭白色T恤，穿的很随意，姿态也很散漫。他一边肩膀松松垮垮地抵在墙边，一手插兜，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手里的香槟。
他很年轻，但他眼底的嘲笑很老道。仗着身高优势，一双桃花眼半垂，眸底似寒泉，又似冷冰，讥诮地看向满屋的假意奉承。
如果换在其他任何一个场合，席兰的惊讶也许都会比现在少。但这里是杜松上城第一百三十二楼，这里富豪云集、名流熙攘。
所有人都戴上了交际面具，急于在这里找到升天的机会。
只有他，漫不经心，眼含讥讽。
席兰猜不出他的身份，但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贺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不可能这么年轻，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猜想隔音效果应该很好，不至于让这个男人听见她刚才和米瑞在露台上的对话。
攀权附贵这种玩笑话，在私下说说自是无伤大雅，若被摆上台面未免尴尬。
也许是席兰注视他的时间太久，那个年轻男人偏过头，席兰冷不丁撞入那双说不上冷还是热的桃花眼。
席兰眼皮微跳，一向在名利场如鱼得水的她竟也有半秒钟的失态。
席兰有些恼，抬脚就准备走。黑色露背高跟鞋刚刚踏出去，嫣红的小羊皮鞋底还来不及落实在柚木地板上，就听见有人叫了声，“贺先生。”
席兰一惊，面上不显，侧眸便见一个气度颇为雍容的老先生向那个年轻男人走去。
席兰对这位老先生有点印象，他去年上了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在南方江浙一带占据大部分房产市场。
可就是这样一位实力雄厚的企业家，竟然对那个年轻男人露出了谦卑笑意。
席兰惊诧。
贺先生？贺丛？！
真的是他！
席兰刚才和他视线接触时，未能第一时间上前，已经错失良机。如果现在再一走了之，恐怕今晚再无近身机会。
她脚尖一转，朝着“贺丛”走去。
“您好，贺先生，张老。”席兰红唇微弯，笑容拿捏得很到位，既不显逢迎，也不显傲慢，平和亲切得好像和对方是朋友。
贺钰一双桃花眼将她自上而下地扫过，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似乎在讥讽她前后变脸的速度。
席兰抬手撩了下长发，假装没察觉他眼里的嘲讽。
她转向一旁的张老，不痛不痒地说着场面话。
余光里，“贺丛”把酒杯送至嘴边，他稍稍仰起的脖颈很白，线条优美，喉间的凸起丝滑地上下滚动一下。
丁藤一时没听清张老在说什么。
米瑞从露台进来，看见席兰几人，稳着步子移动过来。
席兰和他搭档多年，一眼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对“贺丛”和张老笑笑，“抱歉，失陪一下。”
张老似乎欲言又止，“贺丛”则是可有可无地掀起眼皮，未作任何表示。
“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等走远了些，席兰和米瑞说。
米瑞一脸惊奇。
席兰以为他想反悔，重复道：“贺先生那儿我打过照面了。”
米瑞莫名其妙，“哪儿呢，贺先生？”
席兰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个……”
米瑞收到信息，没时间和席兰解释，压低声音急促道：“贺先生的车刚到，还有五分钟就到。你抓准机会！”
不止米瑞，场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气氛一时雀跃而凝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心里急得抓耳挠撒想第一时间登上贺氏的航母，表面上还要假装举重若轻。
席兰这才确信自己刚才认错了人。
她抬手扶额。
已经有人不动声色地往贺先生乘坐的专梯方向移动，一场暗流涌动的登天之战即将开启。
席兰被这种气氛感染，突然也很想一睹贺先生的真容。
可手机却在这时发出震动，微信名为HY的人发来新消息。
【三分钟后，会场右边倒数第一个房间。】
席兰垂眸看了一眼，犹豫的时间几乎只有短暂的一秒钟。
她快速打字，【好】
席兰捏着手机转身就走，米瑞一心紧盯贺先生，根本没发现。
但这里是海城地标建筑杜松上城的顶楼，室内常年保持二十六度的恒温，宾客们尽管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华丽奢靡的玻璃穹顶自会为他们围合出一个独属于名利场的花花世界。
席兰一袭黑色绸缎吊带长裙，红唇黑发，明艳又张扬。她戴着得体的笑容面具，语调亲切又官方地和每一个见过或没见过的人，打招呼、谈天气、聊珠宝。
可无论席兰如何把话题扯远，对方几乎都会惋惜地对她说上一句，“太遗憾了，昨晚的金月奖影后我还以为会是你。”
“真的吗？”席兰纤白的右手捂住心口，表情感动，像是子期遇到了伯牙。
“那当然了，我是你的影迷。”
“欧，我真的太开心了。”
转过身，刚才还对她的表演夸赞有加的人，眼神骤然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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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状似未察，但着实也演累了。
她转到香槟塔边，假装去取酒，脚尖一转，步态轻盈地绕去了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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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冷沁的温度正好，和她的心境相符。
她倚着栏杆，站在灯光晦涩的角落，低头看脚下四百米高空摇摇欲坠的光怪陆离。
身后有脚步声急切地靠近，席兰眼尾上扬，唇边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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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么跑这儿来啦？我转个身而已，你就不见了。”
米瑞的圆脸上浮着有些气恼的笑意，但话又不敢说重了，连语气和声量都小心把握，谁让席兰是GF公司的一姐，是他手里的摇钱树呢。
席兰没回头。
月色很淡，她的黑发被风吹动，发梢轻轻扫过后腰。黑如浓墨的长裙和白如瓷胚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即便是一个倚栏斜立的背影，也美得摄人心魂。
米瑞将手里的白色流苏羊绒披肩展开，轻轻搭在她削薄的双肩上。
想起昨晚那场没有硝烟的影后之战，米瑞扼腕叹息的同时，安慰道：“不就是个金月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得就没得呗。你才二十五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席兰闻言，脸庞微微侧过来，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精巧的下巴形成一条流畅、没有瑕疵的起伏。
就算是米瑞，也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造物者对她的优待。
“机会？”席兰自嘲道，“我出道七年了，演过的戏没有三十部，也有二十部，这么多机会，最后哪个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讥诮地看向米瑞。
米瑞心里一紧，作为席兰的专职经纪人，他太清楚席兰这些年拍的都是什么烂片了。
他呵呵尬笑，“怎么是竹篮打水呢？你的热度和商业价值是所有同期的天花板。在一众小花里，你是独一份的存在！小兰，你的星途才刚刚开启。”
她垂眸，指尖轻轻拈住一根流苏，语气凉薄，“光靠炒作和烂片，能撑得了几时？”
“你别这样说。公司选剧本可能是有些偏颇，但也不全是商业片嘛，《白海棠》就是例子，你还凭这部戏入围了金月奖呢！”
“《白海棠》是我自己选的吧？”席兰目光明媚又锋利地扫过米瑞的圆脸，“要不是我说不让接就解约，你们还不肯。”
米瑞咽了咽口水，小声辩驳，“公司还不是让你接了？再说你不可能解约的，违约金那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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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指尖稍稍用力，那根华贵又脆弱的流苏轻易被折断。
海风湿冷，卷着那根流苏坠入高空。
席兰低头，长卷的睫毛遮掩住她眼里的不甘和野心。
米瑞尴尬无比，尽力说些打气鼓舞的话，又让她赶紧收起伤春悲秋的情绪，进会场去和名流、大导们多多交流。
席兰先是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进来，然后才回头看了眼玻璃窗内衣着华丽的人，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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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瞥去一眼，“哪个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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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挑眉，“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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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瑞压低声音说，“是他。里面名导啊、大花啊、还有自诩为豪门的资本家们，都想尽办法要在他面前露脸，能说上一句话就是光荣，要是能得到一张名片那就是鸡犬升天了。”
席兰因为他夸张的用词笑了下，红唇微勾，很清淡又略有嘲讽的笑意。
她一眼看破米瑞的心思，“你不会想让我和他有些什么吧？”
米瑞尴尬，又嘟囔，“那也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今天几乎整个娱乐圈二线以上的女明星都来了。”
席兰“啧”了一声，恰好手机响。她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了要见的人。
她飞快看了眼新进来的消息，再抬眸时一扫适才的低落心境，明眸皓齿，就连头发丝都泛着一层细碎的柔光。
“行啊，那就比比谁能入那位贺先生的眼。”
米瑞眼睛一亮。
不等他说什么，席兰先提出条件，“先说好，下个剧本我自己挑，你负责给我排出档期。”
“那当然了！”米瑞现在脑子里都是席兰得到顶级资本青睐后再上一层楼的幻想，席兰说什么他都答应。
席兰歪头，指尖轻撩耳后发根，迷迭香和玫瑰糅合的香气明艳而张扬。
米瑞有些呆了，再回神时，席兰裙摆一扫，已经推门而入。
玻璃窗的窗帘打开，被重工刺绣的绸带束在两侧，从外面露台看那是视角盲区。席兰不经意扫过右侧挨着门框的位置，发现如瀑布的鎏金窗帘下竟然站了一个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一眼，席兰微微吸进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一身浅灰色高定西服，里面内搭白色T恤，穿的很随意，姿态也很散漫。他一边肩膀松松垮垮地抵在墙边，一手插兜，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手里的香槟。
他很年轻，但他眼底的嘲笑很老道。仗着身高优势，一双桃花眼半垂，眸底似寒泉，又似冷冰，讥诮地看向满屋的假意奉承。
如果换在其他任何一个场合，席兰的惊讶也许都会比现在少。但这里是杜松上城第一百三十二楼，这里富豪云集、名流熙攘。
所有人都戴上了交际面具，急于在这里找到升天的机会。
只有他，漫不经心，眼含讥讽。
席兰猜不出他的身份，但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贺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不可能这么年轻，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猜想隔音效果应该很好，不至于让这个男人听见她刚才和米瑞在露台上的对话。
攀权附贵这种玩笑话，在私下说说自是无伤大雅，若被摆上台面未免尴尬。
也许是席兰注视他的时间太久，那个年轻男人偏过头，席兰冷不丁撞入那双说不上冷还是热的桃花眼。
席兰眼皮微跳，一向在名利场如鱼得水的她竟也有半秒钟的失态。
席兰有些恼，抬脚就准备走。黑色露背高跟鞋刚刚踏出去，嫣红的小羊皮鞋底还来不及落实在柚木地板上，就听见有人叫了声，“贺先生。”
席兰一惊，面上不显，侧眸便见一个气度颇为雍容的老先生向那个年轻男人走去。
席兰对这位老先生有点印象，他去年上了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在南方江浙一带占据大部分房产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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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惊诧。
贺先生？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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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刚才和他视线接触时，未能第一时间上前，已经错失良机。如果现在再一走了之，恐怕今晚再无近身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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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贺先生，张老。”席兰红唇微弯，笑容拿捏得很到位，既不显逢迎，也不显傲慢，平和亲切得好像和对方是朋友。
贺钰一双桃花眼将她自上而下地扫过，嘴角噙着一丝淡笑，似乎在讥讽她前后变脸的速度。
席兰抬手撩了下长发，假装没察觉他眼里的嘲讽。
她转向一旁的张老，不痛不痒地说着场面话。
余光里，“贺丛”把酒杯送至嘴边，他稍稍仰起的脖颈很白，线条优美，喉间的凸起丝滑地上下滚动一下。
丁藤一时没听清张老在说什么。
米瑞从露台进来，看见席兰几人，稳着步子移动过来。
席兰和他搭档多年，一眼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对“贺丛”和张老笑笑，“抱歉，失陪一下。”
张老似乎欲言又止，“贺丛”则是可有可无地掀起眼皮，未作任何表示。
“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等走远了些，席兰和米瑞说。
米瑞一脸惊奇。
席兰以为他想反悔，重复道：“贺先生那儿我打过照面了。”
米瑞莫名其妙，“哪儿呢，贺先生？”
席兰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个……”
米瑞收到信息，没时间和席兰解释，压低声音急促道：“贺先生的车刚到，还有五分钟就到。你抓准机会！”
不止米瑞，场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气氛一时雀跃而凝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心里急得抓耳挠撒想第一时间登上贺氏的航母，表面上还要假装举重若轻。
席兰这才确信自己刚才认错了人。
她抬手扶额。
已经有人不动声色地往贺先生乘坐的专梯方向移动，一场暗流涌动的登天之战即将开启。
席兰被这种气氛感染，突然也很想一睹贺先生的真容。
可手机却在这时发出震动，微信名为HY的人发来新消息。
【三分钟后，会场右边倒数第一个房间。】
席兰垂眸看了一眼，犹豫的时间几乎只有短暂的一秒钟。
她快速打字，【好】
席兰捏着手机转身就走，米瑞一心紧盯贺先生，根本没发现。